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攏塘關
? 二十、攏塘關
天快亮的時候三千鐵騎趕到了昨日姜左維和霍丘分別的地方,除了看到些傷員,并沒有見到霍丘,輕塵心裏一緊,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看來這一千輕騎除了這些傷員,卓爾和霍丘皆是兇多吉少了,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如果他們還活着,多多少少會有消息遞出來了,可是一直到現在他們居然連派個傳遞消息的人都沒有出來。
她心裏這麽想着,臉上卻不動聲色朝邊上的裴天合低語道:“你吩咐下去大家就地修整。”說完,她摸了摸小黑的腦袋,跳下了馬。
小黑低頭吸着鼻子往路邊走去,停在崖邊的一叢翠綠的野草邊,埋首啃了起來。這匹黑馬自從榮流景十五歲入軍營起,就一直跟着他,經歷過許多大大小小的戰役,後來出了變故,馬兒似乎也明白其中的緣故,與新主人之間甚是契合。榮輕塵在原地立着,目光落在黑馬的身上,似乎那個紅袍铠甲的少年還穩穩的坐在上面,一手握着缰繩,一手拍了拍馬兒的腦袋,那匹黑馬慢悠悠地朝前面走去,少年身影越來越遠,最後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紅,她伸手想要觸摸,卻發現馬上空無一人。
“嗳!”裴天合見她一臉的古怪,拿胳膊拱了拱她。
“何事?”榮輕塵收回了思緒,轉頭面朝着裴天合。
“辛将軍來了。”裴天合指了指走過來的辛辰。
“榮将軍,我覺得我們需要在商議下,倘若卓将軍和霍參領還活着我們做何打算?如果他們被擒或已犧牲我們又該如何?”辛辰皺着眉,目光落在榮輕塵身上。
他是有些不放心這個榮小侯爺的,就算傳聞的再神乎奇乎,也不過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年。自己也并沒有親眼見過他是如何殺進南舍城的,如何神勇的将敵軍主将挑下馬來。他不是不信,是覺得不可思議。戰場兇險,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其實遠比詩文所描繪的的還要兇險百倍千倍,雖說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可是真正能歸去的又有多少人呢?!
辛辰約莫三十上下的年紀,從軍十二載,大大小小的戰役也經歷過不少。雖然他心裏是贊同榮輕塵的觀點,但還是無法接受近千人的輕騎部隊全軍覆沒的真相,那張充滿勃勃生氣的臉,就像霜掃雪壓的枯草,瞬間枯萎了下去。
“攏塘關是易守難攻,但駐軍僅千餘人,我們有三千鐵騎,問題應該不大。”裴天合說道。
“想必裴副将有所不知,攏塘關駐軍人數是遠不如我們,但是它建在垭口上,垭口高約三丈,我們只是騎兵并不是長了翅膀的鳥。”辛辰耐心的向裴天合解釋道。
“這樣啊!”裴天合拍了拍腦門:“那是有點棘手。”
“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榮輕塵也在思索這個問題,從這裏到攏塘關只需要兩、三個時辰了,這也是他為什麽選擇在此地修整的原因。他們需要想一個辦法,一個能直接解決問題的辦法,當然如果能有一個将傷亡降到最低的辦法那是在好不過了。
她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畫了攏塘關的簡易地形草圖,此地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座城池,只是在垭口上順着山勢建了個城樓,東邊是崇山峻嶺,西面是萬丈懸崖,難度可想而知了。這也難怪悅錦行會把軍隊屯在托克托了,一道攏塘關就足夠阻攔千軍萬馬了!
“天合,今天刮什麽方向的風?”榮輕塵突然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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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裴天合想多沒想回道。
“我有辦法了”。榮輕塵拿着手裏的枯枝點在地上的簡易地形圖“用火攻。等天黑下來,我們爬山上去,夏季樹木幹燥,今天刮的東風極大,一會功夫火就能燒到垭口了,就算山崖那面上有守軍,這麽大的火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它燒;另外在留一隊人馬在陣前佯裝攻城,意在攪亂他們的陣腳。”
“不對啊,他們對火束手無策,我們也不能鑽到火海裏去呀,這樣用火攻的意義何在?”辛辰不解。
“當然有意義了,等火勢弱了我們就直接進了攏塘關了”。榮輕塵丢開手裏的枯枝,輕輕一笑。
夜,漆黑一片,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攏塘關的城樓上有一列軍士沿着城樓來回巡視着,立在門樓兩側其中一名瘦瘦的士兵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抱怨道“這慶功宴別人在喝酒,咱們兄弟卻在這喝風。”
“嗳,我說要不你去廚房悄悄的拿幾根羊棒骨來,在順壺酒,他們在下面喝大宴,咱哥倆在這裏小酌幾杯可好?”另外一名高個士兵聽的下面推杯換盞的聲音,不覺豔羨起來。
“好好好。”瘦瘦的士兵一拍大腿,眼珠轉的飛快,觀察四周。
