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聽見闵端的話，費揚猛地一怔，紅着耳尖下意識反駁道：“怎麽可能！”

闵端坐在他身後的床上，從他的角度看去剛好能看見費揚泛紅的耳尖。

他眯了下眼：“花椒的諸葛亮玩得好？”

“啊？”費揚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

現在正在直播，他也不敢說些有的沒的，只能如實道；“挺好的。”

“噢。”闵端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忽然操控着司馬懿走到正在打藍的裴擒虎旁邊，沒頭沒尾地和費揚說道：“給個藍。”

【？？？你有藍條嗎你就要藍？】

【圖什麽？圖減cd？】

【爺青結！號稱沒藍也能打爆對面中單的Moral居然開口要藍！】費揚看着徘徊在自己旁邊的司馬懿，想了一會兒，還以為闵端是嫌他剛才打得拉胯，只能猶猶豫豫地把藍讓給他：“那給你吧。”

頓了半秒，他又補了句：“我等下會好好打的。”

聽着還挺可憐的。

闵端眉梢輕揚，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這個藍，忽然讓步道：“去吃我那波線，等會兒去繼續控對面的藍。”

“嗯嗯。”費揚一想到剛才那波下飯操作，有點心虛，對闵端的話不敢不從。

就連彈幕上還有人抓着他這個失誤說話。

【這主播是來搞笑的吧？找個廠上班去吧。】

【什麽來頭？貓爪的老板兒子嗎？能讓驀然親自來打廣告？】費揚看着眼前飄過的彈幕，心态忽然有點不穩。

本來操作下飯也沒什麽，但偏偏是在自己的網騙前男友花椒面前下飯。

藍被他搶了不說，還若有似無地嘲諷了一句。

費揚心想，果然遇到前男友就諸事不順。

他輕聲嘆了口氣，心神不寧地打着游戲。

然而後面的菜雞操作實在太多，他這下飯主播的形象完全救不回來了。

要不是闵端把對面花椒打炸了，這局可能已經輸了。

“我的，我這局狀态不太好。”費揚看着自己的負戰績，整個人都蔫巴巴的。

闵端瞥了他一眼，在最後一波團戰結束後，走到費揚身後看了看電腦上的彈幕。

大概是因為這局費揚打得太一般了，再加上本身只是個剛開播的小主播，一些不太和諧的彈幕頻頻出現。

闵端突然伸手，把他的麥閉了。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費揚吓了一跳：“怎麽了？”

“狀态不好就先休息下？”闵端靠坐在桌邊，垂頭看着他：“要是不想下播，來solo？”

“Solo？”費揚一噎，“我哪兒打得過你……”

“不打中單，邊路solo。”闵端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就當是給粉絲們的邊路教學。”

頭上的觸感太過清晰，費揚眼睫顫了顫，緩了口氣才坐直身子點點頭。

他們倆開了個1v1的房間。

費揚輕咳兩聲，開了麥後在直播間說道：“我和闵端哥打1v1，你們有沒有什麽想看的英雄？”

剛問完，彈幕就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要求輔助solo。

“別慣着他們。”闵端沒看彈幕都知道說了什麽，“拿你自己要玩的。”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渣男闵端。】

在彈幕和闵端之間，費揚還是選擇了聽後者的。

他斟酌了一番，拿了最拿手的馬超給自己挽尊。

游戲全程，他揍人的時候都不忘講解：“大家看明白了吧？就是丢槍撿槍再戳一下。”

【學廢了學廢了。】

【我眼睛說它會了，剩下的就是手的事了！】

【對面的是真的Moral？這邊路是不是太菜了點？】【人家驀然是打中路的，又不是打對抗的，望周知。】幾局下來，觀衆們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

從“揚崽打野真菜”到“揚崽邊路真秀”，再到“Moral邊路真下飯”。

費揚看着眼前飛速劃過的彈幕，皺了皺鼻子，嫌棄地把那幾個噴闵端菜的人都禁言了。

“噴我就算了，”費揚頓了頓，似是在思考在直播間觀衆面前要怎麽稱呼闵端，最後還是只能道：“別噴我哥。”

