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雨下很大

今晚雨勢太大, 風也不小。盡管有沈彥在車外撐着傘，但蘇錦西從車裏出來時，還是被風雨刮濕了半邊頭發。

手中的雨傘一下子顯得局促起來。

沈彥将傘往蘇錦西那側偏了偏, 自己的肩頭很快被雨打濕。

上車之後, 暖氣一熏, 缭繞在周身的寒氣才終于逐漸散去。

蘇錦西一邊拿紙巾擦自己頭發, 一邊問沈彥：“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歸期不定嗎？”

沈彥抽了幾張紙巾，将她臉上的雨水擦掉：“既然歸期不定, 為什麽不能今天就回來？”

蘇錦西：“……”

也是哦。

說話間, 車子已經在地庫停下，兩人下車後便進了電梯。

蘇錦西原本想跟沈彥說說今天在公司發生的事，可話到嘴邊, 又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再複述一遍難免又讓自己把當時不好的情緒再回味一遍。

還是等心情好了, 再跟他說這件事吧。

電梯緩緩上升，沈彥從門上的倒影裏看了蘇錦西一眼, 問她：“怎麽突然來我家了？”

蘇錦西觑觑他：“怎麽, 不能來啊？”

沈彥輕笑：“上次也不知道是誰，死活不願意來。”

蘇錦西沒吱聲, 直到電梯門開，沈彥率先從電梯裏出去, 她才看了眼他的背影，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 垂頭低聲嘀咕：“那不是突然想你了嗎……”

密碼鎖滴地一聲打開，沈彥回頭看她：“剛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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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西別開臉：“沒聽見就算了。”

沈彥也不強求，彎彎嘴角，便将她讓進了門。

這是蘇錦西第一次踏入他的私人領域, 有點兒好奇，也莫名地有點兒緊張。

就好像從這一刻起，他與她之間的最後一層屏障，都在慢慢撤去。

蘇錦西局促地站在玄關，直到沈彥拿了一雙全新的男士拖鞋丢在她腳邊。

“我家唯一一雙女士拖鞋是沈鐘靈的，怕你介意穿她的拖鞋，只能新拿一雙了。”

蘇錦西哦了一聲，低頭換上拖鞋，也不知怎的，嘴角莫名泛起笑意。

沈彥在中島臺邊倒了杯水，回頭見她在偷笑，不由拿着水杯倚在中島臺，抱起雙臂睨着她。

過了一會兒，蘇錦西才發現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不由擡頭望過去。

“你看什麽？”

“你笑什麽？”

蘇錦西不答，臉上有點兒發燙，站在客廳中央突然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

一時之間，全身仿佛都被獨屬于沈彥的氣息包圍，讓她心髒砰砰亂跳。

像是為了緩解眼前的尴尬，她想起點什麽，問沈彥：“吹風機在哪兒，我要吹頭發。”

沈彥往浴室走去：“過來。”

蘇錦西跟他走進浴室，偌大的屋子裏燈火通明，洗手臺的鏡子前，映出兩人一前一後站着的身影。

沈彥彎身從抽屜裏拿出吹風機，看着鏡中的蘇錦西，問她：“需要我幫你吹嗎？”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深沉，他的聲音也顯得格外低啞。

蘇錦西喉間本能地做了個吞咽動作，不敢與鏡子裏的他對視，忙轉身拿過吹風機通電打開：“我自己來。”

吹風機無聲地工作，沈彥也不走，就這麽倚在門口，抱起雙臂看着她。

蘇錦西只要一擡眸，便能從鏡子裏對上他的目光，莫名帶着強烈的侵略性，像是盯着獵物的豹子。

蘇錦西耳中全是鼓膜跳動的聲音，一瞬間，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目光下意識地轉開，卻又忍不住偷偷從鏡子裏看他。

沈彥将她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

他垂了垂眸，像是在猶豫什麽。但下一秒，他便扯掉領帶闊步朝蘇錦西走去。

蘇錦西本就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這會兒立馬感應到些什麽，血液瞬間沖上頭頂，眼前模糊了那麽兩秒，本能地往前走。

可洗手臺已經擋住了她的去路，不等她轉身換個方向，就被沈彥從後面緊緊抱住。

直沖頭頂的血液頓時又往四肢百骸流去，蘇錦西本能地低吟一聲，身子一軟，倚在了他懷裏。

沈彥從她手中拿走吹風機，低下頭，雙唇貼在她耳畔問：“今晚住閨蜜家還是回自己家？”

他聲音很低，帶着氣聲，像是有無數螞蟻在蘇錦西身體裏爬過，一陣酥麻。

蘇錦西耳根通紅，卻沒有立刻回答。明明跟他上來之前，已經想到過這種可能，可事到臨頭，她又有點兒害怕。

沈彥環在她腰上的雙手用力往後一壓，讓蘇錦西感受到他的存在，這才在她耳後說：“不會真的只是上來借吹風機吧，蘇錦西？”

