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準備 到時候等她來了,他便再勉為其難……
他父親将她母親接去京城, 不對啊,若是如此,她父親又怎會不知她的存在呢。難道是她母親當年根本沒去, 中途逃跑了,可這也說不通,她母親不是還要去認親嘛, 又為何沒認而将她轉托給了孫玖娘呢。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有太多想不通的事,陶渺閉了閉眼, 只覺頭疼欲裂。
秋娘見陶渺這幅苦惱的樣子,正想開口詢問, 卻見陶渺又擡眸看過來,“秋姨, 我母親當年離開時,腹中可有了我?”
“自是有了你。”秋娘點點頭, “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後,便托人帶信給了你遠在京城行商的父親, 沒多久你父親就派人來接她了。”
行商......
陶渺愣了愣,唇邊忽得揚起一絲諷刺的笑。
這謊撒得可真好,她父親他當年就算還未登上首輔之位, 恐怕也已在朝中謀得了一官半職,地位不容小觑, 也不知她母親可否知曉,她放在心頭的男人根本就是個騙子。
陶渺突然有些明白,孫玖娘為何讓她來到這裏, 她母親身上發生的事一件件一樁樁實在蹊跷,或另有隐情,都需她回京後探查清楚。
她終究是偷着出來的, 不宜在天香樓耽擱太久,又稍稍說了會兒話,陶渺同秋娘要了那副陶茗兒的畫像,便匆匆告別。
青竹在門口候了小半個時辰,見陶渺出來,忙上前道:“三姑娘,您沒事吧。”
陶渺搖了搖頭,“青竹,今日我來這兒的事,絕不可說出去,只要你不說,我保證你不會被方嬷嬷責罰。”
她之所以選擇讓青竹跟着,并不是多麽相信她,只是怕她一人獨自出去的舉止太過蹊跷惹眼,惹得方嬷嬷懷疑。
青竹重重點了點頭:“姑娘放心,青竹是姑娘的人,定會替姑娘保守好秘密。”
陶渺笑了笑,雇馬車回到了茶樓,茶樓裏等候的兩個仆從此時如熱鍋上的螞蟻已急得團團轉,見陶渺終于回來,才長長舒了口氣,在心底發誓再也不輕易放人了。
回去前陶渺吩咐青竹往兩個仆從手裏塞了些銀兩,示意二人務必将嘴閉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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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府中時,方嬷嬷已在門口等了,上前親自扶了她下車,焦急道:“這天色都晚了,三姑娘怎在外頭逛了那麽久才回。”
“一時逛得起勁兒,便忘了時辰。”
瞧見陶渺手上抱着的檀木匣子,方嬷嬷問:“三姑娘這是去街上買了些什麽?”
“一幅畫罷了。”陶渺低頭看了一眼,沉思片刻,驀地彎眉沖方嬷嬷粲然一笑,“嬷嬷,您說等我回了京城,府上的人會歡迎我嗎?”
方嬷嬷面上一僵,哪成想陶渺居然會問這種話,少頃,才強笑道:“三姑娘胡想什麽呢,若是不歡迎,老......大人又怎麽會命我們帶您回去呢。”
她可不敢告訴陶渺,真正提出來要接她的是林老夫人,并非林堯,林堯指不定到現在還不知道此事。
陶渺不言,只淺笑着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方嬷嬷看,幾乎盯得方嬷嬷背上發毛,許久她才釋然道:“也是,我父親既讓你們帶我回去,想必對我還是有幾分思念的。”
方嬷嬷忙點頭跟着附和了幾句,卻沒看見背過身去的一刻,陶渺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她不是傻子。
從天香樓秋娘所說的那些話語中,她察覺此次京城之行并不簡單。人心難辨,誰知道她是去的安樂窩還是赴的鴻門宴。
不過,既然他們既選擇将她帶回去了,就算往後反悔也來不及了。
京城,平陽侯府正門。
一架華貴馬車正停在大門前,随行的侍衛方從管家劉裕處吃了癟,遲疑着來到車廂前,禀道:“王爺,府內的人說平陽侯身子未愈,急需靜養,暫不見客。”
“身子未愈。”馬車內傳來一聲冷沉的笑,“好一個身子未愈!”
