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夜會神醫

“小女子何德何能。還請張先生收回。”

步菲嫣的态度很堅決，這“先生”一詞她是萬萬不能接受，本就是無心一句話，她于醫道根本就不精通。

要是沒有自知之明的接受這樣的稱呼，等到日後被人揭破，只怕才是會出大醜。

“這……”

張神醫無奈的嘆息一聲，“步小姐虛懷若谷，到讓老朽敬佩。既然小姐堅持，那先生一詞，老朽也是萬萬不敢擔當。還請小姐改口。”

看張神醫态度堅決，步菲嫣無奈道，“先生言重了。既然這樣，那小女以後就以張老稱呼。”

略微寒暄幾句後，步菲嫣就開始步入正題，“聽說金陵張貼天家布告，城中馬上就會開城接納災民，不知張老是否知曉這件事？”

“老朽來的途中，已經聽到傳聞，想必此事不假。”

“如今這般求見先生，正是為了這件事。”

“小姐的意思是……”

張神醫一臉疑惑，想不出這件事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張老，您先看看。” 步菲嫣笑了笑，将手中抄寫的疫病防治法遞了過去。

才剛入手文書瞟了一眼，張神醫疑惑的問道，“敢問這是處于何人之手？”

“小女拙筆，到讓先生見笑了。”步菲嫣自謙的笑了笑，随後問道，“莫非這裏面有什麽不妥之處？”

張老笑着搖搖頭，暗自打量了一眼前方的步菲嫣，

“字體大氣磅礴、金鈎鐵劃，抒寫時筆鋒不停一氣呵成，很難想象這樣骨氣洞達的魏碑，竟然會出自女子之手。”

收起心中的感慨，張神醫撫着發白的山羊須繼續往下看，

“疫病防治法。”

看着文章開頭的标題，張神醫不敢小觑，打起精神将文書放在眼前仔細觀閱。

短短的幾頁紙，張神醫足足看了一個時辰左右，偶有出彩之處，竟然拍着大腿連連叫好，渾然忘記了這裏是何地。

張神醫神情始終處于亢奮處，年邁滄桑的臉龐上帶着激動的紅暈。

過了許久，張神醫才稍許平息內心的激動，感慨道，“佛雲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老朽還以為這些僧人故弄玄虛，卻不想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若不持此咒,如食衆生肉。難怪高僧喝水飲食前，都要念上一篇往生咒。想不到卻有此事。”

“喝水要念往生咒嗎？難道這些高僧的眼睛都是高倍顯微鏡，能看到水裏的細菌？”

步菲嫣大囧，沒想到這怎麽又與佛家扯上關系。

聞言不由得問道，“張老你認為小女子說的都是真的？”

在這個時代，要是宣傳細菌之類的理論，無疑是講天書。

誰又能想到，這空氣和水中有那麽多東西。

步菲嫣早已準備好的忽悠詞，依現在看來估計派不上用場。

“當然。”張神醫神色一正，無比嚴肅道，“讀書無眼，病人無命。杏林之道本就靠反複驗證、考究。凡為醫道必先正己，明理以盡數也。”

步菲嫣大感驚奇，想不到對方竟然還有這樣先進的思想，這在愚昧、頑固的古代社會實屬難得。

她卻不知道張老之所以信服她，還是那一番體溫病理論，有着确實可行的效果。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先例，張神醫才會對她百般尊崇。

“見微知著。想不到在平日生活中的細節，竟然與病理有偌大的幹系，步小姐真是……”

張神醫恭敬的起身，朝着步菲嫣說道，“德蒙小姐啓蒙。老朽實在無以為報，揖以此身還望小姐接受。”

說完，連續拜了三拜。

“張老快快請起。”

這就是文化層次的不同。前世幼兒皆知的理論，在這個落後的時代卻是大道真言，只是看有沒有人能認識它真正的價值。

步菲嫣有些能夠理解老者的心情，任何一門學術的研究，離不開學者的刻苦專研，在這過程中，往往靈光一閃的妙想才是解決難題的所在。

“步小姐，老朽一定會窮盡畢生心血研究此道。”

張神醫握着文書慷慨激昂道，“絕不會辜負小姐的一番美意。”

“先生言重了。”

步菲嫣摸了摸發燙的臉頰，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今天叫先生來，另有要事商量。”

“請小姐吩咐，老朽萬死不辭。”

看老者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樣子，步菲嫣只好快速說道，“聽聞張先生在金陵素有名望，這次……”

“哪裏！哪裏！一點虛名而已，哪裏比得上的小姐高風亮節。”

說完這句話，張神醫老臉一紅尴尬道，“小姐請繼續。”

步菲嫣也不在意，“等到安置難民時，還望先生按此文所述方法，謹防疫病滋生。”

“小姐，請放心，此事就包在老朽身上，一定會按章辦事。”

張神醫底氣十足的包攬道，他曾經在宮中為禦醫，只因年邁才會告老還鄉在金陵城養老，

雖然沒有任何官爵加身，但曾經的履歷加上一身高明的醫術，張神醫在金陵的名望非同小可，為揚州杏林之首。

“小姐這般用心良苦，老朽一定讓世人知道。”

“千萬不可。”

步菲嫣急道，她才不想鬧的衆人皆知。

張神醫滿臉疑惑，“這是為什麽？”

“這種事小女子哪好抛頭露面。”步菲嫣心虛道。

“小姐此言差矣。這可是有大功德，世人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怎麽會碎嘴。小姐大可放心。”

“總之，這件事還請先生保密。”

看步菲嫣态度堅決，張神醫似乎誤會了什麽，再次供着雙手作揖道，“小姐高風亮節，實在是令老朽汗顏。既然這樣，老朽只好厚顏。”

“謝謝張老。”

步菲嫣萬分感謝，她才不是什麽高風亮節，只是想低調的做個享清福的小女子，“身上的風波已經夠多了，何必在惹人議論。”

看了一眼手裏的文書，張神醫皺眉道，“步小姐，這書中所述衣物需要用熱水澆灌，難道這些細菌是由布匹上滋生？”

“這個……這個其實就是消毒的過程。”

看張老這孜孜不倦的樣子, 步菲嫣感覺十分頭疼，這些理論要說到什麽時候，不由得找了一個借口催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