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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川趕到醫院的時候姚克禮已經睡了過去,聽裘越說傷的不重,提了一路的氣才緩緩沉了下去。
“媽的,芮黯當我們所都是死人?氣死我了,我不找到他就改跟他姓!”
裘越叽歪鳥叫氣的直蹦,顧臨川卻皺起了眉。
芮黯的行為越來越古怪,令人無從捉摸。
逃跑、攻擊他們小組,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可為什麽把姚克禮當成目标,卻又不下重手,仿佛只是為了好玩。
挑釁?還是有什麽其他目的?
顧臨川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這個機器人。
姚克禮自有人照料,顧臨川沒有久留,帶着裘越回研究所召集組員開會。
“不能繼續這樣守株待兔。”顧臨川将思考了一路的想法提出來供大家讨論,“芮黯太危險,萬一突然發瘋攻擊無辜群衆,局面就難以收拾了,必須想辦法把他引出來。”
大家面面相觑。
他們對芮黯的了解僅僅局限于冰冷的資料,從未真正接觸,對他的行為模式和性格都不清楚,這種情況下,要如何制定針對性強的方針呢?
非要說的話,他們之間只有一個人,和芮黯接觸最多,也許能提供一些思路。
見大家都看向自己,周堯靜默幾秒,搖了搖頭說道:“芮黯很聰明。”
“這個我們知道。”最高等級的人工智能,腦力武力值都是頂尖,否則也不可能從重重桎梏的實驗室逃走,“你和他接觸過,他有什麽特別在意的東西,人,或者物體,都行。”
周堯再次緘默,這次持續時間略久,期間裘越想開口詢問,被顧臨川以眼神制止。
足足有十幾分鐘,周堯才緩緩開口,語氣罕見的帶着遲疑:“芮黯沒什麽感情,沒有感興趣的東西,也不跟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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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川嘆了口氣,失望的情緒還沒漫開,就聽周堯又接了下去,“只有一個人……”
這半句說的帶點猶豫,蹭的一下激出顧臨川的興趣,眼神囧囧的看過去。
周堯十指交叉的放在桌上,時不時收緊,看起來有些不安:“是……芮黯的程序研究員,芮黯只聽他一個人的話。”
“姓名和聯系方式!”
“聯系方式我不知道,名字……”
到這裏又停了下來,交叉的雙手緊緊相扣,暴露的顯出手背骨節。
顧臨川屈指敲了敲桌面,嚴肅的逼問過去:“任何對找到芮黯有幫助的信息都必須彙報,不要耽誤時間。”
一旁的裘越幾人不約而同往椅子裏縮了幾寸,他們跟着顧臨川這麽久,還沒見過他如此嚴厲的說話,估計是真急了。
事到如今,周堯也沒了餘地:“那個人已經死了。”
衆人齊齊愣住。
“我沒見過他,只知道他叫……”周堯擡頭,直直的看向相對而坐的人,“他叫臨川。”
他叫臨川。
會議中途休息,顧臨川遲遲沒有起身,兩手一左一右撐着額頭,腦海中不斷回蕩那句震懾心神的話。
“他叫臨川。”
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要求使用代號,顧臨川嫌麻煩,直接薅了姓,拿名字作為代號,雖說人海茫茫,同名之事并不罕見,但這麽巧是芮黯的程序設計者,一切就顯得微妙了起來。
根據資料顯示,芮黯并不是研究所自主研發,而是在一次特別行動中從外面繳獲回來的證物之一,姚克禮和幾個領導層研究之後覺得很有價值就留了下來。
當時芮黯已經很厲害,體內植入的程序讓他擁有高智商、高行為力,可也因為如此,多年來一直無法徹底馴服,研究所想了很多辦法都效果不佳,後來幹脆直接跑了,引出後面這一系列連鎖反應。
其實顧臨川能理解,機器人天生沒有感情只有冰冷的理智,而那人研究設計出芮黯又幫他植入程序,對芮黯來說幾乎是父親的存在,其意義可想而知。
那麽,他幾次三番攻擊自己,到底是因為知道自己在追蹤他,還是因為自己的代號跟那人一樣從而産生逆反的厭惡心理,抑或兼而有之?
這給了顧臨川一個新的思路。
他按下電話讓出去透氣的組員回來,直到太陽灰溜溜的落下地平線,外面徹底黑下來,衆人才離開會議室。
“老大,吃飯去?”
足足七個多小時就吃了一個食堂買來的飯團,大家早就餓的不行了。
不料,以往很喜歡跟大家聚餐的組長今天破天荒的拒絕了,說家裏有事,讓他們自己去。
裘越不滿:“你今天剛複職,大家好好樂樂啊!”
