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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心,要是帶上少昊一起,碰到鬼時不知道他會不會嬌弱的縮進我懷裏,這樣就可以趁機摟摟腰,增進一下感情w
同時少昊也在嘆氣,不知道男神會不會怕鬼,因為身份問題不能和男神一起工作真是讓人心塞塞,下次約男神去鬼屋玩怎麽樣好期待害怕又強撐的男神。
嚴家大宅,此刻日已西斜,嚴楓眠依舊坐在會客廳的落地窗前,沒有開燈,黑暗中只能看到他輪廓模糊的下巴。
“母親啊……”他開口,聲音輕如浮萍,在空氣中一吹就散,“你是愛我的……”
他溫柔撫摸緊扣在自己喉嚨上的一雙手,白皙嬌嫩,屬于女人的一雙手。
那雙手扣得很緊,他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但是面容卻和煦如同見到心愛的情人。
“你是愛我的……”
插曲-6
說是要實地考察,也是得看時間的,大白天的肯定不行——你見過哪家的厲鬼光天化日出門溜達,翻開老黃歷研究一番,樓關愉快地定下了後天的午夜。
難得這麽諸事皆宜的好日子,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w。
那麽在此之前一天的時間,就去找事件相關當事人做個筆錄吧。
美美的睡了個覺,在夢裏把少昊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翻翻滾滾,被敲門聲驚醒,樓關爬起來把床單和胖次丢進洗衣機,半夢半醒跑去開門。
“你大爺的!樓小關!”白奇下意識捂住眼,一把把人推進去,“老子的眼睛!”
樓關抓抓頭發,坐在地上懶洋洋地打呵欠,“又不是沒見過,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給誰看呢?”
“呵!呵!”白奇從衣櫃裏抓出衣服往他身上一丢,第無數次後悔自己誤交損友。
幸虧這貨上衣夠長能擋住,不然真是要長雞眼的節奏喲!
等等!這身上衣怎麽如此眼熟!
白奇拎起樓關的上衣,無視“來人啊!非禮啊!”假模假樣的尖叫,直接撕下來湊到眼前仔細觀察,三秒後,他鐵青着臉放下衣服,揮着拳頭撲上去。
“樓小關你居然敢偷父親的衣服!”
老子抽死你丫的啊!
樓關默念三遍“後爸難為”,老老實實護住腦袋一躺開始裝死。
只不過是少昊送洗的衣服“恰好”有那麽一件落在他這邊,他“順手”帶回了家,“沒注意”和自己的衣服混在了一起,睡前“一不小心”穿上了而已,為什麽要打他QAQ
二樓,少昊正在頭疼為何自己的衣服又莫名其妙少了一件,那可是兒子送給自己的父親節禮物,雖然大了一碼不太穿,但是丢了白奇還不得炸。
事實上他已經炸了啊少昊先生。
因為惹炸了白奇,樓關只能自己打車去探訪第一位案件相關人。
嚴凱的母親周薔昔年也是娛樂圈有名的實力派,人靓聲甜,和很多現在知名的大導演都有過合作。
樓關借着他交好的導演劉立的名頭去拜訪的她,畢竟嚴凱已經死了五年,現在舊事重提未免顯得奇怪。
周薔住在城西區的高檔小區裏,雖已年近五旬,保養得卻很好,臉上一絲皺紋也無,容光煥發,白發夾雜在黑發裏,添了幾分歲月帶來的優雅知性。
迎客,添茶,行雲流水,半分不減昔年風範,一颦一笑皆可入畫。
“這麽多年Rose姐還是這麽漂亮。”樓關祭起對中老年婦女專用微笑,親昵地挽住她的臂膀,“您可是我小時候的女神!”
