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花染的前世幾乎是重複了他母親的道路。

勾引,然後糾纏不休。

然而,他的運氣遠沒有他母親好,每次都碰不上一個“好歸宿”,總是被目标玩弄了一陣子之後,他就被抛棄了;母親根本就不管他,她每天做的事就是花盡心思讨好丈夫,沒什麽餘力去關心花染。

在母親死時,花染才從母親嘴中知道了自己還有個兄弟,但是當時他并未上心。

花染當時所在的聯盟是“明月臺”,在母親死後不久,“重霄殿”就攻破了“明月臺”,然後血洗了“明月臺”舊部。因為花染父親是澹臺明的親信之一,所以第一批被處理的就是他們,但是花染憑着身體交換來的信息,孤身在“大清理”的前一天晚上逃了出去,免去了血光之災。

逃亡之路很長,也很苦。

母親從小只是不斷教導花染如何勾引人,告訴他這才是魅魔應該做的;所以一路上,花染只會以肉/體進行交易。

交易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被恩客毆打是家常便飯。

夜深人靜的時候,花染也會迷迷糊糊地想,難道他就只能這樣嗎?

然而,除此之外,他別無他法。

赤焰魔尊的手筆很大,幾乎算是把原來一成不變的聯盟給完完全全的改頭換面,花染依附的恩主換了一撥又一撥,就沒一個能夠待上一個月的。雖說所謂法律的頒布的确改善了聯盟底層武力值低下的人民的生活,但是這對花染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恩客沒有了,花染雙眼無神的注視着這個在自己身上魯莽沖撞的魔物,心如死灰。

下/身疼的幾乎都失去了知覺,但是腹內依舊空空。

好餓。

完事之後,那個牛頭人身的恩客滿意地提起褲子,丢了一個饅頭,走了。

花染連忙撿起饅頭,狼吞虎咽,絲毫不管還在流血的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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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巷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着戰甲的少年,少年見到花染雙/腿大/張的樣子,臉臊得通紅,轉過身,“你、你把褲子穿上。”

戰甲?是魔将?

那可不好惹。

連忙手忙腳亂地穿上褲子,花染一瘸一拐地往巷子深處走。

“喂,你是不是花染?”聽到身後的動靜,少年魔将連忙轉過身問。

不明白為何突然問起名字,花染還是停了下來,猶疑地點了點頭。

見花染點頭,少年魔将走進了巷子,但一見花染神色警惕,便又停了下來,解釋道:“我沒有惡意的,只是你哥哥在尋你,你願意跟我走嗎?”

“你叫什麽名字?”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問話,花染問。

少年魔将笑了,臉上露出一個小酒窩:“我叫玄離。”

把“玄離”這個名字在心裏咀嚼了好幾遍,花染對着玄離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玄離大人,你也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你覺得,我那從未見面的哥哥會認我做弟弟嗎?”

玄離一愣,沒有說話。

花染嗤笑,問:“有錢嗎?”

玄離默默把錢袋給了他。

這就是花染與玄離的第一次見面,結局并不好。

之後幾天,花染并沒有看到玄離,便了然,他所謂的哥哥估計嫌棄他自甘堕落,懶得管了。

懶得管就懶得管呗,花染樂得自在。

在一天夜裏,花染被當地的幾個小混混摁在了地上,那幾個小混混開始急不可耐地撕扯他的衣服;花染有些絕望,望着漆黑的巷子,止不住淚水。

“滾!”

身後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事後,玄離把花染帶入了客棧。

“花鏡當了魔将。”隔着屏風,玄離突然說到。

正在洗澡的花染一頓,然後說:“是嗎?可惜我不是花鏡。”

“你可以試一試做別的,你還小。”

“……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玄離大人。”

第二天,花染不告而別。

玄離再次見到花染的時候,是見到了花染的屍體。

因為死去多日,花染的屍體慘不忍睹,腐爛形成的屍水讓所有路過的人都掩鼻快步走過,視而不見。

但是玄離沒有嫌棄,還是幫忙安葬了花染。

花鏡站在花染的墳墓面前,沉默良久,還是對着玄離道了謝,之後走開,再也沒來過。

玄離躊躇了一下,采了一束花,放到了花染的墳墓前。

只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其實都被花染看到了眼裏。

可能是上天見花染太可憐了吧,所以讓他的靈魂在世間逗留了好久,直到玄離離開明月臺,回到了重霄殿。

但是,奇怪的是,不知怎麽回事,本來死的不能再死、身為靈魂狀态的花染眼睛一閉一睜,就成了“明月臺”覆滅之前的花染。

坐在床上,花染還帶着點嬰兒肥的臉皺成了一團:這算什麽啊?自己奪舍了自己?

