26 擦槍走火

大概是最近假戲真做太累，加上昨天知道老爺子尚在人間心情大好，睡覺之前就和藍瑟做了個身體的深度探讨，導致精力充沛的二少爺今日難得的賴起床來。

老爺子去五臺山旅行，白灏接管白家所有的生意，白家龐大的家業重擔如今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老爺子擔心兒子累壞身子，所以白不語回來的之前，老爺子特意讓他帶了封信給二少爺。大致意思是讓藍瑟幫忙共同打理白家生意。知道藍瑟是個凡事不吃虧的機靈鬼，老爺子吩咐白灏将每個月各地鋪子的收益分給她一成。

藍瑟原本的計劃一下子被這封信打亂了。

富可敵國的白家，生意那可是遍布全國各地，每個月一成，一年下來她也能變成個大富婆，那離她買房子的距離就不遠啦！

想到這裏，藍瑟兩眼冒紅星。

可嘆可嘆！她本以為終于幫老爺子鏟除了壞人，可以全身而退的時候居然抛出這麽個十全大補丸給她，讓她怎麽舍得走嘛~~

當初信誓旦旦地說“完事就走，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女人順着白老爺伸過來的臺階就滑下去了。

“既然爹這麽看得起我，我怎麽能辜負她老人家呢！”藍瑟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已經穿戴整齊從裏屋走出來。

到白灏旁邊的案幾前坐下，偷瞄了他一眼，然後清了清嗓子，有些別扭，用很小的聲音道：“我……是因為爹才留下的，你別誤會啊。”

“咳咳……”

背對着她的肩膀抖了幾抖。

“怎麽？你不相信啊？”一掃剛才的嬌态，藍瑟爬起來繞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望着天花板“哼”了一聲：“就算是為了那一成的分紅，我也……也不可能是為了你！”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低頭看他正執筆寫着什麽，她下意識地念了出來：“此地無銀三百兩？……”

案幾前的男人看上去心情不錯，起身回頭看了看她，懷疑地問：“你确定，你可以幫到我？”

藍瑟成功被激怒，“你這話什麽意思？信不過我的能力嗎？”

“能力如何，并非用嘴說說，紙上談兵假把戲。”他勾唇，俊眉微挑，狹長的鳳眸凝視着她：“一個月，如果你能做到讓這幾間鋪子的客戶滿意，這份契約即刻生效。”

接過他遞過來拟定好的契約書大致看了一下，藍瑟爽快地伸出右手，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提前祝我們合作順利！”

順利将徘徊欲走的女人留下，二少爺垂眸，唇角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二少爺，吳姨娘讓我來……咦，二少奶奶也在。”說話的是老爺子派去侍候吳小倩的丫鬟，名叫玉蓮。

聽到“吳姨娘”這個稱呼，藍瑟一頭黑線。妙齡少女被這麽一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中年婦女。

看她欲言又止，藍瑟皺了下眉，“怎麽啦？玉蓮，有什麽事兒你說吧。”

她只是單純好奇是什麽事，沒想到只問了問就讓玉蓮臉色一變，一副受驚的模樣。

“吳姨娘她……”玉蓮有些畏懼地看了眼藍瑟，“她說有重要的事情找二少爺，請二少爺過……過去一趟。”

白灏看了看藍瑟，轉身皺眉問：“可有說是什麽事？”

“沒……是……玉蓮也不曉得，二少爺去了便知。”

“看着我幹什麽？”藍瑟聳聳肩。玉蓮這副樣子明顯就是她家主子做了什麽虧心事兒，想讓白灏幫忙，也算是情理之中。既然不拿她當自己人，她樂得清閑，“想去就去呗！~我還會吃大哥媳婦的醋不成？”

白灏轉身對玉蓮道：“你先回去，我稍後過去。”

