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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霍焱輕輕吻着顧涼的眼睛, “我該拿你怎麽辦？”

顧涼手臂搭在眼睛上，抿緊唇角，努力緩和情緒, 卻還是有嗚咽聲漏出來，霍焱想把他搭在眼睛上的手臂拿開, 沒拿動, 顧涼眉頭皺着, 帶着點執拗和懊惱, 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哭出來, 現在覺得很丢臉不敢看霍焱。

這有點孩子氣的行為頓時就讓霍焱心軟成了棉花, 忍不住嘴角勾起，身子一歪躺在顧涼旁邊，把人攬進懷裏, 手掌一下一下的撫摸他的後背。

“別哭, 寶貝, 你一哭，我受不了。”他啞着聲音在顧涼耳邊說。

過來一會，顧涼調整好情緒才擡起一點手臂，微仰頭，紅着一雙眼睛看他，想說什麽，但又怕他自己一開口，不自覺帶上委屈, 更丢人。

霍焱輕輕撫摸他的眼角，低聲道歉, “我說錯話了，寶貝, 對不起。”

他的手掌很溫暖，那溫度好像能直接滲進人的心裏，眼神裏的悔恨自責還有快要溢出來的情意讓顧涼心裏的委屈消失一空，他又把手臂搭回去，深呼吸兩下，徹底拿開，看着天花板點頭，接受了霍焱的道歉。

“我知道你愛我。”霍焱放柔了聲音，親吻了顧涼嘴角一下，帶着安撫。

霍焱來之前想好的，把這個人關在這裏，斷了他與外界的聯系，等他把這邊事情掃下尾巴，他就把人帶走，他總是有辦法打造一個囚籠，把人藏進去，讓人找不到的。

但霍焱知道那是不對的，是違法的，他的二寶是只翺翔于天際的鷗鳥，清冷自持，身有傲骨，倘若他真的那麽做了，相當于折斷他的雙翼，人留下了，心卻越來越遠了。他以為自己沒關系的，無論什麽方式，只要将人留在身邊，他都在所不惜。

結果他自以為狠心絕情，堅定無比的可怕念頭，在二寶的眼淚中瞬間分崩離析，他現在什麽也不敢想了。

二寶的眼淚對他有致命傷害，他這輩子真逃不過了，二寶是他的軟肋，他的劫數，碰不得、傷不得，皺一絲眉頭，都不行，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注定了他這輩子非這個人不可。

霍焱将人牢牢抱在懷裏，顧涼也回抱住他。

“我讓你哭了，以後不會了。”霍焱嗓音沉沉，像是在跟顧涼保證，又像是在告訴他自己。

顧涼對于自己哭這件事，還是有點羞恥，對于霍焱這句話沒有回答。

天色已經大亮，顧涼知道現在他媽也許正焦急的找他，但他不想回去，找吧，邵文會告訴她自己沒事，等找來找去找不到自己，也許她就會反思一下她自己了吧。

他去浴室洗了把臉，然後拿了藥箱過來給霍焱處理傷口，額頭上是一道大口子，好在沒掉肉，傷口已經微微粘合在了一起，消了毒，貼上大型創口貼，他才把重點放在霍焱手上。

手上的傷口有點觸目驚心，顧涼看着都疼，拿着棉棒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動作，要拉着人去醫院，霍焱不在意，說了一聲“沒事”，直接拿過雙氧水倒了上去，傷口滋滋的冒着白沫，顧涼咬着牙吸一口冷氣，霍焱卻眉頭都沒皺一下。

雙氧水倒了三次，一整瓶都光了，手上傷口才漸漸沒有白沫出現，顧涼小心翼翼的給傷口上藥，在傷口上輕柔地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一樣，用紗布纏繞起來。

霍焱看他樣子，嘴角勾起，輕輕笑了一聲。

顧涼擡頭看他：“怎麽弄的？”

“捶了幾下牆。”霍焱不在意的說。

“你......诶，這個呢？”顧涼看向他額角，

“沒注意砸櫃角上了。”

“對不起。”顧涼非常誠懇的道歉，埋頭不看霍焱。

霍焱看着自己受傷包紮的蝴蝶結，“我不想聽這句，換三個字。”

“我愛你。”

霍焱笑了，湊上前親他一口，“我也愛你。”

...... ......