想了一會兒,花染狡黠一笑,眨巴眨巴眼: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夠避開前世所有的悲劇?

嗯——第一步,先離開這個家,去找花鏡;第二步嘛——

花染神色柔和,想起玄離幫他把屍身埋掉的情景,擡起右手,捂住心口,不是很明白為何胸腔裏的心髒為何會陡然跳得這麽快。

我想去找玄離大人。

雖然自己配不上,但是,還是希望,能和玄離大人在一起。

回憶完畢。

玄離大人很喜歡睡覺。

這不,又睡着了。

花染眨巴眨巴眼,屏住呼吸,悄悄湊了過去。

還有一點點就能親上去了。

“放肆!”

一道男聲仿若炸雷,花染吓得渾身汗毛直立,“嗖”的一聲縮了回去,躲在玄離身後瑟瑟發抖;睡得迷迷糊糊的玄離直起身,望着站在門口一臉怒容的魔尊大人,滿頭問號:“怎麽了?怎麽了?”

魔尊走到玄離面前,居高臨下,眼裏怒火簡直就是要噴出來了,當然,對象是玄離身後的花染。

懵懵懂懂的玄離:“以後我不工作的時候睡覺了!”說完,對着魔尊一臉信誓旦旦。

魔尊:“……不是你。”

玄離:?

滿腔怒火被玄離這麽一弄,就什麽都沒剩下了。

嘆了一口氣,魔尊對着玄離說:“跟我出來一下。”說完,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幾步,魔尊複又回頭,瞪了玄離一眼:“你後面的那個就不用跟過來了。”

最後的結局是,不論花染怎麽對着玄離賣萌,玄離都還是堅持讓花染一人待在偏殿。

魔尊在一旁冷眼旁觀,但是渾身都環繞着“看見沒有玄離還是聽我的”的嘚瑟。

花染:“……”

遠遠望着魔尊和玄離兩人一前一後越走越遠,花染內心像是被無數只小蟲子啃噬了一般,細細密密的疼痛從胸腔蔓延開來。

玄離跟着魔尊後面,有些漫不經心。

“到了。”魔尊突然停住了腳步。

這不是裕園嗎?玄離四處打量,但發現此處他從未來過。

見玄離東張西望的根本沒注意他在幹什麽,魔尊有些生氣,遂直接拉起玄離的手,猛地往懷裏一帶。

“啪”

本來按魔尊的設想,應該是玄離撲進他的懷裏,然後他順勢一摟,一低頭,親上玄離的額頭,然後就嘿嘿嘿……

然而,魔尊大人忘了,兩人是有身高差的,而且角度不對。

他這麽一使勁,玄離正好撞上了他的肩膀。

剛才“啪”的一聲就是玄離的鼻子發出來的聲音。

玄離在魔尊懷裏抖了半天,然後揉着通紅的鼻子,從魔尊懷裏擡起頭來,雙眼紅得跟個兔子一樣,注視了三秒後,開始掉金豆豆。

要知道,這種時候,就算你不想掉金豆豆,你的鼻子也會幫你掉。

魔尊:“……”

玄離:“魔尊大人,我到底哪裏招你惹你了?直說好嗎?哇——”

手不知道放哪的魔尊:“我錯了。”

還好這次慘劇沒讓玄離流鼻血,不過能看到自家boss這麽憋屈,玄離表示,值了。

和還在自怨自艾、不知道在碎碎念什麽的魔尊一起蹲在小花園旁邊,玄離驚訝地看着裏面的碧血果,說:“這裏竟然也有碧血果!”

