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出府

虞嬌嬌将今個兒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給沈珍珠說了,“娘,你說邪門不邪門,虞昭昭就靜靜的站在那兒,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似早就知道有人會出來給她解圍,結果不一會兒鎮國大将軍府的大小姐就真的過來幫她說話了。”

“那司馬娉婷可是未來太子妃啊,平日裏眼高于頂,誰都不理會。她為什麽要去幫虞昭昭一個庶女,後面還跟她有說有笑。”

“娘,你說虞昭昭是不是會邪術。我想了想,這短短三個月裏,一開始林姨娘,十多年都不管她那下賤女兒,突然管上了,不僅給虞昭昭換了好的院子,還好吃好喝供着。再然後是虞一柏,突然就去親近虞昭昭了,整天姐姐上姐姐下的,維護得很。”

“後面是孟思悅,本來是來找我玩的,可見了虞昭昭後就莫名其妙跟她好了,還一副很讨厭我的樣子,接着更奇怪的是爹,以前那麽讨厭虞昭昭,這麽多年沒問過一句,也是突然就對她好了,心都偏到咯吱窩,要什麽給什麽,哪怕是獅子大開口要五千兩,爹都二話不說同意了。”

“緊接着是攝政王,全京城誰都知道他不近女色,狠戾薄涼,不敢輕易上去觸黴頭,可虞昭昭也是輕輕松松就得到了他的青睐,如今又是司馬娉婷,你說奇怪不奇怪?”

一席話完,沈珍珠臉色微變,眼神淩厲得像把刀子,之前沒仔細分析過,這麽一說出來,奇怪的地方還真多。

虞嬌嬌趁熱打鐵的說:“娘,我覺得虞昭昭肯定會邪術。要不然她就不是虞昭昭,早就被人替換了,江湖上不是有那個什麽易容術嗎,說不定就是別人扮成虞昭昭的樣子在我們眼皮底下,不知道有什麽陰謀?會不會是來圖我們家産的?或者就是想搞死明德侯府?我們沒得罪什麽人吧?”

“娘,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了。”話落,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而後補充道:“再這樣下去,那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沈珍珠聽得心驚肉跳,忙阻止道:“嬌嬌,你別瞎猜了,哪有你說得這麽玄乎。虞昭昭還是那個虞昭昭,不過是以前藏得太深了。”

“娘,那你說虞昭昭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這幾個月轉變實在是太大了。”默了下,虞嬌嬌又說,“要不跟爹說說,請個道士來做法?”

這也不是不可能,虞昭昭的确邪門。沈珍珠沉思了下,回:“跟你爹說只有被訓斥的份,惹他不快對我們沒好處,他如今把虞昭昭當成香饽饽捧着,怎麽會同意。”

虞嬌嬌點了點頭,垂頭喪氣的說:“那怎麽辦啊?什麽也不做,就這樣看着虞昭昭騎在我們頭上嗎?”

沈珍珠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忽坐直了身體,慢條斯理的說:“半個月後就是你祖母的生辰了。”

“……”虞嬌嬌不知道沈珍珠為什麽說這個,那老婆子一年到頭都在城外破破爛爛的廟裏吃齋念佛,再說了,爹又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是她哪門子祖母。每次去都拉着一張臉,特別是晚上,可吓人了。想到那張臉,她身子忍不住抖了下,帶着一絲埋怨說,“娘,好端端的你說她做什麽。”

“那洪福寺遠在城外,出了什麽意外也正常。這些天你就安分點,別去招惹虞昭昭了,知道嗎?”沈珍珠只好把話點穿,就拿這幾次來說,嬌嬌還是太年輕了些,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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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嬌嬌驀地眸子一亮,壓抑住激動說:“娘,你的意思是去洪福寺……”說着朝虞昭昭院子的方向再次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沈珍珠沒打算跟她細說,便低低“嗯”了聲。

……

一天天熱起來了,晴空萬裏,灼人的太陽光一到晌午就折射到屋子裏來,虞昭昭懶得像只貓,吃了睡睡了吃,最重要的是沒人來找茬,太/安逸了。

孟思悅也沒來找她,想必是在苦惱如何避免再入東宮的事。要在短短時日裏找個各方面都合适,且願意跟她假裝定親的男人着實不容易。

總的來說,李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選。因上輩子打過不少交道,她已經把他性子摸得很透徹了,加上明年就飛黃騰達,也不用擔心他觊觎孟家什麽。且李智這人狡猾是狡猾了點,但不是卑鄙無恥之人。

想到這,虞昭昭忙找筆和宣紙,準備是以這種形式最後一次給孟思悅提李智,如何選擇就看她了。

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剖析了李智的性格及為人處世的态度……最後還加了一段,雖李智現下一介布衣,清平如洗,但眉間蘊着傲氣,願不願意委身還得打個問號,心裏也會想孟家為何選擇他?為什麽光祿寺卿嫡長女要急急假裝定親?到底是在遮掩什麽?這個消息若落入他人耳中又會引起怎樣的禍端?

