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顧涼看了看古樸又深的宅子, 點頭，跟着走，走近了才發現, 大門上的幾根鐵欄杆彎的很厲害，大門旁邊的草坪也滿是車轍, 痕跡還很新。

昨天一定發生了什麽, 他瞬間就想到了霍焱, 他朝警衛看了一眼, 警衛員抱着槍, 面無表情, 朝着顧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箭已經在弦上，不管霍焱是不是出去了，他父親的邀請, 他總不能現在扭頭就走的。

顧涼跟着警衛員進了門, 客廳沒有人, 沙發上坐着一個小姑娘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小豬佩奇，扭頭看見他後，高興的跑過來抱住顧涼大腿，“漂亮哥哥，你怎麽來了？你來找雨馨的嗎？雨馨送你的禮物你收到了嗎？你喜不喜歡？”

小姑娘大眼睛閃閃，巴拉巴拉問了好幾個問題，顧涼蹲下身看他，“你霍焱哥哥呢？”

“焱哥哥不在, 昨天他跑了，雨馨也不知道他在哪。”

“同志, 請跟我來。”一旁的警衛提醒。

顧涼放開小朋友，上了三樓。

霍雨馨小朋友摸出她的小手機, 撥了電話，“大伯母，漂亮哥哥哥來我們家了。”

方君柔弄清漂亮哥哥是誰後，立馬就推了會議往家趕。

書房裏，霍霆坐在桌子後面，一臉嚴肅的看着他，警衛關了門出去，整個房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霍霆氣場強大，那種壓迫的眼神掃過來，讓顧涼覺得他現在就像是在審的犯人。

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內心即使有點波瀾，表面也是一派平靜，他就站在那，站的筆直，不卑不亢，迎着霍霆的丫過來的眼神，點頭打了聲招呼，“您好，我是顧涼。”

“坐。”

顧涼依言坐下，雙腿并攏，手放在膝蓋上。

霍霆看着顧涼，倒是沒想到霍焱第一次帶回家吃飯的人就是他口中喜歡的人。

“多大了？”霍霆問。

“你十七歲，霍焱剛滿十八歲，認識不到一年，你們的感情能有多深。”

“喜歡一個人，和年齡性別無關。”

霍霆調查過顧涼，知道他不是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所以不想剛上來就用一些極端的手法逼兩人分開，他看着顧涼，聲音渾厚有力，帶着久居上位的氣勢，“你們未來的路還有很長，這輩子三分之一的人還沒見過，就為了一時的刺激大言不慚地說愛，總有一天，你們會發現選擇一個不能攜手一起走在馬路上，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的另一半是多麽錯誤的決定，到那時候再後悔，來不及了。”

“選擇是我們自己做的，若真的有您說的那一天，也甘願。當然，如果他中途後悔了，我願意放手，不會糾纏。”

顧涼不卑不亢的語氣讓霍霆知道他說不動。

“行了，”他揮手，讓警衛把人帶到客房，“你就在這等霍焱吧。”

顧涼以為是要把霍焱叫過來，結果等了十分鐘，也沒人進來，他想開門出去，才發現門被從外面反鎖了，開不了，這下他終于反應過來了，霍焱不在這，他自己這會估計是成了釣霍焱的誘餌了，

他想打電話給霍焱，掏出手機發現沒有信號。

顧涼很淡定，知道不管他怎樣也絕對走不出這真槍實彈護着的院子，當然他也沒有後悔，即使知道霍焱已經出去了，他現在拖了後腿，也沒有後悔，霍焱的家人他遲早是要見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霍焱能為了他和家裏鬧翻，他就必須來表明他自己的立場。

莊揚在游戲裏說的話挺對的，他确實狠心，明知道霍焱那麽多天沒和他聯系有點不對勁，卻也沒有主動問上一句，他是喜歡霍焱的，但是那份喜歡他藏起來了，霍焱知道，霍焱身邊的人不知道，這就導致霍焱沒了音訊，知情的人沒有一個願意告訴他事情真實情況，他們都認為霍焱和他分開才好。

