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一天
第29章 第一天
恢複意識的時候,柴立新原以為他會聽到鬧鐘鈴聲。
但事實上,那聽了無數遍的、在每個8月12日星期三的早上響起的鬧鐘,這次并未響起。
接着,柴立新就感覺渾身像被一臺卡車來回碾過一樣,後腦勺以及胸口尤其痛得厲害。
他呻吟了一聲。
因為疼痛,柴立新的視野倒是漸漸清晰起來。
他先是看到了頭頂上微微晃動的白色燈光。
被燈光刺得眯起眼,柴立新轉動脖子,開始打量四周——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房間裏陳設簡單,除了床,就只有一張桌子靠牆擺放着,上面雜亂地堆了些繃帶卷、藥瓶和消毒棉之類的東西。
室內淺綠色的牆漆因為年代的關系,已經開始一塊塊剝落,空氣中飄蕩着十分濃的消毒水味和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柴立新頭疼得要命。
他想伸手,卻帶起“嘩啦”一聲。
看清自己手腕上的手铐,柴立新瞳孔收縮,他試着舉起另一只手,發現同樣被铐住了。而手铐的另一頭,則連着床兩邊的護欄。
柴立新上身赤裸,小麥色的胸口纏了一圈繃帶,他費力地半坐起身,掙動幾下,手铐紋絲不動,額頭卻很快滲出了一層冷汗。他喘得厲害,在肋骨再次移位前,不得不又躺了回去。
盯着天花板上的燈,柴立新平定紊亂的呼吸,慢慢安靜下來。
他不再白費力氣,頭腦中卻飛速轉動起來。
眼下的處境,加上還在隐隐作痛的腦袋和肋骨,柴立新已能肯定,他仍停留在他主動吻了許晉江的8月12日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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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想起了整個事件的經過。包括跟蹤他們的面包車,接下來的爆炸,西瑞爾出現,說了一堆廢話,以及最後那個從背後暗算他的混蛋。
柴立新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了?許晉江又怎麽樣了?
身上的傷勢雖被草草處理過,那幫狗日的顯然吝于給他用止痛劑,現在斷骨處的疼痛幾乎快殺了他。
比起零碎的遭罪,他倒情願西瑞爾那混蛋給他一槍痛快的。
不過既然留着他活口,還把他帶回來,想必自己對西瑞爾他們還有用處。
不知道他們把許晉江弄去了哪裏,想到這,柴立新就不由心焦。
他的目光又投向房間裏唯一的桌子。
桌面上除了藥劑繃帶,還有幾支裝填了藥液的注射器和醫用剪刀。
柴立新估算了一下距離,又試了試身下的床,發現床腳是被固定住的。他随身的物品自然也都不見了,西瑞爾把他帶來這裏前,顯然徹底搜過他的身。
柴立新還沒打算放棄。
他深吸了口氣,放聲大喊:“喂!有沒有人在?西瑞爾我艹你大爺!你這狗娘養的,給我滾進來——!”
門很快打開了。
進來的人卻不是西瑞爾。
“……你是誰?”
柴立新眯着眼,聲音暗沉。
“告訴西瑞爾那狗娘養的,我要見他!”
進門的男人在四十歲上下,身材瘦小,穿着花襯衫,戴着根金項鏈,長了一張驢臉,上面坑坑窪窪,全是麻子,左邊臉頰還有一道顯眼的刀疤。
聽見柴立新不客氣的聲音,他嘿嘿一笑,小眼睛擠成一條線,整張臉于是越發寒碜了。
“叫我‘麻子’就行。”他回道。
随後,這個自稱麻子的中年人就走到桌前,拿起注射器,向柴立新走來。
“這是什麽?你他媽的要給我打什麽!滾——!”
