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你看上去真是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果然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在房內安靜了一陣子之後,仿佛是察覺到了首領宰精神的亢奮,費奧多爾忽然開口,他意識到自己之前的一些先入為主的認知可能讓他犯了一些常識性的錯誤。

“你有什麽別的打算?”

“……我可是很普通的人哦,費佳,也從來沒什麽別的打算。”

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裝睡裝的難受的首領宰也不意外自己的“假睡”被識破,聞言回答道:“就像是現在,我都快累死了,但是都是因為你這裏太破了,我怎麽也睡不着。”

“那還真是抱歉了。”費奧多爾語氣毫無誠意地道歉,然後語氣低沉道,“要麽是你對自己的認知有一些誤解,要麽就是我自己的判斷出了些問題……現在看來,似乎是我的評判前提有些誤差。”

費奧多爾完全不了解在if世界發生過什麽,但是以己度人就覺得這個“首領宰”的反應似乎太平靜了一些,這和他了解的“太宰治”本人并不多麽相符,畢竟他完全不覺得首領宰會是個好脾氣的。

他們這樣的人天生就比別人聰慧,看得更遠,自然就像是手持劇本一樣,是屬于天生的支配者,可以讓他人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當對方掙脫了自己的劇本的時候,難道不應該覺得不滿嗎?除非……

“你從一開始,就不準備收攏他們嗎?”

費奧多爾不覺得以首領宰的手段和智慧會讓計劃超出自己的預料,也不覺得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重大失誤,對方的心态還能那麽穩當,所以,其實反過來思考一下的話,他就能得出另一個結論。

“你身為港黑的首領,卻從最初就準備把他們送到光明之下嗎?”

只不過兩個未成年的少年少女罷了,只要首領宰想,略微動用些小手段,就算不能夠讓兩人死心塌地,但是至少也能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步調來,掌控住他們吧?可是,這兩人卻脫離了港黑,少女更是對港黑和首領宰有着怨念的樣子,那麽……

不管這個答案多麽匪夷所思,但是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可能之後,也就是真相了。

昏暗的房間內,費奧多爾看不清首領宰的臉龐,但是這不妨礙他用奇異的目光去打量對方那模糊的輪廓,神色異常微妙。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的那個計劃,幫手應該多多益善吧!但是你卻自己扔掉了好用的棋子。”

“雖然棋子多多益善,但是有沒有他們無所謂。而且,我也不會預言未來,至少我可不知道自己自殺之後竟然會來到另一個世界,還有機會實現曾經沒機會實現的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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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宰語氣平靜地回答着假大空的話,至于敦和鏡花……他本來想随口敷衍過去,但是轉念一想,他還有用得着對方的地方,如果因此起了沒必要的間隙可不好。

費奧多爾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角色,這一類高智商人群,只有用真實去對付對方才最有效,更何況……遇見這麽多人,目前也就只有費佳這個新認識的“好友”支持他的“夢想”了。

如果是費佳的話,說說倒也無妨,又不是什麽涉及他核心計劃的事情,而且,他真的睡不着呀!

所以,發着燒卻死活睡不着首領宰精神亢奮了,認真回答道:“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我從一開始就不準備讓那兩個心向光明的孩子留在港黑,因為他們兩個不适合。”

想了想,覺得這話誠意似乎還不是很足,首領補還補充了一句。

“我是很認真在完成我們的‘夢想’的,沒有他們也和不會影響什麽。”

“……我想說的并不只是這個。”

費奧多爾話語停頓了下,他伸出手又一次摸了摸首領宰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溫度比之前更高了一些?他莫名覺得自己放心了一些——這家夥大概是因為發燒燒糊塗了,所以才沒理解自己的言下之意吧?

費奧多爾根本不是在質疑“計劃”。

其實,他并不在意那兩個是被放棄的棋子,也并不在意首領宰輕描淡寫的态度,對于他們這種層次的人而言,操縱他人的人生軌跡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只是……他卻實在是不太能夠理解if鏡花對于首領宰的惡感。

照理來說不至于如此啊!就算是讓那兩個孩子離開港黑,以首領宰的手段,讓兩人感恩戴德地離開也是很容易的吧?就算是放人走,難道不該埋下種子,抱着以後可以多個好用工具人的态度去施恩嗎?

難道說,首領宰的計劃哪裏出了問題嗎?還有誰能夠聰明到幹擾到他們的計劃?

費奧多爾想到了自己曾經見識過的醜惡,想到了之前首領宰特意塞過來的被褥和熱可可,便帶着對于計劃的思慮,以及一點點難得善意的關心,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一下現在已經燒得頭腦發昏的首領宰計劃中可能有某些變量。

“你的一片好意對方可完全不領情呢!那個Saber泉鏡花……你不覺得她的态度不太對嗎?”

“不對?哪裏不對?沒啊,不是很正常嗎?”首領宰呆呆地回答,認真解釋道,“現在的敦的确不适合和他見面,畢竟照目前情況來看,如果我真的再在敦面前死一次,那孩子真的會崩潰吧?”

