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方君柔深吸一口氣, 看向一旁的校長，“我和小焱有幾句話想單獨說說，不知您......”

校長是個通透人, 邊點頭邊走向門口，“行, 那你們先聊, 我正好還有事沒處理完。”

校長出了門, 方君柔看向霍焱：“霍焱, 你別跟我面前耍脾氣, 我早說過, 我不欠你們霍家什麽，我是你爸明媒正娶進門的，這個後媽你認就認, 不認你也沒辦法, 我就在這了。”

霍焱冷笑一聲, “行，那你就好好呆着，別跑我面前來，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動手了。”

說完他起身想走，方君柔後面站着的兩人瞬間攔在他面前。

“霍焱，”方君柔也站起身，“跟我回京城。”

“憑什麽？”

“這是你爸的意思。”方君柔示意兩人把霍焱按坐回沙發上，她視線緊盯着霍焱：“林若水三天前來家裏了。”

霍焱坐在沙發上看她, 臉上帶着“關我屁事”的表情

“你知道她是因為什麽事吧。”方君柔說。

“有話你就說。”

“行，不和你繞彎子, 林峰和徐衛已經回了京城，你的事他倆最清楚, 我現在就問你一句，”方君柔停頓了一下，“你和顧涼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或者一時興趣？”

霍焱不怕家裏的阻撓，大不了斷了關系，自己活自己的，反正他還有爺爺，別的人他真的是無所謂，只是他怕有人把注意打在二寶身上。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把二寶牢牢抓手裏呢，這霍霆那邊要是使點手段，二寶肯定就......就舍棄自己了。

但讓他否認這事，絕對也是不可能的，反正到了這地步了，承認又如何。

他點頭，“你放心，我是認真的。”

Advertisement

方君柔心裏早有答案，林若水同她和霍霆講這事的當天下午，她就讓人過來漣城調查了，當那張大晚上，霍焱抱着一塌書親吻顧涼的照片擺在她面前，她不得不相信。

她沒忍住拍了桌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霍焱冷嗤一聲，“怎麽，霍霆這麽些年沒管過我，現在想來當好爸爸了？你告訴他，門兒都沒有！”

他站起身又要走，那兩人再次攔上來，霍焱眼睛一眯，瞬間閃到一邊，手往右邊那人腰間而去，那人瞬間也反應過來，但到底對霍焱大意了，動作慢了一步。

“咔嚓”一聲，子彈上膛，霍焱把槍抵在那人腦後，聲音冰冷：“勸你別動。”

另一個人的槍也上膛了，剛想抵在霍焱腦袋上，就被方君柔狠狠一吼，“你要幹什麽？”

“霍焱，”方君柔看着霍焱那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他手裏的槍口指着的不是一個人的腦袋，而是一個西瓜，“你把槍放下，有事我們好好商量。”

“沒什麽好商量的，”霍焱把槍口移向方君柔，“三件事，一，不許任何人去打擾顧涼和他的家人，二，帶着你的人立馬滾出漣城，三，和霍霆說一句，別來管我的事兒。”

說完，他把槍扔給旁邊那人，轉身走向門口。

“站住。”方君柔話一出口，霍焱又被攔住了，有了先前的操作，這下兩人都把槍握在手裏，戒備的看着他。

“你今天必須和我回去。”

霍焱笑一聲，舌頭頂了頂上颌，看着方君柔道：“怎麽，想強來？我敢殺了他們，你問問他們敢開槍嗎？”

方君柔呼吸一窒，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霍焱這話是真是假。

“這事家裏已經不少人有耳聞了，你需要回去解釋一下，這事你遲早要和家裏人坦白說的，”她放緩了一點語氣，“你要真的打定主意了，現在主動回去對你好，對顧涼也好。”

霍焱淡淡搖頭，“威脅我？”

“你要這麽想也行，我和你交個底，這事家裏很重視，你要不回去一趟，他們難保不會有動作。”

霍焱笑一聲，“那你最好回去勸他們忍住，我手裏可有不少關于他們的好東西呢。”

