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方君柔離開後, 霍焱去了老爺子那邊，本想悄悄進去看有沒有睡着，結果就見老爺子半躺在床上, 目視前方，眼神放空, 不知道在想什麽。

霍焱小聲喚了一聲：“爺爺？”

老爺子隔了半分鐘才看過來, “啊, 你是？”

霍焱腦子一炸, 瞬間僵住在原地, 幾秒過後, 他笑着坐在床邊，握住老爺子的手，“我是小焱, 您的寶貝大孫子。”

老爺子呆呆的, 半響點頭, 有點恍然，“啊，小焱啊，怎麽了？顧涼小朋友呢？”老爺子邊問着邊探頭朝門口看，沒見着人，又看向霍焱，“你啊，既然說開了, 那就好好對待人家，性子也收一收, 兩人好好的，改天叫上顧涼的家人, 我們一起吃頓飯。”

“好。”

霍焱安撫老爺子睡下，出來叮囑張姨要看着點，爺爺記不住事的情況越來越頻繁，但也不用人刻意去提醒，過一會他自己就能想起來了，主治醫生已經下了最後通知，如果一個月之內還堅持不出國，那後續的情況就可能有點不可控了。

顧涼正在霍焱的房間看看，書架上書沒有幾本，游戲卡倒是不少，白色的牆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整個屋子裏就一張床，一張電腦桌子外加一個小書架，特別簡潔，簡潔有點像客房了。

霍焱進來，關上門，從後面摟住顧涼，頭埋在他頸窩裏，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什麽重擔一樣，現在的他一身輕松，飄飄揚揚，身心通透，苦盡甘來。

顧涼摸摸他的頭，小聲溫柔的說：“辛苦了。”

霍焱點點頭。

顧涼今晚就要走了，邵文幫他打掩護的理由是去城郊的觀山寺去玩，順便許個願，祈個福，畢竟年後高三了，要來個好兆頭。

雖然顧涼一點不信這個，但他媽媽信，所以這個掩護打的還算可以。

霍焱和顧涼剛回來霍焱在外面自己的屋子，邵文電話就打了過來，催他快回去，說顧涼媽媽給他打電話了，他借口顧涼上廁所先接了。

“方姨也真是的，明知道馬上高三了，還要讓你去琴行。”邵文窩在網吧包廂裏，“我說今晚在那過一夜都不行，讓回去，說明天要送你去琴行，怎麽辦？我沒辦法了，怎麽說都不行。”

“嗯，知道了，”顧涼說，“我今晚回去。”

“那行，盡量早點吧，到機場給我打個電話，我們碰個頭一起回去。”

“好。”

挂了電話，顧涼看向霍焱，“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要走了。”

霍焱無奈嘆氣，雖然他不想放人走，但剛剛聽着電話了，也不能把人強行留下來。

還有點時間，霍焱和顧涼兩人窩在床上，霍焱睡眠不足，顧涼來的前一談晚上也幾乎沒怎麽睡，兩人側着面對面，霍焱一只手放在顧涼頭下面，一只手攬上他的腰，緊緊抱住，把人整個嵌在自己懷裏。

霍焱貼着顧涼的耳朵說，“這個時候就特別羨慕連體嬰兒，沒人能夠把他們分開，或者時間慢點，最好一個小時能有一年那麽長，”他下巴蹭了蹭顧涼柔軟的頭發，“真不想和你分開啊，想和你一起吃飯、一起說晚安早安，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以後你上班我送你，下班我接你，多好。”

顧涼“嗯”了一聲。

“二寶，”霍焱猶豫了幾秒才開口，“你想考哪個大學。”

“以前想學醫的，後來不想了，現在嘛，覺得學法挺不錯的。”顧涼說。

霍焱笑了，“那你大學要選法學專業？”

顧涼說：“應該吧，還不确定。”

霍焱有點不淡定了，“你別應該啊，确定一下，我覺得法學挺好的，你看啊......”他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的好處，社會地位高啊，受人尊敬啊，可以除惡揚善，伸張正義啊，工資還很高之類的，就想顧涼學這個，特怕現在不定，等到了時候被他媽逼着選了師範學校，去完成他哥的夢想了。

顧涼看着霍焱笑了起來，“那好，就學法吧。”

霍焱也笑了起來，“那就定了。”

顧涼問霍焱打算學什麽，霍焱想學點和做生意有關的專業。

“我其實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從小到大一直被灌輸的思想、受到的教育就是我以後要參軍，要走軍政的路，這些年一直和這個作對了，只知道不想當兵，其餘的倒是沒想過。”

“那你和我一起報法律專業？”

剛剛還一個勁的說學法好的霍焱立馬搖頭，“我不行，法律條文一本本，摞起來能有大半個人高，大多數還要背，我還是算了吧，別到時候業都畢不了，丢人。”霍焱看着顧涼，笑了，一副驕傲臉，“二寶你可以，你這麽聰明，一定碾壓全場，我和你沒法比。”

顧涼：......

