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橡木大門打開了，霍格沃茲那豪華的大理石樓梯在火把搖曳的昏黃中若隐若現。門後，穿着翠綠色長袍的麥格一如哈利記憶中的樣子，神情嚴肅的看着站在臺階上的一票新生。心情複雜極的看着這個昔日尊敬非常的教授，哈利的目光有些冷。

一直以為傷害已如他所願的那般随着時間的消逝愈合了，然而直到再次面對，他才赫然發現，曾經的淡然不過是因為刻意的遺忘——理解，并不能代表原諒。

“一年級新生，麥格教授。”海格走到麥格面前，宛如鍋蓋的大手指了指那些神色怯怯的小家夥們。

“謝謝你，海格。到這裏就交給我吧。”麥格向海格點點頭，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跟上自己，便徑自拾級而上。跟着她身後，衆人穿過石鋪地板的長廊來到大廳前，按照慣例，他們被安排在了大廳另一頭的一間很小的空屋子裏。大家一擁而入，磨肩擦背的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緊張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茲，”麥格說，“開學宴就要開始了，不過你們在到大廳入席之前，首先要為你們大家确定一下你們各自要進入哪一所學院。分類是一項很重要的儀式，因為你們在校期間，學院就像你們在霍格沃茲的家。你們要與學院裏的其他同學一起上課，一起在學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學院的公共休息室裏度過課餘時間。”

“四所學院的名稱分別是：格蘭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每所學院都擁有自己的光榮歷史，也都培育出了傑出的男女巫師。在霍格沃茲就讀期間，你們的出色表現會使你們所在的學院贏得加分，而任何違規行為則使你們所在的學院減分。年終時，獲得最高分的學院可獲得學院杯，這是很高的榮譽。我希望你們不論分到哪所學院都能為學院争光。”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卻仍沒有停止的跡象。

“過幾分鐘，分院儀式就要在全校師生面前舉行。我建議你們在等候的時候，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

她的目光在羅恩的臉上游移了一下，哈利這才發現，羅恩之前才被擦幹淨的鼻子不知何時又弄上了一塊髒污。

“等那邊準備好了，我就來接你們。等候時請保持安靜。”說完，麥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留下新生們各自面面相觑。

她的離開無疑使新生們都松了口氣，但接踵而來的是更深的惶恐與不安，羅恩憂心忡忡的咬了咬嘴唇，悄悄的對哈利說，“弗雷德和我說分院的測試對我們的傷害很大，可我想他是在開玩笑。你說呢……？”

露出和羅恩一樣的神情，哈利在心底好笑的嘆了口氣——這雙胞胎，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羅恩自以為聲音夠小，卻不知他這席話被房間裏的人點滴不漏的聽了個一清二楚。一時間，周圍人人自危。赫敏口中念念有詞的背誦起她記下的咒語，拿不準該用哪一道。德拉克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緊抿着的薄唇證明了盧修斯的緘口不言。

突然，幾聲尖叫打破了靜谧，二十幾個珍珠白、半透明的幽靈滑過屋子上空，一面交頭接耳一面留意那些被他們吓壞的新生。

“新生喲！”一個矮矮胖胖看上去很和氣的幽靈朝着他們微笑，“是在準備接受分院儀式吧？”是胖修士。

幾個後排的新生默默的點了點頭，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的淺淺的恐懼與深深的好奇。

面對孩子們的唐突，胖修士依然是笑眯眯的，“希望你們能分到赫奇帕奇！我以前就讀那個學院。”剛說完，返回房間的麥格就大聲的喊道，“跟我來吧，分院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新生們立刻開始朝前挪動，赫敏扒拉了一下她蓬亂的卷發，而哈利也急忙拿出手帕遞給了羅恩，指了指他的鼻尖。

很快，他們就進入了大廳，一切還是記憶中的老樣子——成千上萬根蠟燭飄蕩在半空中照亮了整個大廳，屋頂是璀璨的閃爍着星光的夜空，下面四張長桌旁坐滿了帶着尖帽的高年級學生。

