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司馬娉婷
兩人疾步往前走,孟思悅後知後覺的問,“虞姐姐,剛才那、那是太子?”
虞昭昭“嗯”了聲。
沒想到今兒個會遇見太子,要說心裏沒有一點波動,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兩人也相伴了二十多個年頭。
當然了,各取所需。
太子趙承光不僅是皇室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皇子,當今聖上是個治國有道的好皇帝,性子溫潤,又勤政惜才,從不沉溺溫柔鄉,因此子嗣薄弱,加上年紀越來越大,更加沒了那方面的心思,近些年來連選秀都作罷了。
也正因如此,趙承光生下來便被封為太子,打小被寵着,捧着,沒見過一點腌臜事,養成了他懦弱不想事,只會依賴旁人的性子,整個一繡花枕頭,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吃喝玩樂,還有垂涎美色。
上輩子的虞昭昭也是抓住了這兩點,憋足了勁往上爬。趙承光喜歡什麽,她就去迎合,所以才能在後宮三千中脫穎而出,聖寵不衰。
這輩子她不想了,不想過那種刀尖舔血的日子。可剛趙承光那兩眼放光的樣子,顯然是記住她了。
上了馬車,孟思悅看着虞昭昭還眉心緊蹙,一臉沉思。她試着問:“虞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太子?”
聞言,虞昭昭擡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緊接着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若是太子開口要她,甚至不用開口,只表現出這方面的意思,到那個時候,她真的就只是個物品。
誰也救不了。
除了裴問。對呀,還有裴問,那個高深莫測的男人,讓她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到底該用什麽樣的方式接近他呢。
裴問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弱點是什麽?她一個都不知道。
不說話就等于默認了。半晌,孟思悅咽了咽口水,“虞姐姐,若是太子像上輩子那樣再傾心于你,我倒是有個解決辦法。”
虞昭昭悠悠地看向她。
孟思悅說:“要不你嫁給我哥吧?我哥性子好,爹娘也好相處,我就更不用說了,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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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什麽呢。”虞昭昭嗔了她一眼。這輩子她不想再入東宮,也沒想過嫁給其他人,更何況是孟子俊那種前途一片光明的翩翩少年,她可舍不得荼毒,要荼毒也是裴問那種有百毒不侵的男人。
“我說真的。” 孟思悅一臉正經的說:“真的,虞姐姐,我哥哥肯定也很樂意,你就考慮考慮嘛?”
“這是我的事,跟你哥哥沒關系,我自己會解決的,放心吧。”
“那如果我哥哥打心底願意呢。”
不論孟思悅怎麽說,虞昭昭還是委婉回絕了。
……
一晃到了章國公府老太太壽辰的日子,沈珍珠哪怕再不想帶虞昭昭,可也不得不帶,畢竟是虞懷松特意吩咐的,為此還給虞嬌嬌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
說虞昭昭一庶女,從未出席過宴會,更何況是章國公府這種勳貴門庭,去了也沒人搭理,只有出醜的份。
馬車浩浩蕩蕩的從明德侯府出發,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三人下了馬車被帶到後花園自由活動。
沈珍珠和虞嬌嬌都有各自的小圈子,見到熟人便圍了上去。虞嬌嬌滿臉期待的等着虞昭昭出醜。
看到時候孟府還擡舉她不?攝政王還喜歡她不?
果然,好一會兒都沒人上前搭理虞昭昭,暗中打量她的人倒是不少,一是容貌,二是前些日子與攝政王的傳聞,只是,話都不好聽。
“你們看,哪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過,長得也太不正經了。”
“我剛瞧見她跟明德侯府夫人一道進來的,不是侯府大小姐,那應該就是庶女了。”
“你們連她都不知道啊,明德侯府庶出的二小姐啊。前兩日還進了攝政王府,足足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呢。”
“原來就是她啊,怪不得長得一副勾人樣,也不知道是不是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
談到攝政王,字眼就越來越不好聽了,恨不得抓住虞昭昭是個庶女這個敏感點把她貶得一無是處,無地自容。
誰都不能否認,攝政王裴問是上京的香饽饽,只是這個香饽饽在天邊,只能遠遠看一眼,誰都沒有能耐去碰,可如今破例了。
還是個庶女破的。
這些個出身高貴的貴女們便坐不住了,說話夾槍帶棒。任誰聽了都會受不住,都會下意識的想逃離。
虞嬌嬌在邊上看着,嘴角含笑,完全沒有要上前解圍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虞昭昭準備怎麽辦?
