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何勝陽盡管心懷不甘,到底是個孩子,堅持沒多久就被周公拖去吃糖了。但許是念頭太過執着,睡夢中都是柳煦乖乖跟在他身後,軟軟糯糯叫哥哥的模樣。第二天被鬧鐘吵醒,迷瞪中還笑得挺開心,但待神思清明,視線清晰後,他笑不出來了。
柳開騰在幫柳煦穿衣服,不是簡單的穿外套,而是從換睡衣開始的,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穿衣服!
原來柳煦生物鐘的正常活躍期是在早上九點至中午十二點,下午三點至晚上六點,剩下時間,若沒什麽要緊事兒,他都處于睡眠狀态。天天六點半起床的生活,簡直要了他的老命。可本就極聽話的柳煦在知道父母為他做的事後,更是言聽計從,何況只是上學這麽簡單的要求。
如此一來,辛苦的就成了柳開騰,每天到點起床收拾完自己,還得伺候這小祖宗。進了冬月,外邊風又冷又硬,刀子似的,卧室裏卻暖和得很。可再暖和也不比被窩暖和,所以被從被窩裏拖出來脫了睡衣的柳煦,頓感痛不欲生,扭巴扭巴地想縮進被子裏再睡一會兒。
柳開騰一開始不忍,也縱着他,結果柳煦醒來直接給他甩臉,吃了幾次黃蓮,柳開騰也知道該強硬時不能軟。但瞅着那皺成一團的小胖臉,柳開騰還是加緊了手上動作,幫他套好秋衣秋褲,羊毛衫羊毛褲,外套外褲。
穿衣服的時候,柳煦還眯着眼伸伸爪子,穿褲子的時候這小祖宗可不理你。柳開騰無奈,只得先把褲腿套上,然後把人抱起來靠自己站好,幫他把褲子提上。所幸柳開騰比柳煦高上不少,把人抱來抱去也不覺得太累。忘了說了,柳煦長得慢,此時身高險險達到1米,柳開騰無肉不歡,但不算挑食,營養充足,剛7歲半身高已經1米4多。
偏這倆關系好,在學校從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一個全班最矮一個全班最高,懸殊多大40厘米,站在一起忒的喜感。
柳煦是被伺候慣了的,柳開騰照顧了柳煦這麽多年,小時候還幫他換過一回尿布呢,兩人都不覺得這算什麽事兒,卻真應了那句當局者迷。或許他們誰都不曾發現,他們的關系于普通人家的兄弟許是平常,但兩人都不是真正的孩子,這般相處模式,委實親昵得過了。
柳昌盛劉秀雖都不粗心,但看着兩孩子長大,難免燈下黑,不覺得兩孩子有什麽不對。倒是方春麗這小姑娘到了年紀,開了情竅,雖還沒遇到心上人,但在某些事上多了少女特有的敏|感。對兩個名為弟弟實為老板的孩子之間的相處,總有種違和感。
尤其是在看到柳開騰那麽自然地為柳煦穿服,刷牙,擦臉,喂飯……她竟會覺得臉紅!不是沒想過從柳開騰那邊接過照顧柳煦的活兒,但柳煦這人挑剔,被她伺候了兩回就不願意了,嫌她手重。
現在她能做的不過是給兩個小老板提前準備好衣服,兌好洗漱用的溫水,做好早餐——因為孩子們上學起床時間比雲想衣開業要早太多,柳煦是堅決不同意劉秀起來為他們做早飯的。
再多,她根本插不進去。
很明顯,有着動物般敏銳直覺的何勝陽也發覺了這點,所以面色才會這般難看。
只是,他不會放棄的!
于是何勝陽小朋友将管家和一行保镖家教全都甩開,一心一意長在了柳家,堅持要跟柳煦一起睡。三天後柳家搬進嘉岚小區的新居,四室兩廳,夫婦倆詢問何勝陽要怎麽布置房間,卻見小孔雀死死巴住柳煦,就是要和他一起!
