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 心口疼
裴問猛地驚醒, 額頭滲出細汗。如往常般,又是一個無比绮麗的夢,對象還是虞昭昭, 只是今兒個這個比往日更戲劇。
皇宮?
貴妃娘娘?虞昭昭是貴妃娘娘?
那他就是威武大将軍?
裴問眉頭緊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雙手握成拳頭, 撐在身後,手背上青筋暴露, 頃刻間下床,推門出去往虞昭昭的屋子徑直去, 走得很快,像是後面有狼在追似的。
深更半夜, 外頭黑漆漆的一片,風無聲的吹着, 萬物浮動,夾雜着不知名動物的叫聲, 要是膽小的人早就被吓得魂都沒了,更別說出門了。可裴問根本沒心思關注這些,腦子裏全是虞昭昭的臉。
她哭, 她笑,她鎖着眉頭, 她撒嬌、她穿着粗布麻衫,下地幹活,卻笑靥如花, 眼睛眯成一條線,嘴巴一張一合,在叫問哥哥;緊接着又是方才夢裏那幕, 她穿着華貴宮裝,日日山珍海味,身後宮人成群,養尊處優,即便如此,眼裏還是裝滿了憂愁,常常在夢中驚醒,額頭滲滿細汗,淚眼朦胧,嘴裏反複呢喃着問哥哥……
“嘭”地一聲,虞昭昭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擡頭尋聲看去,看到門口進來一個模糊又魁梧的身影,與此同時,一股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雙手更用力的環抱住自己,牙齒還是忍不住打顫,嘴裏嘤嘤着“冷~”
裴問擰眉,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看着看着,方才的一腔怒火和煩躁都煙消雲散,并且心口隐隐發疼,說不清也道不明是怎麽回事。
須臾間,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她額頭,異常發燙,臉上也浮現不正常的紅暈,随後将人直接抱起大步往外走。
虞昭昭意識淺薄,只覺得溫暖,一個勁往他懷裏鑽,鑽得裴問火氣都上來了,将人抱得越發緊了,卻還是沒忍住低吼了一聲,“虞昭昭,給本王老實點。”
對于一個意識不清醒的人來說,再有震懾力的話也沒用,秉承身體本能,還是一個勁的往裴問懷裏鑽。
裴問無可奈何,只得加快步子,府中的下人看到自家王爺竟抱着一女人,下巴都驚掉了,随後一人去喚府醫,一人安排屋子。
虞昭昭好不容易尋到一溫暖的地方,怎麽可能會放手。所以出現了裴問将她放在床榻上,但
虞昭昭憋足了勁攥緊他的衣袍,不管怎麽掰都掰不開,更讓人驚掉下巴的是,裴問一點都沒生氣,只是眉宇間浮現了一絲無奈,話語裏帶着一絲寵溺的壓制:“虞昭昭,聽話。”
“先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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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一直在這兒。”
邊上的衆人大氣不敢喘,怔愣的盯着這一幕,無一不懷疑自己眼花了。自家王爺竟然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面,而且還是對着女人,不過懷裏的女人的确國色天香,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是實話啊。
虞昭昭不放,就不放。
裴問目光灼灼的看着虞昭昭那張媚色無邊的臉,好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話語一變,跟平時一般沉,仔細聽,還帶着一絲冷冽,“府醫。”
後面的府醫下意識打了個冷顫,被人推着上前,手腳無措的給虞昭昭檢查。好半晌,戰戰兢兢的說:“王爺,這姑娘生熱病了,喝兩副藥就成,沒什麽大問題。”
話落,等着回應。
一屋子的人都無比忐忑,大氣不敢喘。
裴問瞥了他一眼,薄唇輕啓:“還不快去。”
邊上的人一人推一人的出了屋子。只有管家裴青躊躇着上前,正準備問些什麽,話到了嘴邊卻被裴問搶先了,“愣着幹什麽,還不去找兩個丫鬟來侍候。”
裴青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咽回去了,忙點頭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裴青帶着兩個怯生生的丫鬟回來了,“還不跟王爺請安,以後你們的任務就是侍候床榻上那姑娘。”話落,走到裴問身旁低聲說,“王爺,這是廚房王婆子的兩個閨女,大丫和二丫。”
“嗯。”裴問用鼻音應了,随即伸手扳開虞昭昭緊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終于放開了。轉眼間就看到虞昭昭整個人縮成一團,臉頰比方才更紅了,嘴唇都幹涸得不行。
邊上的二丫比較機靈,上前試探着說:“王爺,要不奴婢給姑娘喂點水吧?”
