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雪舞

『25』

我忘掉的不止是原來的世界，還有原來平凡的微笑。

無論是平淡還是精彩，最遙遠的總是忘得更多，最近的總是還記得。

我忘掉了自己的悲傷，只是暫時而已。

“唯炫，去打球吧。”帥氣的男生宿第N次來他家，已經不再對她的存在感到奇怪了，卻也很少跟她說話。

“好，就來。”

你充滿活力的樣子，仿佛冬天已經融化，可是我卻愈加陷入冬眠的狀态，時而心情好，時而仿佛快睡去一般。

對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還不曾來過。很奇怪。可是我卻不曾懷疑過。

正如我不曾懷疑你和我之前是一抹如雪般的空白。

她到車站的時候，淩萌已經在等她了。她微微露出一絲笑容，牙齒剛好暴露在斜進來的陽光中。閃閃發光。

冬天的海風果然很冷，也更讓人清醒。

她清楚地看到海天相接的地方，一條微深的線，還有稍稍阻擋住那條線的女孩，那個全身白色的怪人，千跡硝子。

她也來了，也是今天，也是這時，并算好更早。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見到的陌生人中，對她的印象尤為深刻。大概是記憶中的她總是時機恰好地出現在沁潇面前，并恰好地引人注目。

沁潇還沒回過神來發現硝子已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握好了，不要後悔。”

沁潇剛想問清楚她究竟是什麽意思，她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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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出現，不過是一瞬間。她的思索卻更深入了一層，想起他時不時茫然思索的表情，想起他握着她的手穿過擁堵的人群，想起他帶自己去那家小面館時面館老板的話：是不是他曾經有過讓他後悔莫及的回憶？

“你是不是……喜歡唯炫？”

“沒……沒有。為什麽這麽說？”

——我想我只是沒準備好而已。也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痛苦。

——我的憂傷，只是希望你聽見，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好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淩萌嘆了口氣，離開這裏望着海的方向，那麽涼。

海風伴随着寒氣透過來。

徹底的陰天勾起了我的不安。是不是會下雪？

沁潇應該是很喜歡下雪的，為什麽那種不安感會突然湧出來？

當烏雲蓋過來時，唯炫停下手中投籃的動作，猛地擡起頭。

“陰下來了。”不知道她們怎麽樣了。

“唯炫，怎麽了？”

“沒事。”手中的籃球不經意地旋轉着，他難得擔憂的目光。

——海邊一切平靜。

——可是我心中忽然潮水般湧起的一種不安是什麽呢？

『26』

一定是海邊曾經發生了什麽事，讓她和我說話時懷念的表情看着地平線。

傍晚的時候，忽然下了雪，雪花點點，下得地上薄薄一層似水似冰的東西。

唯炫滿頭大汗地回到家來。身上一層水，衣服也緊緊地貼着皮膚。

一切都依舊是那麽平常，他們依舊簡單地互相點了點頭。

——如果明天我們還能像今天這樣點頭問好，以後的每天都像今天一樣平常，我也就滿足了。

——今夜我很認真地聽，外面的雪一直沒有停，直到我漸漸入夢。

——它下得那麽大，湮沒了我的哀痛。好想忘掉一切。永遠。

這天早上，外面的雪堆了厚厚的一層，所有的汽車都停運了吧。

就這樣看着雪，真的也很惬意。

今年的雪，它遲到了。它讓我等得好苦，有時我會想，今年的雪不至，是不是因為我太過悲哀的命運？

現在唯炫應該已經起床了，他一向精神飽滿。

只是從來不會對我說一句哄我開心的話，只是永遠用同樣哀傷而平靜的目光看着我，然後默默離開。呵呵，哀傷這個詞，是我杜撰的。

兩小時後。

那種不安在我心中很用力地突出來，壓住了動脈，供血不足了。很難受。

那種不安是不是因他而生？難以置信卻忽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答案。

自己明明早就承認了自己的情感，從最初的夏日開始，為什麽一直猶豫不決？

他在光芒中走來時優雅平靜的樣子依然完整地在我的腦海裏，從未忘記。

不相信，不承認，想逃避。可是卻又想靠近，想知道，想了解。

我開始懷疑自己究竟在想什麽。我轉身輕輕敲了敲他房間的門，沒有人應，前所未有的擔心在心底醞釀。

他怎麽可能現在還沒起來，昨天的不安，原來可能不是空穴來風。她輕手輕腳推開門。

那張安靜的臉躺在一片簡單中。像是熟睡中未醒來的，王子。

可是王子在灰姑娘穿着粗布衣時是不會正眼看她的。

自己只是站在他強大的磁場世界被他吸納進邊緣的角落女生。

可是現在他身邊竟只有角落女生能幫他了，沁潇嘆了口氣。

不想他出事。哪怕明白了心境，也不敢坦白不敢靠近的心此時只剩焦慮。

我走近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而之後的情況讓我不敢安靜。

“天吶，怎麽會這麽燙？”

本來應該很了解該怎麽做，我怎麽了？我究竟怎麽了？

我了解到，我最在意的原來還是你。

雖然我們說話這麽少，你總是對我不冷不熱，可我其實，居然還是很在乎你的。

從你第一次默默地為我拎起行李，不說一句話時開始。我還記得自己忘了說謝謝。

盡管，我只是站在你世界的邊緣。

現在周圍覆蓋的大雪已經不能夠允許我把他送到醫院，也不允許我通知宿和坪，甚至不允許我出去買藥。

那麽我該怎麽照顧你？我該怎麽照顧你才能不讓你發現我的心境？

“你醒了。”沁潇拿着一條毛巾，平淡地說。

唯炫有氣無力地看着她，有種慵懶的感覺，眼睛微微眯着，卻格外有神。沁潇楞了一下。

他們就這麽對視了幾秒鐘。彼此的臉頰都顯得通紅。

“我怎麽了？”

“沒事的，就是發燒了，可能昨天淋到了吧。我走了。”

“呃。……”

“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謝謝你。”

我回過頭時，唯炫的眼光忽然平靜得很認真，她以為她看錯了。

可我不能再留，再留眼神就露餡了。我只是需要好好平複下心情。

“哥哥，你就好好躺着吧。我和沁潇姐姐會好好照顧你的。”

絲琪穿得有些單薄，卻總是活力四射。我羨慕不已。

絲琪的到來讓我的心冷靜下來，直視唯炫也不再尴尬，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似的，心空蕩蕩的。

那天下午可能是我們三人在一起最默契的時光了。我們很少三人在一起。

其實或許三個人一起也很不錯，日子畢竟依然會平靜地走下去。

只是本不該如此，我們終究會各自奔天涯。

所有現在存在的時光以後都會被時間分散開了，在大部分時光中的在一起的人們之間會畫上一條長長的線，漂流向了不同的地方。

只有少部分人能夠永遠在一起，也許是朋友，也許更親密。那需要運氣。

我只希望做你的朋友，好好的在意你。哪怕只有此刻。

我怕我一坦誠，會失去一切。是不是很自私？

我關于美好生活的錯覺，僅僅是一瞬間。

“燒退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