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洪福寺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 虞昭昭反射性去扳住裴問的手,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不分青紅皂白謀殺大臣之女嗎?”
她忽然想起了昨兒個夜裏做的夢, 裴問上一刻還抱着她親昵溫存,下一刻便鎖住她喉嚨,冷聲質問。
夢境和現實竟然重疊了。
兩者是否有關聯?
她跟裴問冥冥之中到底有着怎樣的羁絆?
虞昭昭再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上輩子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可思議, 也不能理解,後想不通也沒法索性不管了。重生而來, 她沒有把這事放心上,而事到如今好像越發撲朔迷離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問的眸子如同一口幽深的枯井, 不見底,還帶着少許殺意, 薄唇抿成一條線,手上的力道沒松半分。
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肆意打量,審視,探究。
“王爺是在搞笑嗎, 不顧未出閣女子的名譽硬闖進來先不說,還問我是誰?你身處何地都不知道了嗎?”虞昭昭嗤笑, 面上平靜,其實內心很慌,第一次覺得這麽無助, 面對死亡毫無反抗之力。
須臾間,她目光清明的直視他,“反正今兒個你要我死, 我絕對不可能活下來。就算要死你也讓我死個明白吧,請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哪兒得罪了你?”
說着說着虞昭昭就放開了抓住他的手,閉上眼睛,一副很決絕的樣子。
裴問始終一言不發,良久,鎖住她喉嚨的手慢慢放開了。整個過程,她的臉上除了不解,憤怒,絕望再無其它。
當人在帶着目的做一件事的時候,面臨死亡時,絕對不是這個反應,除非她不知情。若是這樣,這事僅有的線索又斷了,這種不在掌控中的感覺太糟糕了,裴問不記得多少年沒這般無力過了。
九歲之後就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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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他就不知道他爹娘是誰,從記事起便在一個臉上有駭人刀疤的中年男人底下讨生活,每日要做的事就是練武,跟同伴厮殺,跟狗搶食,後又跟狼豹搶食,渾渾噩噩,暗無天日,直到有一天刀疤男人死了。
趁着混亂之際他逃了出來,逃到一個寺廟,老方丈見他可憐,便給了口飯吃。他想着總不能做一輩子的和尚,盤算着找個主人,後尋尋覓覓,跟一個老頭來了京城,來了後才知道是當朝太傅,一生未娶無兒女,送他進學,送他習武,給予尊重和疼愛。
老太傅只有兩個要求,給他送終,守好這大好江山。
……
裴問走了。
虞昭昭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氣,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離死亡這麽近,裴問為什麽會對她起殺意?
她怎麽都想不通,若是因為那次在醉月樓說他不行的事,不至于吧,但除了那次,她沒有得罪過他了。
虞昭昭思來想去,翻來覆去,睡不着了。不一會兒,聽到外頭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應該是下雨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次日醒來外頭鴉雀無聲,她出去竟看到春雪和紫蘇倒在地上,沒有絲毫醒來的痕跡,想了想應該是裴問昨晚幹的,忙上前推了推,兩人才悠悠轉醒,一臉歉意和愧疚,她沒責怪,後吃了早膳便出府前往孟府。
就為了圓昨兒個跟虞懷松說的那句話。
孟思悅沒聽說她要來,頓時驚喜得不行,上前親昵挽着,“虞姐姐,你怎麽來了?我還正想着哪天去找你呢。”
“你不來找我,還不準我來找你啊。”虞昭昭嘴角噙着淺笑,俏皮道。
“哎呀,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嘛。”孟思悅笑得嘴都合不攏,越發親昵的扒着她,“走,我正好有事給你說。”
虞昭昭順勢問:“什麽事?”
眼看進了院子,孟思悅醞釀了下,低聲說:“你給我寫的信我看了,也認真考慮過了。我覺得可行,如你所說,還不知道李智他願不願意。”
虞昭昭想了下,說:“這個你可以去找他好好商量下。”
孟思悅憂心的“嗯”了下。想到之前那般反感他,不帶一點掩飾,如今又去找人家幫忙,她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要是李智不同意怎麽辦,她這邊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孟思悅想着就問了出來,“虞姐姐,你說李智會不會讨厭我?”
