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茫然 (二合一)他并不懂他對眼前的小……

林熙毓秀眉微颦, 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小黃門,又确認了一遍,“那人是, 是平陽侯?你沒有認錯?”

“奴才不會認錯。”小黃門笑道,“平陽侯幾個月前才回到京城,姑娘也不認識也是難免。”

怎麽會呢!

林熙毓心下大駭, 可傳聞中的平陽侯不是嗜殺成性,生性殘暴之人嘛, 怎生得這般......還出手救了她。

想起韓奕言方才的舉止,林熙毓一顆心如擂鼓般跳得厲害。

這傳聞真是荒唐, 明明是如此風華的男子,卻被說成了如陰間修羅般殘忍的人物。

林熙毓那糾結煩亂的思緒一瞬間被解了開來, 那便是她要嫁的人嘛,若是那般的, 似乎也不錯......

見她發了許久的愣,采音擔憂道:“姑娘, 您沒事吧?”

“沒事,我們走吧,莫要遲了。”

林熙毓輕輕笑了笑, 下颌微揚,脊背直挺, 褪去了一身怯怯,複歸往日那副高傲矜貴的模樣。

禦花園中已聚集了不少貴女,穿紅戴綠, 打扮嬌俏,比之禦花園的花兒更加妖嬈,此時正談笑風生, 好不熱鬧。

而這份熱鬧卻随着林熙毓的出現驀然斷絕,氣氛頓時詭異地安靜下來,複雜各異的目光落在林熙毓身上,似能将她灼傷看穿。

林熙毓卻作視而不見,雙眼只輕飄飄地在衆人間環視一圈,又收回來,眺望着遠處的芍藥花,面若冰霜。

她這幅傲慢的姿态無疑激起了在場不少貴女的怒火,從前念着林熙毓是首輔家的嫡女,又是京中第一才女,她們才會違心地奉承她兩句,可如今林家鬧出那麽大的事兒,惹惱了太後,哪還有昔日的風光。

也不知她在兀自得意些什麽。

“四姑娘來了,倒是好一陣不曾見過四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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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着陰陽怪氣的調,袅着步子上前的是阮雲,她大抵是這一衆貴女裏最樂于見到林熙毓的。從前總被林熙毓壓一頭,如今有瞧她出醜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見林熙毓瞥了她一眼,視她如無物,阮雲強壓下心中怒氣道:“四姑娘可知今日平陽侯也會來?”

來參加賞花宴的貴女多曉得,太後娘娘是想斷了林家和平陽侯府那樁婚事,重新為平陽侯賜婚,她林熙毓今日在這宴上就是個笑話。

提及韓奕言,林熙毓神色淡然,仿若渾然不知道那樁事兒一般,“哦?那又如何?”

阮雲沖林熙毓微微挑眉,“不如四姑娘猜猜,平陽侯今日會看上哪家貴女?”

無論哪家,若是太後在宴上當衆賜了婚,最難堪的無疑都是這位曾不可一世的林家嫡女。

林熙毓上下打量了阮雲一眼,不屑地笑了笑,“怎的,阮姑娘對平陽侯也有意思?可我瞧着不管是哪家貴女,應都輪不到阮姑娘你吧。”

“你......”

她□□裸的嘲諷激得阮雲當場變了臉色,她雖也因着外頭的傳聞,對這平陽侯夫人的位置不感興趣,但也忍受不了林熙毓這般嘲諷。

正欲反駁,卻聽周遭突然喧鬧起來,擡眸望去,便見太子随同一人往這廂走來。

若不是內官通傳,多數貴女都是不識得韓奕言的,聽說那是平陽侯,不免同林熙毓一般驚詫起來,疑惑怎與傳聞中全然不同。

雖說那平陽侯面容清冷,可許是常年習武的緣故,僅是站在那兒便肅肅如松下風,神采英拔,氣宇軒昂。

貴女們感嘆間,只見那平陽侯倏然将目光投來,在人群中掃視起來,方才還言笑晏晏的衆貴女們不由得紛紛垂下頭去,面露赧色。

“你說,平陽侯會是在看誰?”

“誰知道呢,指不定是在看我。”

“呀,你還真不害臊,難不成你也想做那平陽侯夫人。”

“......”