魔尊這時候才想起正事,小心翼翼地問:“你知道怎麽照顧碧血果嗎?”

“當然知道。”玄離眉飛色舞,“我原來可是在黑沙漠種了一大片呢。”

魔尊笑笑,伸手撫摸碧血果,然而碧血果卻很不給面子,直接一藤蔓抽了回去。

“咳。”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魔尊很無奈的對玄離說,“看到了嗎?因為之前的疏忽,我沒照顧好它們,結果,這些小東西記仇了。所以,你能幫我照顧它們嗎?”

“行啊。”玄離把胸脯一拍,“包在我身上。”

之後,兩人又陷入了迷之沉默。

忍了半天,魔尊還是受不了,戳了戳逗弄碧血果正高興的玄離,問:“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種碧血果在這兒嗎?”

“當然不——”笑着轉過頭,玄離一噎,“額。”

魔尊大人正兩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一臉“你快問我快問我”的躍躍欲試。超級明智地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玄離一本正經的接了下去:“不好奇才怪呢。”

果然,得到此答案之後,魔尊滿意地點了點頭。

哈,在主神下面工作了這麽多年,要是連看boss臉色的技能都點不着的話,他就不活了。

玄離嚴肅臉。

“這是我母親種的。”魔尊說,“而且,我母親的骨灰也被我撒到了這裏。”

玄離看着面色柔和下來的魔尊大人,不知說什麽好。

魔尊倒是自顧自的說了下來:“帶你來這裏,也算是見了見我的母親吧。”

玄離默默把還在逗弄碧血果的手收了回來,想,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接下來,魔尊講起了他小時候的故事。

“……所以,最後,我把母親的骨灰灑在了這裏。”這是魔尊的結束語。

玄離久久沒有回神。

“玄離?”

“哦,哦哦。”玄離眨巴眨巴眼,低頭看着碧血果不說話。

魔尊:“你……咳,你覺得,你還會怕我嗎?”

玄離搖搖頭。

魔尊:“那,那要是……”

說到這裏,玄離猛地擡頭,接着立馬湊了過來,就是一瞬間的事,待魔尊反應過來,玄離的鼻尖幾乎都抵着了魔尊的面具,而且他還在狐疑的上下打量。

魔尊瞳孔驟縮,強行抑制住自己往後面仰頭的沖動,問:“你幹什麽?”

聲音最後都發顫了。

若有所思的左看看右看看,玄離回歸原位,老老實實交代:“魔尊大人,說真的,我老是覺得我認識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是誰。”

魔尊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你似乎一直都對初九很感興趣,而且——”

魔尊右手小指開始不自覺抽搐。

“而且你對我照顧有加,現在又讓我來照看碧血果,所以說,你和初九的關系——”

魔尊冷汗淋漓。

說到這裏,玄離史無前例的嚴肅臉,拍拍魔尊的肩膀,說:“你是他哥哥對吧?”說完,又自言自語解釋,“初九一百年才長了那麽點,現在應該比我高不到哪裏去吧。”

“咚”這是心掉回肚子的聲音。

幸虧玄離不知道高階魔族在即将成年時長得飛快。

不着痕跡的把玄離的手從肩膀上拉下來,握在手心,魔尊擠出一個笑容:“你想多了。”

“唉?”玄離不可置信,“不太可能啊,我覺得你和初九的下巴很像啊。”接着嘟哝,“要是魔尊大人您能把面具拿下裏就好了。”

魔尊笑容裂了,聲音顫抖:“初九他……”

“他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玄離眨巴眨巴眼,回握主魔尊的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像揭你傷疤了。”

魔尊把準備好的說辭給吞了下去。

玄離撓撓頭,說:“不過覺得魔尊大人好厲害呢,并沒有被過去影響。要是我的話,估計早就崩潰了吧。”

魔尊幹巴巴回到:“謝謝……”

不自覺摸上面具,魔尊又聲音沙啞的問到:“那個,那個初九他是有苦衷的,你覺得,你能原諒他嗎?”

“哼。”玄離翻了個白眼,“有苦衷就說啊,話都不說就讓我去鬼門關走了一趟,他算什麽?”

魔尊開始努力回憶他把黑鐵面具放到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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