“這裏施過法術，”赫敏擡頭盯着天花板，壓低的嗓音傳入哈裏的耳朵，“使它看起來跟外邊的天空一樣，我在《霍格沃茲，一段校史》裏讀到過。”

哈利聽着赫敏淺顯的講解，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坐在教師席首位的鄧布利多。這位老人銳利的眼神此刻完美的隐藏在了半月型的鏡框後面，臉上慈祥的笑容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與之親近。可哈利卻知道笑容背後那缜密的頭腦和令人膽寒的心計，曾經的哈利.波特将伏地魔視為死敵，而如今，他最害怕最忌憚卻是這位在胡子上紮蝴蝶結的老人。

這時麥格将那頂破爛不堪而且髒兮兮的分院帽放到了擺在大廳前方的四角凳上，分院帽在新生們的驚呼中扭了扭帽檐，開始說話了：

你們也許覺得我不算漂亮，但千萬不要以貌取人，如果你們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帽子，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你們可以讓你們的圓頂禮帽烏黑油亮，讓你們的高頂絲帽光滑挺括，我可是霍格沃茲測試用的魔帽，自然比你們的帽子高超出衆。

你們頭腦裏隐藏的任何念頭，都躲不過魔帽的金睛火眼，戴上它試一下吧，我會告訴你們，你們應該分到哪一所學院。

你也許屬于格蘭芬多，那裏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他們的膽識、氣魄和豪爽，使格蘭芬多出類拔萃；

你也許屬于赫奇帕奇，那裏的人正直忠誠，赫奇帕奇的學子們堅忍誠實，不畏艱辛的勞動；

如果你頭腦精明，或許會進智慧的拉文克勞，那些睿智博學的人，總會在那裏遇見他們的同道；

也許你會進斯萊特林，也許你在這裏交上真誠的朋友，但那些狡詐陰險之輩卻會不惜一切手段，去達到他們的目的。

來戴上我吧！不必害怕！

千萬不要驚慌失措！

在我的手裏你絕對安全因為我是一頂會思想的魔帽！

唱完歌後，分院帽在全場雷動的掌聲中向四張餐桌一一鞠躬行禮，然後才靜止不動了。

“所以，我們只要戴上這頂帽子就可以了……”看着那頂破破爛爛的帽子，羅恩咬牙切齒的說，“該死的弗雷德，他說得像是要我們跟巨人搏鬥一樣。”話雖這麽說，他緊繃的情緒倒是明顯的輕松了下來。

麥格還是那號嚴肅的表情，抖了抖手裏的羊皮紙，她走到了分院帽旁邊，“我現在叫到誰的名字，誰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聽候分院——漢娜.艾博！”

話音剛落，一個面色紅潤，梳着兩條金色發辮的小姑娘就跌跌撞撞地走出隊列，戴上了帽子。片刻的停頓後，“赫奇帕奇！”帽子喊道。

“下一個，……”

就這樣，新生們逐個被分到了他們應該去的學院，每張桌子都用自己的方式歡迎新生，氣氛也還算平和。直到……

“納威.隆巴頓！”

當臉頰圓潤的納威朝前走時，餐廳裏突然發出一陣像小火苗攢動的咝咝聲一般的嗡嗡低語。包括哈利所在的新生隊伍，幾乎每一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那個胖胖的男孩身上。

哈利盯着納威，他還是記憶中的老樣子，圓圓的臉頰憨厚的表情，唯一的不同是眼中沒有了原來的自卑和怯懦，取而代之是自信與堅定。他不再是哈利認識的那個容易害羞、時常哭泣的納威了，如今的他，是作為“大難不死的男孩”生存下來的小小“救世主”。

分院帽在納威的頭上停留了很久，久得大家幾乎都快忘了呼吸之後它才高聲宣布，“格蘭芬多！”

大廳裏頓時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但随即演變成了哄堂大笑。哈利掩飾性的假咳了一聲，最終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也許他得更正一下剛才的言論，納威還是納威，不管怎麽說他那忘東忘西的毛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這小子在分院帽喊出他所屬的學院時就這樣戴着帽子一溜小跑來到格蘭芬多的長桌旁，最後不得不在一片哄笑聲中又一溜小跑回來，把帽子還給神色複雜的麥格。不過這并不影響格蘭芬多們亢奮的情緒，相反，他們的熱情似乎更加高漲。