周薔拍拍他的手,眉眼舒展,“人老咯,哪裏比得上你們這群年輕人。”
“您這要是還算老,那要我去哪裏哭去。”樓關捧了她幾句,把人哄得眉開眼笑之後,才慢慢把談話往正題上引。
“看到你啊,就讓我想到我兒子。”周薔笑道,不住打量樓關。
樓關說道:“Rose姐的兒子一定很帥很乖。”
“是啊。”周薔揩揩眼角,眼中滿是緬懷,“我這糟糕的一輩子裏,也就只有他才是最美好的。”
“這是Rose姐您的兒子嗎?”樓關指指放在茶幾上的照片,一個女人和周薔并肩而立,中間站着一個小男孩。
“不是。”她把相框拿起,輕輕擦幹淨上面的浮灰,“這是蘇小姐和她的兒子。”說着她眼淚就下來了,“我年輕的時候做錯了事,蘇小姐心好,待我像待親姐妹似的,半點也沒怪過我,那麽好的人,沒想到就這麽去了。”
照片上的女人竟是蘇白婉,十幾年前的照片保存完好,穿着入時的少婦溫婉秀麗,笑起來嘴角有一點美人痣——和嚴楓眠一模一樣。
她和周薔站在一起,一只手搭在周薔腰間,看上去極為親密,小小的嚴楓眠站在前面,面色淡漠看向一邊,顯得沒甚興味。
“蘇小姐真是好相貌。”樓關把照片放在桌上,順着周薔的話贊了兩句。
周薔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看我,這麽大年紀的人了,倒叫你看了笑話。”她臉上泛起一點紅暈,神态像是少女一般,“自從阿凱走了,他的照片我就放起來了,想他的時候才敢拿出來看看。”
她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本相冊,“從小到大他都是個好孩子,從來不叫我操心。”
嚴凱長得很像周薔,清爽幹淨,兩個小酒窩看着頗為腼腆,有的照片一眼看過去如同女孩子一樣秀氣。
樓關發現,有好些照片都是和嚴楓眠一起照的,“嚴先生看上去和你們關系很好啊。”
“嚴先生和蘇小姐一樣,都是好人。”周薔摩挲着相片,“阿凱走了之後,要不是嚴先生時常看顧我,這日子我是真不知道要怎麽過下去。”
她的眼眶又紅起來,趕忙眨眨眼将眼淚逼回去。
樓關耐着性子陪她坐了大半天,聽了滿腦袋嚴楓眠和嚴凱小時候的故事,等中午保姆燒完飯,他留下來一起吃了飯才走。
一出小區,他臉上的笑瞬間消失,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你好,對,我要布置一單任務,人界二十年前的女明星周薔,我要她的全部詳細資料,價錢無所謂,但是要絕對真實。”
那邊應下之後,樓關接着道:“東西還是送到老地方,三天以內我要看到。”
見完周薔,樓關擡手打車,目标市立第二人民醫院。
不會開車的廢材傷不起QAQ
嚴琛和嚴可可是親兄妹,他們的母親鄒茉年輕時是上流社會出了名的交際花,只可惜連着兩個孩子接連死亡讓她精神出了問題,鎮日裏往外跑着要去找孩子,看見孩子就要搶過來,無奈之下嚴老爺子把她送進了二院,也就是所謂的精神病院。
沒有人能和她交流,無論和她說什麽,她都只會哄着懷裏的洋娃娃,呢喃着唱搖籃曲。
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發暗,樓關下意識回頭看看身後黑黢黢的住院大樓,透過窗戶還能看見鄒茉搖晃娃娃的身影,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麽陰森的地方住久了,就算是沒瘋也得被逼瘋啊。
看看表計算了一下時間,樓關打了個車回家,時機把握地恰到好處,跟下班的少昊碰了個正着。
“少昊先生,好巧!”他“驚喜”地打招呼,“今天下班可比平時晚不少呢。”
少昊回身示意鸾鳥可以離開了,說道“最近開發新産品線,要比平時忙一些。”
男神主動關心我了!棒棒噠!
這麽平易近人的男神我要粉一輩子!