“王爺。”侍衛低身建議道,“要不要派人去查探查探,分明那晚......”
“蠢貨!”魏王一聲低喝,“還想繼續打草驚蛇不成。”
他緩緩順出一口氣,掀簾看向平陽侯府那塊鎏金的牌匾,只覺近日發生之事簡直匪夷所思。按理,韓奕言早該死了才對,他明明身中數刀,被他的人追殺以至于從山上墜落,就算不失血過多,也該在那場大雪中被生生凍死。
他本計劃得周全,等韓奕言準備好的替身進京,就不知不覺将其毒殺,替身死了,韓奕言此人也就光明正大地消失于世。那夜,他确實也這麽做了,他分明派人潛入,給了那奄奄一息的替身最後一擊,可翌日卻遲遲沒等來平陽侯府的訃告。不僅如此,竟還收到了韓奕言進宮給太後請安的荒唐消息。
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替身沒死,還是韓奕言真的還活着,既是活着,為何遮遮掩掩不敢見人。
那日進宮之人又究竟是真是假?
魏王煩亂不堪,一拳憤憤地砸在車壁上,車身猛烈顫抖了兩下。
“回府!”
馬車走遠後,管家劉裕自侯府大門一路往東南面的雲瀾苑而去,推開槅扇,正見韓奕言坐在雕花紫檀書案前,他聽見動靜,擡眸看來,“魏王走了?”
“是。在門外等了好一陣,見不好硬闖,只得離開了。”
韓奕言盯着桌案上的密報,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魏王如今應是十分崩潰煩惱,光是琢磨他的生死真假也足以令他坐卧不安,想必很快就會自亂陣腳。
劉裕禀完,頓了頓,又道,“侯爺,您吩咐的騎具弓箭也都已備好了。”
“好。”韓奕言淡淡地點了點頭。
劉裕見沒了旁的吩咐,正欲退下,卻又被喚住了。
韓奕言頭也不擡:“春獵過後,命人将清溪苑收拾出來。”
劉裕詫異了一瞬,清溪苑與雲瀾苑相鄰,因韓奕言喜清淨,自建造之初,便始終無人入住,如今突然吩咐要打掃清溪苑,莫不是有誰要住進來。
他啓唇正想詢問,韓奕言已繼續道:“再去購置一些女子衣物......不,購置些上好的衣料來,屋內擺些書,筆墨紙張都多備置一些......”
劉裕一一聽在耳裏,未免有些瞠目結舌,從老侯爺在世時,他便開始在府中做事,可以說是看着韓奕言長大的,自然知道他從來性子冷淡,不茍言笑,甚至于不近女色。
除了政事,這是他頭一回聽韓奕言說出那麽多話來,還與一個女子有關。
莫不是......
劉裕記得,平陽侯府未出事前,太後就曾指過一門婚事給當時還是世子的韓奕言,對方正是當今首輔林堯家的四姑娘,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才貌出衆,算是與他家侯爺相配。
也對,如今他家侯爺既已回了京,婚事也是需得完成的,他在外漂泊數年,難免會有成家的心思,平陽侯府也确實需要一個新的女主人了。
劉裕思至此,喜上心頭,忙應聲下去辦事。
韓奕言起身行至院中,側首望向那扇月亮門,月亮門後便是清溪苑。
他将她安置在此,還将她需要的物什都為她悉數準備周全,想必她定會滿意。
臨走前,他留信說一月後便去接她,如今雖已一月有餘,可要不了幾日,他便能處理完京中之事,将她接回來。
他還刻意囑咐讓她好好練字,也不知她的字有沒有些許進步。畢竟她也算是他半個弟子,若寫得太難看,恐會丢了他的人。
韓奕言臉上露出不顯的笑。
罷了,弈棋也好,書法也罷,到時候等她來了,他便再勉為其難教她一二,只當是消磨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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