顧涼媽媽一大早起床發現顧涼沒在房間，臉色立馬大變，沒頭蒼蠅一樣在家裏各個房間找，最後看見那還吊在床邊拖到樓外的被單還有電線，十三樓的高度，寒風撞在窗戶上，發出“咚咚”的聲響，方萍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抖着翻找出通話記錄，打給霍焱，想問問人是不是去找他了，可是那邊沒人接，那邊不接，方萍就繼續打，一直沒人接，她牙都在打着顫，磕磕碰碰爬起來，要去找人。

電梯門剛打開，她急忙往電梯裏面沖和邵文撞在了一起。

邵文早上起來沒看見人，以為顧涼回家了，想去看看，結果剛出電梯就看見了臉色蒼白，抖着身子，神色慌張的方萍，他還沒開口，就被方萍一把抓住手臂，尖着聲音問顧涼在哪，他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事，問他認不認識霍焱，沒等他回答，又說他一定是認識霍焱的，問霍焱家在哪。

邵文手臂都被抓疼了，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忙安撫方萍，“涼子他沒事，方姨你別急，別急，他說想靜一靜，怕你擔心，這不讓我來告訴你一聲麽，我知道他在哪，您別急。”

方萍不信，“他不是去找那個人了？”

“不是，不是，”邵文說，“霍焱人在國外呢，他怎麽去找。”

方萍追問顧涼在哪，邵文就搖頭，勸說方萍讓他一個人待會，正在招架不住的時候，方萍手機響了，是她工作的商場，說今天下午有領導視察，問她為什麽還沒到，衛生今天一定不能出問題。

方萍想直接不去了，被邵文勸住，說給顧涼留個時間自己想清楚，他會看着他，不會有事的。

方萍終于被說服，對邵文說，讓顧涼回來，她晚上回來要見到人，見不到她就自己找，邵文忙點頭說可以。

好不容易把人勸走，邵文掏出手機，便往外走邊打電話給顧涼，號撥到一半才想起顧涼現在沒手機，又轉撥了霍焱電話。山木……與木……三整……兮理……

霍焱把菜還有兩碗飯端上桌，進卧室去叫顧涼起床，之前收拾好傷口後，兩人抱着躺在沙發上，都沒說話，等霍焱想問他餓不餓的時候，才發現顧涼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看着他眼睛下面的淡淡青色，霍焱知道昨晚他和自己一樣，一定也沒怎麽睡，把人輕輕抱進卧室，他出去做飯了。

一開門，看見顧涼正坐在床上，手裏拿着一本書看着。

“醒了？”霍焱聲音輕柔，走過來，“在看什麽？”

顧涼擡頭看他，笑了一聲，從書裏面拿出一張一指寬的卡片，“這個。”

霍焱坐在床邊，接過卡片，上面是他的字體，寫着：祝我的朋友顧涼生日快樂，活的放肆無憂。

霍焱睜大眼睛看向顧涼，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涼，送禮物時寫的卡片，當時為了不讓邵文認出來，署名還只寫了一個“H”.

