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一樣的人生
“……所以我們通過預估,張邦文先生的個人財産約有49億美元,根據他生前遺囑,将其中的50%捐贈給中華慈善總會,……”
劉律師将最後一句話念出,身體微微的向旁邊站立的保镖靠了幾分,環顧着張邦文的四位子女,預期中的驚訝、質疑、惱怒,種種情緒果然紛沓而來,形成了強烈敵視的氣場,讓他吞了口口水,慌亂的收回了視線,腦袋裏卻突然印入了一個畫面。
坐在沙發上的年輕男人擡手吸了口煙,淺眯慵懶的眼透過袅袅升起的煙霧看向自己,與他的兄姐截然不同的淡定表情。
“咳!”劉律師醒了下嗓子補完了最後一句話,“……剩餘等份由子女張藤、張協、張青珊、張章四人均分。”當他念到張章的時候,視線忍不住又落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臉上,對方回應般的眉梢輕挑,濃而長的睫毛遮擋住眼底的情緒,不知道是否錯覺,只覺得抿緊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露出一分玩世不恭的笑。
張章,張邦文的幺子,這種與預計中差距甚遠的表現,讓劉律師心裏多了幾分忐忑。
張邦文在半個月前意外去世,車禍,直接被一輛大卡車碾了過去,救出來的時候簡直就是一灘爛泥,死的第二天便上了國內各個媒體的頭條,評論有好有壞。
張邦文早年走的黑道,積攢下了大量的身家,後來順利漂白,從生産布料開始到各種高科技的輕工業,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像是天都在幫着他一樣,身家一年一個翻,最終爬上了福布斯200強的榜單。
他死的那天張家沒有亂,有條不紊的進行事後處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表現出色,在最短的時間穩住了這個商業帝國,将老爺子安安穩穩的送走了。
劉律師今天就是來宣讀遺囑的。
作為張邦文的家族律師,劉律師沒少和這個家族打交道,印象裏張家的第二代都還算是有素質的商人,可這畢竟是50%的身家,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要被揍上一拳才被保镖救下來的準備。
慶幸的是大家雖然情緒波動較大,但是老爺子的積威猶存,自身的教養猶在,只有老二從他手裏搶過遺囑看後惱怒的摔到桌面外,場面一直保持着壓抑的冷戰狀态。
劉律師站起身剛準備告辭,對面的張章用更快的速度站了起來,把劉律師嘴裏的話堵了回去。
張章彎腰在水晶制的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起身似笑非笑的在劉律師的臉上打量了一圈,拎着外套走了出去。
“老四,你要幹什麽?”大哥張藤開口喊道。
張章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健步走出大門。
劉律師注視着張章的背影消失,急忙回身告辭,說了一些套話,帶着沒派上用場的保镖出了門。
劉律師剛剛坐上車,就見到一輛藍色的保時捷跑車從車庫裏開了出來,甩了一個尾,在烈日下拉出藍色的光痕,直直的向自己沖了過來。
這是要殺人啊!?劉律師瞪圓了眼啊啊的大叫,差點兒吓出尿來,結果那輛跑車擦着車邊,撞壞了後視鏡,在玻璃碎裂的聲響裏轟着油門,嘲笑般的呼嘯而去。
劉律師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向了身邊的保镖。
保镖的目光追着藍色保時捷的尾燈遠去,後怕的收回目光,喃喃低語,“張四少?”
“應該是吧。”劉律師魂不守舍的點頭,将手帕緊緊的攥在了手心裏,“老爺子家裏最彪的一個。”
劉律師回想之前宣讀遺囑的時候,老爺子的幾個子女裏,似乎只有這個張四少默默的坐在沙發上,像是嘲笑一般的看着所有人,那眼神懶洋洋的,卻像是一把利劍将整個空間隔成了兩塊,極度的熱和極度的冷。
早年劉律師剛剛為老爺子工作的時候,接到的第一個工作就是遺囑公證,無論任何時候,只要老爺子去世,財産就有一半要捐出去,還叮囑他不準提前告知兒女,所以巨大的財産瞬間縮水一半,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張四少,大廳裏的淡定和之前的瘋狂,讓劉律師完全無法猜透對方在想些什麽。
張章一路開着那輛騷包車狂飙,穿越了大半個城市,然後一腳踩死了油門,将車停在了一處寫字樓下。
他掏出手機尋了個名字叫1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骨節分明春的手指快速在在方向盤上敲擊着,耳朵裏的嘟嘟聲讓他煩躁不已,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他媽用這個當通話鈴聲的?
