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費奧多爾一向是足智多謀,料敵于先,就算不能說全知全能,但是事件的發展大多還是很難出乎他預料的,不過現在,一個完全沒有想到的意外發生了。

“你真的沒問題嗎?”

“還好吧……阿嚏!阿嚏!”

費奧多爾神色複雜地看着身旁和自己擠在一張地鋪上躺着的人,對方面上那不正常的紅暈和迷離的眼神,就知道這人狀态不對了——明明他咳嗽的還比較多呢!結果,不過短短幾小時,臉蛋燒的通紅的人就變成了首領宰。

只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沒辦法,養尊處優慣了,首領宰乍然睡在這種空間狹窄,空氣昏暗,還非常潮濕冰冷的地鋪上,會感到舒服才奇怪呢!盡管費奧多爾的身體狀況也不怎麽樣,可是顯然,這位死鼠之屋的首領的确非常習慣這種待遇,适應上完全沒問題。

昏暗的房間中,兩人并肩躺着擠在不怎麽大的地鋪上。

本來首領宰是抱着軟軟的白熊玩偶背對着費奧多爾的,聞言,他翻了個身,沙啞着聲音抱怨道:“說到底還是你這裏環境太差了啦!幹嘛這麽想不開?你又不可能缺錢……”

“……”

費奧多爾沒有說話,伸出自己冰涼的手放在首領宰額前摸了摸,然後皺了皺眉,這個溫度,恐怕不去吃藥打針的話,很難降下來吧?而且,對方看起來的确不适應這種陰冷的地方。

因為出生于俄羅斯,習慣了低溫的他倒是并不覺得難受,但是顯然首領宰的身體似乎比他還要糟糕幾分。

不管在怎麽說,難得遇到還算談得來,智商對的上的人,兩人現在還是合作夥伴,他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于是,無奈地費奧多爾只能起身準備去幫忙準備點藥物,順帶要準備轉移據點——至少得去個環境正常一些的地方才可以。

“藥物這種東西沒必要啦,對我來說無所謂,如果就這樣生病死掉似乎也不錯哦?”燒的迷迷糊糊的首領宰把自己埋進了白熊玩偶裏,嘟囔道,“早知道這個娃娃手感那麽好,應該再買大十號的那個等身的。”

“你答應過我,要讓我看到新世界的。”費奧多爾面無表情地指控,“你這樣的合作态度讓我很不安。”

“噗~費佳你又不是日本小女生,說什麽‘我稍稍有點不安’呀!”首領宰樂了,随口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不是早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我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可現在距離我第一次見到你也沒滿半個月,這才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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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奧多爾微微蹙眉,他下意識地覺得,首領宰說出這話多半是把他和另一個世界的“費佳”給搞混了。像是他這麽驕傲的人,怎麽能容忍自己成為另一個自己的“替身”呢?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戳破了這點。

“還有,當初我和太宰——我指的是現在武裝偵探社的那個人合作的時候,他可沒有辦事一半就去自殺。”

“真的嗎?你确定當初不是他故意作死,自願被捅一刀的?”

“……”

無法确定。

費奧多爾聞言,又想起了那一次DA事件中的一幕幕——武偵宰早就料到自己會被背刺,還故意事先在嘴裏含了解毒藥,被澀澤龍彥“捅死”了一回,後來才被中原中也打醒,吃了解藥醒過來。

當初他只是贊嘆一句太宰治不愧是他承認的男人,算計無雙,可是回頭仔細想想,這個計劃的變數還是很大的,誰能保證一定會按照其預想的發展喚醒他呢?這其中風險還是很大的,不過……其實太宰治根本無所謂吧?如果計劃失敗了,那倒是正好死掉了。

想通這一點,費奧多爾的神色有些微妙,他看着面漲的通紅卻死活不肯吃藥打針的首領宰,認真而陳懇地道:“現在你還有用,不能死。等到一切結束,我可以親自救贖你。”

說到這裏,費奧多爾仿佛是怕首領宰聽不清一般,再次重複了一遍。

“雖然你的異能力讓我的異能力無法生效,但是,如果僅僅是讓你離開這個世界的話,并不是只能夠憑借異能力。你的話,我可以親自賜予你死亡的救贖——既然這也是你希望的話。”