“這個你竟然還留着？”霍焱看着顧涼。

“當時覺得你這手字寫的特別好，就沒舍得扔，”顧涼拿過卡片，摩挲着上面的字，“活的放肆無憂，”他看向霍焱，“當時怎麽寫這句了？”

霍焱從來沒這麽慶幸他能寫這一手好字，“第一次見你，你一只手抵着臺子上，半撐着臉，看窗外的天，渾身透着一股疏離和清冷，眼神平淡沒有少年的朝氣，就寫了這句了。”

顧涼笑笑，“這句挺好的，我喜歡。”

“我也喜歡。”霍焱說，“餓不餓，起床吃飯？”

顧涼點頭，現在才十點多，他以為就是随便吃點，先填飽一席肚子，沒想到出來一看，還挺豐盛，三菜一湯，兩葷一素，還都是他喜歡的菜，顧涼看了眼霍焱的手，霍焱擡手晃了晃，說才都請菜場的人切好了，做菜他一只手就搞定了。

正吃着，霍焱手機來了電話，他接起，手機裏傳來邵文氣喘籲籲又着急的聲音。

“喂，涼子在哪你知道嗎？”邵文問。

霍焱開了擴音，把手機放桌上，夾了一筷子菜飯顧涼碗裏，“二寶在我這。”

邵文停下腳步，愣了一會大聲道：“他出國了，去找你了？”

不怪邵文這麽想，昨晚爬窗戶這事都幹了，還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幹的。

顧涼就在一旁聽着，安靜吃飯，不說話，邵文這麽着急找他，估計是自己媽媽找上他了，他現在不想聽到他媽媽的消息，可能是有人在身後了，所以他想随着性子一回，說他狠心也好，說他鴕鳥心态也好，總之，他現在不想想那麽多的事，他就想和霍焱呆在一起。

“我回來了。”霍焱說。

邵文又是一愣，片刻問，他們在哪。霍焱看向顧涼，顧涼想了想點點頭，霍焱把地址告訴了他。

兩人飯還沒吃完，就響起了敲門聲，霍焱去看門，邵文進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就坐在沙發上，看那兩人吃飯。

顧涼再沒有昨晚那麽的激動失态，現在他渾身都洋溢着安靜，眼睛裏盛着淡淡的愉悅，不濃烈不明顯但很悠長，能夠經受得住歲月的打磨和洗禮。

“你吃了嗎？”顧涼問他，“要不要吃一點？”

邵文沒好氣的看向他，“誰這個點吃午飯？你自己吃吧。”

顧涼點頭，自己繼續吃，霍焱不滿邵文說話的語氣，皺眉看過來，給邵文看的一肚子氣，什麽事都是因為這混蛋才有的。

“看什麽看！”邵文瞪向他，“你他媽昨晚為什麽不接電話？”

霍焱的好脾氣只對着顧涼，雖說他和顧涼和好了，但不代表被分手這件事他就不在意釋然了，邵文哪壺不開提哪壺，直接撞槍口上。

霍焱倒了杯水讓顧涼手邊，才冷聲對邵文說：“你有事沒事，沒事就走。”

邵文覺得他想說的事“滾”，被氣笑了，狠狠一腳踹了茶幾一下，上來拽着霍焱的衣領，“你他媽知不知道，他，”他伸手指着顧涼，“他媽的為你從十三樓......”

邵文現在想起來，還是後怕，十三樓，外面寒風凜冽，沒有安全措施，他就靠着一張床單就敢往下爬，他沒親眼看到，但是想想也知道多麽驚險，一個不慎，腳滑一下，或者床單沒系緊，或者斷了......意外太多了，只要有一點點，他第二天看到的就會是一攤摔碎的肉泥。

而這一切就是因為霍焱他麽的不接電話！

顧涼一直給邵文遞眼神，讓他別說，眼見沒用，只能急言打斷，“邵文！”

霍焱拽着邵文的手，“你想說什麽？”

看顧涼皺眉看他，邵文狠狠甩開霍焱的手，“方姨今天早上吓的面色慘白，商場打電話過來，我把她勸去工作了，你什麽時候回去？”

他這麽一問，霍焱也回頭看向顧涼。

顧涼見邵文沒再說那事，心裏松了口氣，他不是想隐瞞什麽，只是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好好的站在這裏，就沒必要再提，可是如果這事讓霍焱知道，這事就過不去了，估計會比他提“分手”這事還嚴重。

“晚些時候我會打電話說一聲的。”顧涼上前，把兩人分開，把邵文拉坐在沙發上，遞過去一杯水。

邵文沒接，聽顧涼這意思就是說他不回去了，“方姨說今晚要見到你，否則她就自己出來找你，我覺得她精神崩的太緊了，不太好，總之，話我帶到了，你自己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走了。”說完大步出去，“嘭”的一聲關上門。

“邵文想說什麽？”霍焱看着顧涼，“你昨晚......”