玉蓮如釋重負，“是，二少爺，玉蓮告退。”行了個禮離開。

小倩嫁給白慕之後，白慕一直非常喜歡她與藍婉兒恰好相反的溫順個性。驕縱跋扈的藍婉兒被冷落一旁，前些日子沒少鬧騰，直到老爺子詐死她才消停下來。

照理說，這兩人的新婚生活也算和諧美滿，小倩有事不至于不告訴自家相公，跑來找過去的暗戀對象，今兒個奇了，“小倩來找白灏做什麽？”藍瑟不解，看着甜兒随口那麽一問。

甜兒是忠心護主的丫頭，藍瑟這些年對她很好，她心存感激，說話做事都會站在她這頭着想，有關這件事情，甜兒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般上前看着藍瑟，一鼓作氣道：“二少奶奶，您別覺得我多事，這幾年少奶奶幾次險些被害死，我不得不多些心眼兒。一個月之前您差點被燒死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以後不能再這般軟弱愚昧，往後定要事事斟酌謹慎，提醒二少奶奶提防歹毒之人！”

藍瑟簡直不敢相信一向膽小怕事的甜兒會說出這番話來，拉着她一番審視，唇角抖動：“甜兒，你不會是穿來的吧？還是……重生了？”

甜兒茫然不解：“二少奶奶，您在說什麽呢？”頓悟藍瑟的驚訝，忙解釋：“去年開始我就偷偷讀書習字兒了，經劉嬸嬸幫忙在府中書房借了不少書看。嗯，二少奶奶這陣子忙得沒工夫管我，所以不知。”

想不到呆頭呆腦的甜兒認真專研起來，還挺有天賦。藍瑟想起世上也有很多學習倍兒好生活不能自理的書呆子。這大概是造物主一貫的互補手法吧。

“哎呀呀呀，簡直判若兩人。”拍了拍甜兒的肩：“你知道嗎，你現在這樣，正是我需要的好幫手呀！”

“謝少奶奶，以後我不用再一直拖累您了！”

藍瑟笑了笑，一頓，“咦，剛才我問你什麽話來着？”

“二少奶奶問我，吳姨娘來找二少爺是為什麽。”

“哦對。言歸正傳，你說說，小倩這是什麽意思？”

“這正是我想跟您說的。二少奶奶，我懷疑吳姨娘對二少爺舊情未了。”

“天哪！甜兒，你和我想的一樣！說說看為什麽會有這懷疑。”

甜兒很開心她的主子不是那種怕事的主，松了口氣，“起初我還擔心二少奶奶不相信，本是抱着被趕走的後果說出來的，就怕二少奶奶直率的個性會沒有防人之心，反覺得我胡說八道……”

“就在吳姨娘來到咱們府裏那幾天，好幾次我都見她目不轉睛地望着二少爺，那種眼神分明是看待心愛之人的。後來我又見她送了鴛鴦荷包給二少爺，就在您晚睡的那天夜裏。”

藍瑟點點頭：“這事兒我知道。”那厮還将鴨子挂在床頭，算他識趣，第二天就拿走了。

“吳姨娘是嫡女出生，我懷疑她甘願給大少爺當妾，目的不純。”

藍瑟是個愛自由的人，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陷入這複雜的宅院之中。甜兒分析的正是她心中所懷疑的，她被動地只能接受将要面臨的鬥争。

“我不會讓她得逞，白灏是我的相公，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把他搶走！”

“二少爺對您一心一意，自然是搶不走，就怕有心之人從中作祟，破壞了您跟二少爺的感情。二少奶奶，這種事情甜兒見過不少，您要多加提防才是。”

藍瑟驚喜道：“你這是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脈了麽？”小妞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呀！

她當然不知道，在她差點被燒死的時候，看到周圍冷漠的目光，對一個從未得到過愛，只被她關心過的小奴婢那種巨大的茫然無助。那日她要是死了，依三姨娘的狠毒，作為貼身丫鬟的甜兒必定會被拉去殉葬以絕後患。

藍瑟一直認為古時草菅人命，不是因為電視劇或小說作者為了增加故事跌宕起伏而設定，而是人類沒有進化完全之前，本性是野蠻無情的，如同年幼無知的孩童，他們的世界總有一些殘忍的天性。

将那些手段殘酷之人比作孩童，藍瑟是不想心中積壓過多的恨。生活在算計和恨裏，不是她喜歡的生活。她寧願聖母一回，寧願相信再壞的人也有一絲沒被喚醒的良知，他們就是需要開導的孩子。面對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除了設法防備教育，你能恨到哪裏去？

