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單身情歌
十一點半我和大成和三子的微信群彈出來一條提醒,叮咚一聲響,吓了我一跳。
大成發來的消息,一串網址,光看那拼不出含義的字母和數字組合就知道是個什麽網址。果然沒出兩秒鐘大成又發出來三個猥瑣兮兮的默認表情,眼睛裏兩顆愛心嘴裏流口水的黃豆臉。
學校留的作業很少,這個時間不是睡了就是窩在被窩玩手機,三子秒回,三個豎大拇指的默認表情。
這種話題我一般不太參與,大成他們之前說我裝逼,并相當真摯誠懇地和我分享怎麽才能更爽的“小妙招”,說這是人之常情,夜深人靜,她們妹子網抑雲,咱們純爺們打飛機。我真沒裝逼,根據他倆在群裏交流經驗分享網址的頻率來看,我确實沒有他倆那麽頻繁。
哦,對了,大成和馮夢蕊分手了。
在我生日後第二天就分了,大成的說法是煩了,處了一個多月了,膩了。我總覺得他那天應該是看到馮夢蕊跟我說話了,但他嬉皮笑臉的,還是那副“女人如衣服”的模樣,也可能真的只是因為膩了。
夜深人靜,群裏在分享了一個網址之後突然安靜了,我翻了個白眼,不用猜也知道那倆純爺們幹什麽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大成複活,發了條語音,點開先是五秒鐘的沉默,然後是一聲惆悵的嘆氣,再然後是大成飽含情感的歌聲:抓不住愛情的我,總是眼睜睜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處有為何不能算我一個?
基本沒一個字在調上,但還是能聽出來他正唱我們的群歌,大成和我都分手之後我們群的群歌又變回單身情歌。
我按住語音,罵他:“妹子網抑雲,純爺們打飛機,你他媽一娘炮打完飛機網抑雲。”
三子正在裝自己還沒結束,裝,就硬裝,也不怕撸破了皮。
這倆人都進入賢者時間,估計都在思考人生的意義,我也莫名其妙地開始一起思考人生。但我的人生實在沒什麽值得思考的,一切都簡單粗暴,标準的富二代模板:物質生活豐富,精神世界匮乏,狗血淋頭的家庭倫理,不用拼搏就美好的未來。
唯一值得我動動腦子的可能就是我哥。
我和我哥的房間中間只隔了一個空房間,這麽大一個別墅裏頭只住了我和我哥,而我已經兩天沒敢和他說話了。
記憶回到兩天前的晚上,我問我哥是不是談戀愛了。
他居高臨下俯視我,當時客廳沒開頂燈,只有一盞小燈,光線不是很充足。我下樓的時候開了二樓走廊的壁燈,能看見我哥的輪廓。我問完那句話他許久沒說話,也可能沒有許久,我當時太緊張了,對時間不太敏感,整個人被扔進真空環境一樣,換氣都覺得肺疼,度秒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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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已經二十六歲了,嗓音是成熟男人的低沉和磁性,笑起來多是氣音,就好像不想浪費力氣。不過也是因為他面對我時多是諷刺的笑,冷笑,或者嘲笑,這種笑氣音足夠。
“怕我搶你女朋友?”我哥說。
我就知道他生氣了,但是确實是我錯在先,我沒有半分委屈和氣憤,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如果我還是那只羊,那麽現在我把肚皮露給他看,他想咬就咬,想摸就摸。最畸形的是我這麽對他,還要乞求他願意看我一眼,願意來咬我的肚皮。
我擡腳往樓上走,希望我哥不要轉身回房間。
還好,等我到了二樓他還站在原地。
壁燈是暗黃色,打在他身上有種朦胧的暧昧感。在下面的時候看不太清,現在到了他面前才看見他身上這一團暖烘烘的黃光,就像瞬間回到了幾年前,回到麥城最北邊的一片麥場,他緊緊牽着我的手叫我小禮。那是他留給我的糖,就算現在他不再給我了,但是我始終惦記着那點甜。
我看他的眼睛,心裏默念了三遍“我不怕疼”,然後開口,“你談了戀愛是不是再也不會回麗水苑了?”
他眉毛動了動,挑了一下似的,但幅度不大,“嗯。”
我一瞬間慌了神,心裏漫出來好大一股的難過,身體裏裝不下一樣,溢出來到眼睛裏,差點忍不住伸手抓他睡袍,怎麽能“嗯”呢!可是他明明是我哥,就算他要談戀愛,要結婚,要生孩子都好,他也是我哥,沒聽說過誰家的哥哥談了戀愛就不要弟弟的。
“不行。”我說,“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弟弟。”
他又笑,翹起來的唇峰被扯平,“你不是。”
我說了他是判官,我對他的了解可能比我自己想象的都要深,我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審判的機會。
只是發現我對自己的認知還是不太清晰,我以為我不怕疼,早就麻木,雖然才十八歲的年紀,但被時間流放了許久似的。
現在發覺我還是怕疼的,我在心裏念他的名字,甚至想去找個大師算算他的八字,看看周泊新這個人是不是真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獎勵的環節這就結束了,他又罰我。我疼得要死,疼到想哭,娘炮吧你,我罵自己。
我馬上眼眶就快紅了,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他說的是實話,我确實不是他弟弟。否則陳志遠也不會想掐死我,我也不會在柳家低人一等。血緣關系有那麽重要嗎?我當了他那麽多年的弟弟,現在因為我不是陳志遠的兒子,我就突然不是他弟弟了,他就不要我了?