顧涼打斷他，“沒事，昨晚擔心你，我急得去找他的時候，狀态不對，估計遷怒你了。”

“你在說謊。”

顧涼被揭穿也沒慌張，“嗯，”了一聲，說，“說明我不想讓你知道。”

“我非要知道呢？”霍焱目光盯着他。

“我會不高興。”

霍焱閉閉眼，“行，我不問。”

他雖然不問，但是能猜得到，昨晚顧涼一定是做了什麽極度危險的事，二寶不想說，他就不問了，他上前把人緊緊抱住，聲音幹啞，“我以後再也不會不接你電話了，下次別那麽做了，行嗎？”

“嗯，不做了。”

霍焱刷碗，顧涼站他旁邊擦碗碟上的水漬，再整齊的放在碗櫃裏，兩人分工合作，聊着天。

顧涼問霍焱這次回來什麽時候走，霍焱刷碗的手一頓，又恢複正常，“把你這邊的事情徹底解決再走。”

顧涼知道自己這次給了他很大的不安，催他回去估計他也不會安心的，顧涼笑一聲，既然已經回來，那就一起扛吧，事情總不會難的如登天一般，會有辦法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霍爺爺怎麽樣？”

霍焱把情況詳細說了出來，“不知道爺爺會不會做這個手術，得好好勸勸他。”

顧涼安慰，“沒事，爺爺既然答應治療了，就不會中途放棄的，你好好跟他說，手術應該會做的。”

“嗯。”霍焱笑笑，“那你和我一起勸？”

顧涼也笑了一聲，“可以。”

可惜，事與願違，大概一個小時後，邵文打過來電話，說顧涼媽媽被送進了醫院，情況挺嚴重的，聽說是在商場受到了什麽刺激，當場就昏了過去。

顧涼說是目前不想別的事，只想和霍焱待在一起，但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有點慌了。

霍焱嘴上不住安慰他，手裏把棉服、圍巾、手套給他穿上，最後親了他嘴角一下，“沒事，焱哥在，我們現在去醫院看看。”

到醫院的時候，顧涼已經冷靜下來，問了病房之後，抓着霍焱的手上去，在門口遇見她媽媽工作地方的負責人，負責人說明情況之後，又拿了名片出來，說有什麽事聯系這個電話，霍焱把名片接過，顧涼和他一起道謝之後，霍焱把人送到電梯那邊，顧涼進了病房。

病房裏，方萍面無血色的躺在了病床上，閉着眼睛，那一瞬間，顧涼有些怕了，他慢慢把手伸到方萍鼻子下面，感受到那一絲鼻息，心裏的恐慌才散去。

他坐在床邊，把方萍的手握在手心，放在嘴邊，目光看着床上的人，帶着深深的歉意。

霍焱送完人慢慢進來，小心的關上門，站在顧涼身後，手按在他肩膀上，無聲安慰，顧涼沒回頭，抓住肩上的手，緊了緊。

等護士進來拔針的時候，顧涼才發現他媽媽一直攥緊的手裏好像有什麽。

霍焱從商場那人的口中得知一些情況和他說，他媽媽當時正組織幾個人打掃一樓的衛生，有一臺自助照相機壞了，拆着外面搭建的小臺子的時候，不知道看見什麽，就見她眼睛瞪大，呼吸喘不上來，然後就昏了過去。

顧涼想了想，大概猜到是因為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