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金發向導十分不爽。
這個哨兵看起來冷冰冰的,卻并不傲慢,他有信心将人一舉拿下。哪知半路突然殺出個人來,直接搗亂他的計劃。
如果在塔區,他或許不再糾纏,但現在是在地下世界,一個實力至上的地方,他才被店裏的人笑話過,此時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到嘴的肥肉。
可就在他陰着臉打算和這人算上一筆時,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沒動的哨兵,忽然走了過來,一手按在這個叫鐵牛的肩膀,眼中冰冷之色逐漸消融:“你來了。”
江·鐵牛·別秋挑眉一笑:“嗯,我來了。”
金發向導的視線在兩人臉上轉了幾圈,最後還是灰溜溜地夾着尾巴溜了。
方覺收回手,神色恢複如常。
橫插一腳,破壞了金發向導的搭讪,江別秋心情頗好,撐着下巴歪頭看向方覺,笑着問道:“我來了,驚喜嗎?”
方覺冷靜道:“還好,你來不來都無所謂。”
“……”江別秋張了張嘴,無奈道,“大長官,有時候說話可以委婉一點。”
大長官在沙發上,聞言擡頭看了江別秋一眼。
平平無奇的一眼,人家一點也沒有別的意思,江別秋卻被看得心頭一跳。
不得不說,無論哪一方面,方覺對于江別秋來說都有一種致命的吸引。不管是初見時的驚鴻一瞥,還是拱橋上沾染落日的背影,亦或是現在,在晦暗的光線中,平添暧昧的一眼。
只是或許在別人眼中,和方覺坐在一起時,氣氛冷凝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開會讨論人類存亡。
江別秋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誰勾引誰啊……
他人模狗樣地坐了下來。随即随手将方覺身前的酒一飲而盡,動作快到連方覺都沒來得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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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方覺看鬼一樣的眼神,江別秋随意道:“怎麽?酒裏下了東西?”
方覺無語:“你沒看見?”
服了,這種鬼地方的酒看都不看一眼就一口悶,這個向導是怎麽活這麽大的?方覺開始懷疑自己和江別秋合作是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放心。”江別秋摸了摸下巴,用指尖擦去唇角的酒漬,“我百毒不侵。”
方覺正欲動作,忽覺暗處一道熾熱的視線投來,讓人難以忽視。
——是那個很久沒動的人。
“有收獲麽?”江別秋對其一無所知,在方覺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方覺一邊不動聲色地感知着外界,一邊答:“有,但是不确定。”
“我有個想法,不知方長官願不願意聽。”
“請說。”
“破曉誕生之初,是為了改造異能人的基因,無論創造者的出發點是什麽,事實是,這個病毒給人類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異能人的基因自此開始衰敗,所以我猜測,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異能人出現精神過載也與之有關。”江別秋笑了笑,“扯遠了,我的意思是,不如追根溯源一下?”
方覺蹙眉思索片刻:“改造基因?”
江別秋點頭:“如果它再次出現,就肯定也和基因改造有關。”
基因改造,對于現在的人類來說是一個充斥着吸引力的潘多拉魔盒。
方覺對當年破曉一事也是略知一二,只知道這個病毒的研究者白露是一名普通人,後來被黎明塔關押進監獄,越獄後死在了當時的戰争中。
據說,白露的屍骸還是她唯一的孩子親手收撿的。
當年那件事大家都諱莫如深,晚一些出生的人壓根不可能知道這麽多,就連他自己也是因為執行長官的緣故,才接觸到這些機密文件。
方覺側首看向江別秋,心道,這個向導學院的副教授,身上的秘密或許比他想象得要多。
兩人談論的內容是機密,是故離得不是很遠,偶有靠近,那道藏在暗處的目光便愈發……灼熱。
或許不是灼熱,還摻雜着其他的情緒,但感知情緒是向導的專屬,方覺再強,也沒辦法跨過鴻溝。
總之,這道目光并非善意。
既然如此……
方覺眼神一凝,往江別秋的方更靠近了些,保持着一個剛剛好的距離:“我想請你幫個忙。”
距離陡然拉近,江別秋被強烈的哨兵氣息壓得呼吸一窒。然而只他微微攥緊了拳頭,一寸未退,故作輕松道:“嗯?”