林熙毓聽着身側幾個貴女窸窸窣窣的對話,不由得在心中道了句不自量力。

并非她自大,不論是美貌還是才華,她在這京城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若不是早早便定了婚事,只怕如今上門提親的都能踏破了門檻。

她擡手撩了撩耳側的碎發,唇角輕揚,不必想也知道,平陽侯看的定然是她,方才他可還救過她呢。

那廂,沒有尋到想見的人,韓奕言毫無留戀地收回了目光。

顧勉似看出他眉宇間的失望,促狹地一笑,打趣道:“怎麽,沒見到那聞家姑娘?”

韓奕言淡淡瞥了他一眼,“蘇纓不也沒有來嘛。”

提起蘇纓,顧勉被猛然一噎,“她來做什麽,她是我的太子妃,今日這宴是要給你選夫人的,她湊什麽熱鬧。”

“那你方才還在人群中尋她,別說得好像你不希望她來一樣。”韓奕言道,“你時不時出宮,不就是為了偷偷看她一眼。”

被看透心思的顧勉一時啞然,他掩唇低咳一聲道:“她到底是我未來的太子妃,聽聞她身子不好,我稍作關心也是應該的。”

韓奕言凝眸看了顧勉半晌,不再同他玩笑,正色道:“阿勉,你若真這般喜歡她,不如上禀太後,早日讓你們成婚。”

顧勉愣了愣,旋即苦笑了一下。

他并非不想,打四年前他被天弘帝遣至皇陵,蘇纓冒着風雪千裏相送,只為對他說一句“我等你”開始,他便下了決心,若有朝一日還能回到皇陵,定要将蘇纓風光迎進東宮。

可真的回來後,他卻是猶豫了。如今他這個太子根基不穩,前有朝臣質疑威逼,後有魏王虎視眈眈,他恰似行走如鋼絲之上,搖搖欲墜。

他怕自己護不了蘇纓,也怕蘇纓成為他的命門和軟肋,因他而遭遇危險。若不成婚,即使将來他落敗,她也能安然無恙吧。

人就是這樣,越喜歡的東西,就越會變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再等等吧。”顧勉輕嘆了一聲。

韓奕言不甚明白顧勉對蘇纓的這份感情,也沒工夫去探究,他現在正想着待會兒該怎麽跟他的小丫頭解釋他的身份,才能讓她少生點氣。

思忖間,便聽身側一道聲音響起。

“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平陽侯。”

韓奕言身子微僵,循聲望去,卻唯見聞朗一人站在那裏。

顧勉也奇怪,“咦,你怎是一人前來,你那表妹呢?”

聽顧勉提起陶渺,聞朗無奈道:“渺兒病了,昨晚發了一夜的燒,這廂還在房中躺着呢。”

病了!前幾日不還好好的,怎就突然病了。

韓奕言急切道,“生得何病?可嚴重?”

聞朗見韓奕言這幅模樣,不由得心生疑窦,分明這平陽侯與陶渺兩人素不相識,陶渺生病,他那麽着急做什麽!

女孩子家的事兒,到底難以啓齒,聞朗眼神有些躲閃,少頃,才答:“想是不小心吹了風,着涼了。”

僅僅着涼就燒了一夜這麽嚴重,韓奕言顯然不信,他起身,對顧勉道:“我還有要事,得先行離開,你幫我同太後娘娘告一聲。”

聞朗看着韓奕言行色匆匆而去,不明所以。

“平陽侯這是有什麽要事?”他茫然地問道。

顧勉笑得有些勉強,這是聽到美人有恙,把爛攤子留給他了呗,他咬牙憤憤。

“呵,天大的要事。”

另一頭的貴女們,見平陽侯驀然站起身往這兒走來,頓時挺直了脊背,作一副端莊的姿态。

林熙毓更是垂眸心跳不止,甚至在想若韓奕言同她搭話,她該如何回答才好。然等了半晌,卻只見那雙雲紋繡靴快速從眼前而過,不帶一絲停頓。

待韓奕言走遠,人群中不禁傳來一陣噓聲。

林熙毓望着那背影,同樣秀眉緊蹙,宴會還未開始,平陽侯這是要到哪兒去。

她失落了半晌,卻又驀然想開了。

難不成平陽侯是為了不讓太後在賞花宴上宣布退婚的事,才會刻意避讓的?

對,定是那般!