這變相的限制人身自由只是開始，霍家還沒真正做些什麽呢，霍霆要是想，他有一百種方法能把他們兩個分開，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顧涼站在寒風呼嘯的窗戶邊，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就聽到車按喇叭的聲音，往大門的方向看去就見一輛車直接開了進來，，被警衛員在前面攔住之後，車停了下來，還沒停穩，一個人就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往宅子這邊跑。

霍焱跑了幾步之後停下，擡頭朝着三樓的某一個房間看，一下子和顧涼的目光撞上，顧涼朝他笑了一下，“焱哥。”

警衛員往他這邊來，被霍焱一把推開，進了門就朝着三樓跑去，被軍部臨時召集開會的霍霆得了消息，沒讓人再攔他，等他到了房門口，警衛員已經開了鎖。

霍焱還沒來得及推門，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顧涼也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霍焱就撲了上去，一把将人抱住，“二寶。”

顧涼雙手被抱的很緊，沒法動彈，門還沒關，兩個警衛一點不知道非禮勿視，面無表情的一左一右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顧涼拍拍霍焱的肩膀，示意他松開，“門沒關.”

他話音剛落，霍焱轉頭冷冷掃了門口兩個警衛一眼，“看什麽看！”，他腳一勾，門“嘭”的一聲把兩個警衛員隔在門外。

霍焱把腦袋繼續埋在顧涼肩頭，拼命呼吸着顧涼身上的氣息，溫涼熟悉的感覺讓他那顆快要炸掉的心髒冷卻平複了下來，他貼着顧涼的耳朵，聲音克制又壓抑，還有點委屈，“二寶，我好想你。”

沒見到的時候他很想，但是沒有想的那麽受不了，如今見到了，還被他真實的抱在懷裏，他的想念卻濃到了心髒漲痛的地步，這一擁抱也不能緩解。

顧涼再不克制他自己，伸手也把霍焱擁的很緊，下巴擱在霍焱肩膀上，點了點頭，“我也很想你。”

霍焱心裏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親了上來，動作強勢，不容拒絕，顧涼也沒拒絕，順着他，開始回應。

四片唇瓣貼在一起，熾熱和溫涼交融，唇齒間，呼吸間全是熟悉的味道，顧涼張開嘴巴，任由霍焱侵略了進去，這一吻浸透了彼此濃烈的想念和愛意，那種深情從舌尖傳遍全身，兩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把對方吞吃入腹。

不知吻了多長時間，顧涼只知道他快要窒息了才被霍焱松開，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大口呼吸着，視線對視，裏面都印着對方的樣子，見霍焱又要親上來，顧涼忙扣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後推。

霍焱站住不動，但也不親了，他勾着顧涼的下巴，湊上去咬了一口，然後笑了起來。

這時候顧涼才有機會看清霍焱的模樣。

瘦了，瘦的很明顯，顴骨都有點凸了起來，而且眼底有很深的黑眼圈，雖然身上衣服幹淨整潔，但渾身的憔悴是掩蓋不了的，顧涼心裏頓時酸澀又心疼。

霍焱猛烈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他拉着顧涼坐下，握着他的手，“你怎麽過來了？”

顧涼淡淡地看着他，反問一句，“你說呢？”

這話有點問罪的意思，霍焱撓撓頭，笑了聲，“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能解決的。”

見霍焱還想瞞着，顧涼隐隐有些生氣，聲音也冷了下來，“就是這麽解決的。”說着，一把上前掀開霍焱身上的衣服，霍焱臉色一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衣服已經被掀開到了後肩處。

整個背上全是青紫，隐隐還透着黑，都是被皮帶抽的傷痕，沒一處好地方，好幾處地方都被抽破了皮，大概是沒有得到好的處理，如今已經有點發炎了。

他皺着眉，陰沉着臉，就這麽看着霍焱的後背，一句話也不說，霍焱小心的轉身，抓住把顧涼掀他衣服的手，不在意的笑笑，“我沒事，這對我來說都是小傷，我小時候......”