虞昭昭好生檢查了一遍,才裝進信封遞給了紫蘇。不到一刻鐘,紫蘇回來了,手裏還拿着信封。

她眉頭微蹙,問:“怎麽又拿回來了?”

紫蘇走到她旁邊,壓低聲音說:“這是李公子送過來的信。”

虞昭昭一驚,邊接過信封,邊問:“沒被人看到吧?”

她之前給李智說過,有要事可寫信交給側門有點跛腳的中年男人,是在廚房打雜王媽媽的男人。

如今她在明德侯府的地位日漸上升,下人們都見風使舵,只要賞銀到位,那嘴巴嚴得風都透不進去。

對她來說,還是冒險了些。但虞昭昭決定開鋪子那一刻起,就想過了事情都有兩面性,不可能鋪子開起來就不管了。

她的目标可不是一個鋪子那麽簡單。

李智在信中寫鋪子已經在着手修葺了,名字卻還沒定下,一些具體事宜還需當面商議……讓她有空出府一趟。

虞昭昭看完後立馬将信紙燒成了灰燼,接着讓紫蘇替她更衣,然後出門。很快到了店鋪的位置,繞了幾圈,發現沒人跟蹤,兩人才從後門進去,與李智會面。

說到名字,虞昭昭腦子裏驀地浮現“如意坊”三字,願事事如意。後又跟李智商量了下其它事宜,修葺預計三日後完成,那麽五日後便正式開市,最重要的還是口感,如何吸引第一波客官的眼球。

兩人很快意見達成一致。看着眼前這個還帶着幾分稚嫩的姑娘,說出的話卻僅僅有條,心思缜密,理智冷靜,李智的目光裏不由帶着一分敬佩和欣賞。

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有瞞着所有人出來開鋪子的魄力,可見不是一般人。

很快兩個時辰過去了,虞昭昭臨走時,又詢問了幾句李智的學業,囑咐他萬不能因店鋪的事耽誤了學業,好在店鋪請了三個小工,是一對和藹可親的中年夫妻,老實巴交,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半天不說一句話,但踏實勤快。

出去後虞昭昭又回頭看了眼鋪子,整個人越發踏實了,如今擁有的都是僥幸,總有一日會消失,且不知是明日還是後日。

可有了“如意坊”就不一樣了。想到這,她的步伐都輕快了些。

“姑娘,在下瞧你從那裏面出來,可認識一姓李的人家。”忽然被攔住了去路,虞昭昭定眼一看,怔住了。

竟然是太子,這搞什麽?

其實趙承光是在這專門等着虞昭昭,自上次遇見後,那驚鴻一瞥,久久回過神後便立刻讓人去查了身份,知曉她是明德侯府庶女。

時至今日,腦子裏時常浮現她的身影,趙承光便差了人看着她,順理成章知曉她今兒個出府了,他也就鬼使神差跟來了,想再睹芳顏。

作為一國太子,要個女人不過是說句話的事情,可他偏不,如愛財之人,取之有道。他不是嚣張跋扈之人,在這事上自然講究你情我願,也極享受這個角逐的過程。

虞昭昭很快猜到了,很有可能趙承光是故意過來偶遇,看來已經等不及開始行動了。

他愛好吃喝玩樂,垂涎美色,但跟強搶民女的纨绔不一樣,極為講究你情我願。

還記得上輩子,沒有被馬驚那一幕,也沒如今這一幕。當時趙承光去明德侯府,至于為什麽去她不知道。

也是遠遠瞥了一眼,問虞懷松是誰。

她就是這樣被當成物品送給了趙承光,臨走前,他還特意問了:“你若願意便跟我走,不願本宮不強迫。”

她怎會不願意。明德侯府本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後來,趙承光登基三年一選秀,也遇到過不少心裏有人,卻被迫送入宮的貴女,趙承光只要知道便放了。

從未遇到過他強制要一個女人。但只要對方願意,哪怕是有婚約,有男人,有孩子,他都不介意。

驀地,疾風撲面而來,掀起了虞昭昭的薄面紗,還沒來得及說話,面前的趙承光佯裝一驚,也帶着喜色,“你就是那日在街上被我馬驚到的姑娘吧。”

“當時你走得急,還沒來得及問姑娘是否受傷?”