柴立新頭皮發炸,手铐被他掙動得哐哐直響。
他就像一頭被激發、正處于臨戰狀态的野獸。被那變态監禁了他三個月,要說一點沒有陰影是不可能的,比如現在,柴立新一看見那閃着寒光的針頭,心底就一陣哆嗦,整個人起了惡寒。
再怎麽強硬,他也控制不住身體在那一瞬間的誠實反應。
“放心,我不會害你。”
麻子笑了下,試圖安撫暴躁的柴立新。可惜那張臉實在太猥瑣,怎麽看都像在說反話,毫無可信度。
見柴立新戒備之色更濃,麻子深深地無奈了。他當然不想就這麽靠近,然後被柴立新撕咬掉一塊肉(他敢肯定他會這麽做)。
于是他只好先站住,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惡意。
“嘿,冷靜點聽我說!你不是要去見西瑞爾嗎?我馬上就能帶你去。”他對柴立新喊,接着又努努嘴,“可你現在的樣子,下床能走幾步?你确定你能不昏過去?至少這藥可以讓你撐一段時間。”
柴立新聽了,終于找回一點理智。
對方如果心存不軌,那麽确實不必跟他解釋那麽多。退一萬步,就算這藥真有什麽問題,到了下個8月12日,所有這一切都将歸零,他在怕什麽?
沉默半晌,柴立新最後還是讓對方給他打了藥。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那感覺異常鮮明。柴立新緊咬牙關,克制着把注射器拔出來的沖動。
沒多久,那一針藥劑就見效了。
柴立新感覺身上的疼痛纾解了很多,腦袋也沒那麽疼了,甚至連緊繃的神經都跟着放松不少。
“這是什麽藥?”柴立新聲音明顯緩和。
麻子擡起頭,又是嘿嘿一笑,“是九天科技研發中的新藥,用于短時間內修複和增強人體機能,見效快,副作用小。”
聽見他這麽說,柴立新心知這東西應該屬于機密,因此不再追問。
“現在我要把你的手铐解開——”眨眨眼,麻子問柴立新,“我能相信你嗎?”
柴立新深深看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一眼,點了點頭。
麻子松了口氣。
他手腳麻利地掏出鑰匙,解開了柴立新的手铐。
重獲自由,柴立新捏了捏手腕,随後就起身下床。
“小心!”
腳下的地板一陣晃動,柴立新一個趔趄,幸虧旁邊的麻子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我能自己走。”掙開他的手,柴立新扭頭問道,“我們在船上?”
麻子笑回:“是啊。”
柴立新眼神閃了閃,不說話了。
拉開桌子下的櫃門,麻子翻出一件幹淨衣服,回頭扔給柴立新,說道:“穿上衣服,我帶你去見西瑞爾。”
……
在狹窄的過道中七拐八拐,一路上都沒看見什麽人,柴立新被麻子引領着,終于在一間艙門外停住腳步。
敲敲門,聽到裏面的回音,麻子替柴立新拉開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房間要比柴立新剛才待的那間要寬敞一些,陳設同樣簡單。正坐在沙發裏的金發男人擡起頭,他鼻梁正中貼着塊可笑的紗布,看見柴立新,立即眼神一亮,誇張地張開手,起身向他走來——
“柴,謝天謝地,你可終于醒了!我覺得我犯了一個錯誤,你那位美人兒他簡直是個怪物,我覺得他已經發狂了!柴,我想你——噢!”
迎接西瑞爾熱情擁抱的,是柴立新的拳頭。
他覺得有必要提醒西瑞爾的金魚大腦一件事,那就是他們間的梁子可結大了!
皮糙肉厚的金發男人噔噔噔連退幾步,一屁股又重重坐回沙發裏。
柴立新一個箭步沖過去。
那針藥效果驚人,他一語不發,狀态卻簡直跟打了雞血一樣神勇,把西瑞爾揍得吱哇亂叫,毫無還手之力。
而兩個人的身後,麻子只是關上門,并不阻止。他就像知道柴立新不會真的打死西瑞爾。
“他在哪兒?!”