“辛苦辛苦!”樓關殷勤地湊上去,“總裁大人如此辛苦,不如今天來我這吃個晚飯?”
少昊板住臉,顯得十分冷靜自持,“我老是如此叨擾,未免失儀。”可惜此時腦袋後頭藏着的翎羽尖尖敏感地翹起,左右轉動的模樣完全出賣了他的心思。
嘤嘤嘤好想和男神共進晚餐。
樓關非常自然地攬住他的肩膀——在心裏贊美他們倆幾乎一樣的身高,“咱們倆誰跟誰啊,白奇奇還不天天踹我家門,有人一起上桌那才叫吃飯。”
幾乎是立刻,少昊就被他說服了,藏在身後的尾羽期待地抖了兩下,十分想要露出來透透氣。
不過白奇在外頭居然是這般作态嗎?學了那麽多年的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看起來有必要讓他回爐重造一次。
又是一桌子好菜,出于某種不知名的心思樓關還開了一瓶酒——陳年窖藏,度數不低。
“說起來我怎麽從來沒見過白奇奇的母親?”給少昊倒滿一杯酒,看着人一飲而盡,樓關表示當初買了個小號飯桌真乃明智之舉。
一杯酒下肚眼角就紅了!像哭過一樣有點腫腫的紅!一伸手就能摸到!
少昊有些困擾地握住樓關摸向他臉的手,解釋道:“窮奇乃天生天養,命中注定與我有一段父子緣分,又何來母親之說。”
“原來如此。”樓關一點也不害臊地把手縮回來,興致勃勃,“這麽多年你也沒想着找一個?以你的條件,環肥燕瘦任意挑才對啊。”
“姻緣天定,怎可胡亂行事。”少昊低頭吃菜,說得一板一眼,“一生一次命定之人,自有紅線相連。”
唉,如果男神不是人類的話他一定果斷下手追啊QAQ
沒錯!兒子不少的西方天帝窮桑氏少昊把有限的精力全部投入了教養便宜兒子和帶領部族奔小康上,直到現在還是個小!處!男!
按他的年紀算起來應該都能做法神了吧w
樓關大笑:“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誰才是最合适的?”
少昊聞言,嘴角淺淺勾起一個弧度,“我一看到便心動,為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又怎麽會錯。”
信奉一見鐘情幹柴烈火厮守終生的鸷眼裏,時常更換伴侶,動不動就不相信愛情的人類才是奇怪的存在。
這個表情,實在是太超過了!燈下淺笑,剎那就仿佛連歲月都蒙上一層朦胧,眉眼間盡是情意,微微垂眸的模樣把樓關暴擊至紅血只需半秒。
猛然捂着臉低頭,他虛弱擡手,“我有點供血不足,你讓我緩緩,緩緩。”
微博下頭粉絲們高呼幻肢都硬了的狀态他算是真切體會到了,瞬間大腦就供血不足,滿腦子只有瘋狂的啊啊啊啊啊尖叫聲,心跳撲通撲通快得突破天際,以他的自制力來看,丢人丢到家了!