哨兵的感知全開,原本淺淡的琉璃瞳色暗成一片深黑。他直接坐到江別秋身邊,伸手虛攬在他的腰側。
即便沒有實質性接觸,江別秋渾身的汗毛依舊炸了起來,勉強維持的優雅笑意險些崩了個徹底。
方覺側過頭,半邊臉隐在黑暗中,低聲在江別秋耳邊道:“抱歉,等下再給你解釋。”
在晦暗光線的加持下,兩人腳底的影子幾乎融為一體,清淺的呼吸就在耳側,江別秋盡力壓制狂跳的心髒,不想讓方覺聽見。
最強哨兵的能力,近距離展現在眼前。
身處的場景動作像是放緩的影片鏡頭,每一幀每一話都能拆開來細細挑選,光影變幻中,誰在說話,誰在假寐,誰在和誰勾肩搭背皆一目了然。
突然間,方覺雙眼一擡,輕聲說:“推開我。”
江別秋一愣,身體下意識做出了反應。
他并沒用多大力道,方覺就被推得往後一倒,“嘭”一聲撞在靠背上。他一讓開,暗處如影随形的視線就暴露出來,這下就連江別秋也發現了。
他側首看去,陰影中只有一個輪廓,卻讓江別秋頓時皺起了眉。緊接着,那人掀開後臺的門簾,匆匆離去。
而另一邊,方覺依舊在任務狀态,他扮演着一個被向導拒絕的哨兵,滿身戾氣走出了店。
所以他自然沒有看到,江別秋看到那個身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方覺故意拐進了一條小巷,走出數百米确定周圍沒人後才停下腳步。
空曠的巷道裏出現另一雙腳步聲,方覺頭也不回冷冷道:“跟夠了嗎?”
那人從拐角走出來,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兩人隔着一條巷道互相審視着對方,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良久,還是那人忍不住開口道:“別緊張,我沒惡意。”
方覺:“你是誰?”
“代號Y,你可以這麽稱呼我。”
Y比方覺矮了不止半個頭,因為常年在地下世界,皮膚是不見陽光的青白色。長得還算得上俊逸,但看起來有些瘦削不堪,而且……竟然還是個哨兵。
不過多半也處在C級,一個輕微的精神過載就能要了他的命。
Y說:“兄弟,你怎麽就看上那個怪物?”
方覺眉心一動。
這句話信息量頗大……聽這口吻,Y似乎認識江別秋?
方覺蹙眉:“嘴巴放幹淨點。”
“對不住。”Y笑了笑,“是我說得不好聽了。不過嘛,你既然喜歡,我不會勸你,但是……我有一個馴服這種怪物的方法,你要不要試試?”
剛才方覺故意讓江別秋推開自己,就是想試探一下暗處Y的态度,看來,是成功的。
只是……方覺難以忍受Y身上散發出來的傲慢,于是他冷淡道:“你如果只是想說這個,那我就沒必要留下來了。”
眼看方覺轉身就走,Y急忙上前攔住:“你身為一個哨兵,被向導當衆拒絕,不會覺得丢臉麽?退一步說,你既然喜歡他喜歡到不在意自己的面子,難道就不想他變得乖順一點嗎?”
方覺腳步一頓。
Y喜不自勝——果然無論哪個哨兵,都無法抗拒掌控一個屬于自己的向導的誘惑。
方覺不動聲色地在Y身上一掃而過:“怎麽做?”
Y微微一笑。
深巷裏的礦石稀少,光線比店裏更加昏暗,陰影在地上拉處一條細長的線,落在Y扭曲的笑臉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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