這些難聽的話自然也進了虞昭昭的耳朵,上去理論是理論不完的,索性左耳進右耳出,她正垂眸想正事呢。要不是答應了孟思悅,她才不會過來呢。
可這副模樣在旁人看來已經無比羞愧了,越說越帶勁。
就在這時,一道嬌斥聲驀地響起,“你們為什麽要無端猜測別人的事,什麽都不知道,就一個勁诋毀,諷刺,你們也太惡毒了吧。”
衆人順着聲音看過去,個別貴女到了嘴邊的反駁的話又咽回去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鎮國大将軍府的嫡長女司馬娉婷,亦是未來的太子妃,且當今皇後是她姑母,這樣的尊重人兒誰敢得罪。
今兒個的司馬娉婷身着牡丹薄水煙留仙裙,青絲挽成飛仙髻,發間插着碧玉瓒镂空步搖,面容精致,眉宇間帶着一絲英氣,準備來說,應當是傲氣。不過人家确實有傲的資本。
又見着老熟人了,虞昭昭不由多看了兩眼,上輩子兩人鬥了二十多年,司馬娉婷這人吧,典型的将門之女,比起其他貴女來說多了一分果敢和勇猛,心直口快,敢愛敢恨,就是太為愛癡狂了,愛趙承光愛得沒了自我,後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想到往事,她不由搖了搖頭。
虞昭昭在打量司馬娉婷時,司馬娉婷也在打量她。
明明是個沒落候府不受寵的庶女,可那風範看着說她是公主都不為過,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底氣。
都什麽時候了,她怎麽還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沒聽到別人在諷刺她诋毀她嗎?是怎麽做到不聞不問不在乎的。
如果是這樣。那她過來的意義何在?
一個人只有在被所有人都排斥的情況下,才會覺得孤獨無助,內心不停的否定自我,這個時候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他人的慰藉和肯定。
她這個點打斷了那些不入耳的對話。虞昭昭不應該一臉感激嗎?于她無疑是寒冬中的一抹暖陽啊。
這女人果然還是跟夢裏一樣讨厭。
司馬娉婷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從五天前開始,每到晚上都會同一個夢,夢到太子哥哥府中多了一個嬌媚勾人的女人,十分寵愛,這個女人便是明德侯府的庶女虞昭昭。
待她明年入了東宮,日日都會看着太子哥哥跟虞昭昭卿卿我我,她去找太子哥哥理論,太子哥哥說她無理取鬧。
她去皇宮找姑母,姑母說一個女人罷了,你想怎麽磋磨就怎麽磋磨,她沒想怎麽磋磨,只要把虞昭昭送走就行,可太子哥哥不讓,還總吼她,說一點都不懂事,甚至把虞昭昭當成心肝護着。
再後來太子哥哥成為皇帝了,直接把虞昭昭封為貴妃,越發寵愛,無人能及。後來,夢裏的她為了讓虞昭昭死,不折手段,近乎瘋魔,盡管如此,虞昭昭還是笑到了最後。她呢,一想到太子哥哥的冷漠和無情就忍不住想哭。
好在最後虞昭昭不知得了什麽怪病,沉睡不起,可太子哥哥接受不了,瞬間老了二十歲,也一病不起。她好心疼,好心疼。
還好是夢。
可這個夢太真實了。每每醒來枕巾都濕了,眼睛紅腫不堪,司馬娉婷想,是不是上天在預示她什麽。
不然為什麽會連續這麽多天做同一個夢,一定是上天在預示她。那不論如何都不能讓虞昭昭入東宮。
她正冥思苦想用什麽方法阻止。
殺了?好像有點太惡毒了。
不然還是讓姑母早早把她指婚給別人吧?
結果第二日就聽到了虞昭昭跟攝政王的傳聞。
兩人要真成了才好,她就不用操心了。哪怕太子哥哥已經見過虞昭昭,喜歡上了,但再喜歡也不可能去跟攝政王搶女人。
為了确保萬無一失,她決定找個契機跟虞昭昭成為朋友,方便打探情況。奈何虞昭昭不接這茬?
司馬娉婷最後還是決定把戲演下去,走到虞昭昭身邊,拍了拍她肩膀,說:“你別聽她們胡說,一個二個都嫉妒你得了攝政王的喜歡,恨不得把你說得一文不值。”
“你很好,要對自己有信心,攝政王喜歡你肯定是你身上有比她們都優秀的地方。不然為什麽偏偏只有你能進攝政王府呢。”
衆人一聽,臉色突變,卻又不敢言。特別是虞嬌嬌,看到這幕,臉都扭曲了,若不是還尚存了一分理智,恨不得沖上去撕爛虞昭昭的臉,咆哮質問,到底有什麽能耐?未來的太子妃都幫你說話。
前些日子是孟思悅,後又是攝政王,如今又是未來太子妃,皇後的親侄女。為什麽都圍着虞昭昭那個庶女轉。
虞昭昭:“???”
姐姐,咱們上輩子敵對了二十多年,你就沒贏過,确定要幫我嗎?
主要是以她對司馬娉婷的了解,從來都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所以為什麽要過來替她解圍呢?
邊上的貴女們都被說得臉都挂不住,鴉雀無聲的散了。
見狀,司馬娉婷擡了擡下巴,直勾勾盯着虞昭昭,“怎麽?不準備感謝我嗎?”
上輩子這個時候的虞昭昭并不認識司馬娉婷,別說認識,就是連出府的機會都沒有。沒想到少女時期的司馬娉婷還……挺正常?