果然,把西瑞爾狠狠揍了一頓,柴立新就拎起他的衣服,惡狠狠地逼問。
西瑞爾被揍得鼻青臉腫,哼哼唧唧。他伸出手,指了指房間裏的另一扇門。
柴立新扭頭回望——
他剛才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這時才注意到從那扇緊閉的門後,正傳來一下一下沉悶而又規律的“咚咚”聲。
柴立新像扔垃圾一樣扔開西瑞爾。
他直接走到那扇門前。
“柴,小心點。那是個瘋子,你得注意安全……”
他身後,西瑞爾邊哼哼,邊出聲提醒他。
柴立新狠狠瞪了他一眼。
随後他拉開門,毫不遲疑地走了進去。
房門自動在他身後合上。
……
房間裏沒有開燈,靜悄悄的。
柴立新腳下的地板微微晃動,提醒他正在船上的事實。無論是江面或已經出海,西瑞爾能這麽放心放他進來,不過是吃定了他們插翅難飛。
一直持續的咚咚撞擊聲不見了。
柴立新眯着眼睛,憑借從圓形舷窗裏射進的一點天光,他才逐漸适應了昏暗的環境。
這房間除了光禿禿的四面牆和地板,什麽都沒有。
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更像間囚室。
柴立新看了半天,才發現在最深最暗的角落裏,似乎團着個黑乎乎的人影。
“許晉江?”他試探着問。
那人影對他的聲音似乎也起了反應。他擡起頭,雪白的臉在黑暗中微微發光,像一朵靜靜綻放的花,搭配他那雙發紅的眼睛,格外令人心驚。
柴立新後退一步。
不知怎麽的,他一下就想起上一個8月12日,許晉江在醫院裏搶救的那一幕,他那時的狂亂眼神,就像現在一樣。
“許晉江?”柴立新又問了一聲。
他的手心出了汗,他的心髒仿佛被無形的手捏住,怦怦直跳。
擡起手,他想按下開關開燈。
而原本在角落裏的許晉江,似乎誤會了什麽,他就像個詭秘的幽靈一樣,眨眼間就沖到柴立新面前,把他重重撲倒在地。
柴立新被壓得咳了一聲,胸口跟着傳來一陣悶痛,好在情況不太嚴重。
“起來!你他媽再敢裝神弄鬼,我就揍死你,聽到沒!”
許晉江用手用腳用身體壓制住了他,卻還是不說話。他湊近柴立新的脖子,這裏聞聞,那裏嗅嗅,似乎在辨認什麽一樣。
“我艹……你他媽屬狗的?從我身上滾開!”
柴立新被他一陣陣呼吸弄得直癢,也就許晉江,柴立新能容忍他到這地步。換做別人,他的拳頭早招呼上去了。
某個不要臉的卻得寸進尺。
許晉江捧住柴立新的臉,低頭就對着他的嘴吻了下去。他一邊又舔又咬,吻得如癡如醉。一邊騰出一只手,撩開了柴立新剛穿上不久的衣服,沒有章法地到處摸了起來。
“我艹你……唔唔……放……許晉江你他媽在摸哪……唔!”
柴立新頭發都豎起來了。
一個沒留意,小兄弟就被人抓在手裏,柴立新不敢再亂動,嘴裏仍罵個不停。
但他很快悲哀地發現,他的身體簡直在他唱反調。
許晉江那帶着涼意的指尖,比什麽火焰都更迅猛、高效。他把柴立新拖進了一場情欲的漩渦中。快感猛烈尖銳,不斷累積疊加,讓他頭腦裏一片空白,整個靈魂仿佛被高高抛起,落下,又抛起,最終凝結成漫天盛大的焰火,炸裂,釋放開來。
“……!”
柴立新胸口急促起伏,別說罵人,這時他連說個完整的詞都費勁。
喘了半天,他終于憋出一句:“……艹。”
這時候,突然有涼涼的液體一滴一滴,像雨點般打到柴立新臉上。
柴立新愣了一陣,有些不敢置信,他擡起手,摸了摸許晉江的臉。
“許晉江,你……在哭嗎?”
“小新——”
許晉江終于開口。
聲音卻啞得不像話,簡直都不像他了。
“對不起。”
他對他說,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許:小新小新,你送我禮物,我也送你,這叫禮尚往來。
柴(穿褲子):滾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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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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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