裴問退後一步,算是無聲的應了。
見兩丫鬟可靠,裴問待了一會就離開了屋子。
被夜晚的風一吹,腦子才清醒過來,他今晚去找虞昭昭本來想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可整個人像是被下蠱了般,看到她不好,難受,心口就不由自主的發疼,早就把自個的目的抛之腦後了。
事情在一點一點的脫離他的掌控。三更天,裴問沒有絲毫睡意,漫無目的的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頓了一會,原路折回。
苦澀的藥味在嘴裏慢慢滋生,蔓延全身,好像沒那麽冷了,虞昭昭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簡潔又精致的屋子,還有兩個水靈靈的女孩。
二丫見人醒了,忙關切的問:“姑娘,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虞昭昭眉頭微蹙,“你是?”
“姑娘,我叫二丫,她叫大丫。”二丫圓圓的臉上滿是笑意,介紹完自個,又指着大丫說。頓了下,接着又說:“是王爺吩咐奴婢和大丫來照顧姑娘您的。”
“姑娘還有哪裏不舒服?”
虞昭昭的第一反應是,裴問良心發現了?
太不可思議了。
“不會是做夢吧?”她心裏這麽想着,也就吐口而出了。
大丫比較憨厚,聞言忙湊上前,輕聲問:“姑娘,你說什麽?”
就在這時,肚子不合時宜的‘咕’了一聲,一聲又一聲。虞昭昭微微有些尴尬,昨晚反複折騰,根本就沒進食。
大丫還沒來得及說話,二丫眼珠子一轉,擠上來說:“大丫,你去廚房看看給姑娘做的白粥好了沒。好些時候了,別看這大半夜的就可以偷懶,要被裴管家知道了決不輕饒。”
大丫看了眼二丫,又看了虞昭昭,點點頭出去了。
虞昭昭餓得說話都沒什麽力氣,打量了下屋子,問:“裴問呢?”
聞言,二丫一驚,沒想到眼前這姑娘竟然直呼王爺名諱,語氣那麽的自然。加上王爺那麽維護姑娘,為姑娘着想,看來這王府要有女主人了。
想到這,她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姑娘,你找王爺有什麽事嗎?奴婢這就去。”她說着就急忙轉身。
虞昭昭反射性抓住她,奈何手不夠長,身子也沒什麽力氣,自然沒抓住,咽了咽口水說,“等等。”
二丫轉身笑盈盈的問,“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我怎麽會在這?”虞昭昭定了下神,問。之前她在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屋子,還透露着絲絲冷意和陰森,加上她沒吃東西,又冷又餓,好像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在這,不僅屋子好多了,還有丫鬟在邊上噓寒問暖,既然不是做夢,那這??裴問真的良心發現了?
可裴問這種人有良心嗎?
二丫微微一怔,一臉茫然的反問:“姑娘之前沒在這嗎?”
顯然是個不知情的,虞昭昭也不想多費口舌了。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驚呼聲,“王,王爺!?”
緊接着就看到裴問進來了,後頭還跟着手腳無措,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下去的大丫。二丫忙福了福身子,“王爺。”
裴問定定的看着虞昭昭,好一會才挪開,低聲說,“出去。”
大丫手上還端着白粥,一時不知道該上前還是退下。好在二丫機靈,忙接着她手上的白粥放在一旁的圓桌上,偷偷瞥了一眼虞昭昭和裴問,拉着大丫蹑手蹑腳的出去了。
屋子裏只剩下虞昭昭和裴問,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裴問還開口了,像什麽事都沒發生樣,“好了就起來把粥喝了。”
虞昭昭的第一反應是:裴問真真真的良心發現了嗎?
默了會兒,她掀開被褥,強撐着起來,奈何沒力氣,腳倏地一軟,差點就摔到地上,好在裴問眼疾手快,攬腰一帶。
忽然間,氣氛微妙了。
兩人很默契,一人放開,一人退後,虞昭昭低頭很快說了句,“謝謝。”
緊接着往圓桌上一坐,白粥看着很有食欲,米粒分明又飽滿,晶瑩剔透,呈黏糊狀,還散發着熱氣,她忍不住嘗了一口,整個身體都暖和了,口感有一絲甘甜,讓人欲罷不能,又嘗了一口,餘光看到裴問沒動,也沒說話,很不正常啊,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便擡頭問,“王爺還有什麽事嗎?”
裴問眉頭緊蹙,此時,腦子裏正閃過一幀又一幀陌生又熟悉的畫面,是他,青澀又憨厚,穿着粗布麻衫,還有虞昭昭,純真活潑,兩人上山撿柴,下河捉魚蝦,一起笑,一起瘋,她送他去學堂,去趕考,他也偷偷給下地幹活的她送雞蛋,兩人談婚論嫁,就在前夕,她被縣太爺送給了垂涎美色的太子爺,成了別的男人的女人,再見她成了寵冠六宮的寵妃,而他是保家衛國的大将軍,兩人離得很近,又很遠,相對不能言……太真實了,像真得經歷過般,心口又在隐隐發疼,眼睛澀澀得難受。
他看向她,四目相對。
心口的疼痛感越發強烈了,好像透過她能把那些畫面看得更清晰。
須臾間,裴問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可能。
太荒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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