但她是個別致的聖母。她首先要照亮的是她自己。

“吩咐廚房做些好吃的，我先吃一頓再去找吳小倩好好談談。”敢染指她的男人，活膩了吧！？

甜兒早就盯上吳小倩了，藍瑟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原原本本的告知分析了一遍。

這個吳小倩，即使嫁給白穆也不安分，過去的隐忍原來是想扮豬食老虎。她當白家兩位少爺是什麽，任由她玩弄于股掌？

“少奶奶，我還找到了這個。”

吃罷飯，甜兒又拿出一些東拼西湊還原成張的宣紙。她每晚偷偷讀書，就是為了看懂上頭的字。

藍瑟瞅了瞅，上頭多是思念情人的詩句，還有男子的畫像。不用再找畫像遺失的正臉，光看那閃瞎人眼的傾城雪衣背影就知道是誰。

“好家夥，用情至深呀。”藍瑟一張張地翻看畫像，“啧啧，也不怕被拉出去浸豬籠。”

“二少奶奶，其實……”甜兒欲言又止。

“跟我還玩欲言又止？有事兒說事兒，我沒那麽小心眼兒。”

“您能這麽想就好了，我就怕說出來您會懷疑二少爺對您的心意。”甜兒似乎松了口氣，道出想說的：“不久前我發現吳姨娘每晚都來咱們院子外頭，十分好奇她來幹什麽，經幾日躲在暗處觀察，發現她都看着您和二少爺的屋子窗戶，剛開始我覺得這女人實在可怕，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看人家夫妻親……親熱。”

“咳咳~~”藍瑟噴茶。

甜兒不好意思地頓了頓，繼續道：“可突然有一天，我發現她沒來，走出一看才知她……她整個人撲在二少爺懷裏，好像在哭……”

“什麽！？”藍瑟不淡定了，拍案而起，就差沒挽起袖子沖去北苑找吳小倩算賬。

還摟摟抱抱，還……！！

不生氣不生氣。

藍瑟深吸口氣，“算了算了。”她想了想，前些時候她太沖動，差點釀成大錯，吸取教訓，以後不那麽幹了。這種小把戲，她才不會計較，她才不會當真！她才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二少奶奶息怒，要是早知您如此生氣，我便不說了……”

藍瑟擡手：“不不，你做得很好，這種事情必須告訴我，知道嗎？”

“是。”

只是這次吳小倩做得确實過分了，當着她的面把她男人叫走，這丫腦子沒進水吧？刺果果的示威麽不是！

要不是老爺子交代，她是女流之輩，外出定要着男裝，幫白灏打理事物的事情不能外傳，她早就拿出半個當家人的架子壓死她了！

跟她玩心計，玩這種小把戲，真是……弱智！

看着氣得面頰通紅的二少奶奶，甜兒忙遞上燕窩粥安撫：“二少奶奶消消氣，您這般貌美，跟這種不貞的女人置氣，氣壞了皮膚多不值呀！”

“我生氣了嗎？我才不氣呢。”

“是是是，二少奶奶沒有生氣。”

“光天化日之下，誰這麽不乖在生氣？”白灏調侃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好呀，她正愁無處發洩！

見二少爺進來，甜兒請安之後有點擔心地退了出去。

藍瑟很有氣節地沒有給他留一點面子，不請安不問好不說，回頭就瞪圓了兩只眼。用眼神鄙視他！

白灏輕笑：“難得難得，夫人露出這般可愛的模樣，是誰幹的？我得好好謝謝他。”

看他故作無辜不解的樣子，藍瑟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光天化日之下，他沒羞沒躁地靠在她旁邊坐下，摟了她纖細的腰肢，偏頭盯着她，笑容優雅迷人。

淡淡的香氣從他柔軟的發絲上散發出來，挺直的鼻梁将他優雅面龐襯出一道完美的幅線，俊雅、迷人、耐看。

他微微低頭，鼻尖只差一點點就要碰到她的側臉，“嗯？”

雖然看着面前這張精致好看的臉時已經發不出多少火來，但是為了“光明”的前途，藍瑟覺得：生氣，很有必要！

于是怒道：“我是不是得好好謝謝你給我戴頂綠帽子？！”

“哦？此話怎講。”相比她的憤憤之色，二少爺表現得離奇淡定。

“裝，繼續裝！”火勢上升。

她押一車黃瓜，他絕對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否則不會突然拉下二少爺高傲的身段來調侃她。又是挑~逗又是“賣笑”，這不是他的風格，分明就是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