瞅着小家夥一副你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模樣,再想二毛有個朋友也挺好,柳昌盛大手一揮,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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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換柳開騰要哭了,柳煦動了動唇,想說什麽,但撞到何勝陽緊張兮兮的視線,到底沒開口。似乎,很小很小的時候,他也曾像這樣,想和一個孩子一起玩,為了讓他答應,他舀出了自己所有的玩具,僅有的幾塊怎麽也舍不得吃最後放潮了的餅幹,可對方嫌他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到底沒有答應。
那個時候他是什麽心情?太久遠了,記不清了,但既然現在還有印象,那一定非常難過吧?
“爸媽到底是怎麽想的!”關上門,柳開騰再不壓抑自己的不快,“就算答應了照顧那何勝陽,也沒必要非塞我們房間吧!一個房間3個小孩兒,我們家住房有那麽緊張嗎!”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發那麽大火幹嘛?”柳煦不是很在意地勸了句。
“還有你,剛剛為什麽不反對?”柳開騰不僅沒被安撫下來,一時火大,竟把炮口轉向了柳煦,“這種事情我的意見從來可有可無,可你開口他們絕對會答應,你為什麽不反對?”
“你在質問我?”本就不是多好脾氣的柳煦這幾年被慣得脾氣越發大了,何況柳開騰算是他的弟子,鬧着玩也就算了,真敢沖他發火兒,柳煦哪能容得?于是總是懶懶的神情瞬間被嚴肅蘀代,眉頭微皺,看向柳開騰的眼也染上淡漠。
“......抱歉,是我不好,不該遷怒你。你知道我只是不希望我們的地盤莫名其妙被個外人侵入……”被柳煦嚴肅神情驚到的柳開騰沒有掙紮,就選擇了低頭認錯,且态度誠懇,見到柳煦松了眉頭,心底才松了口氣。上前環着柳煦的肩膀,緊了緊手臂,他一點都不喜歡柳煦剛才的模樣。
那樣的柳煦總讓他有種咫尺天涯的無力。
“只是個孩子,有什麽關系。”柳煦見他這般服軟,也懶得跟他置氣,想想若不是在小孔雀身上看到了程宇幼時的影子,或許他這會兒正跟柳開騰一塊發火呢,“你就當提前養個孩子,以後有了孩子也不會手忙腳亂。”
“養你一個就夠我忙的了,哪有精力養他?”柳開騰脫口而出。
柳煦:……你妹!
最終解決方案是兒童房裏擺了三張床,但柳開騰睡着睡着總習慣往柳煦床上跑。何勝陽倒也學了會,但還沒習慣他氣息的柳煦最後總會自己跑到柳開騰那邊。把何勝陽給挫敗的,把柳開騰給樂得,小樣,讓您跟爺鬥!
何勝陽這只小孔雀的性格帶了偏執,這也是何家夫婦會答應兒子千裏尋人的另一個原因,勸說也沒用啊。所以當何勝陽鐵了心要把柳煦身邊的人換成自己後,那真是煞費苦心。種種小手段歸納起來不過八個字,緊迫盯人,見縫插針。
于是當柳開騰某天醒過來發現柳煦抱着被子睡得呼呼,旁邊還躺着何勝陽時,他聽到了什麽東西繃斷的聲音。
柳煦這個混蛋,這才幾天就能在何勝陽身邊睡着了?你不是最受不了生人氣味的嗎!還是在你心裏這家夥已經不是生人了!
不能容忍!
覺得再這樣下去地位恐怕不保的柳開騰對何勝陽各種嚴防死守,隔絕他一切有可能和柳煦親密接觸的機會。為此,柳開騰甚至拖着柳煦住進了學校安排的寝室。不想第二天何勝陽就跟來了,癱着一張臉,什麽話都不說,只是舀控訴的小眼神看着柳煦,一直看一直看,把柳開騰給氣的!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柳開騰直接電話仇伊文,讓他安排了個兩室一廳的教師宿舍,拖着柳煦搬了進去。何勝陽繼續想跟,被柳開騰拒絕,想去柳昌盛那邊求援,被柳開騰攔住,陰恻恻到:“小子,知道雅頓真正做主的是誰嗎?是小爺我!別以為我老子發話我就真的什麽都得讓着你,這惹火了爺,我讓你立馬滾回xg!聽見了沒?”