林熙毓咬着下唇,心下歡喜,他對她果真是有幾分好感的。

一旁的阮雲見林熙毓揚唇高興的樣子,一想到今日沒機會嘲諷她了,不免有些氣從中來。她擡眸看向不遠處的聞朗,驀地想起什麽,笑道:“奇怪,世子怎是一個人來的,按理她應該帶着林三姑娘一起來才對。”

說罷,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忙捂住嘴,“呀”了一聲,“抱歉,我給忘了,如今不應該叫林三姑娘,得叫聞姑娘了。”

見林熙毓面色刷地一白,阮雲心下暢快不已。

“哎,真是沒想到啊,聞姑娘的母親竟是安國公的妹妹,如今她還有太後護着疼着,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在座的誰不知道,林家落得這般,都是因為陶渺一事惹怒了太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熙毓忍着愠怒,維持着她的端方有度,少頃,驀然嘆了口氣。

“是啊,我也替我那三姐姐高興,往後有安國公府和太後娘娘,誰也欺負不了她去,只是......也不知坊間是誰造謠,竟說我三姐姐與男人私通,實在荒唐。”

林熙毓聲音不大,可在場的貴女都真真切切聽見了。

她們原先默不作聲,靜看着阮雲嘲諷林熙毓,如看好戲一般,可聽林熙毓提起陶渺的事兒,注意力霎時都被吸引了過去。

陶渺同林府決裂,回到安國公府的事兒人盡皆知,京中原先瞧不起陶渺的貴女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除了震驚以外,更多的是妒恨不甘。

故陶渺與外男私通的消息傳出來,她們難免幸災樂禍,這些表面謙和有禮,端莊賢淑的貴女們私底下聚在一塊兒,用着文詞雅語,抹黑的功夫絲毫不輸街頭巷尾的長舌婦。

“那林三姑娘真與外男私通了?”

“八九不離十,我聽人說,那日從三姑娘的房中搜出一件男子的披風呢。”

“她怎能幹出這樣的事兒,實在不恥。毀了名節,縱然是安國公府的姑娘,往後誰人敢娶,恐怕只能下嫁了。”

“下嫁?哼,只要太後娘娘一道旨意,自然會有人家倒黴。”

“......”

見那些貴女們窸窸窣窣地讨論着,林熙毓得逞地沖阮雲笑了笑。

想要借陶渺來嘲諷她,那她便拉陶渺一起下水,都是陶渺那個小野種害她到如今這步田地,她怎能讓她好過。

流言無休無止,最是可怕,她要親眼看着陶渺陷入萬劫不複,而她定會風風光光嫁入平陽侯府,成為平陽侯夫人。

是時,安國公府後院,一聲聲低吟連綿不絕。

陶渺躺在榻上,疼得滿頭大汗,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青竹将溫了的湯媪取出來,重新灌了熱水,放進衾被中,擔憂道:“姑娘,還是很疼嗎?您要不要先吃些東西,總不能一直空着肚子。”

陶渺雙唇慘白,無力地搖了搖頭,“我實在沒胃口,也咽不下......”

青竹看着陶渺這幅樣子,只能幹着急,大夫也請了,藥也喝了一貼了,怎就不見好。

陶渺的月信是昨兒個半夜來的,比上月早了好些日子,陶渺一貫有經痛之症,可許是那日在茶樓門口等馬車時受了風,這回她疼得格外厲害,不僅發了高熱,還吐了好幾遭。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陶渺有氣無力道。

“好,那奴婢去看看,您那藥煎得如何了。”青竹見她疲憊不堪地閉着眼,卻仍痛得擰眉的模樣,心疼不已。

她用絹帕替陶渺擦掉額上的汗珠,掖了掖被角,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少頃,陶渺緊閉的雙眼半睜開,她盯着帳頂,只覺得天旋地轉,迷迷糊糊,暈得厲害。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後,床沿往下塌了塌,一只灼熱的大掌橫空落在了她汗濕的額頭上,有人似是自言自語在她耳畔道:“還沒退燒嗎?”

陶渺乍一聽到這聲,側眸看去,身子不由得僵了僵,旋即自嘲地笑起來,她這是想得太頻繁,以至于做起夢來了嗎?

她只聽那人柔聲問道:“哪兒不舒服?”

“我肚子疼。”陶渺想起那只大掌的溫暖,帶着哭腔,神志不清道,“你幫我揉揉好不好?”

韓奕言垂眸見她面色蒼白如紙,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眸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說話的語氣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跟讨糖的孩子一般。

可男女授受不親,她到底是正值芳齡的姑娘,不是孩子了。

他從前沒分寸,她也不謹慎,往後都得注意一些。

韓奕言回避了她說的話,轉而道:“喝藥了嗎?”

