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福澤 施主亦是福澤深厚之人
晚風穿堂而過, 掀起陶渺輕透的月白绡紗小衫,她将手肘抵在桌上,借着昏黃的燈光, 托額靜靜地翻着手上的書卷。
順着修長纖細的脖頸往下,若隐若現的薄紗料子透出她白皙如玉的肌膚和線條分明的鎖骨。
一陣被壓低了的腳步聲在院中響起,少頃, 只見青竹提燈踏進屋,謹慎地确認四下無人後, 才關上了屋門。
“姑娘,奴婢托的人方才來報, 說是他在安國公府外候了一陣,都不見秋娘裏頭出來。”
陶渺執書的手一頓, 既是久久沒有出來,看來事情是成了。
“我知道了。”陶渺淡淡道, 她擡手自發間取下一支金簪,遞給青竹, “拿着。”
青竹錯愕地望着陶渺伸出來的手,眉宇間反顯出幾分失落來,她踯躅半晌道:“姑娘, 奴婢不是因為這個,才為姑娘做事的, 是因為姑娘對奴婢好,奴婢才心甘情願……”
“我明白,我也不是拿這簪子打賞你或封你的口。”陶渺笑道,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想來那些用來打點的錢,不夠的都是你自己填上的吧, 那都是你自己辛苦攢下的,不好用在我的事上。”
“你就拿着吧,我也不知這支簪子夠不夠,你若不拿我反倒不安心。”見青竹依舊不動,陶渺将金簪往她手中一塞,“今晚你也不必守夜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青竹無措地捏着那支金簪,許久才施了個禮道:“多謝姑娘,姑娘也早些歇下吧,明日一早還要啓程去寧山寺呢。”
陶渺微微颔首。
翌日清晨天未亮,陶渺便帶着青竹和琳琅趕往寧山寺。
除了抄經那回外,這是陶渺第二次來到寧山寺。
寧山寺不愧是皇家禦寺,往來觀者雲集,香火不斷,陶渺在大殿外候了一會兒,待人少了,才摘下帷帽進殿上香。
她将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了些許。磕了兩個頭,借火将三支香插在了香爐中。
雖上一回以替孫玖娘祈福為由,借出了那封信,可那不全然是借口。在笄禮之前,她也确實想替孫玖娘和陶茗兒祈福,以告慰她們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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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陶茗兒,她很想告訴這個素未謀面的母親,她當年未了的心願,她會一一替她實現,還有她當年沒報的仇,她也會将那些害她的人都揪出來,千倍萬倍,讓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陶渺起身後,青竹便上前将手中的香火錢塞進功德箱。
在殿門口灑掃的小沙彌無意往裏望了一眼,便見一婢女正在為自家姑娘戴帷帽,白紗飄飛間,那姑娘的容顏若隐若現,雖未施粉黛,卻唇若含丹,眉似遠黛,眼尾微微上揚,纏繞着絲絲縷縷,似有若無的媚态。
小沙彌一時看呆了去,雙眸不自覺随着那姑娘而動,直到她袅娜的背影遠去,才恍然回神,忙立掌道了幾句“罪過”。
琳琅扶着陶渺的手,不悅道:“方才那小沙彌好不知羞,分明是佛門中人,竟那般目不轉睛,肆無忌憚地盯着姑娘您看。”
陶渺輕笑了一聲:“佛家有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怎知他看得是我,指不定在他眼中,我不過就是塊臭石頭呢。”
琳琅登時被逗樂了,“姑娘可不是石頭,姑娘生得這般美,該是朵嬌豔的花兒才對。”
“你這丫頭。”陶渺在琳琅鼻尖輕輕一刮。
青竹問道:“姑娘,這上完了香,我們可是要回去了?”
“姑娘,我們好容易來一趟,哪能這麽快就回去。”在陶渺身側伺候了一陣,琳琅膽子愈發大了起來,陶渺還未發話,她就先迫不及待道,“聽說寧山寺上有兩棵近五百年的大榕樹,相依而生,被不少人視為靈樹,姑娘可要去看看?”