挺會演啊。

虞昭昭靜靜看着,其實內心遠遠沒有表面平靜,雖太子不會強迫他人,但不能保證他對她興趣的濃度,越超過了她一直不願,越發激起了男人的占有欲,那就得不償失了。萬不能抱着這種僥幸。

目前最應該做的是如何打消趙承光這種念頭。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

就在這時,虞昭昭看到一個救星從天而降。

司馬娉婷臉上帶笑,迎面而來,身上着的不是最受上京貴女青睐的留仙裙,而是朱紅色的窄袖襦裙,身姿窈窕,女兒家的柔中還夾雜着一絲英姿飒爽。

這些日子司馬娉婷一直找人暗中盯着虞昭昭和太子,就為了阻止兩人見面,聽侍女說今兒個虞昭昭出府了,太子殿下也出府了,還是往同一個方向去。

她頓時就急了,立馬趕來,這時直接上前挽着虞昭昭手臂,親熱道:“好巧,又見面了。”話落,看向趙承光,面露詫異,“太……承光哥哥,你怎麽在這?”

一看到司馬娉婷這個黏皮糖,趙承光整個人都不好了,頓時讪讪。這女人除了會追着他跑就沒事做了。

司馬娉婷的目光在趙承光和虞昭昭身上來回流轉,忽眼看到暗號,嘴角含笑波光流轉,拉着虞昭昭和趙承光往前面的醉月樓走,直奔三樓一個名為“水雲閣”的包間,将虞昭昭按坐在椅子上,急匆匆說:“王爺請你吃飯。”

說着将旁邊一老人拉起來往外走,還體貼的帶上了門,轉頭笑盈盈說:“祖父,孫女給你訂了那邊‘紫竹閣’的包間,你歇歇自個先回去哈。我跟承光哥哥還有事就先走了。”

話落,她拉着還沒回過神來的趙承光往外走。

這事在她來之前就想好了,早些年她祖父在戰場上跟攝政王裴問有幾分交情,便賴着祖父去把裴問請出來,然後她這邊當着太子哥哥的面撮合虞昭昭和裴問。太子哥哥肯定就懂了。

趙承光都被弄懵了,頓時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不解的看着司馬娉婷:“這?那?”

“沒看出來嗎?我在牽紅線。”司馬娉婷說。

趙承光默了下,猛地擡頭,一臉錯愕:“攝政王跟虞二小姐?”

“嗯。怎麽了?”看樣子太子哥哥已經對虞昭昭上心了,緊接着她說:“近來攝政王跟虞昭昭的傳聞你沒不知道?攝政王府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別說人了,可虞昭昭前些日子不僅進去了,還待了很久,毫發無傷的出來了。”

“再之前,攝政王還冒着傾盆大雨送虞昭昭回府,你不會都不知道吧?”

聞言,趙承光眉頭緊蹙。心裏有個很大的疑問:攝政王真的喜歡女人?

一二十有四的老男人從未聽過跟女人有過傳聞,不僅如此,連主動靠近他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再美的女人在他眼裏都無差,就拿前不久的北疆第一美人來說,才幾日人就沒了。

……

包間裏,虞昭昭回過神來,一擡頭就看到了眸色深深,也正打量着她的裴問,‘噌’地下站起來,鞠躬,“王爺,打攪了。”

說完便轉身走出去,忽腳步一頓。

她怎麽上來的?是司馬娉婷把她拉上來的,原來前些日子她說的幫就是這個幫法啊。可裴問的眼睛裏帶着冷漠和審視。

就這麽走了那不是又錯失了一個良機嗎。

她引以為傲的臉蛋和身段在裴問眼裏竟掀不起一絲波瀾,說實話,真心有點無力。明明夢裏的他那麽那啥……

所以裴問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或者如傳聞所說,根本不喜歡女人?

須臾間,裴問渾厚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站住。”

虞昭昭轉身,嘴角帶笑,低聲問:“王爺找我有事嗎?”

他直勾勾看着她。不疾不徐起身,一步一步走過去,虞昭昭則一步一步退後,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直至牆角,她雙手用力反撐着,以防身子滑落,音色微微打顫,“王、王爺有何吩咐?”

她方才還在想,裴問不是個看臉的男人,還在思考着那到底看什麽呢?從哪入手為好?這一下是……

還是夢裏那雙眼睛,有叫人一眼淪陷的蠱惑力。

臉的輪廓很像。

身段也很像。

這樣的美人兒世間何其多,白術說的話不無道理,不一定是她,但不能直接排除。裴問看得很認真,也認真想了想,覺得這事不能這麽藏着了,早解決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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