少昊輕晃酒杯,看着澄清的酒液劃過杯壁,眼中笑意加深。
手足無措的男神也很可愛啊。
十五秒後,樓關鎮定自若地擡起頭,“蛋糕快烤好了我去看看。”
然後站起身,拉開椅子,擡腿。
——以能保持儀态為允許範圍內最快步速沖進廚房。
一口飲盡杯中酒,略帶酸澀的口感遠比不上珍藏的美酒,但是有男神佐餐,些許缺憾也可忽略,少昊把玩着指間小巧的酒杯,心念一動,樓關沒喝兩口的酒杯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從桌上的花中摘下一片花瓣,放于桌上就成了另一個與先前毫無二致的酒杯。
就連其中的酒水都分毫不差。
橋者的能力代代以血脈相傳,作為代價他們沒有靈根無法修煉壽命短暫,但是想想其中似乎也不是沒有不能運作的地方。
聞到蛋糕的甜香,少昊不着痕跡地斂去眼眸中的深思,舉起勺子。
在此之前要先把男神親手(重點)烤的蛋糕吃完。
插曲-7
外面天還将明未明,最早班的公交卻已經開始一天的運營。
一清早的第一位客人頗為奇怪,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坐在車廂最角落,神秘鬼祟惹得司機師傅警惕地打量了他好幾遍。
樓關拉高衣領,趁着天色還早,急匆匆趕到市中心一家咖啡店,還未開始營業的咖啡店裏陰沉沉的有幾分詭異。他悄悄繞到後門,輕敲幾下,沒一會,一份包裹厚實的文檔就從下面的貓門裏被丢出來。
他前幾天讓人查周薔的資料,現在終于有了回信。
帶着資料趕回大廈,還能來得及和少昊道一句早安,目送他去上班。
之後一上午他都縮在家裏看嚴家的資料——不光是官方的,包括各種八卦小報娛樂周刊,但凡是跟嚴家沾上關系的資料都被他從塵封的歲月裏翻出來,逐字逐句研究吃透。
他的本子上,也漸漸多了許多雜七雜八的資料。
——小報雖是捕風捉影,但是要相信無風不起浪,哪怕要把百分之九十九的虛僞撕掉,也總能找到百分之一的真實。
比如那些報道出來的嚴老爺子的女伴,一大半是炒作,但是還有一部分據樓關所知是确有其事。
他曾經聽其中一位說過,嚴老爺子不能碰花,嚴重的花粉過敏讓他一碰花就要頭暈眼花。
當時不過作為飯後閑談聽過就算,不曾想現在回憶起,仍是歷歷在目。
再比如周薔和蘇白婉竟是大學同學,還同為學生幹事,但是對于蘇白婉和周薔是閨蜜,自殺是因為被閨蜜挖了牆角所致,樓關持懷疑态度。
周薔被抓到和嚴老爺子私通時蘇白婉孩子都一歲多了,沒道理非得等到四年以後嚴老爺子桃花滿天下再因為陳年舊事自殺不是?
唯一不可否認的是,蘇白婉自殺後沒多久,周薔就因為懷孕息影淡出了娛樂圈,過了沒幾個月就大着肚子進了嚴家大宅,直到嚴凱意外身亡才搬到現在的住處。
即便是直到嚴老爺子咽氣她也沒個名分,在很多人眼裏她都算是嚴家的半個夫人了。
資料繁雜,索性樓關耐心足夠,也不缺時間,權當在玩分辨真假的游戲,竟也能看出三分趣味來。
街頭小報的想象力,有時連他都要自嘆弗如,能編排出蘇白婉和周薔兩個女人之間的虐戀情深,這般鬼才不去寫小說當真是可惜了。
他帶回來的資料也沒辜負他花出去的錢,周薔從出生到現在幾乎全部資料清清楚楚,甚至包括了出生證明複印件,畢業證複印件這種東西。
周薔會跟着嚴老爺子,就是為了錢——她父母欠了大筆賭債,靠着她自己,只怕還沒還完就得被賣了抵債。
就像她自己說的,蘇白婉待她極好,幾乎稱得上無微不至,時常帶着嚴楓眠和她一同出游,乃至于到了後面嚴楓眠也會喊她周媽媽。