“喝了......”陶渺疼得低吟兩聲,見他不動,索性直接去拉他的手。

可她哪敵得過韓奕言的氣力,見拽不動,便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嘟囔道:“反正都是做夢,你替我揉揉怎麽了......”

韓奕言有些哭笑不得,不曾想陶渺竟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由得沉聲道:“就算是做夢也不行,只要夫妻,才能有肌膚之親。”

他這般訓誡的語氣聽在陶渺耳中,就顯得有些好笑,她低着聲兒反駁道:“打我在小別村救了你的第一日,便将你上身都摸了個遍,豈不是得嫁給你千百回了。而且......我們還在一個炕上睡過了呢。”

韓奕言微微一愣,想起在小別村的種種,有些後知後覺道:“你說得對,我似乎早就該對你負責了......那你願意嗎?”

陶渺聞言不禁擰眉,真是的,怎在夢中他也要說讓她煩惱的話,她讨價還價道:“那你先幫我揉揉肚子,我再答應嫁給你。”

這順序似乎不太對吧。

韓奕言沒上她的當,“你先答應我,我再給你揉肚子。”

見騙不動他,她又實在疼得難受,想着左右都是夢,索性妥協道:“好吧,我答應了,你就給我揉揉。”

陶渺額間的冷汗順着青絲滲進枕頭裏,濡濕了一片,韓奕言眸色微深,知她是真的不适,遲疑了半晌,才最終松了手的力道,任陶渺拉進衾被中,覆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韓奕言的指節僵了僵,她的腰極細,似乎還沒有他的手掌寬,隔着單薄的中衣,他似乎能感受到她肌膚的柔軟與溫熱。

他喉結微滾,定了定神,才用适中的力道輕輕為她揉着。

自韓奕言的掌心傳來的溫度熨貼着陶渺發寒的小腹,揉壓間那股子疼痛似乎減緩了許多,她挪了挪腦袋,閉上眼,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像只貓兒般将頭倚靠在韓奕言腰間。

被經痛折磨了一宿,如今身子舒服了一些,困意便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然想起這幾日讓她糾結煩擾的事,陶渺忍不住喃喃道:“雲峥,你只是為了對我負責,才想着娶我的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竟讓韓奕言不知如何作答。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之所以生出要娶陶渺的念頭,是因為顧勉對他說的那話,除此之外,他并不懂他對眼前的小丫頭抱得是什麽感情。

最初只是因為她學棋時的聰慧令他覺得有趣,後來便是因為她的遭遇對她有了幾分同情,甚至萌生了保護她,将她接到府中,認她做妹妹的想法,後來在京中重逢,他承認他也歡喜,卻從來沒想過娶她為妻。

他摸了摸她的頭,只道:“往後你入了府,我會對你好。”

見陶渺無意義地嘤咛了一聲,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一事,今日本就打算告訴你的,其實......”

困意将陶渺徹底吞沒,她沒能聽清韓奕言的最後一句話,便沉沉陷入了夢鄉之中。

在床榻上躺了兩日之後,陶渺的身子才逐漸緩了過來,她恍惚記得那日韓奕言好像來過,同她說了什麽,但她只記得零零碎碎,很多話都已忘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也不好問青竹和琳琅,畢竟那人要是真的來過,必然又是偷偷摸摸的。

可他到底是怎麽知曉她病了的?

她來不及細想,系統的提示音便如晴天霹靂一般降臨。

【學琴任務二失敗,扣除一點生命值,當前生命值16/20】

“這不算,我是因為病了,才沒時間學琴的。”陶渺抗議道。

【宿主倒也不必為自己找借口,以宿主的聲樂天賦,縱然給你一年都完不成系統任務。】系統無情地嘲諷道,【不過,能把喜樂彈成喪樂,聽得人想當場去世也是一種本事。】

“哼。”系統的話雖然奇奇怪怪,但陶渺還是能聽懂是在諷刺她。

她正不悅地嘟着嘴,便見有一個小婢女進了院子,同琳琅耳語了什麽。

琳琅聽完,踏進屋內,神色頗有些凝重,“姑娘,府中來了一人,說想要見您。”

“誰啊?”陶渺茫然地眨眨眼。

琳琅遲疑半晌,才吶吶道:“是......是首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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