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對壘
我十八歲生日那晚喝了個爛醉。
本以為按照那晚的醉酒程度第二天起床我就能把一切忘得幹幹淨淨,但老天好像跟我開了個玩笑,那晚的每一副畫面,每一聲喘息我都深深刻在腦子裏;就像一場蒙太奇手法的電影,那些鏡頭拼接,組合,反複播放,在我腦子裏徹底紮下了根。
十一月麥城的風呼嘯,吹着地上枯葉發出咔拉咔拉的聲音,空氣幹冷。
家裏的阿姨大清早找出來三件毛衣,紫色的跳脫,黑色的沉穩,駝色的溫柔,生怕我挑不出喜歡的風格。十一月就穿毛衣,按照這個速度十二月穿羽絨服,一月還不凍死在大街上。我不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類型,只是給這個冬天設置合理的穿衣程序,所以看也沒看,依舊穿昨天那件連絨都沒加的衛衣,外面随手套一件牛仔外套。
面包牛奶煎蛋和陳志遠,家裏早飯的标配。
陳志遠早早讓我在生日那天把要好的同學都叫到家裏來,我估計他是堅持想給自己立一個“好爸爸”的人設,所以這會兒又提起來。
“你哥那天不回來,你們放開了玩,爸爸也不在家裏打擾你們。”
我感到稀奇:“我哥回不回來你能說了算?”
陳志遠的表情瞬間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将軍般耀武揚威,他捏着手裏的面包片,上頭有他咬過的痕跡,能看出來他的牙不是很齊,這讓我有些倒胃口。陳志遠笑得有點猥瑣,還有點得意洋洋,語調上揚,“總公司給他安排了一個商務洽談,起碼要去三天。”
我瞬間明白,“好爸爸”為了自己的小兒子能過上一個舒心的生日所以将自己的大兒子支走了。我嘴裏也叼着吐司,無糖全麥,咀嚼的感覺就像正在吃糠。嘴裏沒個滋味也就罷了,陳志遠以為他這般“偏愛”會讨我歡心,但我的煩已經沖到了嗓子眼。
我點點頭,用很随意的語氣問他,“我女朋友能帶回來嗎,睡我房間就行,不用安排別的房間。”
我感覺到陳志遠的興致勃勃好像被按下開關夏然而止,他的眉毛糾成一團,嘴唇抖了兩下,尋找什麽東西發洩心裏猛沖上來的怒氣似的拿起牛奶一口氣喝了半杯。我媽最近不在家,飯桌上通常只有我和陳志遠,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他讨好我,我讨好我哥,而我哥無欲無求,我哥才是最大的贏家。
“小禮,爸爸支持你在學校交朋友,談戀愛也可以,但……”
“哦。”我用一個字打斷他,我其實很讨厭他用“爸爸”來自稱,他只敢在我面前自稱爸爸,從來不敢在我哥面前提這兩個字,這顯然是在欺負我。所以我也控制不住想欺負他,“我和露露已經上過床了。”
廚房裏“滋滋”的聲響這時候也停住,餐廳不得不陷入一種僵硬而詭異的徹底沉默。往常這時候阿姨會端着煎蛋出來,但顯然她隔着那麽遠也感受到了陳志遠的尴尬和憤怒,默默地躲在廚房沒有露面。
無話可說了吧?不要再套着“好爸爸”的殼子了,不要再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來彰顯這個家裏所有的人都不好:我哥是冷血的石頭,我是叛逆的雛鳥,只有你才是“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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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遠愣在原地,目睹他從“将軍”變成“俘虜”有效地緩解了我的煩躁,剩下半塊面包被我團成一個球一下塞進嘴裏,嚼得有滋有味。看來煎蛋今早與我無緣,我朝他揮揮手,“我去上學了。”
“爸。”
我和鞠露露不知道算不算上過床,我是騙陳志遠的。
十一假期去溫泉山莊玩,明明是訂好的房間,六個人六間房。分到最後還有兩個人,整個溫泉山莊卻只剩下一個房間。我錢花了不少,自然不滿這個結果,想去問問前臺是怎麽辦事的,鞠露露卻輕輕捏我袖子,紅着臉軟着嗓子叫我一聲哥,說她睡哪兒都行,晚上回家也行。
大成和三子連着推了我好幾下,他倆都帶着女伴,大成帶的是女朋友,三子帶的是“閨蜜”,裝模作樣地開兩間房,晚上絕對睡一起。
“陳哥,要不讓嫂子住我那屋?”大成的女朋友也不惱,小鳥依人地挽着他手臂,任由他一臉猥瑣地擠眉弄眼。
大成換女朋友很快,這次這個剛交往了三四天就帶着一起泡溫泉,我連人家女生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只聽大成叫她“寶貝”,我懷疑大成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者是知道也忘記了。我對他這種戀愛觀不太贊同,也不喜歡鞠露露被拿來這樣開玩笑。
我當時應該是有點煩躁的,本來只是想安安生生地泡個溫泉,不知為什麽變成十七歲“黑道大哥”帶女人和兄弟團建。到最後只能攬過來鞠露露的肩膀,将身段嬌小的女生護在懷裏,随便對大成扯了一個敷衍的笑。
“滾你,輪得着你了?”