“我瞧着是你自己想去吧。”青竹拆穿她。
琳琅支支吾吾:“這……左右都來了,聽聞在那兩棵靈樹下許願,很靈驗的。”
陶渺見琳琅攪着手,做賊心虛般時不時瞥她,頓時哭笑不得,“那便去吧。”
三人穿過幾道月亮門,進了寧山寺後院,遠遠就見那枝葉茂密的榕樹樹頂,如一頂翠綠的巨傘支在那裏。
近了,榕樹下的景色便入了眼,數不清的紅綢帶随風飄舞,若海上層層翻滾的紅色浪花。
“姑娘,奴婢去前頭要兩條紅綢帶來……”琳琅興奮地同她告了一聲,見陶渺點頭,快步走向不遠處站着的一個僧人。
陶渺下颌微揚,擡首上望,日光從樹縫間穿過,化作細碎的圓點落在她銀紅的鳥銜花枝折領衫子上。
“林三姑娘?”
一個輕柔婉轉的聲兒驀地傳來,陶渺側首望去,便見一柔弱纖瘦的女子款款而來。
她不僅面色泛白,就連膚色也白得幾乎透明,仿若随時會在日光的照耀下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一般。
她以絲帕掩唇,低咳一聲,“可是林三姑娘?”
陶渺沖她微微颔首,“蘇姑娘,別來無恙。”
自上回禦花園的棋賽後,兩人便不曾見過。
蘇纓莞爾一笑,“林三姑娘是來寺中祈福的?”
“是。”陶渺答,“我是來為我母親祈福。”
“那……你來這樹下……”蘇纓擡眸望了望那兩棵相依而生的榕樹,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也是來許願的?”
陶渺沒覺出她笑中的意味,只見她手上捧着一條紅綢帶,點點烏黑的墨漬從正面透出來,似已寫上了願望。
她天真道:“蘇姑娘這是求了什麽,是求了父母親人身體康健,還是求了諸事順遂,平安喜樂?”
蘇纓和其身後的婢女聞言愣了愣,不由得笑出聲來,陶渺不明所以,“你們笑什麽?”
青竹悄悄拉了拉陶渺,在她耳邊低聲提醒道:“姑娘,因兩樹相依的寓意好,到這兒許願的都是求姻緣的?”
陶渺雙頰刷地一紅,她就是因琳琅提起,迷迷糊糊跟着來的,哪裏知道還有這些事。
“林三姑娘可定了親事?”蘇纓見她反應,覺得好玩,問道。
“不曾。”陶渺搖頭。
“那有心上人了嗎?”
聽到“心上人”三個字,陶渺腦海中忽得閃過一張清隽的臉,她愣了愣,旋即覺得荒唐不已,她搖搖頭,喏喏道:“沒,沒有。”
陶渺這副模樣落在蘇纓眼中,未免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她正欲調侃兩句,卻被陶渺打斷道:“我便不打擾蘇姑娘許願,先行告辭了。”
她不願讓蘇纓看到她眼底的窘迫,拉着青竹快步離開,琳琅正興高采烈地拿着紅綢帶過來,見陶渺要走,失望道:“姑娘,不許願了嗎?”
陶渺看着她,想起方才丢人的事,只覺又好氣又好笑,索性瞪了她一眼道:“許什麽許,不許了,要許你自己去。”
琳琅“啊”了一聲,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才去追趕陶渺的腳步,“姑娘,您等等奴婢啊。”
陶渺拐出後院,因一路低着頭,差點撞上一人,她正欲道歉,便聽那人問:“施主,沒事吧?”