在他看來闵端無異于自家親哥費聞。

雖然感覺認識不過幾周，但闵端這人面冷心熱，費揚能明顯感受到。

剛才闵端的操作他看得出來，兩人對抗路水平差不多五五開，但對面的人卻頻頻露個小失誤給他。

費揚再傻也不可能不明白，人家就是在給他挽回面子。

越想越覺得愧疚，費揚唰唰唰把所有噴闵端的人全禁言了。

“再聲明一遍，在我的直播間不要提別的主播。”費揚一邊皺着眉頭一邊飛速禁言，嘴上也沒閑着：“如果一定要提，請發‘Moral永遠滴神’。”

彈幕：“……”

闵端：“哈？”

【知道了知道了，主播是Moral腦殘粉，實錘了。】【我懂了，你想搶我老公。】

這條彈幕閃過的時候，費揚大驚，下意識反駁道：“誰想搶你……那什麽！你不要亂說！”

【咦，為什麽我嗅到了一絲不太尋常的氣息。】

【《惱  羞成怒》】

【揚崽好可愛啊QAQ開攝像頭啊，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臉紅。】【我就想問一句，Moral是在你旁邊吧？對吧對吧？】闵端的視線掠過那一行行奇怪的彈幕，挑了挑眉，忽然伸手，又揉了一把費揚的頭發：“行了，十二點了，回去睡覺。”

【嗚嗚嗚我也想要Moral這麽溫柔地讓我睡覺！】

【前面的你清醒點，驀然只會這麽溫柔地讓你挂機。】【我也是二十多歲的小孩子！四舍五入我老公就是跟我說的！】見闵端催了，費揚也不好意思再占着別人房間。

他瞄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跟觀衆們道別後匆匆退出直播間。

“謝謝哥。”費揚想到今晚的事還有點不好意思，“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沒。”闵端徑自走向床邊，懶洋洋地靠坐在床頭，無所謂道：“以前又不是沒遇到過噴子。”

稍頓，他正想再補一句，床邊的手機忽然響了。

闵端瞥了一眼“花椒”二字，毫不猶豫地掐了。

見他好像有事，費揚也不敢多留，扔了一句“哥哥晚安”就準備回房。

他臨走前，還聽見闵端在他身後說道：“明天繼續。”

……

等費揚出了房間，闵端的手機再次響起。

他略有些不耐地接起，連開場白也沒有，直接切入正題：“有事？”

電話那頭的花椒也很直接，一點都不跟他客氣，一針見血道：“你在跟誰雙排？”

“有你什麽事？”闵端嗤笑一聲，走到電腦桌旁坐下，從抽屜裏拿出剩下的半盒煙。

“關心一下你的感情經歷。”花椒說得一本正經，“一會兒說自己喜歡男的，一會兒又找了個妹子陪練，現在又和莫名其妙的小主播雙排，要不是我粉絲在我直播間刷屏，我都不知道！”

這話說得像是闵端腳踏三條船似的。

“就一個。”他不爽地皺起了眉，提及剛才的事：“你搶人家小孩兒的藍我還沒找你算賬。”

“我靠？”花椒震驚得都破音了，“打個游戲守野區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有本事別反野啊！”

“你知不知道，”闵端頓了頓，理所當然地補充道：“你四舍五入搶的是我的藍。”

花椒：“？”

“我們家小孩兒說只要他打野就願意給我讓一藍。”

“？”

“你懂個屁。”

“？”

“我冒昧問一句，”花椒對這狗男人的狗脾氣忍無可忍，匪夷所思地問道：“你家小孩兒是智障嗎？”

“……”闵端沉默一會兒，面無表情道：“滾。”