“……”

首領宰沉默了,盯着費奧多爾半晌,才緩緩露出了個真實的笑容,這還是第一個會這麽支持他,并且還主動幫忙的人呢!竟然還有些小感動。

“費佳,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我會等着的。”

“嗯。”

費奧多爾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嗯了一聲,剛想說什麽,卻感覺到一只不安分的手摸上了他的耳朵,頓時無語地抓住了首領宰那只溫度高的有些不正常的手。

“現在可不是玩鬧的時候,就算我會給你解脫,也要達成了夙願之後。”

“啊,我只是确認一下罷了。”首領宰一臉認真的樣子,眼神卻有些茫然,似乎都沒動腦子就開口道,“不是說,這種時候的話,一般雖然面色不改,但是應該耳根通紅的嗎?我就想試試看。”

“我耳根沒紅。”費奧多爾也認真回答道,“而且,就算紅了,你用手也摸不出來溫度,現在又那麽暗,你也看不清。”

“哦,你說的有道理。”

“……”

費奧多爾看着乖巧應是的首領宰,确認對方大概是的确有些燒糊塗了,眼神閃了閃,意味不明地試探道:“也不知道偵探社那裏怎麽樣了,他們應該差不多要召喚最後一個從者了吧?”

“這個問題你說不定比我更加清楚。”首領宰輕聲道,“言峰绮禮和你有聯系吧!那個神父可是師從上一任的遠坂家主,制作一個魔法版的竊聽器什麽綽綽有餘了。”

黑暗中,只有一旁牆壁上零星的蠟燭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輝,首領宰鳶色的眼眸中也閃爍着碎光,若不是親手摸到了那個燙人的溫度,費奧多爾幾乎以為對方是故意裝病示弱來試探了。

不,也許是苦肉計?但是這似乎沒有意義。

“別這麽小氣嘛,費佳,拿出來聽聽,就當是睡前故事了。”

“……”

這能算是睡前故事嗎?

費奧多爾感覺生病了的太宰治非常幼稚,明明平時都是非常沉穩可靠的,現在倒是和那個吊兒郎當的武偵宰有些相似了。就算是試探也無所謂了,反正這情報渠道對方早就知道了,現在估計也只是說出來确認一下罷了。

心思百轉千回,最終費奧多爾還是拿出了個寶石做的甲蟲一樣的小生物,笑道:“真是瞞不過你啊!的确,我這裏可以及時收到那邊的消息。”

“雖然魔術手段在某些方面效率低下,成本高昂,不可能大面積普及,可是卻也有着自己的優勢。”

首領宰看着那一只栩栩如生的寶石甲蟲,不由得笑了笑。

在名偵探江戶川亂步,以及精明的太宰治等人眼皮子底下要安裝監控器和竊聽器顯然都是不切實際的,那兩人如果連這種現代科技的小把戲都會被糊弄就奇怪了。但是,如果是魔法側的“監控器”的話,饒是那兩個人都沒辦法。

這不是智慧智商能夠解決的問題,這是知識面的涉獵面的問題,如果再加上魔法幹擾等等的話……除非是那位正統的英靈Archer英雄王過來,不然其他人哪怕是芥川銀身為Caster(魔術師),作為一個魔術盲,對方也不會這麽敏銳察覺到這只甲蟲的不對勁。

然而,英雄王現在已經自己愉快地浪的飛起,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就算回來,以那位王者的高傲也很大可能不會搭理這種小事,所以……

魔法甲蟲的寶石眼睛微微發亮,遠在另一處的聲音便被傳了過來,少女的聲音清晰可聞。

‘在‘太宰治’活着的時候,敦的能領一次也沒有暴走過……這個道具是假的。’

‘我大概猜得到那個男人在想什麽,他留下遺囑……’

‘……只要你能做到,那麽,這一次聖杯戰争我會完全配合你……他肯定又在計劃着什麽,你們需要我的力量。’

費奧多爾和首領宰都靜靜聽着這番對話,直到幾人讨論結束,if鏡花和武偵宰等人達成了共識,費奧多爾才掐斷了聯系,聲音中止。

“感覺如何?”