但無論如何的熱鬧，分院還得繼續下去，接下來的時間裏，德拉克沒有任何懸念的進入了斯萊特林。見狀，羅恩撇了撇嘴，咕哝了一聲“我就知道……”而在赫敏被分入格蘭芬多時，他的眉頭則是毫不猶豫的皺了起來，讓哈利看得暗自好笑。

“哈利.約翰遜！”乍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哈利不禁微微的顫了顫，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了緊張的心情，他這才走出新生隊列！

将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一個聲音就在他腦中響起。“嗯，非常有天分，而且很聰明，有強大的勇氣和野心，也懂得如何去隐藏……”

不着痕跡的眯了眯眼，就在他想發表點什麽意見的時候，“——斯萊特林！”

什麽？

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哈利努力咽下喉嚨裏的驚呼，盡量不動聲色的向斯萊特林的長桌走去。長桌旁還有幾個空位，哈利來到德拉克的身邊坐下，這時他才注意到德拉克正滿面疑惑的望着他。

哈利當然知道那份疑惑是出自何處，因為現在他也正被同樣的疑惑困擾着，勾了勾嘴角，哈利故作淡定的咧咧嘴，“怎麽？”

“我以為你會是格蘭芬多或者拉文克勞。”平靜的陳述，讓哈利不禁感慨原來他也有如此直白的時候。

“我也這麽以為。”聳聳肩，哈利心下幾轉思量，最終決定不再去費腦筋思考這個其實沒有什麽意義的問題。其實于他而言進入哪個學院都一樣，只是進入了斯萊特林，是否證明他曾經的猜測有那麽一點靠譜呢？

當是時，羅恩理所當然的去了格蘭分多，而待布雷斯.沙比尼也被分入斯萊特林後，分院儀式結束了。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笑容滿面地看着長桌旁的學生們，向他們伸開雙臂，似乎沒有什麽比看到學生們濟濟一堂更能令他感到高興的了。

“歡迎啊！”他說，“歡迎大家來霍格沃茲開始新的學年！在宴會開始前，我想講幾句話。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殘渣！擰！”

“謝謝大家。”言閉，鄧布利多就利索的重新坐了下去，大家嬉笑着歡呼鼓掌，期待已久的宴會終于開始了。

看着原本空蕩蕩的桌面随着鄧布利多落下的話音霎時盛滿了各色美食，哈利不知道他是應該随大流的一笑置之呢還是該感慨鄧布利多的裝瘋賣傻，這時，一聲飽含嘲諷的冷哼鑽進了哈利的耳朵，“這個老瘋子。”

淡淡的瞅了眼已是一臉雲淡風輕的德拉克，哈利看着他那張剛才語出驚人的小嘴此時正悠然的喝着南瓜汁，眨了眨眼，也許，他應該用全新的眼光來審視這個男孩了。

撿了些烤土豆、烤雞腿和煎得恰好的牛排，餓了半天的哈利放開肚皮吃了起來，間或擡起頭向格蘭芬多長桌那邊看去，和羅恩眼神交彙、相視而笑。又或者偶爾轉動眼珠，掃過那些熟悉的身影。

教師席上，麥格不時的和鄧不利多低聲交談，海格眉飛色舞的舉着酒杯，弗立維踮着腳站在椅子上試圖為自己盛一點濃湯，龐弗雷夫人笑嘻嘻的和斯普勞特互相打趣，特妮勞妮、霍琦夫人、平斯夫人……最後是裹着可笑圍巾的奇洛以及，仍然滿面陰沉的斯內普。

不知何時，餐盤漸漸的空了，本來緊巴巴的胃也被各種珍馐填得滿滿的。鄧布利多看了看鬧哄哄的大廳，站了起來。“看來大家都吃飽喝足了，我就再對大家說幾句話。”大廳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鄧布利多微笑着開始了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在學期開始的時侯，大家要注意幾點事項。”