她是嚴老爺子的第一個外室,但是跟了他五年才懷上孩子,此前鄒茉的兩個孩子都會跑了。
孩子懷上的第三個月,蘇白婉割腕自殺,第七個月,她被接進大宅,第十個月,嚴凱出生。
她養着的兩個孩子,嚴凱野心勃勃,嚴楓眠寸步不讓,兩個人幾乎從懂事就開始互相鬥争,一直鬥到嚴凱出事,周薔搬出大宅為止。
自覺收獲了足夠的資料,樓關打開地下室,收拾起夜裏去實地勘探要用的東西。
驅鬼符,朱砂,桃木劍為一組,引魂香,鎮魂爐,招魂幡為一組,符水若幹,加持過的鹽一罐,其餘等等全部有條不紊地放在包裏,雖然是第一次面對厲鬼,從小到大的訓練都教會了他該如何保護自己。
出乎他意料的就是嚴楓眠派了車來接他,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下車就看見嚴楓眠在門口等着。
“你還真是好興致。”樓關把嚴楓眠推進屋裏,“絕症還不乖乖在家裏歇着。”
他看過嚴楓眠的醫療記錄,嚴楓眠得了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慢性進行性舞蹈病,目前沒有任何有效的治療方法,只能依靠吃藥控制,再加上他發現得早,現在還屬于早期。
最開始症狀為手指不規則抽動,其後會逐漸擴散至全身,會突然的不由自主進行舞蹈樣快速抽動,發音不清,步态改變。
而且這個病的別名叫做亨廷頓病性癡呆,最可怕的事情是到了中晚期症狀為智力明顯下降,類比一下大概就是提前得了老年癡呆的節奏。
說實話,得了這種病心态還能這麽好,他不得不佩服嚴楓眠的涵養。
“要是不趁着還能動出來走走,以後就真沒機會了。”嚴楓眠笑,轉動着指間的戒指。
鑒于樓關一身的驅鬼符,厲鬼還得靠招。
招鬼的地方是嚴楓眠選的,有着落地窗的會客廳,沒有開燈只有幽幽月光打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慘白。
窗外的樹林詭谲莫測,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隐約的輪廓,倒是玫瑰在月光下,半開半閉嬌美異常。
樓關把他推到落地窗前,在他身上挂好護身符,拿出鹽和符水畫陣法,鹽一圈,水一圈,最外面一圈驅鬼符。
別人埋頭苦幹的時候,嚴楓眠就負責老實待着,安靜看着外面種下的大片玫瑰。
“你知道嗎?”他開口道,“我母親此生最愛,一是她自己,二是玫瑰。”
樓關畫完保護陣,開始畫第二個陣法。
“我喚愛我者為母,愛我的母親願為我做任何事,無論生死。”嚴楓眠低聲念着不知名的詩句,嘶啞的嗓音在昏暗的廳堂裏格外陰森。
樓關把引魂香插好,沒好氣地回頭,“不幹活的能別唧唧歪歪的不,怪滲人的。”
嚴楓眠只看着玫瑰,“夜莺用心口的血染紅一支玫瑰,教少年向心愛的姑娘換一支舞。”
很好,看起來他完全沒聽見自己在說啥。樓關嘆氣,繼續低頭弄那個難搞的招魂幡。
慢性進行性舞蹈病特性之一就是病人會逐漸出現一定的精神問題,嗯,他不和精神病人計較,冷靜,冷靜。
“然而愛情是多麽愚昧啊,它總是告訴人們不會發生的事。”嚴楓眠接着嘆息,嗓音裏夾雜着低咳,“教玫瑰被馬車碾過去吧,人世間最殘忍的總是少年。”
默默點燃引魂香,退到保護陣裏,樓關由衷後悔自己為何一時心軟把這個明顯不正常的人帶過來。
煩都要煩死了喲!
