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青陽這波操作, 不僅震撼了送柴人,也很震撼兩個和尚:沒記錯的話,這道士腳下踩的還是他們佛門的地盤吧?現在同行搶生意, 都這麽光明正大的嗎?

絕明都忍不住開口:“小友,這是老衲的寺——”

“人命關天的事情, 還講什麽門戶之見呢?”青陽義正言辭,甚至還反過來語帶責怪地說, “你這個和尚,慈悲心還有的練哦!”

絕明:“????”

你這個道士才奇奇怪怪吧!站在和尚的地盤, 指責和尚不夠慈悲!

這是圓圓不在, 陳圓圓要是在, 怕是得淩空螺旋三百圈, 給她東家搖旗吶喊:幹得漂亮啊!

可惜這裏沒有陳圓圓, 只有一個鳌拜, 飄在青陽和絕心之間, 左看看,右看看, 頗有些大姑娘挑郎君, 左右為難那意思。

這,他站那邊呢?站聖上這邊?那他不得被三清錘扁了,可站臭道士這邊,又對不起聖上……

不過很顯然, 在場的活人都不在意他的徘徊彷徨,青陽甚至已經安撫好了送柴人,很主人家姿态的把人送進院落屋內躺下, 又踏着毫不心虛的步伐重返山崖邊, 頂着絕明、絕心兩個和尚的注視, 憂心忡忡望着下方:“哎呀,剛剛看還好好的。這女鬼鬧出的動靜還挺大,整個陵的守衛都被驚動了,現在人來人往,咱們也不好直接下去。”

“……”絕心的注意被拉回鬧鬼的事情上,眉頭皺得比剛剛更深了,撚着念珠苦相更甚,“怎麽會進鬼?這陵墓是我生前就請好了大師,定下了風水局。玄烨也并沒有改換設計,心有惡念的鬼煞本該踏入陵墓便被誅殺。”

絕明道了聲佛號。

他所修持的佛道,并不贊同以風水奪造化,為自己牟利,風水這一塊,他還真不懂。

絕心是定風水局在先,入門在後。任是絕明,在看到清孝陵前也想不到,大清的皇帝竟會偷偷請道門之人,給自己的陵墓相看風水。要知道滿族人對于漢族文化多半排斥,道教作為在漢地土生土長的宗教,一直不被清朝統治者認可,滿族人多是推崇薩滿文化,或是藏傳佛教。

青陽正想接話,哪知道絕心又接着喃喃:“花了我好多的銀子……”

說這話的時候,絕心的眼神都空了,仿佛回憶起了某種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鳌拜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青陽,充滿譴責,原來刮油水是你們道門一直以來的傳統嗎?

“咳。”青陽厚着臉皮說,“這風水局确實設的精妙,我觀察了一下,好像現在最亂的就在它的核心。那就是隆恩殿嗎?”

隆恩殿是清孝陵中規模最大的地上建築,照理來說,應該安葬着帝後的屍體。

青陽細琢磨着一會得怎麽進這風水局,順口搭了句:“可是你人在這兒啊,那隆恩殿裏的骨灰罐,裏面裝的又是誰?”

世人都知道順治帝信佛成癡,大清沒有一位帝後是火葬的,都要保存屍體完整,只有順治帝的陵墓裏安置的是一罐骨灰。

青陽發誓,他問這話完全沒過腦子,要是過腦子他就不問了。然而等他反應過來此話大大的不妥,絕心已經很坦誠地道:“是我大清領地上的一捧土。”

絕心都沒給青陽打斷的機會,自顧自語帶歉疚地低頭:“我當時是假死脫身,在遺願裏強令自己的屍體要進行火葬,但其實他們所燒的不過是空相。”

絕心本就極有慧根,開悟之後,又有老和尚的念珠加持,造一具空相并非難事。最難的還是頂着欺騙親娘、兒子的愧疚,轉身離開。

絕心長嘆:“如今,我也只能掩姓埋名,默默為他們祈福。法師今日撞破此事,還望休要外傳才好。”

青陽:“…………”

莫名其妙又承擔了一個秘密,你們康家葫蘆娃不來找我我都燒高香了,搞清楚,搞清楚好嗎!是你們一直陰魂不散!我明明都乖乖呆在我道觀裏玩基建的!!

