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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灰溜溜跑出了榕樹村的李老幺卻并沒有衛戈想的那樣毫發無損,他此刻全身酸痛,仿佛被人套麻袋暴錘了三天三夜,感覺連跑路都是拼着最後一口氣。

他不得不跑,總覺得再呆在那裏自己小命都要不保了——當然,李老幺是覺得自己會被周楊踢死,完全沒想到過生命威脅來自另一個他沒放在眼裏的毛頭小子。

“我(日)他個仙人板板!大學生有啥子了不起的!還不是一樣回農村種地!書都白讀了!還幫那個野種!老子咒你幹啥賠啥!賠得底褲兒都不剩!”

周楊看似斯斯文文,實際上是一言不合就踢人的狠角色,也不敢再跑回去要賠償費。

李老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随地吐痰,尋思着還是去好兄弟那兒去住幾天——就去那個家裏頭有女人的,可以吃頓飽飯什麽的!

想起飯,李老幺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叫,後知後覺地想起他都有一天沒吃飯了——沒辦法,家裏頭早就沒得米了,原本打算是訛詐了李七順就去鎮上打牙祭的,結果現在錢沒拿到還挨了一頓打……

嗨,晦氣!

正想着,李老幺眼前突然出現一只閑庭信步的山雞。

李老幺眼睛一亮,饑餓讓他根本就沒想着思考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在這個地點出現一只落單的山雞。

他只知道這只雞看到了就是他的了,他甚至已經在腦海裏将這只雞扒皮拆骨吃了個幹淨。

而這只山雞也木呆呆的,很快就被李老幺給抓住了。

“嘿嘿嘿寶貝雞~”李老幺抱着懷裏的山雞,大手一扭就把雞脖子給擰斷了,也不打算去好兄弟那兒去了——要是去了的話這雞不得分出去哇?

轉身就往樹林子裏鑽——嘿嘿嘿看他來做個叫花雞吃。

也許是否極泰來,他剛想着去做叫花雞,立馬轉身就找到了一大堆不知道誰遺漏的幹柴。

李老幺頓時覺得身上也不痛了,精神也好了,喜滋滋地摸出身上的僅剩的那一角錢一盒的火柴,然後點燃,開烤!

好像也就是一轉眼的事情,叫花雞就做好了,李老幺把雞身上的泥殼扒開,看着散發着熱氣的雞肉,迫不及待地一大口咬下去:“啊——!”

在距離他不遠處,看着李老幺抱着一大團上面插着一根雞骨頭的泥巴,一臉陶醉就要大快朵頤的樣子,黃四豆豆眼一眯,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來,深藏功與名。

只不過黃四還沒來得及看到李老幺大口吃泥巴的窘态,就被不速之客給打斷了:“嘿,李老幺!你在做啥子!”

李老幺被拍了一下肩膀,立馬從那種迷迷瞪瞪的狀态清醒過來,然後定睛一看——哪裏有什麽叫花雞?分別只有一大團被烤幹的泥巴團,上面插着一根雞骨頭!

再一看拍他的人,李老幺恩将仇報:“田遠平!你賠我的雞!”

☆★☆★

如果再給田遠平一個時光倒流的機會,他覺得不會再去搭理李老幺。

李老幺這個人,田遠平以前陪着周永麗回娘家的時候接觸過兩回,對他印象并不好。

對方的确是個潑皮無賴,他對于這種人一向是看不起的,只是因為他待會兒去周家打算做的事讓他心情愉快。

所以看到李老幺捧着一大個泥巴團子作勢要啃,也有心思搭理他——當然最主要是想要嘲笑一下他。

只是田遠平萬萬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一時好奇,會給自己招來這麽一個甩不掉的牛皮糖。

雞?

什麽雞?

哪裏來的雞?

田遠平試圖以理服人,然而李老幺最擅長的就是胡攪蠻纏。

到最後田遠平的邏輯也被李老幺給攪和得亂七八糟,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田遠平只能認載,兩人讨價還價最後定了五塊錢“私了”。

李老幺還是有點不滿意,畢竟他可是聽說田遠平是每個月拿300塊錢高工資的人!

不過,他雖然是個混不吝的二流子,卻也不是不會看眼色的,這田遠平明顯再逼下去就要動手了——他才被打了一頓,身上痛又餓得沒啥力氣,估計幹不翻,只能見好就收……

算了,這五塊錢也能割兩斤豬肉打打牙祭了。

至于為什麽他看到的活蹦亂跳的雞會變成一團泥巴和一根雞骨頭,李老幺并不願意去深思,寧願當做自己是又痛又餓的情況下眼花頭暈了。

黃四看着李老幺哼着歌兒離開,本來還想繼續作弄他一番,但是從田遠平和李老幺的交談中發覺出對方是周永麗的丈夫——而周永麗正是大哥恩人的姑姑,他想了想,還是暫時放過了李老幺,跟着田遠平走了。

他記得好像大哥恩人的姑姑家庭不和來着,不知道情況嚴重不,如果他們順勢幫了恩人,也算是報恩了吧?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田遠平破壞了他的“游戲”,當然要承受他的報複了——他們黃大仙可是锱铢必較最小心眼兒的呢!

☆★☆★

并不知道自己被黃大仙給盯上的田遠平快步走去周家,因為村委會辦公室在周家還要往後面走的方向,所以田遠平走到周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周家似乎空蕩蕩的?