“焱哥，”顧涼打斷他，“你照過鏡子嗎？”

“啊？”霍焱一愣。

“你知道你後面什麽樣子嗎？你知道你瘦了多少嗎？”顧涼聲音發啞，

霍焱摸摸他的臉，溫柔的說：“我真沒事，這傷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心疼了？”

顧涼點點頭，“他們是不是不給你飯吃？”

“不是，”霍焱拉着顧涼的手，“是我自己不吃的，苦肉計，不想和霍霆妥協，是我和他的較量，也是想姥姥姥爺還有爺爺他們能夠同意我們在一起，你不用擔心，雨馨每次都偷偷給我拿吃的，沒餓着。”

顧涼怎麽可能信他的話，見他不說，問了別的，“你怎麽從外面回來的？”

“我昨晚剛出去，今天在飛機上收到消息說你來找我了，差點給我吓死了，辛苦飛機沒起飛呢，不然我估計要劫持機長了，”霍焱笑笑，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霍霆沒為難你吧？”

顧涼搖搖頭，“沒，他用我把你釣回來，但現在估計我們倆人都走不了。”

“沒事，”霍焱嘴角一勾，“他要真非法拘禁，知法犯法，那才好辦呢，随便找個記者都夠他喝一壺的了。”

“哦，對了，”霍焱從口袋裏拿出一件東西，偷偷摸摸的，顧涼還沒看清什麽，被霍焱抓住的手就感覺無名指上一涼，被套上了一個東西。

是戒指，顧涼豎至眼前一看，是和他送給霍焱同一款式，他想看看戒指內圈是不是也被刻了東西，剛想拿下來，霍焱就臉色一變，按住了他。

“你要幹什麽？”霍焱盯着顧涼，聲音中帶着慌亂。

顧涼一怔，被他的樣子吓住了，“我看看裏面是不是刻了東西，你在擔心什麽？”

霍焱張張嘴巴，不知道怎麽說，其實顧涼已經給他很多承諾了，但他還是有一種不安全感，他真的怕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步，顧涼後退，擁有過後再失去，他受不住，他覺得他會瘋的。

這種感情和擔憂他一直壓在心裏，因為他也不知道顧涼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徹底安心，他覺得這是他自己的心病，給他點時間，他就能解決，他也不想說給顧涼，因為這是他對顧涼不信任的表現。

見他說不出來，顧涼把戒指推到指根，摩挲着，“焱哥，有些事情我以為我不說，你應該明白的。”

霍焱看着他，顧涼直視他的眼睛，繼續說：“我喜歡你，這份喜歡甚至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愛，我知道我對你的愛比不上你對我的，但我不會放手的，我認定你了，我想和你一起解決問題，手牽手共同面對未來。除非你說你不要我了，否則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

“永遠。”霍焱說。

“好，永遠。”顧涼說。

霍焱從來不知道一向冷冷清清的人也這麽會說情話，還說的這麽好，好到他眼睛有點酸澀，霍焱受不了，在心裏狠狠吐槽他自己，娘們唧唧的，太他麽沒出息了，他都不知道他自己能矯情成這個樣子。

門突然被粗暴的推開，霍焱心裏正極度厭惡他自己呢，不想他現在這幅矯情的模樣落在這個家任何一個人的眼裏，頭也沒回，就吼了一聲，“滾。”

被方君柔打電話通知，害怕寶貝大孫受委屈的霍老爺子愣在門口。

面對着門的顧涼看見老爺子，對着霍焱說了聲，“是你爺爺。”

霍焱回頭，見老爺子面色不好，連忙上前，“爺爺，我不是說你。”

“那你說誰？”老爺子看見霍焱瘦了的樣子，心疼的要命，最少卻還嚴厲道。

顧涼也去攙扶，兩人一左一右把人扶到椅子上坐着，霍焱果斷道歉，“我錯了，爺爺您別氣。”

老爺子看向顧涼，顧涼笑笑，“爺爺好，好久不見，還記得我麽，我叫顧涼。”

“記得，霍焱天天在我耳邊提你，”他站起身，抓着顧涼的手，“走，下去吧。”

霍焱拉着老爺子，“爺爺，你得幫我。”