招魂幡開始随風擺動,一抹淡淡的影子在他畫好的圈子裏漸漸閃現,及地的火紅色禮服長裙,走動時高跟鞋碰觸地面,咔咔作響,黑色長發随風飛舞,看不太清面容,卻能看見一雙溫柔的眸子。
歌聲悄然響起,哼唱的搖籃曲只一聽便知道這是母親的聲音——如此慈祥,如此包容,充滿無限愛意。
“我喚愛我者為母,無論生死。”嚴楓眠閉起眼睛,輕輕呢喃。
只想想就知道這是極驚悚的畫面,但是問題在于樓關他有個壞毛病,那就是無論聽見什麽旋律,只要是首歌,就會即興接下去。
當生日歌和搖籃曲一同唱響,生日歌還越唱越響,唱着唱着變個調子轉搖滾的情況下,再怎麽驚悚的場景,也就只有尴尬二字剩餘。
于是本應聲勢浩大的一場招魂,在鬼魂小姐怒火沖天離去的高跟鞋聲中突兀的劃上句點。
自知做錯了事,還給別人看了笑話,垂頭喪氣地把東西收拾好,樓關推着嚴楓眠走出大宅。
“跟你待久了,我都舍不得死了。”嚴楓眠眉眼帶笑,他已經很久未曾如此開懷過。
“呵呵。”樓關破罐子破摔,背起大包大步向前,“說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走出兩百米之後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頭,推起嚴楓眠的輪椅,“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嚴楓眠擡頭,“你就是想蹭我的車吧。”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被打開了某個開關的樓關表示自己現在張嘴就想唱歌,根本停不下來,要怪,就去怪唱搖籃曲的鬼魂小姐好了(攤手)
回到家,樓關坐在桌前,翻開筆記本,基于目前所得到的信息,他覺得自己可以開始進行推測了。
蘇白婉的死——肯定和周薔脫不了幹系。再加上嚴楓眠的提示,可以推測為蘇白婉非常愛嚴琦,但是嚴琦風流成性,久而久之她就得了抑郁症,而在這期間本來和她關系非常好的周薔大概因為懷孕生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動手腳刺激了她,致使她自殺身亡。
死時足夠的怨恨的話成為厲鬼并不困難。
嚴家的厲鬼——看到的鬼魂是位小姐,那麽目前看來只有蘇白婉可以中選。
那麽嚴凱的死就很值得推敲,對蘇白婉來說完全有動機殺掉他,同理嚴琛和嚴可可的死也非常值得懷疑。
如果上述推理成立,唯一的漏洞就是她是怎麽殺掉嚴老爺子的,無論怎麽想,都無法找到能夠做出如此完美自殺場景的辦法。
這個問題解決了,整個案件也就全部宣告破解了。
樓關揉揉頭發,再一次開始打電話。
唉,這個月電話費又要超支的節奏啊。
此刻二樓,少昊正翻看着一本古籍,手邊一個青瓷酒杯,其中澄清的酒液沿着杯壁緩緩流動,只這麽一個酒杯的酒水,卻熏了滿滿一室的馥郁酒香。
插曲-8
話說多年以前,蘇家有一位幺女,從小生得袅娜嬌柔,溫婉多情,叫做蘇白婉。
而嚴家有一位獨子,叫做嚴琦,高大英俊,風流倜傥。
情窦初開的年紀初逢,自是芳心暗許,沒過多久就珠聯璧合,結兩家之好。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卻不曾想情郎負心薄幸,長子出生沒多久便流連花叢,婚前的溫柔小意再不見蹤影,少女大受打擊,抑郁成疾。
幸好她丈夫的第一位情人周薔時常關心她,不論是出于什麽目的,都成為了她病中的依靠,帶着自己的孩子都對她親近非常。
轉眼冬去春來,四年過去,少女已不再去管丈夫的桃花滿天,私生子滿地,只一心帶着孩子好好生活,和周薔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就在這段時間,周薔發現自己懷孕了,本是被迫做的情人,在孩子的帶動下也對嚴琦生了些暧昧心思。
在最大的依靠眼裏自己的地位下降了,丈夫離心獨子淡漠,多重打擊下溫室裏長大的嬌花再也承受不住,幾瓶烈酒一把小刀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她死了,卻也還活着,靈魂日日在屋中徘徊,眼見着周薔做了這裏的女主人,眼見着獨子因為自己一時想不開受盡苦楚,怨恨和不甘讓她變成了厲鬼,想要守護這個可憐的孩子。
誰知道獨子乃是天生陰陽眼,看得見他可憐的母親,更未想到這人一副蛇蠍心腸,面上溫文卻不動聲色地想好如何将母親的剩餘價值徹底榨幹。
才剛剛二十出頭,人生尚未開始便查出身患絕症,愧疚讓她對着這個男人言聽計從。
所以,嚴凱死了,嚴琛死了,嚴可可死了,最後嚴老爺子也死了,哦,死因再怎麽可疑,誰又會懷疑身在國外的他呢?