在響了數10下後,那邊接起了電話,“你好,張章。”很準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樓下。”張章沉聲說道,擡頭透過擋風玻璃想要看清26層高的大樓裏會不會探出一個腦袋來俯視自己。
“稍等,我們會有人下去接你。”
張章沒吱聲,反手就挂了電話,将車開到了停車位後,便向大樓走了進去。
上午10點,早已過了上班高峰期,只有一臺電梯的數字從12樓在變化,張章尋了個不累的位置盯着那個數字一層層的減少,到了1,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走出來一名穿着西褲襯衣類似于白領階層的男人。
“你好。”男人嘴角帶着笑,按住電梯門,伸出了手,“我們見過。”
“嗯。”張章面色不是很好的走上前握手,這張臉想忘也忘不了。
今天已經是老爺子去世第16天,就在張章還不知道自己父親意外身亡的時候,就有兩名自稱是國安局的人找上了自己,宿醉的腦袋裏只得到了三個消息,你父親死了,你家的財産都是紅色資産,因為你父親意外死亡,你現在需要接替你父親的工作,為國安局效力。
當時張章簡直覺得這就是天方夜譚,宿醉的大腦一個反應就要把人給揍出去,結果一拳沒打到,自己的手臂直接被對方反擰到了身後,這個男人将一張寫上了電話號碼的紙條塞進他皮帶後,便淡定從容的離開。
接着,三分鐘後,張章果然接到了大哥打來的電話。
張章跟着男人上到了12層樓,便被送進一個辦公室裏,他留意到這是一個物流公司,有不少年輕男女在工作,男人給他倒了一杯茶便出去了,謹言慎行的感覺。
這裏全是國安局的人?就像美國大片一樣,一屋子的特工?
張章琢磨着,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卻被燙了嘴皮,眉頭微蹙,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
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從劉律師宣讀出遺囑後他的腦袋裏就沒裝進過別的事,總覺得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出口,再一清醒過來就已經坐在了這裏。
心裏的感覺很微妙,似乎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有一種人生會從此改變的預感。
很快,門口走進了一個中年男人,對他友好的笑了笑,便關上了門,接着又依次拉下了所有的百葉窗,不大的辦公室瞬間暗了下來,然後對方打開燈,才走到他的面前。
“你好,張章先生,我姓程,叫程兵,你可以叫我程哥。”
張章被對方謹慎的态度弄得有些緊張,沉默的握了下手,便坐了回去。
“不用緊張。”程兵笑着說,視線落在了茶杯上,眼中閃過懊惱,“我倒是忘記了,你不喝熱飲的。”
張章眨了眨眼,有些驚訝。
“你父親經常和我談到你,他很高興能夠擁有你們四個子女,聰明、能幹,并且沒有時下年輕人的輕浮,他常說你們是他的驕傲。”
張章抿緊嘴,沒有說話,該傷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父親走後的半個月他一直沒睡好,很多悲傷的情緒已經被父親的真實身份沖淡,有一種禍不單行的感覺。
直到今天律師宣布遺囑,那莫名其妙捐獻的一半財産,才讓他确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劉律師是你們的人嗎?”張章問出了今天第一個問題。
程兵搖頭,拉過來一個椅子,坐在張章對面,“不,不是,他是你父親個人聘請的律師。”
張章點頭。
“不過他所屬的律師樓是國安局投資建設,所有的內部資料我們都有調動權。”
張章被程兵的大喘氣哽了一下,眉頭微蹙,“那馬阿姨呢?”他指的是家裏的家政。
“不是,你父親的司機小節是,你父親也知道,同時小節還是你父親的貼身保镖,可惜這次的意外讓他也同時身亡了。”
張章眯起了眼,黑色的瞳孔裏閃過銳光,“我父親是意外死亡?”
“沒有新的線索前,我只能這麽告訴你。”
張章不滿的抿緊了嘴唇,将茶杯端起喝了一口,馬上就蹙緊了眉頭,“為什麽選上我?”
程兵發了一支煙給他,不慌不忙的為自己點上一支,才開口道,“你父親的身份不能再用了,而你的兩個哥哥并不是我們需要的人。”
這個回答很模糊,張章抽了口煙,靠坐在沙發上,等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程兵卻笑了笑,“很抱歉,我暫時只能回答你這些,等你學習回來,會有人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張章面無表情的沉默許久,才遲疑開口,“是不是我如果不答應,你們依舊會讓我去?”
“很抱歉,是的。”程兵點頭,“你已經是計劃的一部分,并且勢在必行。事實上作為被選上的人很少會拒絕我們,你只需要想想為什麽你的父親可以在短短20年的時間進入福布斯榜,就夠了。”
“我對錢沒興趣。”張章搖頭,“錢夠用就行。”
“我們當然知道。”程兵的目光變得誠摯,“相信我,你會喜歡那個新的身份,這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你将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不一樣的人生?
張章承認有些心動了。
張章今年24歲,剛剛從大學畢業,和時下的年輕人一樣,喜歡喝酒唱K,喜歡上網熬夜,喜歡看一些沒有營養的美國大片,并不是說他多麽渴望成為英雄,而是那種精彩刺激的生活讓他有些向往。
張章的母親早亡,但是他的父親管的還算嚴,雖然張章背着他的父親在外面也鬧過,但是回了家還是乖乖兒子一個,再加上頭頂上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管着,這種層層的束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了。
他希望能夠有一天從這個框架裏掙出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說明白點,就是叛逆作祟。
況且,又有多少人能夠逃出特工這種傳奇身份的誘惑?
張章沉思半響,在不安定的內心鼓噪下,輕輕颔首。
程兵笑了起來,點頭,“中午一起吃飯?我為你詳細介紹一下那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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