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喂
過了會兒。
裴問擡眸問, “她還說了什麽?”
黑衣人摸了摸鼻子,低聲說:“虞二小姐消停了會,又開始喊要是被餓死了, 也會變成餓死鬼纏着王爺不放。”
聞言,裴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子上輕敲,而後整個人慵懶的靠在椅子上, 沒由來輕笑了下。
黑衣人不知道主子在笑什麽,跟着王爺多年, 從來沒見這麽笑過。就是很放松,很随意的那種。應該心情很好吧。
既然這樣, 他試探着問:“王爺,要給虞二小姐換個屋子嗎?”
總歸是個小姑娘, 還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人家又不是犯人, 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這麽虐待總歸是不好的。他到底是個男人, 憐香惜玉是本性。
“換什麽?”聞言,裴問嘴角的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又補充一句:“本王是讓她來享福的嗎?”
黑衣人:“……”
“随便做點吃的給她。”片刻, 裴問說。總不能真的把人餓死了,慢慢來,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耐性。
黑衣人應聲,見主子沒其它吩咐了,便轉身出去。忽然又被叫住, “別太好了,能填飽肚子就成。”
“……。”黑衣人一噎,“屬下曉得了, 王爺還有其它吩咐嗎?”
裴問直起身子,問:“她還在叫嗎?”
“屬下過來還在。”黑衣人如實說。
“嗯。看來還有力氣。”頓了下,裴問低語道:“那等她沒力氣了再送過去。”
黑衣人滿頭黑線:“……屬下遵命。”什麽時候王爺這麽惡趣味了。這麽多年,主子對待敵人從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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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虞二小姐到底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不像敵人。
也不像自己人。
他怎麽都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作為屬下,遵從命令,好好做事就是。
——
虞昭昭徹底沒力氣了,癱坐在地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外頭是徹底黑了。喊到喉嚨嘶啞也沒個人應。
心裏無力得很。裴問就是個人渣,到底把她認成誰了?
她怎麽這麽倒黴。
外頭的夜風狡猾的灌進來,涼飕飕的,又餓得難受。虞昭昭哭不出來,她還想使勁喊,喊裴問過來對峙,他到底把她當成誰了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清楚不就得了,憑什麽這麽折磨人。但是沒力氣,一點力氣都沒有,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響動,緊接着門開了。
驚喜猛地湧上來,虞昭昭立馬擡頭。
不是裴問。
是之前那個黑衣人。她想說話,只覺得喉嚨有火般,一動就難受。
黑衣人将食盒放到她跟前,“吃吧。”
“裴問呢?”就這三個字,虞昭昭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
“有什麽事吃飽了再說。”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底的那點執拗一下就騰升上來了。虞昭昭扭頭,“我不吃。”說完還踢了下食盒。
黑衣人眼疾手快護住。
虞昭昭沒由來鼻子發酸,突然所有的委屈都跑出來了,啞聲,一字一句的說:“裴問不就是想折磨我嗎,我不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餓死算了。”
“變成厲鬼纏着他。”
“……”黑衣人不知這兩人到底有什麽矛盾,平日裏沉默寡言的他,忽然想當一次好人,“你哪裏惹到了主子,別藏着掖着,趕緊說。少受點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是最輕松的了,想必主子已經憐香惜玉了。也就代表在給虞二小姐機會,識相點,放聰明點。
“鬼知道我哪裏惹到他了?”虞昭昭說句話無比艱難,喉嚨像火燒般。不說了,将頭埋在膝蓋上。
想到什麽又擡頭,“拿走,我不吃。別跟我說話。”
“除非裴問親自來。”
“……”黑衣人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他還是不擅長勸人。
——
黑衣人兩頭跑,将虞昭昭訴求給裴問說了。裴問眸色如枯井般幽深,兀自呢喃,“不吃?”
“要我親自去?”倏地,他看向黑衣人,唇角輕勾,似問非問,“喂她?”
黑衣人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主子生氣了。
虞二小姐自求多福吧。
裴問說着就起身,越過黑衣人出門,大步流星往荒廢多年的後院去,直奔虞昭昭的屋子。卻看到她四下一看,猶豫了很久,伸手又縮回去,再伸手,像是做了一個無比重要的決定般打開食盒。
虞昭昭真的餓急了,本來是準備不吃的,但真的好煎熬。看四周無人,就忍不住想打開看看,結果發現就一碗白粥,鹹菜,還有兩個紫薯糯米丸子,沒了……
這明晃晃的虐待。
瞬間不想吃了,虞昭昭驀地擡眸,就看到不遠處的裴問。緊接“啪”地一聲将食盒蓋上,還踢了一腳。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虞昭昭不理人。
裴問不疾不徐蹲下身子,伸手勾住她下巴,手勁不重,讓她被迫與自己對視,沉聲:“脾氣倒不小,誰慣的?”