霍焱他仔細想了想，決定報個經濟管理專業，他手裏還有莊氏的股份，莊潇還等他簽股份轉回來的合同呢，他要為兩人的未來奮鬥了。

兩人說完了專業，霍焱又開始問學校，原本躺在床上有些乏的他越說越興奮，眼前好像都能看到他和顧涼一起拖着行李箱，手牽手走近大學的場景。

顧涼一向是要做就做好，專業也一樣，定了就要選最好的院校，能不能考得上這個問題在他這裏是不用考慮的，不是自大，而是有自知之明，高一高二的知識他都熟練掌握了，基礎打的很紮實，高三的書本他幾乎全預習完了，算下來，其實他可以有一整年的時間備考。

經濟管理和法律專業都名列前茅的有兩家，人民大學和京北大學，顧涼想了一會，定了京北大學，他微微擡頭看向霍焱，他覺得霍焱要是報考京北，估計有點難。

霍焱聽到京北大學也有點怕他自己考不上，但他一咬牙，讓顧涼從明天開始給他補習，一定要嚴格，說他們倆未來的幸福就靠他了。

“不過，這會不會影響你自己的學習？”霍焱有點擔心的問。

“不會，給你補習我應該更能鞏固知識，”顧涼看了看霍焱，打了個預防針，“你要我給你補習，那我可是要認真的。”

“當然要認真了，”霍焱說，“顧老師在教學過程中有什麽要求、有什麽條件，有什麽希望學生改進的，盡管說，我保證立即執行，不廢話一句。”

“行，霍同學态度很棒，”顧涼湊上去親了霍焱一口，“值得嘉獎。”

霍焱眼睛一亮，“顧老師，那我最後要是歷經千辛萬苦考上了，是不是得有個大獎勵？”

“你想要什麽獎勵？”

霍焱假意咳兩聲，“那個......高考完，你......你就成年了吧。”

“啊。”顧涼眼睛帶着笑意看他，“然後呢？”

“想......就想做點壞事。”他說的有點猶豫但語氣聽堅定，只是那臉色微紅，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空調暖氣熏的。

顧涼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嘴角帶着笑意看着霍焱，過了一會才開口，“可以。”

...... ......

顧涼晚上八點的飛機，兩人眯了一會，被餓醒的時候剛到五點，霍焱肚子先餓叫了一聲，顧涼剛想笑他，他自己的肚子也“咕”了一聲，兩人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誰也不說誰了。

冬天的五點天早黑了，尤其是京城，透過窗戶，外面華燈初上，炫彩斑斓，一片雪花飄下，顧涼一眼一亮，手指着窗戶外，回頭看向霍焱，聲音帶着點激動，“焱哥，好像下雪了。”

漣城地界偏南邊，但也不是太南，冬天下雪不稀奇，但那雪花太小，落到手上，沒等細細觀賞就化成了水，而且漣城的雪十次有九次是夾着雨下的，不能出去玩不說，落到地上就全是水了，雪下了個寂寞。

雪下的很大，飄飄灑灑，隔着玻璃都能看到它的六角冰晶形狀，特別好看，下雪天最适合吃火鍋，外面銀裝素裹，裏面熱氣勃勃，頗有點紅泥小火爐的意境。

霍焱把圍巾、帽子、口罩都給顧涼帶上，再加上一件大衣，全副武裝額的出發了。

房子地段好，賣場離得不遠，進了一家大型超市，兩人推着車直奔賣菜的區位，顧涼喜歡吃什麽霍焱都知道，從一排排貨架中挑選出來往車裏放，顧涼推着車跟在後面，有時候把車裏的東西拿幾樣放回去，他們就兩個人，吃不了太多，照霍焱這個買菜的樣子，吃三頓都夠了。