方君柔靜靜看着他，半響開口換個勸法：“老爺子呢？你就不為老爺子想想？”

沒曾想，霍焱聽到老爺子不但不擔心，還笑出了聲。

“我早就和爺爺說過了，”霍焱說，“爺爺對他未來孫媳婦很滿意。”

方君柔還想再說，被霍焱一口打斷，“行了，沒時間和你廢話，我還要回去上課呢，我說的話你記清楚了，反正你知道的，那家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亂一亂我還能當個笑話看。”

霍焱揮揮手，打開門，走了幾步又回頭，“徐衛他們回去就回去了，不要再讓他們過來，我不收。”

看着霍焱走遠的背影，方君柔皺眉心裏卻是一片無奈。

她和霍霆是協議結婚，你情我願，她想借着霍霆的勢，霍霆想讓她幫着照顧家裏，這些年兩人各取所需，但到底生活在一起五六年了，有了些感情，也早就把對方當家人了。

霍焱是霍霆的兒子，肩負着霍家的職責，霍霆在他身上放了太多的期望。

在她看來霍焱這條路絕對走不下去的。

那張親吻的照片被她粉碎了，這次和霍霆說她親自過來也是想試試霍焱的态度。

嘆口氣，她算是看出來了，霍家的男人全都是一根筋。

方君柔在這邊待了兩天，期間讓人去查了顧涼的消息，結果當天晚上，派去的人就躺醫院裏了，方君柔當然知道是誰幹的，知道霍焱在盯着後，把想要約見顧涼的念頭打消了。

“夫人，老爺子的情況要和小焱說嗎？”另一個警衛開車去機場。

“不用，”方君柔坐在後面，“情況還沒明确，現在不适宜告訴他。”

說着，她手機就收到了電話，來電顯示威爾遜，是老爺子的主治醫師。

“喂？”她心裏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确定了，”電話那邊說，“根據現有狀況，β澱粉樣蛋白在病人大腦中不斷的變多，目前确定是阿茲海默症，還有沒有別的狀況我的團隊會繼續跟進的。”

方君柔呼吸一窒，勉強穩住聲音，“好，知道了，老人現在怎麽樣？”

“目前是病症前期，情況不明顯，病人狀态很好，”那邊說，“前期也是做容易治療的，所以我們建議盡快采取措施。”

“這事等我回去我們細說，你先準備治療方案，價錢不用考慮，我希望看到最好的。”

那邊說了OK之後挂了電話。

車還在行駛，方君柔看着窗外，人來人往，歡聲笑語，她心裏卻突然湧起一股悲哀，不是為她自己，為老爺子，更為霍焱。

後遺症那麽多，怎麽偏偏就是這個病。

年複一年，老爺爺記憶會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健忘，也許連霍焱他都不認識了，可這孩子現在幾乎就是跟老爺子相依為命了。

“掉頭，”方君柔說，“去學校。”

還是校長辦公室，霍焱被人叫過來，推開門還沒說話，方君柔就先開口，“我不是來勸你回去的，我只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

霍焱本來還想把另一個守衛也揍一頓的，聞言，消了念頭，也沒坐，雙手插兜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什麽事？”

方君柔看他一會，開口，“老爺子手術出現後遺症了。”

“啊？”霍焱反應不過來，過了一瞬，腦子猛的嗡了一下，然後所有的思緒瞬間爆炸。

整個房間寂靜的可怕，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從找回神，聲音冷靜的可怕，“什麽後遺症？”

“阿茲海默，”方君柔輕聲說，“也就是老年癡......”