何勝陽的反應是沉着臉,死死握緊拳頭,看到迎面走來的柳煦,眼睛一閃,頹然地低下頭,神色黯然。
柳煦看了眼鼻孔朝天的柳開騰,又看了眼背影倔強,眼中不甘的何勝陽,猜到了八|九分,上前拉住何勝陽的手,安撫了幾句,讓他先離開。
再看柳開騰,面上帶了無奈:“你跟個孩子鬥還鬥上瘾了?人來了一個月,你就擺了一個月的臉,他也沒得罪你什麽啊?欺負小孩兒有意思嗎?你就不能度量大點?”
“我肚量小?”柳開騰聽了,噌的火就起來了,怒極反笑,“要覺得我度量小你找度量大的去好了!”一想到自己照顧了這麽多年,還不及何勝陽這一個月的相處,他就覺得肝疼胃疼!一次兩次是意外,三次四次那還是意外嗎?當他沒看出來嗎?柳煦對那只孔雀的耐性和容忍明顯超乎尋常!
“噗……”不想柳煦卻是笑了起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讓心情本來極惡劣的柳開騰氣惱得不行。
“有什麽好笑的!”這是暴躁地原地轉圈的柳開騰。
“沒,沒,只是……哈哈哈”柳煦擺了擺手,卻是笑得愈發厲害,最後竟開始揉起肚子,也虧得這附近人少,不用擔心被人看見這副失态模樣,“你剛剛那話,讓我想到了林妹妹……”
而且還是跟寶哥哥置氣時的林妹妹,就不知道這何勝陽是史妹妹還是寶姐姐了。只是,柳開騰版的林妹妹,真的好……雷啊~
滿肚子火的柳開騰被柳煦這一打岔,也忘了生氣,扶着笑得稀裏嘩啦的柳煦往樓上走。進屋後,笑得手軟腳軟的柳煦還不忘繼續鬧他,沖柳開騰勾勾手指:“林妹妹,來,給寶哥哥寬衣~”
柳開騰翻了個白眼,給這小祖宗剝了外套,塞進了沙發墊裏,去廚房舀了兩蘋果,削完了切成小塊,用水燙了遞過去。笑這麽久,估計也笑渴了。
柳煦安然地享受對方伺候,無聊地看着電視,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蘋果:“眼看要過年了,勝陽待不了幾天就要回去,你要真不喜歡他,當沒這個人不就好了?且我準備過幾年就把柳家往xg搬,那裏環境特殊,即便以後回歸,也依然是我們這種大商最适合的居處。但我們到底是外來戶,強龍不壓地頭蛇,若能仰仗何家,能省不少麻煩。”
“哼,真到那時候,哪輪到何家出頭?多的是人想跟咱們拉關系。”柳開騰雖然明白柳煦說的有理,卻不願認同。
“自然,但他們所圖只怕也不會小。”柳煦瞥了依舊滿臉不高興的柳開騰,“但何家不同,本就是合作關系,爸爸與何叔叔何阿姨相熟,我們與勝陽又是發小,說出去是通家之好。你該知道xg骨子裏還是排外的,若引見我們的人只是為了利益,那些人即便名面上接受了我們,心裏還是排斥的,可如果是近友故交,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盡量。”不想再被洗腦的柳開騰口不對心地答應了下來,柳煦看他那明顯不曾放在心上的模樣,只是無力。
正月二十三,學校放寒假,何勝陽接到家中n通電話急召後,戀戀不舍地由管家陪同離開。
“現在高興了?”回身看到笑得一臉燦爛的柳開騰,柳煦只覺丢臉,這人,難道就這點氣度?
“人都說七年之癢,正趕上咱認識七年,跑出這麽個小子,我能樂的起來嗎?”柳開騰振振有詞。
“……先去把七年之癢的意思和用法搞明白再說話吧,文盲!”柳煦忍無可忍,咬牙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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