“這個小平菇有點不太新鮮，”顧涼拿起車裏的菜看看，然後把平菇遞回給霍焱，讓他放回去。霍焱聽話去換了。

顧涼吃火鍋比較喜歡吃素的，譬如海帶結、花菜、土豆、豆腐這些，肉也是吃的，但像羊肉這種味道有點膻的他不是很喜歡，霍焱不一樣，羊肉、牛肉來者不拒、無肉不歡，可選菜的時候就是沒拿羊肉卷，顧涼拿了一盒過來，還被他放回去了。

“你不是喜歡吃麽？”

“你不喜歡啊，”霍焱的手搭在推車上，和顧涼并排走，“羊肉一涮鍋裏都是味，你還怎麽吃。”

“沒事的，”顧涼又把羊肉卷拿回來，笑着說，“我也不是不能吃，就是不太喜歡。”

“我也不是非得吃，你不喜歡我就不吃。”霍焱又給放了回去。

顧涼無奈一笑，不和他拉扯了，點點頭，“行吧。”

霍焱的手一點點的往顧涼這邊挪，小拇指相碰，一擡手，蓋住了顧涼搭在推車上的手，顧涼餘光看他一眼，嘴角輕笑，任由他了。

霍焱捏捏他的手指，“以後你管買菜，我管做飯，你想吃什麽，我做什麽。”

顧涼看他一眼，低笑道：“家庭煮夫？”

霍焱不否認，點頭：“只煮飯給你吃。”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買菜，氣氛非常融洽哦，等到結完賬，兩人一共提着三大包的東西往家去。

插上電磁爐，加水加火鍋底料，兩人口味都一樣，倒是不用再分鴛鴦鍋了，鍋那邊燒着，倆人這邊洗菜裝盤，菜買的還是多，冰箱都快被塞滿了，一個小時左右，終于可以開吃了。

外面北風蕭蕭，雪花飛揚，屋裏熱氣和暖氣呼應，熱的兩人脫的全只剩一件襯衫，倆人圍着熱氣騰騰的火鍋，一人面前一杯可樂，杯子相撞，兩人相視一笑，說不清在笑什麽，一切盡在不言中，這種感覺太好了。

兩人邊吃邊聊，說到老爺子的問題，霍焱說他可能要陪爺爺去國外，關于這件事，之前霍焱隐約透露過一點，他說爺爺的病要去國外才有可能得到有效的治療，那個時候，顧涼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

“去吧。”顧涼說，“爺爺這邊不能拖了。”他用生菜包了一片蘸了醬料的肥牛送到霍焱嘴邊，“我也要開學了，補習的事情不落下，我們保持聯系，一年後，我在京北等你。”

“嗯，好。”霍焱咬住他遞過來的菜，開心的眼睛都彎了月牙，嘴角跟被焊住了一樣，一直下不來。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小時，快結束的時候，邵文來了電話，問他回去沒，顧媽媽又打電話催了。

把顧涼送上飛機，霍焱回房間收拾殘局，收拾好之後，外面的雪已經有點厚度了，他從冰箱裏拿出一根胡蘿蔔兩個核桃下了樓。

顧涼剛下飛機，就收到了霍焱發過來的消息，跟掐着表一樣，特別準時。

點開微信，霍焱發來的是兩張圖，第一張是他和一個小雪人的合照，第二張是小雪人的獨照，小雪人有半個霍焱那麽高，鼻子是根胡蘿蔔，兩只眼睛是兩顆核桃，雖然不太搭，但整體看上去還是很可愛，很圓溜溜的。

[下次你過來，我們一起堆雪人，堆個等人高的，]霍焱發了消息過來，[一個你，一個我。]

[好啊。]

霍焱又關心了幾句，叮囑有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才結束聊天，顧涼打車去了邵文那裏，邵文已經在網吧包廂待了整整一天了，見人來了，連忙把網上買的祈願符遞給顧涼，兩人對好口供，回家去了。

顧媽媽見了祈願符，安心了，又問了幾句，顧涼一一回答後，就讓他洗漱睡覺去，還叮囑他不要忘了明天要去琴行，顧涼點頭說知道了。

躺在床上，顧涼主動發了消息給霍焱。

[躺床上了，要睡覺了。]

[嗯，晚安，夢裏要有我。]

[晚安，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