“之前我那麽說話,他肯定不會同意幫我吧。”
“放心吧,大男人哪有這麽小氣。”虞昭昭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寬慰道:“他要不同意,你就纏到他同意為止。時不時去送些吃的,去幫他的忙。”
也是,孟思悅豁然開朗。
默了會兒,虞昭昭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站起來說:“思悅,今兒個如意坊開市來着,我竟然給忘了。”
“我得過去看看,順便幫幫忙。”
“我跟你一起。”孟思悅也站起來。虞昭昭一口應下,但兩人衣着華麗,又容貌出衆,這樣去肯定不行的,得喬裝一下。
她讓孟思悅去找了個兩套樸素的衣裳,又給她醜化了一下,再給自己醜化,就連貼身丫頭都沒放過,這才看起來平凡了一點,混跡在人群中不打眼,也不容易被認出來。
幾人出了院子,就遇上了迎面而來的孟子俊。
見狀,孟子俊被吓了一跳,仔細看才認出是自己的妹妹和虞昭昭,忍不住笑,捂嘴輕咳了一聲,“你們這是幹什麽?”
“哥哥,你不準笑。”孟思悅嬌斥了一聲,雖然自個看到也想笑,特別是剛畫好的時候,笑得肚子都疼了。後倚過去,小聲解釋道:“今兒個虞姐姐的鋪子開市,我們得去幫忙,你幫我瞞着爹娘。”
“既然這樣,我跟你們一起去。正好今兒個有空。”孟子俊的目光從孟思悅身上移開,落到虞昭昭身上。
雖然身着顏色暗沉,做工粗糙的衣裳,臉也醜化了。但她還是她。氣質恬靜淡雅,像一株盛開在懸崖邊上的百合花。
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了這個畫面。他微微別開眼,問:“虞姑娘不介意吧?”
“孟大哥願意去幫忙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麽會介意。”虞昭昭笑着說,頓了下,又道:“不過你這樣去可不行。”
“我怎樣都行,你安排就是。”孟子俊眼裏蘊着笑意,順勢說。
孟思悅在旁邊使勁的給她哥哥眨眼。像是在說努力啊。
哪怕孟子俊喬裝打扮過,可依舊遮擋不住他那颀長的身形,寬闊厚實的肩膀,反而給人越發可靠踏實。
一行人往如意坊趕,便看到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三三兩兩邊等邊聊天。
“我都跟你說了,這邊新開鋪子的小哥很俊俏。你還不信,不來,那你趕緊回去。”
“好姐姐,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
“不行,看你以後還說不說我騙你。”隊伍中間的兩小姑娘說這話,前頭一年長的姐姐轉過頭去,笑着說,“不僅小哥長得俊俏,這家的點心也好吃。”
“這不是才開市嗎,大姐就吃過了啊?”
“我運氣好,昨兒個在北大街那邊免費嘗過了,覺得好吃,回去了還想着這味道,今兒個才早早來排隊的。”
“……”
孟思悅聽到這話,擡眼看去,李智身着竹葉青袍子,玉冠束發,嘴角噙着笑,跟客官有說有笑。
沒看出來還是個香饽饽。不過撇開上輩子的偏見,這個時候的他确實打眼。難怪排隊的多為女人,怕不是都沖着他來的吧。
這樣一想,孟思悅心裏又開始擔憂了。
……
李智沒想到虞昭昭等人會來幫忙,今兒個确實忙,前兩日店鋪裏便做了些糕點出來,拿到東大街和北大街那邊去邀人品嘗,宣傳鋪子的位置,說今日正式開市,沒想到一早就來了這麽多人,不惜排隊也要買,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
店鋪裏只有三個人,加上他四個,真正做餅的只有李大娘和小樹,李大伯手腳慢,又做不來精細活,只能打雜,做些粗活。
他一個人在前面又要賣,又要收錢,忙得不可開交。這下好了,來了這麽多人幫忙。
虞昭昭示意他自個忙自個的,掃了眼店鋪裏的情況,讓孟思悅在前頭幹些輕松的活。然後帶着紫蘇去後頭幫忙,沒想到孟子俊也跟着她進去了。
這一個個都是貴公子,能來幫忙已經很好了,虞昭昭可不好意思讓他幹粗活,便說:“孟大哥,你在前頭看着就行了。”