可能是我的難過讓他不耐煩,對他來說我始終是個麻煩的小孩,不值得他花費時間站在這裏和我一起懷念過去,歌頌親情。他調整自己的站姿,從閑散的姿勢站正,也離我更近幾分,想結束我們的對話,便正面回答了我最開始的問題,“沒談戀愛。”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我還難過着,從谷底一下子又被抛回了雲端,天旋地轉的,愣愣“啊”了聲。
他這次是真的不耐煩了,一雙眸裏壓着分辨不清的情緒,握着杯子的手指敲了敲杯壁,“沒談戀愛,還在用手,聽懂了?”
我哥這話說得太坦然了。
不過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麽不能說的。大成和三子也經常跟我說這種話題,我心煩的時候覺得他們煩人,心情好的時候還會一起參與話題,但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別扭,莫名其妙在我哥的注視下咽了口水,喉結滾了又滾。
緊接着就看見他唇又彎起來,我覺得這次應該是嘲笑,肯定是嘲笑。我表現得也太像純情處男了,好像在公共場合看見女性露出來一半的乳房便臉紅的小屁孩,肯定會被他嘲笑。
那雙手感覺像是刻意往我面前送過來,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打着暗色的光,像是美術館裏一件精心展出的藝術品。握着杯子的手勢也正好是圍攏起來的,食指摸着杯子動了兩下,從指尖連往手腕的那根筋便凸起來,在他手背上起伏。
我緊緊盯住我哥的右手,又聽見自己的心跳。杯子裏面裝的是白水,沒有溫度,它往我這邊傾斜的時候我看到的。我哥湊在我耳邊,笑着的聲音,“怎麽了,沒自慰過?”
手機猛地“叮咚”一聲,我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強行把我哥兩天前那句話從腦子裏趕出去,發現捏在手裏的手機因為我長時間的發呆已經鎖屏了。
三子的消息:我經常想為什麽我能單身這麽久,只有右手陪我。
“沒談戀愛,還在用手。”
三子的話成功讓我哥的聲音又在我腦子裏循環播放,見了鬼了。我把手機鎖了扔到一旁,擡手摸自己的臉,感受到不太尋常的溫度,我草,我該不會臉紅了吧。這才是真的見了鬼了,我登時跳下床,“啪”一聲把屋裏的頂燈打開,突如其來的強光一下子無法适應,我眯着眼睛坐在鏡子前面等自己适應光線。
媽。的。
真臉紅了,為什麽?被二十六歲的老男人調侃一句就臉紅,而且兩天不敢看他,你瘋了吧陳禮,純情處男一樣。我伸手“啪啪”打了自己臉兩下,沒用多大的勁,就是不太想面對自己臉紅了這件事。盯着鏡子裏那張臉,臉頰上慢慢浮現出兩個不太清晰的掌印,又想我哥說的話,最後一句。
鬼使神差地關了燈,爬上床,點開大成發過來的網址。
不敢外放,總覺得會被我哥聽見,找了半天耳機,塞進耳朵裏。、
沒興致仔細選視頻,随便點進去一個,連緩沖都沒有,視頻一開始就是嬌柔的呻吟和壓抑的喘息直接送進我耳朵裏,我皺了皺眉,頓時索然無味。但還是逼着自己往下看,自從上次在溫泉山莊拒絕了鞠露露之後我再也沒這方面的心思,我臉紅,不敢看我哥的身體肯定都是因為憋了太久。
看了半天,看數學書我也沒這麽看不進去過,我不是得病了吧?以後都硬不起來了?
退出又重新點了一個,一男一女在桌子上糾纏着,姿勢動作都像生日那天的那場“夢”。
但這男的沒有我哥一半好看,也沒有我哥一半性感。
我猛地想起來我哥露出來那截腰,和骨節分明的手,漫不經心的動作,問我自慰過沒有。
在我面前誇過我哥的人太多了,有的人誇他身材,有的人誇他的臉,有的人誇衣品,我往常都聽得不太走心,沒想到現在都能想起來——你哥嘴唇好适合接吻啊;他鼻梁高到我站上去可能恐高;你哥氣質太絕了,就是那種明明很禁欲但是又感覺上了床能把我頂得滿床亂爬。
我腦子裏放彈幕似的往外刷,草,都是些什麽東西,這些話都是誰說的,要不要臉。
我的心跳到快要從嗓子眼飛出來,一瞬間頭皮都炸了起來,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摸,竟然真的硬了。我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
手機上在放什麽已經沒有在看,我的鏡頭對準我哥,對準周泊新,對準二十六歲那一身的荷爾蒙。
我不敢動作,只能讓它硬着。
總不能,總不能想着自己的哥哥自慰吧?我現在甚至想給宋亦薇打個電話,問問她我又是在發什麽瘋,有沒有什麽科學的解釋能告訴我想着自己的哥哥硬了是什麽病,或者說自慰的時候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又是什麽病。
我一定是憋了太久了,明晚正好是周五,我得和大成一起找個酒吧之類的地方好好釋放一下。
宋亦薇早就警告過我,我和我哥沒有血緣關系,我如果一直對他抱有這麽深的執念,不是沒有往其他方向發展的可能。
我當時不明白她說的其他方面是什麽意思,只覺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停止讨好他,也覺得這輩子我們之間除了堪堪維系的兄弟之情絕不會有什麽其他方面,但現在我知道宋亦薇的意思了。
作者有話說:
我的願望是不要被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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