青陽惡聲惡氣:“那你們想出法子怎麽下去了嗎?離魂會不會?”

絕明老實搖頭:“我們不修這個。”

他們正正經經修佛,學的法術也是救人度人的法術,招魂他會,離魂他不會。

青陽冷笑三聲:“那你們還想下去捉鬼嗎?”

絕心都沒來得及阻止絕明:“想啊!”

“好!”青陽瞬間把三清鈴掏出來,一點不給和尚反應的機會,清淩淩一晃法鈴,三具活人登時身魂分離,“感謝惠顧!記得給錢!”

絕明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鬼,這都沒開始就欠上了?

絕明多摳一和尚,頓時想:欠都欠了,不能白欠,沖啊!一定要搶到捉住這女鬼!

青陽和絕明一青一金兩道魂魄墜星一般,你追我逐地沖向隆恩殿,期間絕明甚至還無師自通地學會如何使絆子、拖後腿,兩道魂魄幾乎纏在一起,滾向隆恩殿。

絕心都看呆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就已經打上鬼了呢!

鳌拜在旁急急地敦促:“聖上別發呆啊!小心一會欠更多!”

想想吧,這陵墓是絕心的陵墓,青陽幫絕心的陵墓驅鬼,不要銀子的嗎?

絕心瞬間魂魄一震,以更快的速度沖向隆恩殿:萬萬不可啊!手下留鬼!

隆恩殿僅僅是清孝陵的地上建築,既然拜托先生做了風水局,那地下的宮殿安排就更是精細。青陽熟知風水,一邊帶路,一邊:“給錢,給錢啊!帶路也是要錢的,都記上!”

絕明:“…………”

怎麽會這樣,債務滾雪球一樣的變多!

絕明都忍不住問了:“絕心啊,你的墓,你不記得怎麽走嗎?當時你還下來取石料呢!”

“那時候,這裏還沒建成……”絕心充滿痛苦的說,他曾經的心理陰影又要被觸發了!

避開混亂一片的守衛,青陽帶領衆魂穿過曲折地道。很多守衛盲目地舉着武器沖進來,但有更多的守衛,驚慌失措、滿頭鮮血地沖出去:“鬼啊!有鬼!”

絕心心細如發:“這些守衛,看似傷重,但其實只是皮肉傷,那女鬼沒有害人之心……”

“不錯。老衲已經能感覺到了,那位女鬼就在附近,除了陰氣,更有功德加身。既然如此,為何大鬧陵墓啊?”絕明極為不解,但摳字當頭,他已經拈好手印,随時準備見到女鬼,先制服!

青陽在最後一個拐彎處停下,壓低聲音:“準備好,這裏一出去就是主墓了!女鬼就在裏面,我數三聲,一,二——”

“三!”青陽和絕明幾乎同時沖出拐彎。

主墓內已是鬼風煞氣,飛沙迷眼,守衛不過凡體,哪能抵得過有功德加身的女鬼,都被敲得頭昏眼花。

膽子小的捧着滿是血的腦袋瓜子,臨陣脫逃,鬼哭狼嚎地沖出去,膽大的還想繼續,就被女鬼直接敲暈,主墓地上堆滿了暈倒的兵将,倒真有屍殍滿地的感覺。

青陽和絕明同時伸手,剛要念咒鎮壓,就聽得烏風漆砂中,女鬼蒼老但凄恸的嘶喊:“我兒——我兒的骨灰啊!你們把哀家的孩兒帶到哪去了,這是壇土,這就是壇土!哀家的兒在哪!”

青陽:“?!”