“首先是一年級的新生，校園旁的森林是一律禁止學生進入的。當然，我們有些高年級的同學也要好好記住這一點。”說着，他有意無意的看了看正在做鬼臉的雙胞胎。

“再有，管理員費爾奇先生要再次我提醒大家，課間不要在走廊裏施魔法。魁地奇球員的審核工作将在本學期的第二周舉行，凡有志參加學院代表隊的同學請與霍琦夫人聯系。最後，我鄭重的告訴大家，凡不願意遭遇意外、痛苦慘死的人，請不要靠近四樓右邊的走廊。”

“好了，需要大家記住的就這麽多。”總結性的說出這一句，新生們猜到宴會就要結束了。然而卻發現不知為何，身邊的高年級學生在看到依然站立的鄧布利多後，僵硬了臉上的笑容。

“現在在我們就寝前，讓我們一起來唱校歌吧！”鄧布利多大聲說，而随着的他話，新生們發現僵硬的不僅僅是高年級的學生，還有之前還在輕松談笑的教授們。這位精神健碩的老人并不在意衆人臉上的不願，他興高采烈的将魔杖輕輕一彈，一條長長的金色彩帶便悠悠的從尖端冒出，在高高的餐桌上空像蛇一樣扭動盤繞出一行行文字。

“每個人選擇自己喜歡的曲調。”鄧布利多歡快的說“預備，唱！”

霍格沃茲，霍格沃茲，霍格沃茲，霍格沃茲，請交給我們知識，不論我們是謝頂的老人，還是跌傷膝蓋的孩子，我們的頭腦可以接納一些有趣的事物。

因為現在我們的頭腦空空，充滿空氣，死蒼蠅和雞毛蒜皮，教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知識，把被我們遺忘的，還給我們，你們只要盡全力，其他的交給我們自己，我們将努力學習，直到化為糞土。

七零八落的歌聲在大廳裏回蕩，到最後，只有弗雷德和喬治仍随着《葬禮進行曲》徐緩的旋律繼續放聲高歌。鄧布利多用魔杖為他們兩指揮了最後幾個小節，待他們唱完後，鄧布利多立即給予了最響亮的掌聲。

“音樂啊，”他揩了揩眼睛說，“比我們在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更富有魅力！”

直到他感嘆完畢，這才擺了擺手，對早已哈欠連天的衆人說道，“現在就寝時間到了，大家回宿舍去吧。級長，帶好你們的新生。”

迫不及待的站立起身，哈利和德拉克緊随在衆多斯萊特林學院的學生身後朝他們的宿舍走去。斯萊特林的宿舍位于霍格沃茲的地窖，由于地處地下，雖然少了陽光的照射，卻因為占地面積的寬廣使得它成為整個學校中唯一在每間房子裏都配備了衛生間和浴室的宿舍。不過雖然擁有衆多的房間，學院還是規定三年級以下的學生必須五個人同住，為此學生們沒少抱怨，可規定并不會因此而加以改變。

不知拐了多少個彎下了多少級樓梯，他們一行人終于到達了斯萊特林裝飾繁複華麗的宿舍門口。

“記住，口令是MERPEOPLE！我只說一遍。”這聲音是屬于斯萊特林如今六年級的級長的，他說完話便徑直鑽進了門裏，果然是沒有再重複一次的意思。

哈利亦步亦趨跟着人流走了進去，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布置讓他有熟悉的感覺，好像以前他曾經為了什麽事情來過這裏，但時間過得太久，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穿過公共休息室，是兩條長廊，長廊中有無數的門，門牌上刻着他們的名字。女級長帶着女生們朝左邊的那條長廊走去，而哈利則在右邊長廊延伸出來的一條走廊衆多的門牌中尋找自己的名字。最後，他在那條走廊盡頭的房間裏看到了德拉克和他們另外的三個室友。房間裏的裝飾豪華而舒适，不過五張帶四根帏柱的床卻是和格蘭芬多的一模一樣，只除了那由深紅轉為墨綠的法蘭絨幔帳。

累了一天的五個人随意打了個招呼，便都默契的洗漱上床。換上睡衣，哈利放下帷幔，跌入柔軟的大床裏。

攏了攏身上又輕又暖的羽被，抛開紛亂的思緒，他很快就進入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