他講話也不安分,兩條胳膊甩來甩去,顧臨川沒注意,不小心被撂到腰部,一陣強烈的酸痛感襲向神經末梢,他額頭劇跳,咬着牙遠離這個人形倉鼠,緩了好幾口氣才恢複過來:“昨天喝多了,不太舒服,等找到芮黯,我回家偷老頭子的酒給你們喝。”
大家眼睛都亮了幾十度,誰不知道顧臨川家老爺子熱衷藏酒,據說家裏的酒窖比顧臨川房子還大,瞬間像打了興奮劑,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芮黯揪出來。
“哎老大看起來是不舒服啊,走路都晃。”
“要不要送他回去啊?”
“老大不是說不用嗎,反正他家就在前面了。”
幾個人絮叨着目送顧臨川消失,拽上向來沉默的周堯去酒吧。
周堯來了一段時間,依然不太合群,但僅僅體現他不主動開口寒暄找樂子之上,平日裏被搭話被要求做什麽,從來沒二話。
像是他說自己不愛喝酒,但裘越他們捎上他到酒吧,他也會跟着大家吃喝,除了話少些,沒那麽多幺蛾子,其實跟組員們處的不錯。
裘越他們一個賽一個的心大,也搞不來孤立那一套,一組的氣氛可以說是研究所最好的。
為此顧臨川倍感安慰。
到家的時候夜色早已将大地籠的密不透風,空了大半天的肚子連呼吸都費勁,要擱以往,他随便找個餐廳吃完再回去,可今天他鬼神使差的空着手上了樓。
離那扇門越來越近,顧臨川竟然不知不覺紅了臉。
想他顧家大少爺厮混二十五年,不說事業成就,起碼給臉皮加了幾層防護牆,尋常熱度難以穿透,上次臉紅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熱熱的躁意泛着陌生而戰栗的酥癢席卷全身,他像個被迫前來相親的愣頭小子般,半憧憬半尴尬的敲了敲門。
咚咚咚,落在心上,每響一次,睫毛跟着輕顫,幾乎把門眨出重影來。
一會兒見了面該說什麽?跟以前一樣問他有沒有吃飯還是直接拽着人到自己屋裏去?他早上走的匆忙還有話沒說,這會提起來會不會不太好?人家可能只是對他有點好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歡他,萬一他不接茬,豈不是要鑽地洞?可是家裏地板鋪的賊嚴實,連條縫都找不到……
思維越來越不受控制,差點要腦補出一個悲慘世界的情感故事。
這個時候,門從裏面開了。
四目相對的剎那,全身的感官同時被摁下開關,争先恐後的調動起來。
交纏的呼吸、耳鬓厮磨的氣息、對方急切又溫柔的神情,還有似乎泛着血色一閃而過的眼中光點,都如按下慢動作的電影畫面一般,極近詳細的一幕幕回放,連過程中對方幫他擦去額頭汗珠的細節也被放大了無數倍。
顧臨川有些恍神,忘了停手,曲起的手指直直朝岑延扣去,正中他心口。
兩人同時愣住。
顧臨川覺得自己快燒起來了。
顧臨川張大了嘴巴,想要解釋一下:“那個,我不是……”
“回來了?”岑延舉起胳膊抓住他的手,卻沒放下,而是緊緊握進自己掌心,又湊上前在呆若木雞的人額頭上碰了一下,“冷不冷?”
“……”
岑延将他拉進去,跟往常一樣問他有沒有吃飯,累不累。
那麽的自然,倒顯得他的緊張有些搞笑。
顧臨川撇了撇嘴,莫名不爽,可攢了一路的疑惑也随風飄散,什麽都不剩了。
洗了手等待岑延端菜的過程中,他終于找回了日常狀态,問道:“你也沒吃飯?”
“沒有。”
雖說有了親密關系,顧臨川的心态并沒改變,岑延比臨原還小兩歲,幾乎就是個半個大孩子,他瞧了眼挂鐘,無奈的看過去:“都幾點了?我晚上要是不回來,或者吃完再回來,你打算就這麽餓着?”
“四點的時候吃了東西,你要是不回來,我八點十五會吃飯的。”顧臨川離開前說如果八點不回來,讓他自己吃飯。
岑延是個對自己要求非常高的人,安排事情會把時間精确到分,并且安排幾點就是幾點,嚴苛的像個精密的手表。
顧臨川深知他的性格,暗暗決定以後忙起來一定要記得給他打電話,不能讓人空等餓肚子。
兩人都餓了,安靜的吃了飯,收拾餐桌的時候,岑延忽然問他:“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他問的極認真,又一下逼出了顧臨川的躁意。
他假裝沒聽懂,将盤子一個個放進洗碗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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