田遠平來周家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習慣性地想要推開籬笆進去,結果推……推不動?!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籬笆的栓鎖那兒不知道為什麽加了個“鐵将軍”。

田遠平看着“鐵将軍”陷入了沉默——不是,農村的籬笆不一般都是意思意思虛掩着就行的嗎?最多就用木頭栓子系着繩子捆幾圈,這個大鐵鎖是幾個意思啊?

正當他思索的時候,他的動靜早就被看門狗發現,原本看門狗還覺得對方氣味有點熟悉所以只是在喉嚨裏輕聲嗚咽咕嚕咕嚕,但是看田遠平只是站在籬笆外四處打量不進來後,看門狗便悟了——喔,這不是熟人。

不是熟人那是什麽?

那就是歹人啊!

“汪汪汪!”主人、主人快回來啊!有歹徒上門了!

田遠平被突然響起的一連串狗叫吓得後退兩步,但是他這退兩步在看門狗的眼中更是坐實了他“心懷不軌所以心虛”的結論,頓時嗚嗚嗷嗷地叫得更兇殘了,連紅色的牙床都呲了出來。

如果不是有籬笆擋着的話,估計那口森白森白的牙齒都已經在田遠平的腿上招呼了。

“他(媽)的死狗亂叫個啥!”田遠平憤怒極了,擡頭一看一個小身影從院壩那邊的屋裏跑出來——整整齊齊紮着頭花的雙馬尾,粉色連衣裙,懷裏還抱着一個小兔子玩偶的小女孩。

“……金鳳?”田遠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打扮得跟城裏的小姑娘一樣的女娃子是他那瑟瑟縮縮、瘦瘦幹幹的女兒?

田金鳳才在外婆家裏住了不到一個月,原本蠟黃的臉色已經有了幾分紅潤,瘦小的輪廓也已經隐隐有了一點嬰兒肥。

倒不是說在外婆家裏吃得有多麽好,而是不用每頓飯只有稀飯鹹菜了。

田遠平清了清嗓子,正打算開口讓女兒來把籬笆打開,就看見女兒突然一轉身,邁着小短腿就跑回屋裏去了,好像他這個爸爸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田遠平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兒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正要呵斥,就看到周母慢吞吞地從廚房的方向走了出來,臉上還挂着假笑:“我說是哪個賊娃子不長眼惹得小黑不停地叫,原來是你嗦。”

田遠平還沒有聽出來周母話裏的譏诮:“嫂子,幫忙開哈門嘛,這大白天的你們咋把這兒鎖起?對了,永麗吶?她咋個不出來?”

周母卻不動作:“啷個,終于想起自己還有老婆娃兒了?”

田遠平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周母的态度不對勁了。

以前周家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什麽時候被這樣不陰不陽地怼過?

田遠平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硬邦邦道:“嫂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永麗她不打聲招呼就帶着金鳳回娘家,還一住就是小半個月,這放哪家都說不過去吧?”

“那你怎麽不想想到底是因為什麽永麗才回來的?還倒打一耙,好了不得!”周母氣勢洶洶。

田遠平這麽小半個月沒出現,更是加深了她的不滿——一般農村女的回娘家,不管誰對誰錯,只要沒真的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最多住個三五天,男人就回來接。

結果小姑子都回來兩周多了,田家別說來接人了,那邊連個P都沒放過!

周母倒不是嫌棄小姑子住得久了——周永麗本身就是個勤快的,在家裏可沒少幹活兒,她自己都輕松了不少。

更何況,周永麗是周爺爺家裏的老來女,周母嫁過來的時候,周永麗還是個黃毛丫頭。

周母不是那種跋扈的嫂子,周永麗也不是那種任性的小姑子,所以兩人關系相當不錯,周母是把周永麗當半個女兒對待的,自然對周永麗的遭遇感到十分的憤慨。

誠然,女人嫁了人就是要孝敬公婆、為夫家生兒育女,但人也不能這樣糟踐吧?這明明是田家有錯在先!

☆★☆★

周母沒有對任何人說的是,前天去趕集的時候她看到田家那老太婆了。

熊老婆子和她那二女兒中氣十足地在豬肉攤子面前買肉買排骨買豬蹄,兩人都是有說有笑、喜氣洋洋、紅光滿面的,一點都沒有擔心兒媳婦(弟媳婦)和孫女(侄女)的樣子。

最讓她來氣的是,她隐約聽到那母女倆在讨論什麽嫁妝、城裏人的話題,因為距離遠了,她也聽不清楚,也不想貿貿然就上去詢問,只是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這無憑無據的就是聽了一耳朵,周母也不好給婆婆媽和小姑子學,有心想要和自家男人說點私房話吧,這幾天他們父子倆又在忙大事。

她不好意思那這些虛頭巴腦的話去打擾他們,結果這麽一拖延,就等到了田遠平上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中華田園犬其實超可愛,哈哈,老家養了三條,黑色的黃色和白色的各一條,基本上就倒點白稀飯或者幹飯泡水就能吃得香香的,看家護院什麽的很在行。

不過在農村養狗也要注意,因為村子裏有些人會偷偷把狗打死吃狗肉,沙子的爺爺奶奶家和外公外婆家的狗都遭過,可是除了罵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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