溫泉山莊有個小酒吧,氣氛搞得還挺好。燈光暗,音樂輕,空氣裏全都是暧昧的氣氛。我們幾個都喝了點,鞠露露說自己不會喝酒,但那雙眼睛跟好奇的小鹿似的,一會兒濕漉漉地看我,一會兒盯着調酒師手裏花花綠綠的雞尾酒好奇得不行。我看她那樣确實動了些心思想哄她開心,問她想不想嘗嘗,我買單。
“可以嗎,哥。”她露出來驚喜但依賴的表情,我擡了擡下巴,把調酒師叫過來。
那天晚上鞠露露喝多了,這點我不意外。
讓我意外的是她扯掉深藍色的吊帶裙挂在她肩膀上那根單薄纖細的帶子,喉嚨裏冒出來綿軟的哼吟,抱着我的胳膊蹭了半宿。鞠露露是我交往三個月的女朋友,比我大正好一天,但是很喜歡叫我哥。她叫我哥的時候聲調是輕軟的,那樣子好似滿心滿眼都是我,讓我的保護欲和滿足感蓬勃而生。
我從小就當別人的弟弟,叫別人哥哥。
我哥有點讓人捉摸不透,小時候還願意認我這個弟弟,自我長大之後他看我突然跟他看陳志遠沒什麽區別,我叫他一聲哥他三天都不願意搭理我。我哥讓我覺得我的童年戛然而止,他不再願意當我哥哥;而鞠露露直接将我這殘缺的童年翻篇了,我一躍而上成了別人的哥,我挺感謝她的。
我喜歡鞠露露,她漂亮又體貼,溫柔又乖巧。
但她那麽蹭我,我又突然覺得我可能是一塊長了好幾圈年輪的木頭。
我才十七歲,兄弟,這犯法嗎。
隔壁那倆貨不知道已經第幾輪了,我還在“只蹭蹭不進去”的階段。女性的身體很軟,跟鞠露露以前給我的感覺一樣,溫暖柔軟,稍不留神就會陷進去。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子能這麽清醒,我的腦子擅自把鞠露露的胸想象成兩塊再普通不過的肉,白色的皮膚底下是油膩的脂肪、是錯亂的青紅的血管,是堅硬的骨頭。
“哥,禮哥,哥。”鞠露露快要哭出來了。
我偶爾會想我哥還是不是處男。
我哥今年已經二十六了,根據我的情報網,他身邊從來沒有過哪怕只是暧昧關系的女人。大成說我哥長成那樣那麽有錢身邊還沒有女人,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我哥是1。我不大相信,我見過的同性戀私生活都有點兒混亂,就算潔身自好也很喜歡泡吧交朋友,但我哥是相當潔癖的處女座,又是工作狂,就算長成那樣又很有錢也沒有0會喜歡他。
但他畢竟長成那樣,所以大概率早就不是處男了。
“禮哥。”鞠露露的眼淚順着那兩塊肉滑進去,打濕了我的胳膊。
我這才發現我又在想我哥,我對“哥”這個詞的認知好像敏感又單調,只有那張毫無親近之意的臉。
溫泉山莊裏到處都不缺水元素,房間裏有一個造景瀑布,淅瀝瀝地流着水;還有鞠露露的臉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淚。她可憐兮兮地叫我哥,好像一只遇見了喜歡的人類而費力讨好的野貓,讓我想起來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我不想讓她也留下這般不好的回憶,溫柔地擁着她吻她額頭。
到最後也沒做成,真的只是停留在了只蹭蹭不進去的階段。我不知道別人上床是什麽流程,但我對一切的要求都很高,不願意将就也不喜歡倉促,這不是我不喜歡鞠露露的意思。但我明白這可能傷害鞠露露,我承認我還沒喜歡她到願意放棄自己的原則。
好在鞠露露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傷心,也可能是因為她喝醉了,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麽。
十一月十三號,也就是明天,是我生日。
今天是鞠露露生日,我本來想先給她過一場,帶她去華鼎吃頓燭光晚餐,她要是想晚上包個游樂場玩也可以。但她覺得麻煩,笑得很乖,細長的眉毛彎起來溫順的弧度。
“不要麻煩啦禮哥,叔叔不是想在家裏開生日趴嗎?你能帶我一起去我就滿足了。”她尾音是黏黏膩膩的,很好滿足,給一點甜頭就死心塌地地愛我。一切都為我考慮,絲毫沒有自己的私欲,從不開口跟我要東西,我帶她去一餐四位數的地方吃飯她也不拍照發朋友圈炫耀。
我成為這絲甜蜜的“俘虜”,一口答應下來。
“好,家裏晚上沒有人,你當一晚女主人。”
鞠露露被我的甜言蜜語哄得害羞,軟綿綿地打了我一下,只是笑,臉紅到說不出來話。
作者有話說:
再次高亮提醒:
1.因為有人問過所以在這裏解釋一下雙方非處的具體含義:哥哥男生女生都上過(不是炮王,弟弟和女生做過(就一兩次,沒了
2.無血緣關系
3.三觀不怎麽正,感到不适及時退出,嘴下留情!
4.hehehe把he刻在我臉上,真的不虐,信我!
歡迎看文的每一位小可愛!感謝所有收藏和海星和打賞!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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