“……”

果然是燒糊塗了。

費奧多爾無奈地這麽想着,用魔術手段催促了一下手下。

看來不帶人去打針是不行了,現在的首領宰已經智商已經斷崖式下跌了啊!他的意思可不是關心那兩個孩子的身心健康啊!如果是正常狀态的首領宰,不可能聽不懂他的提示的。

此時的首領宰卻完全不知道費奧多爾對于他心底話的評價是“燒壞了腦袋”,而是陷入了自責之中。他很滿意if鏡花的安排,絕對對方做的很正确,可也是因此,他知道了自己死亡造成的麻煩,不由得愧疚起來。

他并不後悔那麽做,也不覺得把港黑扔給中也有什麽對不住對方的,畢竟中也是個成年人,還是港黑的幹部,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可是,他的确是給年紀還小的敦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前世他就聽說過有跳樓自殺結果自己沒死成,反而砸死了無辜路人的傳聞,因此就算自己染上了自殺的癖好也是很注意盡量不給其他人添麻煩的,只是可惜,當初他以為自己必須按照if世界的劇本演,這一幕沒得改就上演了。

自殺砸死人不道德,自然,自殺傷害到了他人精神也是不道德的事情,精神傷害也是傷害,因此他很理解if鏡花對于自己的怨念,也對于黑敦那孩子也是頗為愧疚。

相較而言,反倒是白芥根本不用操心對方留下心理陰影,這樣比較省心。

早知道會如此,他至少應該告訴鏡花那個項圈控制器有問題讓她提高警惕的,但是可惜,鏡花來港黑比較晚,直到這個秘密的是早就和黑敦認識,并且一起出任務的廣津老爺子。

沒辦法,就算是第二異能很強,首領宰也不可能天天開着異能監控啊!就算開了異能,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着敦的,自然需要一個及時監控打報告提醒他的人,在這一點上,首領宰選擇了成熟可靠穩重的廣津柳浪。

後來哪怕是泉鏡花加入了港黑和黑敦組隊,兩人還是屬于黑蜥蜴游擊部隊的,黑蜥蜴自然要跟着善後等等,所以也就沒有再告訴新人鏡花……

唯一讓首領宰欣慰的是,相比起內向單純的敦,鏡花非常聰明而且善于變通,當初各類間諜課程也都學的很不錯,非常明白怎麽利用自身的優勢。

不論是當機立斷決定切斷他和黑敦再次見面的可能,還是解釋兩人的來歷和“迫不得已”都非常不錯,就算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也只會讓人感到憐惜,畢竟對于他這個港黑BOSS的敵意,會更加讓身為敵人的人“同仇敵忾”,“義憤填膺”。

按照這波熟練的操作,想必在if世界中,如果不是黑敦自己心裏過不去那道坎,在if鏡花的幫助下,兩人應該可以順利進入偵探社才對。

只要能夠讓兩人順利加入偵探社,有底氣走入光明,首領宰完全不介意在自己身上貼上幾個“冷血”“無情”“殘暴”“壓榨未成年”“利用孩子”之類的标簽的,畢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正大光明地走向那一邊。

如果他們能夠順利就好了,可惜……

“我還是思慮不周啊。”

見費奧多爾在撥弄着魔法甲蟲閃亮亮的眼眸,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首領宰癟了癟嘴,把三層被子裹得更加緊了幾分,小聲呢喃道:“是我的錯,因為太過保護他了,所以反而讓他少了鍛煉機會和失控次數,沒有任何進步……”

沒想到自己也會犯這種“幫蝴蝶破繭”的蠢得要命的錯誤,首領宰心情更加沮喪了幾分。

“而且,我也完全沒注意到他心理病的更重了。”

原本的首領宰一直以為,黑敦只有了鏡花的陪伴,結識了白芥這個類似的同類,遲早會從陰影中走出來站在陽光之下,卻沒想到這個敏感多思,內斂單純的孩子會遭受到的打擊是如此的致命,恐怕也是他哪裏沒處理好吧?

到了現在,首領宰也多多少少意識到,可能因為細節上為人處世的有些不同,其實港黑的大家對于他的态度并不完全是他記憶中“應該有”的樣子,所以……這又是他的鍋。

對了,這鍋也該分給“書”一半吧?雖然他承認自己的失誤,但是這也絕對和“書”當時語言的誤導有關。

這個不急,等到這次計劃結束,怎麽也可以揪住對方問個明白了。

大概是因為發燒的關系,再加上思考黑敦和鏡花的問題讓人心情沉重,首領宰在覺得身體和精神都異常疲憊的同時,卻詭異的思維更加活躍了幾分,更加睡不着了。

腦海裏一會兒是if織田作拿着槍對着他的情景,一會兒是對方陳懇地說想要和他做朋友的場景;一會兒是首領中也拽着他領子的怒罵說遲早要殺了他,一會兒又是對方眼神堅定地說他們是搭檔保護會讓他死;一會兒又出現了黑敦那張在他跳下港黑大樓的時候,那張震驚惶恐到不可置信的臉龐……

萬分思緒紛紛擾擾得讓他頭疼,正當困擾着要不要再數老鼠入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需要再頭疼這個問題了。

地面上傳來了轟鳴聲,而他們的房間淅淅瀝瀝掉下了不少泥土,仿佛像是地震了一般,漸漸的,震動越來越大,一塊塊土塊嘩啦啦地墜落下來。

“好不容易想要休息一下,看上去不太可能了。”

自認為身體要強壯不少的首領宰戳了戳旁邊沉默發呆的白色飯團,卻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柔軟蓬松的觸感——下意識地伸手一扯,一頂毛絨絨,白花花的帽子就這麽出現在了他的手裏。

原來,費佳他,晚上睡覺還帶着白帽子的嗎?這家夥到底是有多麽喜愛那頂帽子啊!就算是中也都不可能睡覺都戴着帽子吧?!

可惜燈光昏暗,他完全之前沒注意到這一點,完全無法想象戴着帽子睡覺到底會是個什麽樣子……這人難道是比帽子架蛞蝓還狂熱的帽子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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