“太嫩了,這樣是騙不過他們的。”

費奧多爾嗤笑一聲,一眼就戳穿了少女的小把戲。

“她只說‘我會完全配合’,可是,明明還有一個中島敦在,不過是語言上的小把戲。還有,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出現這樣大的纰漏——不管你是用的什麽方法,不可能不準備後手。”

“……好困~~故事聽完了,我要睡覺了哦,費佳。”

“就這樣好嗎?那孩子,似乎對你很不滿呢!”

“哦。”

首領宰敷衍地點點頭,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他打了個哈欠鑽進被窩,像是蠶寶寶一樣把整條杯子都裹得緊緊的,仿佛這樣就能鎖住流失的溫度一般,然後閉上眼睛,似乎睡着了的樣子。

見狀,費奧多爾也沒多說什麽,輕輕道:“明天我們轉移據點,還有你們也見面了,希望這次能夠相處愉快呢——至少比起你培養的那兩個孩子,和他相處還算是輕松吧?”

“……”

首領宰沒有回話,仿佛睡着了一般,見狀,費奧多爾也不強求,只是猶豫了一下之後,把自己的兩層小被褥又分了一床蓋在了首領宰的身上。

“現在的你可比我更加需要這個。”

見首領宰只是睫毛顫了顫沒有表示,費奧多爾也不在意,裹着自己的一層薄被也閉上了眼睛,就算床鋪多倍占據了一半也絲毫沒有不自在——老鼠嘛,在狹小的地方生長都習慣了。

等到費奧多爾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首領宰才睜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蓋着的三層被褥,無聲嘆息。

其實他真的沒什麽後手了,曾經他用第二異能控制了中島敦的能力不暴走,準備等自己死了後讓黑敦加入偵探社學會控制異能,自覺很完美了也就沒多想,畢竟原本if線也是這樣安排的嘛!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意外的問題。

對于if鏡花帶着怨念的态度,首領宰其實一點也不意外,當初if鏡花加入港黑的過程就不怎麽愉快。

要知道,泉鏡花盡管有着殺戮天賦,但本身是個善良不願意殺人的少女,可是if世界的泉鏡花也是“三十五人斬”,所以自然而然被當初的他派去執行了殺人的任務。

強迫一個未成年少女去清醒地執行那種黑暗的任務,首領宰自己也不好受,相比起來黑敦在異能力暴走時候沒有什麽意識反倒是幸事了。

芥川銀雖然也被留在了黑暗,但好歹是後勤任務,當秘書安全手上也不用直接沾染鮮血,這讓他對于那個少女總覺得有所虧欠,尤其是在被告知了不必完全按照劇本來之後。

當初出于這種慚愧心理,他實在是無法親自去照拂對方,只有用物質來略微彌補一二,頂偷偷送些日料高級券,讓對方去喜歡的湯豆腐和可麗餅店家附近執行任務,送對方一些和服和兔子玩偶什麽的……至于其他的教育,他還是把泉鏡花扔給尾崎紅葉帶的。

大概也是因為相性關系,反正比起鏡花,他更多的關注是給了芥川銀和黑敦,而鏡花……大概就是每次發獎品的時候給列了禮物單子,其餘時間根本沒怎麽關心對方。

這麽看來,如果if鏡花對他的态度好那才有鬼了。對方在港黑只挂念一個黑敦,自然而然會是這種态度,若不是看在黑敦的面子上,也許會更加惡劣也說不定。

首領宰覺得自己會被怼是很正常的,被怼了之後他反而心裏會輕松舒服些,相較而言,那位真心心疼鏡花的紅葉大姐才有資格生氣吧?當然,他覺得紅葉永遠也不會氣鏡花的。

可惜,鏡花不太能理解紅葉的心。

這麽想想,首領宰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不開心的,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他非常欣賞的紅葉——可惜紅葉的一番苦心了。

如此看來,如果if鏡花能夠把所有怨念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似乎也不錯?這樣說不定紅葉和鏡花的關系能夠緩和一些,紅葉一定會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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