也對,還沒被趙承光刺激。
兩人見面從來都是争鋒相對,這突然變了畫風,虞昭昭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頓了下,別扭的說了句“謝謝你”。
“就這樣啊?”誰見了她不是一臉谄媚,迫切的想搞好關系,雖然惡心,但那樣的反應才相對比較正常。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示好,虞昭昭就這反應?
司馬娉婷輕挑眉,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十五歲的虞昭昭确實不知道司馬娉婷,她嘴角含笑,思考了下,說:“不知道,不過我猜你的身份應該很厲害,因為她們都怕你,不敢反駁你。”
“不逗你了,告訴你吧,我是鎮國将軍府的司馬娉婷。”話落,司馬娉婷加重聲音又補充了句,“也是未來的太子妃,明年五月與太子完婚。”
她是在宣誓主權。
司馬娉婷在很認真的看虞昭昭,卻發現她說完了這兩句虞昭昭臉上仍然沒有任何波動,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她都猜到她身份很厲害了,不上來巴結一下嗎?
司馬娉婷蹙眉,有點想不通。跟她打好了關系,她的地位會發生很大的轉變,虞昭昭怕不是個傻的吧。
為啥夢裏的她那麽聰明又有心機,把太子哥哥迷得暈頭轉向,東宮任何一個女人碰上她都沒好果子吃。
虞昭昭卻在感嘆,這個時期的司馬娉婷還真是鮮活又靈動。
可惜東宮是條不歸路。
不管兩人上輩子有什麽仇什麽怨,都抛之腦後吧。就拿方才的事來說,誰願意聽到哪些難聽的話啊,只是沒辦法阻止。就算是孟思悅來了,最多上前反駁兩句,可能會越吵越兇,畢竟能來赴章國公府宴會的小姐,都有足夠的身份。
也只有司馬娉婷有這個能耐了。她真心謝謝。
她笑盈盈道:“我是明德侯府的虞昭昭。”禮尚往來嘛。
“我知道。”司馬娉婷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漸漸帶着一分欣賞,看來她跟那些趨炎附勢的人不一樣。緊接着壓低聲音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你是不是喜歡攝政王啊?”
虞昭昭嘴角的笑一收。這?孟思悅重生回來的事她都經歷了,不得不帶着懷疑的目光看向司馬娉婷,說不定她也帶着記憶,正想給她挖坑。
不然剛才為什麽要幫她解圍。就是為了把她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然後她會對她感激,再然後假裝成為閨中密友,找個合适的時機從背後捅一刀,這個殺傷力比什麽都大。
怪不得剛才還主動上報身份,是想讓她主動熱情上去巴結吧。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司馬娉婷就急了?
問這個,她肯定不會說啊。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名聲多重要啊。
看着臉色一變的虞昭昭,司馬娉婷是覺得自己急躁了點,忙解釋道:“你別亂想,我沒其它意思,就是你如果喜歡攝政王,我會竭盡全力幫你。”
虞昭昭脫口而出:“為什麽要幫我?”
“你準備怎麽幫我?”
司馬娉婷頓時語塞。
仔細想想,她也不知道怎麽幫,要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她都可以進宮讓皇後姑母賜婚,可攝政王不近女色啊,且在京城位高權重,狠戾薄涼,別說皇後,就是皇上也不敢在他婚事上做主張。
見虞昭昭目光變得越發狐疑起來,帶着審視,她讪讪一笑,走了。這事急不來,反正她找人天天盯着她就行了。
阻止太子哥哥跟她碰面。
……
貴女們三三兩兩圍成圈說着悄悄話,話題的重心依舊放在虞昭昭身上,不過沒說她跟攝政王了,而是換成司馬娉婷,未來太子妃為什麽要幫她說話啊?
甚至有個別聰明的,反應快的,躍躍欲試的上前跟她打好關系。就在這時,孟思悅來了,臉上一片愁雲。
虞昭昭問:“你怎麽才來呀?”
孟思悅把她拉到一旁樹下,看了下四周,悄悄說:“我溜去前面了,今兒個京城像樣點的未婚男子都來了,我沒看到一個滿意的。”
“虞姐姐,你說怎麽辦啊?自從我那天看到太子後,回去做了好幾個入了東宮的夢,就沒睡好覺過,你看我這眼窩都是青的,上了好幾層脂粉才勉強遮住。”
虞昭昭想了想,試着說:“要不将就一下?先定親,過個一兩年退了。”
“不行,我接受不了。”孟思悅一口否決,帶着怨氣說:“要麽醜,要麽老,要麽過個幾年就誤入歧途,心術不正了,要不然就是府中破事一大堆……”
“退親對我的影響比較大,而且對方要是不願意退怎麽辦?”
“那要不然你找個沒背景的人假裝定親吧,好拿捏,不過這個你要注意點,一定要人品過關,知根知底的最好了,別到時候被人家利用了,反過頭來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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