從頭到尾看似置身事外,實際上不動聲色成了最大的贏家。
“我的推斷哪裏有錯嗎?”樓關坐在嚴楓眠的新房子裏,喝着茶水娓娓道來。
嚴楓眠撫掌,“好精彩的故事,不切實際又處處合理。”
樓關笑道:“敢問那裏不切實際?不少事情可是嚴先生你自己說出來的。”
“哦?”嚴楓眠眼中滿是興味,“願聞其詳。”
“我喚愛我者為母,愛我的母親将為我做任何事,無論生死。”樓關說道,“那天你非得摻和進來本就奇怪,想來是怕蘇夫人說出什麽對吧。”
嚴楓眠側頭,神情自若,“動機呢?嚴凱馬上要被發配出國,嚴琛嚴可可對我毫無競争力,父親又是我掌握家族最大的護佑,我又為何要把他們殺掉?”
“因為你病了。”樓關回答道,“嚴老先生不會接受一個絕症的繼承人,所以他取消了嚴凱的出國計劃。”他翻開帶來的資料,“你查出病症的時間和嚴凱飛機航班取消的時間只差了三天。你不會允許自己這麽輸掉,所以蘇夫人就殺掉了他。”
“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動手,難免有痕跡留下。”他翻頁,把法醫診斷給嚴楓眠看,“他身上有摔傷骨折沒錯,但是他身上還有不少自衛傷,只不過因為你們全都衆口一詞說他是自己摔下來的,這件事才這麽草草收場。”
嚴楓眠笑,“他可是個拳擊愛好者,你怎麽能證明那不是打拳留下的?”
“因為打拳可不會掐住別人的脖子。”樓關說道,“他脖子上被掐出來的淤痕可不是那麽容易消失的。”
“這個倒是我疏忽了。”嚴楓眠倦倦地閉起眼睛,“但是我又為何要殺掉其餘人?”
“因為你發現,就算除掉了嚴凱,嚴老先生仍然不曾死心。”樓關點點資料,“你看,嚴琛一進公司就從總經理幹起,嚴可可也被分到一家下屬企業做總監,你進了公司卻只能從基層做起,還是不受重視的附屬産業。”
“那又如何?”嚴楓眠說道,“父親當年也是如此做起,不過是歷代嚴家族長的必經之路罷了。”
“可以這麽理解。”樓關點頭,“但是你等不起,按部就班的往上走,你走不了多久病情就會惡化到支撐不住,你需要更快掌權。”
“所以我殺了嚴琛嚴可可試探父親,又殺了父親以求直接掌權?”嚴楓眠嘆氣,“樓先生這麽好的想象力,不去寫劇本真是可惜了。”
“一開始我也在想,嚴老先生那毫無痕跡的自盡場景是怎麽做出來的。”樓關好像沒聽見,接着說道,“沒有任何藥物痕跡,除了白細胞略高一切正常,直到我注意到這個。”他拿出一張現場照片,“嚴老先生那麽嚴重的花粉過敏,浴室裏又怎麽可能會放上一捧玫瑰?”