杏眸潋滟,亮得驚人,還帶着朦胧水霧,眼角泛紅。鼻尖也有些發紅,像是被凍的,又像是被氣的,也不知道氣什麽。唇瓣嫣紅,微微撅着,像只鬧脾氣的小貓兒。裴問不知怎麽,腦子裏就出現了這麽一個比喻。
神似。
聲音不自知的放軟,放柔,問:“為什麽不吃?”
“你是在喂豬嗎。”
“不是。”裴問搖頭,倏然一笑,嘴角上揚,“喂貓兒。”
他穿着素白色的錦袍,月光傾瀉,打在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笑得妖孽,像只千年狐貍,讓人心神蕩漾。臉頰微微發熱,虞昭昭不再看他,垂眸。
裴問勾着她下巴的手換成捏,微微用力,帶着一絲霸道,“看着我。”
虞昭昭被迫看他。
“吃不吃?”
“……”虞昭昭不說話。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沒力氣了,但這些東西她情願不吃。
他又問,音色沒什麽變化,還是那般輕,那般柔,“還是不吃?”
虞昭昭不應。
許久,裴問放開她,自顧自的打開食盒,發現已經倒出來了。他沒生氣,只是讓人來收拾,又讓廚房做碗一模一樣的粥過來,很快來了。
他端着,一手拿勺,舀了一勺,放涼,又吹,徐徐送到虞昭昭嘴邊,“張嘴。”
來送粥的人都驚呆了,忘了原路返回。那表情,好像是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對峙了好久。
他越這般溫柔,柔情。虞昭昭心裏發慌,瘆得慌,就在那愣神之際,一勺暖呼呼的粥強勢而來。
虞昭昭憋屈的吃了。後一勺又一勺。再後來都豆子大般的淚珠從眼眶滾出來,落入碗中或勺子裏,混合着粥又入了她口。
“裴問,你告訴我,我哪裏得罪了你?你告訴我好不好?”她不是裴問的對手,深知。虞昭昭又道:“要怎麽樣才可以放我走?”
“當我三歲小孩呢?”裴問說着最溫柔的話,眼裏卻一片狠戾。頓了下,繼續說:“記得上輩子?嗯?”
“說吧,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虞昭昭渾身無力,百口莫辯。她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我說的都是事實,确實荒謬了些,但我沒必要騙你。而且對你也沒有形成傷害,你為什麽不信?”
“我能猜到,你在找一個女人。可能我跟那個女人長得有一點相似,但是我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我真的真的不是她。”
——
虞昭昭有一句話說得對,不管她做什麽,發生在她身上的有多荒謬,都沒有傷害他,也沒有傷害任何人。
裴問想,确實是這個理。盡管他一直夢到虞昭昭,但身體方便确實沒出現問題。就是只夢到她,細想這事令人發指,太荒謬了些。
但事情就是發生了,他正在經歷。
裴問想了半宿,依舊沒什麽進展,渾渾噩噩間睡着了。
那是個大雪紛飛的天,紅牆綠瓦,他走在通往宮外的夾道,迎面而來一轎攆,邊上宮女太監一幹人,浩浩蕩蕩。女子穿着粉錦折枝海棠群,妝容精致,姿态倨傲。
他看着,覺得似曾相識,看着看着就挪不開眼睛了。是真的認識,心口隐隐作痛,眼睛澀得很,眼淚不自覺掉了下來。
眨眼間,雪越來越大了,長長的夾道只剩兩人,他和她。
她走過來,擡頭用手帕替他拭了拭眼淚,很溫柔,很溫柔。緊接着一把抱住他,很緊,帶着哭腔道:“你終于回來了。”
“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說着就拉着他往宮門口的方向跑,邊跑邊說,“問郎,快點!快點!!”
“站住,快,抓住他們。威武大将軍與貴妃娘娘有染……”身後一衆官兵,帶着火把追上來。
她拉着他躲進一狹窄的屋子裏,四周黑漆漆的,開始褪去衣裳,撲上來親他,“你會不會嫌我髒,你肯定嫌我髒了是不是?”
她不停的蹂.躏他的唇,各種噬咬。漸漸的,他藏到了血腥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她歇斯底裏的吼,“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問郎,我不得已的,你知道。不要嫌我髒好不好?抱抱我,親親我好不好……”
“我沒有。”
“你有,你嫌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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