“我來這是幫忙的,不是玩的,外面排了這麽多人,顯然是做點心的人手不夠。”孟子俊說着拍了拍虞昭昭肩膀,輕笑着說,“走吧,趕緊的,別讓人等久了。”
虞昭昭怔怔的看着他背影。忽然笑了笑忙跟上去。
後頭的廚房不大,加上又多了幾個人,比較擁擠,不過氣氛好。虞昭昭是主心骨,整個身心都投入進去,手法娴熟,姿态優美,邊上的幾人都看呆了,李大娘嘆為觀止,“姑娘這手法真是又快又好看。”
虞昭昭沒來前,她就是這兒的主心骨,既然主心骨都這樣說了,李大伯和小樹看了也頻頻點頭,止不住贊揚。
孟子俊覺得他好似在看一副美人畫,眼睛都不聽使喚了,想挪都挪不開。
三個月前,妹妹孟思悅落水後沉睡不起,府醫看了直搖頭,禦醫來看了都束手無策,府中一片愁雲慘淡。
某日妹妹忽然醒了,說她能醒來是被侯府庶女虞昭昭用命換來的,要不然早就見不着親人了,絮絮叨叨說了很久,說虞昭昭是個什麽樣的人,怎麽怎麽好……
就連睡着了都在說夢話,人要學會知恩圖報,她一定要去找虞昭昭。因為她如今的日子不好過,是家中庶女,爹不疼姨娘不愛,嫡母也刻薄,嫡姐還經常給她使絆子,一天天吃不好穿不暖。
他跟爹娘覺得只要妹妹能醒來就好,這些話雖說匪夷所思了點,但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既然妹妹想去就去。
又過了幾日,虞昭昭來孟府,那是他第一次見着她,第一眼就足夠驚豔,卻不打眼,相處下來覺得她是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姑娘,還像個姐姐一樣照顧思悅。
這樣的姑娘誰能不喜歡。
一晃天黑了,外頭的排隊的人漸漸少了,虞昭昭覺得這一天過得特別充實,打心底裏覺得充實,也無比滿足。
她跟李智盤算了下,這一天進項可觀,最應該感謝的人是孟思悅和孟子俊。
時辰不早,幾人也不作多停留,不一會兒就跟店鋪裏的人告別,上馬車之前,虞昭昭專門走到孟子俊跟前,一臉感激的說:“孟大哥,今兒個太謝謝你了。”
孟子俊眼裏綴着笑意,“都叫我孟大哥了,怎麽還怎麽客氣。”
虞昭昭不好意思笑笑。随後跟孟思悅上了馬車。
孟思悅眉頭輕蹙,不知在想什麽。她忙問:“思悅,你今兒個是不是累着了?”
“不是。”孟思悅搖頭,默了會兒,擡頭悶悶的說,“虞姐姐,剛才我問了李智。他不願意。”
“還黑着臉斥責我胡鬧,怎麽能把婚事當成兒戲。”
虞昭昭沉思了下,問:“你怎麽跟他說的?”
孟思悅:“就剛才空下來了,我把他拉到角落,說有事想找他幫個忙,他問我什麽事。我就說了,希望他能跟我假裝定親。他想都沒想就斥責我。”
聞言,虞昭昭笑,“這樣說肯定不行。”
孟思悅不解,“那要怎麽說啊?”
虞昭昭說:“你入東宮是以後才會發生的事,如今大家都不知道你會入東宮。如果你說你是因為不想入東宮,而想要跟他假裝定親,那肯定沒人相信。所以你是不知道用什麽理由來勸服他,而李智呢,也覺得你沒有理由,自然不可能答應你。”
孟思悅聽了頻頻點頭,是這個道理。她就是不知道應該說個什麽樣的理由。
“如今有兩個辦法,要麽你讓李智喜歡上你,那麽你提這個要求他只會求之不得。要麽你手裏有李智的把柄,讓他不得不答應跟你假裝定親。”話落,虞昭昭忽然想到什麽,又補充道:“對了,還有一個,那就是看李智他需要什麽,而你正好有,做個交易。”
孟思悅聽完了比剛才更喪了。
這些光聽着她腦子都大了,別說去做,去謀劃,要命啊。不過第一個她聽懂了,讓李智喜歡上她?
她長得還行,家世也還行,性格也還行,李智應該沒什麽理由不喜歡吧?
……
虞昭昭回了府上先讓紫蘇打了熱水洗身子,換了身幹淨衣裳後覺得全身都酸軟,手臂都擡不起來了,倒在軟塌上眼睛就眯過去了,之後随便吃了點東西,便去睡了,這是她睡得最香的一晚,可能是因為白天太累了。
次日悠悠轉醒,天光大亮,陽光都透過窗牖折射進曲子了,虞昭昭連忙把眼睛閉上,好一會兒後才徐徐睜眼,紫蘇見了,忙上前說:“小姐,你醒了啊,夫人那邊差人過來說,讓你今兒個去正廳用午膳。”
“還有說什麽?”虞昭昭詫異。沈珍珠會讓她過去用午膳,怕沒有這麽簡單的事吧,她還在想,這幾日那母女倆怎麽一點動作都沒有。
這不就來了?