老爺子看他一眼，冷哼一聲，“你做這樣子給誰看，你以為你不吃飯、受點傷，就有人心疼你，站你這邊了，沒出息。”

霍焱垂下頭低聲說，“我錯了。”

三人剛下到二樓，門口又來人了，四個人，莊揚和莊潇跟在兩位老人身後，一前一後走進來。

霍老爺子和進門的莊爺爺莊奶奶打了招呼，霍焱看見他姥姥和姥爺也很高興，一一問好。

兩位老爺子坐在客廳沙發中央，莊奶奶做在旁邊，視線看了霍焱一眼後，就一直放在站在一旁顧涼身上。

原本以為讓霍焱要死要活的人定是個會耍心機的、花言巧語的、谄媚的、空有樣貌身後甩着狐貍尾巴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不想，眼前這人清清冷冷，打招呼也不見任何谄媚，站有站姿，坐有坐姿，不卑不亢，模樣生的也沒有半點女氣，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當然這個前提是，霍焱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霍焱的事，莊揚前幾天和她們說了，聽到他找了個男人心裏都在氣霍霆對他們外孫不上心，幾通電話打過來，後又聽霍焱被霍霆打了一頓關了起來，還不給飯吃，這下老夫妻倆又氣霍霆下手太狠，聽莊揚說，這父子誰都不退步，霍焱已經被關了一個多星期了，他們立馬就急了，如今回來一看，果然霍焱臉都瘦成錐子了，再看那一臉憔悴的樣，兩位老人立馬又給霍霆記上了一筆。

這是看霍焱沒娘了，就以為莊家沒人了！

霍焱拉着顧涼站在最前面，想要請幾位老人同意他和顧涼在一起，霍姥爺子沒說話，莊家老爺子也沒說話，只是視線都放在了顧涼身上，顧涼抓着霍焱的手，上前一步，同樣表達他喜歡霍焱，不為錢、無關利益。

“我知道您幾位都是對霍焱很重要的人，”顧涼誠懇的說，“我不會對霍焱放手，但我也不想他為難，所以我想争取您幾位的同意，不管多長時間，我都會等下去。”

誰都沒說話，場面一度尴尬，霍焱剛想拉人回來，莊爺爺冷冷看着他，開了口：“你們才活了幾年，十幾歲就想決定你們以後，天真，現在你知道要什麽，三十歲的時候還會這麽想嗎？四十歲呢？五十歲呢？人言可畏，為了一個男的，抛棄祖祖輩輩的臉面，舍棄天倫之樂、等到老了，看到別人兒孫滿堂、承歡膝下，你們能不羨慕不後悔！？。”

霍焱上前一步，“我不會後悔的，孩子無所謂，只要他願意，試管嬰兒或收養一個都行，我能和他在一起心裏就知足了。”霍焱握緊了顧涼的手，突然在衆人面前跪下：“如果您們當真不能接受我們，要讓我二選一，對不起，孫兒不孝，我選他，我辛辛苦苦追來的人，我不會放棄的。”

衆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霍焱，他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就是被霍霆罰站在外面一整夜也沒求饒一句，如今竟然為了一個男的下跪求他們。

顧涼也震驚了，他膝蓋一彎也想跪，被霍焱拖着手阻擋了，霍焱看着他，“你不用跪，站着就行。”

一直坐在旁邊的莊揚忽然說話：“你之前被霍霆罰跪了一整夜，後背又被抽的鮮血淋漓，幾天沒吃飯睡覺了，如今還為了男的跪下，值得嗎？”

幾位老人自然知道莊揚這話打的什麽主意，但也沒心思想別的了，莊奶奶立馬上前就要拉霍焱起來，還要掀開霍焱的衣服看看，霍焱按住她的手，不給看。

不給看才更擔心，莊奶奶立馬就什麽都不管了，眼睛裏都是淚水，拉着霍焱的手，“起來，跟奶奶坐着。”