他的氣息帶着濃烈的熱意，蘇錦西下意識地往前面躲，偏偏整個人幾乎被他扣在懷裏。

她雙手抓着他手背，思路一片混亂，下意識地說道：“哪有人都讓女朋友住閨蜜家了，還喊女朋友全名的？沈彥，你還是不是人？”

說完之後，蘇錦西大腦忽然閃過一絲清明，從他制造出來的封閉氣息中，窺得一絲出口。

她強行理直氣壯地擡頭，從鏡子裏看向沈彥：“你到底是找我打架，還是找我……”

她驀然一頓，有些懊惱自己被沈彥帶坑裏了。

沈彥輕笑，指尖捏着她的下巴，慵懶反問：“還是找你什麽？”

蘇錦西：“……”

她頭一別，試圖擺脫他的手指。

可沈彥卻不放過她，強迫她看着鏡子，這才盯着鏡子裏她的雙眸，又問：“找你什麽？怎麽不說了？”

蘇錦西漲紅了臉，心髒幾乎從喉嚨口跳出來，憋了半晌才低低道：“沈彥你變态吧！”

沈彥卻低下頭，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然後問：“對嗎？”

蘇錦西：“……”

她不答，要不是沈彥扣着她雙手，她真想把臉捂住。

沈彥鼻尖已經沁出汗珠，他在她臉頰輕蹭，過了會兒，才低聲問：“可以嗎，西西？”

這一聲“西西”被他喊得溫柔缱绻，就像開啓閘門的鑰匙，剎那間，山洪傾瀉而下，蘇錦西耳邊只剩下磅礴的心跳。

也不知是誰先邁出了第一步，蘇錦西的呼吸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她坐在洗手臺上，胸口一下一下地劇烈起伏，全世界的聲音仿佛都從她耳邊消失，只剩下她與沈彥此起彼伏的喘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裏啪啦地打在窗戶玻璃上。

蘇錦西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來到了落地窗邊，她一手撐着窗戶，一手揪着窗簾，目光在一次次的撞擊中逐漸渙散，只覺得自己好像承載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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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徹底停歇已經是後半夜。

蘇錦西趴在床上，精疲力竭地撈過床頭的手機。

中間休息時，她給陳美萍發了條信息，說自己跟孟可然喝酒喝多了，今晚睡在孟可然家。

只不過，還沒收到陳美萍的回複，沈彥便将她抱到了床上，之後又是天翻地覆。

她都不知道沈彥哪來這麽充沛的精力。

他是攢了好幾年的貨沒卸過嗎？

蘇錦西無聲叨叨兩句，點開陳美萍的聊天框，四十分鐘前，陳美萍發來一條語音。

沈彥這會兒去洗澡了，房間內只有她一個人，蘇錦西便直接點了外放。

陳美萍：知道了知道了！你這麽大了，媽媽也不說別的，就注意安全，盯着沈彥做好準備工作，別傷害自己的身體，明白嗎？

蘇錦西：“………………”

她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床邊垃圾桶裏的東西，有那麽一瞬間，想直接把自己埋在枕頭裏悶死算了。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沈彥的聲音，聽上去倒是神清氣爽，分外滿足。

“怎麽了？媽媽跟你說什麽了？”

他只聽到最後三個字，分辨出是陳美萍的聲音，便好奇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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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西發現這人真是絕了，就這麽直接改口了。

她轉過身，沈彥剛好傾身過來摟住她。

蘇錦西幹脆戳着他的胸膛控訴：“你吃飽喝足後，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自己跑去洗澡，你還有沒有良心？”

沈彥抓住她手指：“剛才你不是也很滿意？這就過河拆橋？”頓了頓，“不然我抱你去洗澡？”

蘇錦西想起腿間的酸痛，連忙搖頭拒絕了：“等會兒我自己去。”

沈彥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靠在床頭回複手機上的信息。

最後一層親密被突破，蘇錦西便有點兒肆無忌憚起來，等沈彥回複完消息，便拱進他懷裏，要親要抱。

沈彥樂意由着她鬧，等到蘇錦西把最後那麽點精力用完了，她才安分地趴在沈彥胸口，悶聲說道：“其實我今天辭職了。”

沈彥并不意外，但還是很配合地挑了挑眉：“聽你的口氣，好像鬧得不太愉快？”

“可太不愉快了！”蘇錦西拍拍他胳膊，将跟許曼青的那番對峙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這簡直就是羞辱！”

沈彥沒出聲，蘇錦西得不到回應，不由擡頭看他，卻見沈彥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麽。

蘇錦西戳了一下他的臉：“你都不跟我同仇敵忾的嗎？”

沈彥忽然問她：“所以，公司裏追你的男同事，其實是騷擾你的老板？”

蘇錦西：“……”

他的邏輯推理能力居然還不錯。

事到如今，她也沒必要再瞞着他：“本來我打算忍到年後的。”

沈彥默了默：“知道了。”

蘇錦西一愣，他又知道了？

她忍不住看向他，總覺得他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裏，透着那麽點“天涼王破”的意味。

蘇錦西想了想問他：“你不會打算讓張星宸就地破産吧？”