紫蘇:“沒有。那邊人來了兩次,奴婢說你還沒醒,人什麽也沒說就回去了,不一會兒又過來問你醒了沒。”
虞昭昭很快穿好衣裳,胭脂淡掃,便帶着紫蘇過去。
正廳裏,虞懷松笑意滿滿,不知什麽事這麽高興,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沈珍珠臉上也帶着得體的笑,只不過稍稍有些勉強,只有那虞嬌嬌,臉色很不好,看到她之後更不好了。
虞昭昭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乖巧福了福身子,“父親,母親。”
虞懷松一看到虞昭昭就像看到了金子,連忙招呼道,“昭昭來了啊,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無需多禮。”
“你父親說得對,快坐。”沈珍珠笑着附和道。
虞昭昭依言坐下。
方桌上的膳食十分豐富,冰糖銀耳粥,吉祥如意卷,香梨酥,螃蟹小餃兒,西湖醋魚……滿屋子都是香味,引人垂涎。
趁着丫鬟布菜間隙,沈珍珠醞釀了下,說:“老爺,妾身忽然想起一事兒。”
“何事?”虞懷松擡頭望去。
“再過兩日便是母親的生辰了。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總得有表示,不然外頭的人又該戳老爺的脊梁骨了。母親愛好吃齋念佛,喜靜,一年到頭都不在府中,老爺平日裏忙,抽不出空閑去看望,妾身想,不若我帶着嬌姐兒和昭姐兒去洪福寺住上幾日,給母親解解悶,也算是盡孝道了。”沈珍珠說着說着,嘴角的笑越發濃郁,看了看虞懷松,又看了看虞昭昭,一番話說得很漂亮。
虞懷松沒有不答應的理由。要沈珍珠不提,他還真把這茬給忘了,遠在洪福寺的母親只是他嫡母罷了,打小沒什麽感情,若不是嫡兄意外身亡,爵位也不會落到他頭上。老太太悲傷過度,沒幾年便去了洪福寺吃齋念佛。
這些年從未回府,而他在朝為官,最為忌諱的就是不孝。他忙說:“那就辛苦夫人了。”
“這是妾身應該做的。” 這個結果在沈珍珠的意料之中,笑盈盈應完,又對虞嬌嬌和虞昭昭說,“你們姐妹倆也準備準備,明兒個一早就出發。”
對于這一切,虞昭昭被迫接受。至于沈珍珠口中的“母親”,也就是她的祖母,活了十五年素未謀面,上輩子沈珍珠有沒有每年都去看望老太太,陪着住上幾日她不知道,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沈珍珠明明恨她入骨,如果真的只是單純去看望老太太,去盡孝道,為什麽要捎上她呢?
有得深思了。
用完早膳後,各自離席,虞昭昭也回了院子,準備去洪福寺的行禮,紫蘇邊收拾邊問:“小姐,你說夫人怎麽突然想着去洪福寺了住上幾晚了?奴婢聽到前些年夫人都是送些東西上前,陪着說幾句話,當日就回來了。”
“真奇怪,夫人和大小姐明明最讨厭小姐了,這次還叫上小姐一起。”話落,紫蘇冥思了會兒,擡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奴婢看夫人肯定沒安好心。”
“明兒個去了,不管做什麽,多留個心眼。對了,讓春雪跟着一道去。”虞昭昭吩咐道。紫蘇心大,沒經歷過什麽事,春雪要機靈點。
紫蘇一聽,沉默了半晌,才弱弱應了個“好”字。
下午沒什麽事,虞昭昭靠在椅子上假寐了會兒,忽然就想到了裴問,經過上次那遭,她總覺得兩人有什麽扯不斷的聯系,可又不知道是什麽。
不過能确定的是裴問在找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可能跟她長得有一點相似。
就這幾次接觸下來,她真心覺得裴問那男人不好惹,對任何女人都不會憐香惜玉,哪怕再國色天香。
因此,她覺得以後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也不要再想了,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至于太子那事,目前有司馬娉婷看着,不過也不是長久之事,還是得找個靠山。
不知何時有機會進宮?
