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366天
第42章 第366天
太陽西斜,時間很快臨近黃昏,又從黃昏到了晚上。
一直到晚餐時,柴立新才明白——許晉江所說的單獨慶祝,就真的只是字面意義上的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而已。
偌大的洋房裏空空蕩蕩,走路都有回聲。連看護李美萍也一早就被許晉江打發走了。
柴立新一向非常獨,這時也覺得怪怪的。
他以前偶爾來這裏,那時許晉江就喜歡清靜,但該用的管家傭人園丁絕不少,完全不是現在這種冷清過頭的氛圍。尤其一入夜,這麽大這麽空的房子,說話大聲點都帶回響,簡直能拍恐怖片了。
“許晉江,你這是打算要隐居?”柴立新憋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而許晉江只是笑笑,又一頭鑽進廚房去忙了。
柴立新一開始看他親自下廚,差點沒驚掉下巴。
許晉江這時系着深藍色圍裙,煙灰襯衣從袖口挽起,露出兩條勻稱結實的手臂。他的身材屬于标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身體各部分比例協調,與那些T臺模特相比也毫不遜色。圍裙系帶将他的腰線拉得更細,從背後望去,越發襯出他肩寬腿又長。
只是一個背影,就足夠令無數女人和一部分男人把持不住。
廚房是開放式的。
柴立新坐在餐桌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果汁。比起許晉江親手現榨的蘋果汁,柴立新其實更想喝啤酒,可眼下,他也只能想想。
“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了?”
看着許晉江在廚房裏忙碌,柴立新閑得無聊,開始沒話找話。
正切菜的許晉江動作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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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回頭,只含糊地說道:“你出事後,我就開始自己研究怎麽煲湯,怎樣熬粥。開頭不是很順利,但做菜和做其他事一樣,只要有耐心,掌握了技巧,慢慢也就上手了。我不太放心雇別人照顧你的飲食,”
柴立新哼了一聲,覺得許晉江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你這麽疑神疑鬼下去,遲早變成神經病!”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柴立新敢于毫無顧忌地當着許晉江的面說。
他的話也并不是無的放矢。
柴立新印象裏的許晉江,雖然潔癖又龜毛,卻還沒如今這麽神經質。他現在就像一張繃得太緊的弓,随時有可能斷裂成兩半。這一年時間,他都遭遇了什麽?而許晉江對他有所保留的态度,又到底想隐瞞什麽?
柴立新盯着他忙碌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這時,許晉江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他轉過身,沖他笑了下,“小新,你再等等,馬上就好。”
柴立新點點頭,沒再多話。
……
晚餐菜色不多,卻都是許晉江精心準備的,仍以清淡為主,蛋羹、蔬菜和魚湯,都非常易于消化。
柴立新吃了兩頓粥,這時嘴巴裏都快淡出鳥來。總算嘗到肉味,他連喝兩碗鲫魚湯才罷手。
這湯也不知道許晉江怎麽弄的,特別的鮮。
許晉江看他吃得高興,也跟着滿臉笑意。他伸手,用筷子夾開魚肚,邊指給柴立新看,邊說道:“我在河鲫魚肚子裏塞了新鮮豬肉、火腿丁和筍丁,這樣熬出來的湯,要比普通魚湯味道更香濃也更鮮。”
許晉江這麽一解釋,柴立新又忍不住多喝了一碗。
只是這碗湯喝到一半,柴立新的手就開始發抖,額上也跟着冒出了汗。
“小新,好喝麽?”
柴立新眼前開始模糊,許晉江的聲音忽遠忽近,也變得有些不太真實。
“你……”甩甩頭,柴立新意識到不太對勁,他用力咬牙擠出聲音,“許晉江……這湯裏……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
許晉江坐在餐桌對面,沒說話,連表情也仿佛凝固了。
啪嗒一聲,盛湯的瓷碗從柴立新手中跌落。碗面殘餘的湯水濺了他一身,而此時,柴立新的力氣卻仿佛被抽空了,他連擡手撿起碗這樣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
藥效發作得很快。
柴立新睜着眼,瞳孔散大,目光漸漸失去焦距,事實上,他能聽到,也能模模糊糊看見,只是不能動彈,也無法開口。
許晉江這王八蛋,竟然又騙他。
艹他大爺的!
尖銳而兇暴的怒火在柴立新胸口燃燒,并迅速充塞他身體的每一處。在這熊熊火焰中,柴立新靠在椅背上,雙手無力垂落,他感覺自己就像變成了一灘正在快速融化的冰塊。
頭頂的燈光被遮住了。
許晉江的臉出現在那團搖晃的光暈中。
柴立新如同置身海面上。在輕微的震動中,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許晉江的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柴立新拼盡全力,卻只是将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他被一路帶上樓。
浴缸裏,水流嘩嘩傾瀉。
許晉江充滿耐心地,把他身上髒掉的衣服一件件剝除。過于溫柔又細致的動作,幾乎令人毛骨悚然。
柴立新氣得發狂,他在心底已經把許晉江的祖宗十八輩罵了個遍。可這仍然不能阻止他像只端午節的粽子一樣,被剝個精光,放進了溫暖的水裏。
許晉江緊跟着也跨進浴池,把全身動彈不能的柴立新又抱進懷裏。
圓形的超大浴缸,即使容納兩個成年男性,依然綽綽有餘。
從頭到腳,許晉江開始仔仔細細為柴立新清洗身體,連每一道指甲縫都不放過。
柴立新的背緊貼着他的胸膛,他每一次呼吸起伏,每一下有力的心跳,他都能感受到。
許晉江偶爾會對準他的臉和嘴唇,輕輕落下一個個羽毛般的吻。
柴立新已不是三歲的小屁孩,到這時還不明白許晉江想幹什麽,他這麽多年就算白活了。
媽的。
柴立新頭腦昏沉,心髒劇烈跳動,身體卻只能細細顫抖。如果他這時能動,保準已把許晉江揍得滿臉開花。
王八蛋!
王八蛋!
王八蛋!
再多的狂怒,再多咒罵,哪怕心裏恨出了血,柴立新此刻的聲音也無法傳遞給許晉江。在幾乎将他整個人焚毀的憤怒之餘,在更深的地方,柴立新感覺到體內有什麽東西一寸寸冷了下去。
他的眼珠也猶如黑色刀鋒,慢慢在變冷,變硬。
從被下藥到現在,柴立新和許晉江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可即使無法開口,柴立新仍在用他的眼神告訴許晉江,他永遠都不原諒他。
許晉江搓洗到一半,動作慢慢停了。
他抖着手,蓋住柴立新的眼睛。
然後他用另一只手扼着柴立新脖子,慢慢将他壓進水裏,鐵鉗般的手掌越來越緊,也越來越用力。
柴立新不能動,不能看,更不能呼吸。
窒息感痛苦又漫長,柴立新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也許一分鐘,也許一輩子那麽長的時間後,他能感覺到許晉江的手開始發抖,并且抖得越來越厲害。
下個瞬間,柴立新的眼前就出現了一片晃動的水光。
他被許晉江用更大的力氣從水底撈了起來。
許晉江呼吸急促,面孔扭曲,他發紅的雙眼盯着柴立新,樣子就像只發了狂的野獸。可當他的目光撞上柴立新的,許晉江臉上僞裝出的東西瞬間土崩瓦解。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許家之主。
所有情緒,驚慌、狼狽、恐懼,都明明白白寫在他臉上。
他手忙腳亂地抱住柴立新,仿佛擁抱着生命裏一件失而複得的寶物。
不敢用力了,更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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