“但是嚴老先生過敏反應與常人不同,并非打噴嚏咳嗽,而是頭暈眼花,只要足夠的過敏原,完全可以導致休克。”他停了停,接着說道,“庭院裏那一大片玫瑰就是為此而準備的吧,蘇夫人一生最愛玫瑰,用自己的最愛為兇器,殺死了自己最愛也最恨的人。過敏反應會随着時間流逝消失,休克昏迷卻沒有那麽快清醒,這時将他割腕,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除了那一捧愚蠢的玫瑰。”嚴楓眠冷笑,“這世間最不可理喻的便是愛情,你愛他,便也要愛屋及烏,肯為了他做任何事,無論生死。”
“不過,你對着我說了這麽多,就不擔心我滅口?”他問道。
“我這麽怕死的人,怎麽可能只身犯險?”樓關笑眯眯地對着開門進來的白奇揮手,“我已經搞清楚事情原委了,嚴先生您的東西也該給我了吧。”
嚴楓眠摘下手上的戒指,遞給樓關,“願賭服輸。”
“不,我們這可是公平交易。”樓關起身,對着他眨眨眼,“接下來我準備按規章制度去封印犯戒厲鬼了,嚴先生還有什麽要我傳話給蘇夫人的嗎?”
嚴楓眠反複摩挲着空蕩蕩的指節,說道:“那麽麻煩你在封印的盒子上放上一束玫瑰,要花苞未綻,便凋零腐朽。”
“嚴先生我突然有些好奇。”樓關收好東西準備離開,轉身突然說道,“您每日穿的那般厚實,是因為看見亡靈渾身發冷,還是因為被自己的惡毒吓得寒毛直豎?”
“或許兩者皆有也說不定。”嚴楓眠理好自己厚重的圍巾,毛絨未曾溫暖他冰冷的身體,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恍惚迷茫,“你的父母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這也許不是他們的本意,可結局便是如此,他們不但把自己的過錯傳承給你,還特意為你多加幾項。樓先生,你說我是像父親,還是像母親?”
“或許兩者皆無。”樓關攬住白奇,頭也沒回,“惡魔誕于內心,而非血脈。”
“我喚愛我者為母,為她我願意做任何事,不論生死。”嚴楓眠閉眸,自言自語,“我喚不愛我者……”
空蕩蕩的室內,沒了永無止境的煞氣侵襲,又為何會感覺越發寒冷?
正午時分的嚴家大宅,玫瑰正開得熱鬧,這麽多天沒人打理,它們依舊熱烈燦爛。
“白奇奇我去了!”樓關扛着一把桃木劍跳下車,表情肅穆語調沉重。
“快滾!”白奇皺眉,利落關上車門。
這種活他不能随便沾手,還屬于假釋觀察期的某妖怪要是被抓到主動動武——還是和鬼界的厲鬼,那只算要寫的檢查都能讓他煩死。
“沒有戰友情啊!”樓關拉拉車門,發現白奇把車門鎖了,哀怨的把臉貼在門上,張嘴開唱,“兄弟情~啊~兄弟今生兩家姓!兄弟來世~一個~爸~”
白奇額頭青筋直跳,打開車窗一巴掌把人糊出去。
叫你一個爸!
樓關摸摸鼻子,扛起桃木劍走進大門。
繼子太別扭,後爸好捉急。
會客廳裏,窗簾拉緊,昏暗無光,桌上幾支玫瑰剛剛剪下,花瓣上還沾着幾滴露水——恰似淚水晶瑩。
年輕貌美的女人一襲紅裙,姿态端莊,眉眼妍麗猶似畫中人,看見樓關進來也不慌張,只淺笑着迎客奉茶,一舉一動若行雲流水,好似她還是這家裏活生生的女主人。
“那孩子還真是盡心。”她伸手碰碰樓關帶來的玫瑰——他當真去找了一束花苞未綻便已衰敗的玫瑰,暗紅色透着死寂與病态。
蘇白婉卻好像看到的是一束盛放的玫瑰,高興地從樓關懷中奪去,“啊呀呀,都好多年沒人送過我花了。”說着她把花瓶中幾支玫瑰随手拔出丢在地上,将新的花朵放入,嬌羞猶如十八歲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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