霍焱搖頭。

莊爺爺讓莊揚去掀霍焱衣服，霍焱沒再動，然後整個泛青、泛紫、泛黑的背就展現在了幾位老人面前，莊奶奶第一個受不住，“起來起來，奶奶都聽你的，造孽啊，霍霆他怎麽下得去手的啊，你可是他兒子啊，起來，別跪了，奶奶看看你膝蓋。”

莊爺爺氣的胸膛直起伏，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卻也沒松口，霍爺爺只知道霍焱被揍了一頓關起來了，卻沒想到霍霆對他自己親身兒子都能下得去狠手，心裏也把霍霆狠狠罵了一頓。

莊潇坐在莊奶奶那邊，安撫着她，看了顧涼一眼，又看看地上跪的筆直的霍焱，開了口，“姑姑最大的心願就是你活的高高興興的，沒想到你現在卻找了個男的，丢人。”

這話一出，老人們都變了臉色，霍焱的媽媽莊歡然是他們的禁忌，身為莊家最小的女兒，從小受盡寵愛，後來不管不顧非要嫁給霍霆，莊爺爺莊奶奶知道霍霆的職業，知曉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去，一年最少也要有半年守空房的，這肯定是不行的啊，他們絕對不會同意的。

可千勸萬勸、千算萬算，沒想到莊歡然認準了霍霆，非他不嫁，那段時間天天以淚洗面，二老實在不忍心，最後還是同意了。

後來莊歡然為了霍霆，進了國家秘密級化學實驗所，研究一項實驗的時候，實驗室化學氣體洩漏，都沒來得及救助就死了，死的時候手裏拿着的手機頁面顯示的是霍霆的電話，可惜沒來得及按下撥號鍵。

莊家埋怨上了霍霆，可沒想到，更讓人氣的是莊歡然的葬禮霍霆都沒參加，莊家自此和霍家斷了聯系，莊爺爺和莊奶奶也搬去了國外，霍爺爺也是心生愧疚，莊歡然是他最滿意的兒媳婦，可惜嫁給了霍霆，一年和自己丈夫呆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不到兩個月。

霍霆那段時間正是官職上升時期，經常一月兩個月的不回家，可她不埋怨，家裏家外的事料理的井井有條，溫柔還孝順。

想到這，霍爺爺嘆口氣，“起來吧。”

莊爺爺也敲敲拐杖，“還要我去扶你不成？”

“你們的事我們不管了，”莊爺爺說，“年輕人總要吃點苦頭才會成長的。”

罷了，只要霍焱高興，随他去吧，長這麽大，誰對他都有虧欠。

這件事暫時是解決了，莊爺爺冷哼一聲，把火氣對準了霍霆，他看向霍爺爺，“霍霆真是好大的譜，怎麽，升官了，不想見我們了？”

霍爺爺還沒開口說話，方君柔就挎着包，氣喘籲籲的跑進來，看見莊家的人愣了一會，連忙打招呼。

對于這個在莊修然死後一年霍霆就新娶的人，莊爺爺沒給回應，莊奶奶倒是“嗯”了一聲。

霍爺爺問方君柔：“霍霆呢？”

方君柔路上剛跟霍霆通過電話，她把包放在凳子上，“他被叫去開會了，現在在趕回來的路上。”說完去廚房切了一盤水果房子啊茶幾上看，讓大家吃，然後端着板凳坐在了顧涼旁邊。

“您二位什麽時候回來的？”方君柔看向莊爺爺和莊奶奶，“我這都沒來得及好好接待，我現在讓張姨買點菜，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

“不用麻煩了，我們馬上就走了。”看方君柔為了霍焱這幾年一直沒要孩子的份上，莊奶奶一直回應着。

霍霆進門的時候，饒是他見慣了大場面，還是被三位老人冷冷看過來的眼神震愣了兩秒，方君柔幫他把外套挂起來，他走到莊揚和莊潇讓開的沙發上坐下，和莊爺爺他們打了招呼。

莊爺爺不和他客套，直接冷哼，指着霍焱，“我寶貝外孫身上的傷你打的？”

霍霆點頭，“是。”