“去吧,他們剛過去,在轉回來還得有一會功夫呢,你快去快回。”高個催促道。
瘦瘦的士兵貓着腰沿着樓梯蹑手蹑腳的下了城樓。
“不好啦,不好啦,山上起火了,快來人救火啊。”有人大聲呼叫起來,擡頭望去,果然東邊有滾滾濃煙被風卷到了城樓的方向。
“給!”瘦瘦的士兵貓着腰又蹑手蹑腳的回來了,手裏捧着幾根炙得冒油的羊棒骨,另一手裏拎着一壺酒。
“不好,東邊山上着火了,快快快。”高個的士兵一臉驚恐,朝他吼道。
“啊!起火了,這好端端的怎麽起火了?”捧着羊棒骨的士兵一面朝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面拿起羊棒骨狠狠的啃了一大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快現別吃了,我先過去看看,你趕緊去下面彙報。”高個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跑了過去。
“哼,方才催促我去拿的是你,叫我不要吃的也是你,你不許我吃,我偏要吃。”他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嘴角還挂着油漬。說完,索性坐了下來,抱着羊棒骨又咬了好幾口,在灌了幾口酒,啧啧嘴:“不就是起個火麽,東邊山上樹林茂密,起火不是常有的事麽,許是偷獵的獵人點着的篝火,被山風吹到樹枝上去了呗。這昨天還死了幾百號人呢,我看也沒急成這樣吧。”轉眼地上已經丢了啃幹淨的兩根棒骨了。
火光慢慢的黯淡了下去,濃煙也漸漸的被風吹散了,看樣子火好像被撲滅了。
“殺!”山林中突然有震耳欲聾般的聲音傳來。
“不好,越人殺過來了,越人來了,越人來了。”啃着羊棒骨的瘦士兵,吓的手裏的棒骨掉在了地上,一臉的驚恐,手腳并用的爬下樓梯,腳底一滑,滾了下去。
樓下傳來稀裏嘩啦的聲響,杯子碟子碗筷掉在地上,摔成粉碎,有喝醉酒躺在地上的,有紅着眼睛還在和對方劃拳的,還有清醒過來立馬跳起來沖出去的查看究竟的,一時間屋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區區幾個越人,也至于吓成這樣,來!弟兄們給老子上,昨天剛剛殺了幾百個越人,今天又有越人自動送上門了,走!”舉着大刀一臉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兇相畢露,沖了出去。
待他們沖到城樓上,才發現外面早就成了一片火海,無數的越人像長了翅膀一般,就快要擠滿城樓了。
“不好,慕容将軍,門前有越人叫陣”。有一士兵匆忙來報。
“有多少人?”一臉大胡子的男子邊殺邊大聲問道。
“看的不是很清楚,約莫,約莫兩、三千人。”回禀的士兵急的滿額都是汗,黑燈瞎火的實在看不清楚。
一臉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是攏塘關守将,慕容翯翯,他正和城樓上的越人鬥的正酣,聽到還有兩三千越人在門前叫陣,當下亂了方寸,手裏一慢,半邊胡子已經被人削去了。
“快放箭,快叫錫林帶着弓箭手上來”。他大吼手裏的刀奮力砍了出去。
“慕容将軍,城樓已經被越人占了”有人大聲朝慕容翯翯回話:“錫林将軍的弓箭手上不來。”
“他娘的這些該死的越人從哪裏冒出來的,快讓錫林帶人前來增援。”慕容翯翯不敢輕敵,且戰且退。
城樓上已經有人垂下了雲梯,很快地下的人紛紛躍上了牆頭,慕容翯翯的人已經全部被逼退下了城樓。只是那慕容翯翯甚為厲害,一時好幾個越人倒在了他刀下,刀身上鮮紅的血沿着刀身吧嗒吧嗒往下淌,兩只殺紅了的眼睛怒目圓瞪,整個人就好像一只吃人的猛獸,衆人駭的不敢靠上前來,往後退了好幾步。
嗖的一聲,一柄畫戟朝慕容翯翯刺了過來,速度極快,快的周圍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已經刺到了他面前。慕容翯翯來不及細看,蹬蹬瞪退後了好幾步,才穩下身形,看清了來人。拿長戟刺過來的正是辛辰,他見慕容翯翯退了好幾步,急忙又刺了過去。“铛——”慕容翯翯舉刀阻擋,他的力氣極大,辛辰握槍的手虎口一震,裂開了個細小的血口子。
“讓錫林将軍帶弓箭手過來。”辛辰聽他如此說,知道他是想用箭雨逼退他們,好給他們一個喘息之機。
底下一個小兵聽他這麽說,拔腿就往後跑,跑了大約四五步,一支長劍把他紮了個對穿。身後不遠處的榮輕塵收回勾起的腳尖。
“辛将軍,小心。”她轉回目光落在正和慕容翯翯交手的辛辰身上,臉色一變,見辛辰被慕容翯翯一刀震退了好幾步,辛辰還未站穩,他下一刀已經擦着辛辰的右臂而過。
慕容翯翯見得了手,手裏的刀飛轉的更快了,而聞訊趕來的錫林帶着百餘名弓箭手列好了陣形。
“嗖——嗖——嗖——”頓時萬箭齊發,他們用的都是連弩,一發可以射出好幾支箭,第一梯隊射完匣子裏的箭,第二梯隊弩裏的箭已經飛了出去,一時躲避不及,倒了一片。榮輕塵見勢不妙,心只必須将這個箭陣破了,否則對手很可能反撲過來。他目光一移落在地上躺着已經死去的士兵身上,一把揪起來一個士兵,用力朝箭陣擲去,她嘴裏大叫:“裴天合,快讓上面的人往下面扔屍_體。”
裴天合聽見他大喊,急忙跑回城樓上,學着她将地上的屍體抛到了箭陣裏,不一會功夫箭陣就亂了陣型,指揮弩陣的錫林忙揮手讓弓箭手後退。
“慕容将軍,快撤吧。”錫林邊退邊朝慕容翯翯大喊道。那慕容翯翯氣得嘴裏罵罵咧咧,眼看着越來越多的檀越士兵湧了過來,也只得往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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