沈彥：“你活在小說裏？”

蘇錦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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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彥掐了掐她的臉：“你只管走仲裁程序，其他的事我會做。”

蘇錦西莫名覺得安心，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她半阖着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接下來我打算先休息一段時間，等過了元宵再說。”

沈彥想到些什麽，問她：“要不要跟你媽媽說，你要出門旅行一段時間？”

蘇錦西：“………………”

他到底哪兒來那麽多幺蛾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經在陳美萍面前翻車了？！

哦，他不知道：）

蘇錦西一臉無語地撿起他扔在地上的襯衫披上，然後朝浴室走去。

沈彥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過了會兒，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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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蘇錦西便聽見身旁的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眼睛睜開一條縫，拖着鼻音問：“這麽早就起了呀？”

沈彥幫她掖了掖被子，低聲說：“雲城的事還要繼續善後，工作量不小，你安心睡覺，不用管我。”

蘇錦西“哦”了一聲，裹着小被子，毛毛蟲一樣地蹭過去，摟住沈彥的腰，閉着眼睛說：“早上沒有力氣，要親一下才會好。”

直到沈彥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她才終于安心睡去。

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蘇錦西看看時間，居然已經上午十點。

撈過手機，錢爾琪正跟她通風報信。

錢爾琪：卧槽你猜怎麽着！

錢爾琪：夫妻倆一起開早會給你報罪名呢！最後還說誰跟你聯系，就是跟公司過不去！

錢爾琪：還真是分手看人品哈！

蘇錦西回了個沒什麽意義的表情包，就沒再理會這件事。

她不喜歡在已經撕破臉的人身上浪費精力和時間。畢竟，既然已經站到了對立面，還想從對方口中聽到她一句好話，那對方得有多高的涵養？

她自己尚且不能完全做到，也不要求別人做到，錢財兩清就好。

蘇錦西利落地洗漱，跑廚房打開冰箱看到裏面還有點食材，想到些什麽，給沈彥發了條信息：給你送便當吧！

沒過一會兒，沈彥回複：等你。

蘇錦西腳步輕快，打開廚房APP，開始搜索合适的菜單，笨手笨腳地做了蜜汁叉燒和西藍花，再往便當盒裏裝上米飯，這才美滋滋地去找沈彥。

今天沈彥依然在中廷總部大樓辦公。

跟上次一樣，蘇錦西剛到前臺，便有人送她上去。

進了辦公室，蘇錦西正要往裏走，卻聽見裏頭傳出低低的說話聲，男聲她很清楚，是沈彥；而另一道女聲……

蘇錦西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走到裏面隔間，站在打開的玻璃門邊，輕輕敲了兩下。

辦公桌後的沈彥和站在他身側的舒瑤，不約而同地朝她看過來。

蘇錦西看到舒瑤手中捧着平板，似乎在跟沈彥商量着什麽。

他們在談公事，蘇錦西不方便打擾，跟沈彥使了個眼色之後，便安靜在旁邊沙發坐下。

沈彥重新看向舒瑤：“繼續。”

舒瑤回神，目光從蘇錦西身上收回，這才繼續說：“沈總，這是早會之後，公關部門整理出的兩個後續挽回酒店形象的方案。”

蘇錦西雖然低頭看手機，但耳朵卻像是裝了擴聽器，恨不得将那邊兩人的呼吸聲都收集起來。

沈彥默了會兒才說：“這個節骨眼就打造網紅主題套房做廣告，恐怕消費者不會買賬，不如出個誠懇的折扣方案。只是，另一份方案裏的折扣，還需要根據財務意見以及雲城當地物價，重新斟酌。”

舒瑤合上平板，後退一步：“沈總，我知道了，這就出去安排。”

辦公室內的地毯讓腳步聲變得格外沉悶。

蘇錦西餘光瞥見舒瑤朝她這邊走來，下意識地拎着便當起身。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時，她一撩長發，恰到好處地露出頸側一枚暗紅，這才笑着跟舒瑤點了點頭。

舒瑤目光在她脖子上一頓，嘴角微微一僵，過了兩秒，才颔首打招呼：“蘇小姐。”

等舒瑤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蘇錦西才将注意力收回，正要将便當盒遞給沈彥。

不料，一扭頭，便對上沈彥探究的目光。

蘇錦西不明所以地摸摸鼻子：“怎麽了？”

沈彥摘下眼鏡，朝外面擡了擡下巴，這才看向她，慢悠悠說道：“結束這個案子，她就會去江城擔任大區經理。”

蘇錦西心頭一跳，盡管沈彥是在跟她解釋舒瑤接下來的安排，但她莫名就産生了一種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的感覺。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種占有欲，正常女孩子都會有吧？更何況，她明确地知道舒瑤對沈彥的心意。

大不了，她下次控制一下。

不過，蘇錦西倒是有點擔心沈彥覺得她小肚雞腸，正想說點什麽。

不想沈彥朝她招了招手，笑容暧昧：“過來，讓我看看你脖子上有什麽。”

蘇錦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