“你真是下的了手啊，”莊爺爺氣的一拍桌子，“他可是你親生兒子，是不是歡然走了，你就當他沒人護着了？長這麽大你沒撫養幾天，如今有什麽資格下手打他！”

霍霆聽到莊歡然的名字神色有那麽一瞬間的黯然，“我不能看他走上一條歧路。”

“那你就能動手打這麽重！要不是他一直不妥協，你是不是打算把他打死？！還不給飯吃、不給藥上、霍霆你真是厲害！”

“他會妥協的。”霍霆看了一眼霍焱和顧涼牽在一起的手。

霍焱突然開口，眼睛有些發狠，“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霍霆看清他眼裏的狠勁，身子一震。

“我和他在一起沒必要征求你的意見？”霍焱冷笑一身，“你以為你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涼一拽手臂，霍焱轉頭看他，顧涼看向霍霆，“叔叔，我們已經大了，有了自己人生觀價值觀，事情的對與錯不是按照您的标準來定的，我們有判斷是非的标準，也想清楚了以後會遇到的難關，除了不能生孩子，我自認為不比任何人差，所以您這麽堅決的不同意是為了什麽？難道在您心中家庭榮辱比霍焱的幸福還要重要？”

幾位老人都不說話，靜靜看着，霍焱想說話被顧涼制止着，他不想霍焱說出什麽話徹底把這父子倆之間露在水面上方為剩不多的感情耗光。

“他是唯一霍家的子孫。”霍霆說，“家族興衰大過他的個人幸福。”

還不帶其餘人說什麽，一直沉默的方君柔突然開口，“我懷孕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看向他，方君柔從包裏拿出醫院開的證明，“已經三個星期了。”

“霆哥，”方君柔說，“我知道你對霍焱的感情和愧疚，你欠霍焱的，我們都欠他的，這一次就讓他自己走吧，你要擔心霍家，還有我肚子裏這個呢。”

霍霆還沒回過神來，“怎麽會這樣？”

“這麽多年了，”方君柔說，“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對不起，我違約了。”

她這話一說，霍霆頓時說不出來什麽話了，他确實虧欠了太多，方君柔有了孩子一事像是徹底把他震傻了，過了好久，他站起身出了門，一句話也沒說。

莊爺爺看了霍焱和顧涼一眼，眼不見心為淨走了，莊奶奶落在後面，“小焱啊，有空去看看我們，我們一起吃個飯，你和.......這位.......的事，我們不摻和了，你高興就好，你父親那，應該也不會再插手了，你們以後......好好的。”

霍焱點頭，把人送到了大門口，臨上雨兮団兌車前，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姥姥，姥爺，謝謝你們。”

“先別急着謝，”老爺子坐進車裏，“我看你們能堅持多長時間。”

奶奶憐愛的看着霍焱，沒忍住，走到顧涼面前，牽住他的手，“我們小焱以後就交給你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你日後別傷他的心。”

顧涼會握住他的手，“您放心，我會好好待他的，我和霍焱有空會去看您的，”

“诶，好。”

回去的時候，霍老爺子已經被方君柔扶進房間休息了，霍焱想拿幾樣東西就走的，結果被顧涼拽住手臂，拉到了方君柔面前。

“方姨，”顧涼問，“你剛剛說懷孕的時候，提到的違約是什麽意思？”

方君柔看了霍焱一眼，“我和霆哥有約定，他的兒子只能有霍焱一個。”

霍焱面上神色未變，但顧涼感覺到他的手有一瞬間攥緊。

“霍焱，我只多嘴這一句，”方君柔說，“你爸他其實比你想象的要愛你，只是他是個木頭愣子，不知道怎麽表達，他愛你也愛你媽媽，我就說這麽多，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走了幾步，方君柔又停住，“我懷孕是假的，我一直遵守着約定，但現在，霍焱，我問你，你想要個弟弟或妹妹嗎？”

霍焱看着她，心裏一時五味雜全，他不知道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是因為什麽，是為了幫他解決難關，還是因為父母之間的愛，後者不可能，前者的話，那這個小孩的一生都太悲哀了。

“你不愛他，就不要生他。”霍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