……
翌日,已入夏,蟬鳴聒噪,不一會兒空氣中就帶着一絲燥熱,虞昭昭身着冰蟬絲緞織折枝錦裙,因天氣原因也不打算上脂粉了,用完早膳看着時辰差不多,便帶着春雪和紫蘇去府門口跟沈珍珠彙合。
一看到虞昭昭,虞嬌嬌整個人都不好了,藏在袖口裏的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一低賤庶女憑什麽生得這般好顏色。
沒了攝政王,又得了太子的青睐,何德何能。特別是看到父親讨好虞昭昭的模樣,她就嫉妒得發狂。
沈珍珠看了眼虞昭昭,眉眼冷淡,說:“來了就準備出發吧。”說完後便拉着虞嬌嬌上馬車。
虞昭昭聳聳肩,轉身上了馬車,自個一輛,舒服自在,好好養精蓄銳,洪福寺銥誮等着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麽。
以沈珍珠那性格,想必也是最下作最惡毒的手段,什麽讓人來玷污她的清白,或者找人直接把她殺了。
目前也只能想到這兩種,不過前者的可能性稍微大些,宅院的婦人一般也就這手段了,若是宮裏頭的殺人不見血是常有的事。
洪福寺在京城外的松山上,是這周圍最大的寺廟了,達官貴人一般去祈福,若是心誠的都會舟車勞頓去那。
馬車搖搖晃晃,又有光從珠簾折射進來,打在身上懶懶的,出了城,路稍微有些颠簸,虞昭昭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再醒來是被紫蘇叫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問:“到了嗎?”
紫蘇應:“到了。夫人和大小姐都已經下了。”
話落,虞昭昭起身下去,這是她第一次來洪福寺,整個寺廟聳立在山頂上,氣魄恢弘,又莊嚴肅穆,掩蓋在幾顆蒼勁的銀杏樹下,外牆有些泛舊,确實有些年份了。
虞嬌嬌見她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忍不住想嘲弄幾句,但想到剛在馬車裏母親的囑咐,硬生生忍住了,反正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沈珍珠身邊的嬷嬷上前自報家門及來意,處理好了再折回來禀告,一行人才随着老和尚去了後院,各自的丫鬟去屋子裏放行李。
沈珍珠則領着虞昭昭和虞嬌嬌去找老太太,從和尚處得知虞老太太正在小祠堂念佛,幾人穿過堂廊,來到了一個叫“松鶴堂”的院子,門匾上刻着這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再往裏走,正路兩旁種了許多常青樹,除此之外,再無其它,進了屋子,一切從簡,只聽到一個厚重的木魚聲。
和尚到此便離去了,虞昭昭跟着沈珍珠往裏走,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蒼老的身形。沈珍珠駐步,說:“今兒個母親生辰,媳婦沈珍珠來給母親請安。”
木魚聲還在繼續,似乎沒聽到。
好半晌,才慢慢慢下來,直至沒有。虞老太太徐徐起身,轉身,雖頭發花白,卻十分精神,特別是那雙眼睛,帶着一絲淩厲,掃過眼前的幾人,面色如常。
虞昭昭斂眸,上前兩步,“孫女虞昭昭給祖母請安。”
見狀,沈珍珠忙掐了把杵在原地的虞嬌嬌。
虞老太太收回目光,落在沈珍珠身上,擺擺手,沉聲說,“你有這個心就夠了,回去吧,這兒不是你們待的地方。”
沈珍珠對虞老太太還是帶着幾分忐忑,剛嫁過去時,她只是個庶放媳婦,而婆母則是明德侯府說一不二的老太太,轉念一想,老太太如今早失勢,孤寡一人,沒什麽好忌憚的,便上前一步,“母親生辰一年一次,老爺抽不開身,便讓妾身來了就住上幾日,陪母親說說話,解解悶。”
聞言,虞老太太看了眼沈珍珠,帶着少些審視和打量,片刻說:“随你吧。”
“那兒媳不打擾母親了。”
“嗯。”
就這樣,沈珍珠領頭轉身,木魚聲又再度響起。虞昭昭不得不放輕腳步出去,便見沈珍珠轉身說,“今日舟車勞頓,回去好生歇歇。”
虞昭昭應聲。待沈珍珠和虞嬌嬌走後才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她并不想回屋,得四處看看。
天色漸晚,寺廟的晚膳自然是齋飯,沒什麽味道,虞昭昭還是鼓足了勁吃,甚至比平日裏都吃得多,還囑咐春雪和紫蘇都多吃點,若是因為長途跋涉,身體乏了掉以輕心,那麽就是給人鑽空子的時候。
沈珍珠說要在這住上幾晚,想必不會這麽着急出手。不過還是得防着,虞昭昭在袖口裏放了把小刀,就卷縮在軟塌上假寐,搭了個薄毯子。
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了聲音。
她立馬睜開了眼睛。
黑衣人動作很快,一下就到了身邊,鉗制住她脖子,聲音低沉渾厚,隐隐約約夾雜着一絲痛苦,“不準動。”
似乎有點熟悉,不止,就連身體氣息也有點熟悉。虞昭昭擡眸,錯愕,“攝政王?”
“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就這麽處心積慮想我死嗎?都追到洪福寺來了。”虞昭昭整個人都淩亂了,至于嗎。
若是要她死,上次又何必放過她。她根本毫無還擊之力。
不止她,裴問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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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