陶渺幽幽擡眸,便見一眉目和善的僧人,披着大紅的袈裟。這人陶渺認得,不久前她還聽他講過經呢。
“方丈大師。”
方丈颔首,一雙深邃的眸子似蘊着宇宙萬物的玄妙,緩緩打量着她。
只是看着看着,他眉心微蹙,驀然道:“按理施主本該在半年前就命數耗盡,可如今卻好端端地站在這兒了,委實奇怪。”
陶渺聞言,如遭雷擊般一個激靈,方丈說的并沒有錯,若沒有系統的存在,一切按原定的軌跡發展的話,前世的她早已丢了性命,被深埋在黃土之下。
方丈說罷,笑着搖了搖頭,歉意地躬身對陶渺道:“貧僧心直口快,還請施主莫要怪罪。”
“大師嚴重了……”陶渺頓了頓,“除了這些,敢問大師還從小女子身上看出了什麽?”
方丈凝神看了半晌,那眸光柔和中帶着犀利,如一把利刃能将人的皮相活活剖開,看到內裏的靈魂。
在陶渺被那雙眼睛盯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後,方丈終于緩緩道:“施主此生雖是多災多難,命途多舛,可亦是福澤深厚之人。”
多災多難,卻又福澤深厚,可這兩個詞不是自相矛盾嘛。
似看出她的疑惑,方丈解釋:“施主自身雖易遇上諸多坎坷,可施主深厚的福澤卻同時能庇佑他人,福延家族。”
陶渺微微蹙眉,簡單點,也就是說她是個總會遇上坎坷磨難的倒黴蛋,可卻又能給旁人帶來幸運。
可這……對她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她可不是活菩薩,生來就是為了奉獻的。
何況她的生母沒了,養母也死了,她怎麽沒見有誰因為她而受了益的。
許是方丈大師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吧。
陶渺低身道了句謝,便欲告辭,只聽方丈又道:“不過施主不必太過擔心,施主已遇上能替你消災解禍之人,想必往後的日子也只會愈發順暢。”
方丈笑得有些耐人尋味,他雙手合十對陶渺躬身行了一禮,再未多言,大步離開了。
替她消災解禍之人?
“系統,他說的不會是你吧?”陶渺在心中暗暗問,可不等系統回答,她又自己給否定了,“不是你,他說的是人,可你不是人啊!”
【呃……】系統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罵了,但找不到證據,【他說的的确不是本系統。不過那人能替你消災解禍的事的确是真的。】
“還有這等好事!”陶渺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若能尋到這個人,我一定日日纏着他,夜夜跟着他,以保自身平安。”
系統:“……”
在寺中耗了些時候,待爬下山時已然過了未時。陶渺疲憊地正欲登上馬車,又聽見不遠處一聲呼喚。
緊接着有些陰陽怪氣的女聲響起,“呦,我就說這是首輔府的馬車,原來今日是三姑娘來寺中上香祈福了呀。”
陶渺不耐煩地回首望去,便見一個穿着奢麗的婦人站在離馬車幾米遠的地方。
她眯着眼看了半晌,才認出是誰,她強扯起一絲笑,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個禮道:“三嬸。”
“難為三姑娘還記得我呢。”三房夫人面露嘲意,“還以為幾日後的笄禮上才能再見,不曾想倒提前見着了。”
陶渺遙想她進府的第一日,頭會為難她的便數這三房夫人了,如今她這是倒了什麽黴,連來寺中祈個福都能遇上這刁婦。
見陶渺垂首不言,此時又沒有林老夫人幫襯,三房夫人的氣焰便頓時嚣張起來,“三姑娘這笄禮舉辦得也真是奇怪,怎名字改了不多,見生辰都跟着改了呢。”
“你說,不會又是大師的意思吧。”三房夫人眼中透着幾分輕蔑的笑意,“也是,你祖母她素來相信這些,聽說當時也是聽了方丈大師的話,才會将你接回來的。”
陶渺本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怎麽将她的話放在心上,可聽到這句,卻倏然一滞。
她想起剛剛方丈大師對她說的話,再結合三房夫人那句林老夫人是因為方丈大師的話,才将她接來的。
一個荒唐而令人心寒的想法,驀地在她的腦海中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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