“我知道！”霍焱打斷她，“我知道，你不用說了。”

他眼神裏看不到任何情緒，“我知道了。”說完，他轉身走了。

方君柔看着他的背影，“小焱，明天我會和主治醫師商量治療方案，你今天和我走嗎？”

霍焱像是沒聽見一樣，腳步不停。

“走吧。”方君柔拿起沙發上的包說。

霍焱沒回去上課，出門打了車去了醫院，在路上給顧涼發了消息。

[還在醫院嗎？]

上次顧涼說下午就能來學校，結果到現在也沒見人，打電話說是他媽媽精神狀态不佳，在醫院，他的陪着，霍焱想去看看的，直接被拒絕了。

[嗯。]

那邊過了好半天才回，還有兩分鐘霍焱就到醫院了，他讓師傅找個地方先停着，打了電話過去。

響了兩聲那邊直接挂斷。

[微信說吧，]顧涼微信發消息過來，[我這邊不方便接電話。]

[我想你了。]霍焱回。

顧涼坐在醫院樓下的椅子上，盯着消息看了一會，收起了手機。

去醫院食堂打了飯，擰回病房的時候，看見他媽媽的主治醫生。

“胡醫生，”他快走幾步，叫住人，“我媽媽，就三十六號病房的，我們能出院了嗎？”

胡醫生翻了翻手裏的記錄，點頭，“貧血的有點嚴重，藥一定要記得吃，貧血雖然聽起來不是個什麽病，但嚴重起來還是會要人命的。”

“诶，好，謝謝您。”

顧涼點魚希讀伽頭謝過，還沒轉身又被醫生叫住，“孩子啊，還有一點，不要讓你媽媽憂慮勞累，就目前狀況看啊，我建議你還是帶你媽媽去專門的精神專科醫院看看，徹底的檢查一遍。”

顧涼愣了愣，“謝謝您，我知道了。”

口袋裏手機振動了好幾聲，他都沒拿出來看，病房裏，他媽媽好在睡，等他把小桌子架好，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媽，吃飯了。”他把飯菜擺好，“吃完，我們就回家。”

“我早說我什麽病都沒有，”他媽抱怨，“非要我住院，浪費錢。”

“醫生不是說您貧血嗎？這也是病，嚴重了也要命的，”顧涼坐在旁邊看她吃，“我只有媽媽你了，你可要好好的。”

方萍摸了摸他的頭，“二寶吃了嗎？”

“我不餓。”

“是不是醫院的飯菜不和口？”方萍從床頭的包裏拿出兩百塊錢，塞到顧涼手裏，“去吃吧，想吃什麽就買。”

顧涼笑了笑，“好。”

吃完，顧涼讓他媽媽午睡一會，睡醒再收拾東西回去，他又回到樓下的椅子上，掏出手機。

手機之前被他靜音了，現在一看，霍焱發了五條微信，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你什麽時候回學校？]

[這兩天我發你消息怎麽都很少回我啊？]

[我現在在醫院附近，我去找你，或你出來？]

[二寶，你是不是在躲我？]

[有什麽事你和我說，別躲我行不行？]

顧涼回撥了電話，那邊很快接起。

“焱哥，你在哪呢？”

顧涼在醫院附近全家裏，嘴裏叼着根棒棒糖，“我在醫院外面的全家。”

“怎麽跑這來了？你逃課了？”

“我想見你。”霍焱問，“你是在躲我嗎？”

“沒有，”顧涼靠在椅子上，擡頭看灰蒙蒙的天，“我媽情緒不對，我不想刺激她。”

“發生什麽事？”

顧涼把在超市的事說了，霍焱安慰幾句，最後還是建議顧涼把他媽媽送到精神科醫院檢查一下。

“我會帶她去的，”顧涼說，“我已經和城管請了長假，這些天都不去學校了。”

“我真的特別想你，想抱抱你。”

顧涼到全家的時候就看見霍焱低頭攪牛奶，“焱哥，”他走過去，目光定在霍焱臉上。

一向肆意的臉上此刻挂着的表情有點難看，他坐到旁邊，“怎麽了？”

霍焱還在叫着牛奶，沒擡頭，也沒說話，不過另一只手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顧涼心情複雜，以為是自己最近若有若無的遠離傷他心了，“焱哥，我沒想躲着你，”他回握霍焱的手，“真的，我就是想自己靜靜，想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