……

深夜的小次卧，空調的運作聲依舊蓋不住蔣铮那震天響的呼嚕聲。

費揚從地上爬起來，皺眉睨了他一眼，控制住自己的拳頭，又換了個方向躺下，把腦袋埋在空調被裏。

可惜蔣铮的呼嚕聲仿若地震。

音量大到費揚覺得自己身下的地板都在顫動。

不耐煩地嘆了聲氣，費揚爬起來把自己的耳機找出來，插在手機上，悄悄地打開貓爪直播。

半夜十二點多，依舊有很多主播正在直播。

直播平臺就像是個不夜城，越是夜晚越是熱鬧。

甚至你睡覺前正在看的主播，一覺醒來他依然在直播。

費揚掃了一眼首頁，忽然發現最近頻繁出現在他生活中的那個名字

花椒。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想着他的時候他不出現。

你不想着他的時候，他巴不得把臉撕下來貼你眼睛上。

費揚覺得他這位前男友就是這種人。

他撇了撇嘴，定睛一瞧

花椒依舊在直播，直播間的名字是“和随随雙排上分”。

愣了一會兒，費揚忽然想起來随随就是剛才那個打野露娜。

人家已經有新的野王了。

他哀怨地長籲一口氣，猶豫了半晌，忽然把雙眼緊閉起來。

指尖在手機屏幕前繞了一圈，最後憑感覺點進花椒的直播間。

仿佛這樣就不是他自願進去的一樣。

花椒沒開攝像頭，整個屏幕除了特別設計的邊框就是游戲畫面。

邊框處寫了粉絲群和微博，以及銘文指路。

費揚屏氣凝神地盯着屏幕，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幀畫面。

似乎最近幾局的狀态不好，花椒被打得自閉，連話都少了很多。

偶爾蹦出一兩個字回應一下話多的随随。

随随在另一頭叽叽喳喳：“花椒哥，我們去抓下路。”

“嗯。”花椒看着自己0-3的戰績，有些煩躁。

之前那局他被闵端的司馬懿打成0-6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焦躁過。

大概是彈幕上噴子太多，影響了心情。

深深地吸了口氣，花椒擺正心态，繞到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和随随蹲人。

可惜其他隊友沒跟上，就算他在這麽好的一個角度，也因為經濟落後被反殺。

于是花椒從0-3變成了0-4。

【你真是越來越下飯了，取關了。】

【送人頭，舉報了舉報了。】

【你找個廠上班吧。】

費揚看着屏幕裏這些嘲諷的彈幕，忽然氣不打一處來。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開始往自己的小號裏瘋狂充錢。

緊接着，花椒的直播間裏突然出現了很多禮物提示

【你才不菜呢贈送給主播無敵毛線球x3】

【你才不菜呢贈送給主播逗貓棒x5】

【你才不菜呢贈送給主播貓罐頭x8】

【你才不菜呢……】

就這麽噼裏啪啦刷了一通下來，花椒有點傻眼。

他不是沒見過大老板刷禮物，但是看着有人頂着這麽個名字刷禮物，他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謝謝‘你才不菜呢’送的一大堆禮物，你在安慰我？”花椒心情稍霁，終于願意開口說話了。

大概是自閉太久，他嗓子有點啞，咳了幾聲又喝了水才好轉。

咳嗽聲傳入耳間，費揚還以為他感冒了，連忙在彈幕上發了一句

【多喝燙水。】

花椒：“……”

“燙水？”他懶洋洋地反問道。

聞聲，費揚手忙腳亂地糾正自己的措辭

【燙水殺菌，你注意休息。】

這條彈幕劃過時，花椒順帶着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深夜了，再加上現在狀态不好，他也确實想下播。

“那行吧，今天打完這局就不打了，估計得恥辱下播了。”

不得不說，花椒的貂蟬确實玩得不錯，經濟起來了之後一秀三是基本操作。

費揚盯着屏幕裏的貂蟬，忍不住回想起之前他和自己玩的時候。

每次自家前男友一玩貂蟬，費揚就悄咪咪地拿呂布，還特意換上情侶皮，再眼巴巴地瞅着人家會不會也用情侶皮。

幸而每次都不會失望。

不僅如此，費揚還摸出了規律

如果他沒拿到呂布，人家只會用其他手感更好的皮膚。

但只要費揚一拿呂布，他就會用情侶皮。

似乎已經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小約定。

一想到這人已經成了自己前男友了，費揚就忍不住嘆氣。

他幽怨地又刷了一個禮物，順便發彈幕道

【早點睡。】

【小心猝死。】

花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