他險險收手,等會啊,讓他捋捋。

骨灰壇子裏本來應該裝着順治的骨灰,那順治的娘親,哀家……孝莊啊!?

呃啊——!青陽差點一個滑跪,痛苦地抱頭,為什麽,為什麽想抓個女鬼又是康家人,他回去以後一定要做個驅邪齋醮,遠離康家事!

青陽是差點滑跪,絕明身後的絕心卻是真的滑跪出去了。

這這這個腿是真軟啊,他他他還以為是董鄂妃,都想好說辭,勸人放下了,結果是親娘,還撞破了他假死……

孝莊已經是陰魂,自然能分的清骨灰壇子裏裝的是什麽。她硬闖風水局,不過是受不了十三年的煎熬。

自從她死後,在這世間游蕩的每日每夜,她都想去見見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想,這陰魂滞留在世,未見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還有機會和死去的兒子重逢。哪曉得矛盾掙紮了十三年,終于決定破釜沉舟,來闖清孝陵的風水局,魂魄幾乎潰散,看見的卻是一壇土!

一壇土啊!

這怎麽不讓孝莊發狂,她甚至都差點蛻成厲鬼,好歹想起得找回兒子骨灰,才守住了一線清明。

“這個……絕心啊……”絕明遲疑收手,“你……”

青陽滿心怨氣,無情地揭穿:“等等!停一下。你兒子骨灰壇子裏是土,是因為他還活着啊,他那是假死!”

絕心:“????”

說好的保密呢?前腳說完後腳就賣我啊?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又沒答應幫你騙人。”青陽冷酷地說,轉瞬就從良性競争的隊友,變成反手插刀,一下把腿軟的絕心提溜起來,頂着有些遲滞的鬼風靠近風暴中心,“您看看啊,您兒子的生魂。”

本來還滿心悲郁,做好魂飛魄散準備的孝莊:“……”

宛如被拎住了命運的後頸皮的絕心:“……阿彌陀佛。”

孝莊:“——!”

風暴瞬間爆炸,一下将還在搏擊的兵将擊暈,就連墓門都被震落了下來,恰好切斷守陵士兵的進路。接着,青陽就感覺手上一松:“——噫,老太太,您打兒子留口氣兒啊。”

絕心被風暴卷走,發出被痛毆的悲鳴:“道長——你——”

青陽把手一揣,無辜看戲:“你們家務事兒,我一道士摻和算什麽。反正老太太早晚能看出來的,你就別騙親娘了,啊。”

風暴:“……”

絕心:“……”

風暴頓時打得更狠了。

絕心試圖掙紮:“不是,聽我解釋,啊!!!”

絕明還在一旁盤算:“這個算是我們絕心的功勞吧,捉鬼。”

絕心:“???師兄?”

孝莊又怒又悲,幾乎落淚:“不孝子!”孝莊狠狠扇了絕心一巴掌。

她為了兒子的死寝食難安,夜夜夢回,燒香拜佛沒想到最後卻正是佛祖帶走了她的兒子!

為了闖風水陣,即便有功德護身,孝莊的魂魄也幾近潰散,比起那些被她打跑的雜兵,體面不到哪去:“你是不是沒有心!”

青陽手做喇叭狀:“對哦,老太太,他現在法名叫絕心。”

孝莊:“?!”

打!

絕明漸漸停下算賬的手:“……不是,別打了,一會我師弟沒了!”

孝莊恨恨道:“沒了?他早該沒了!大清的順治帝死了,哀家的孩兒死了,福臨死了,他早就該是個死人!你可知你抛下了什麽擔子給玄烨,他才多大啊,我們是怎麽一步步走到現在的,玄烨是怎麽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你不僅是個失敗的皇帝,更是一個失敗的兒子,一個失敗的父親!”

絕心:“……阿彌陀佛。”

他緩緩閉眼。

鳌拜沒有那麽青陽等人那麽快的速度,姍姍來遲的趕到,孝莊已經将身邊的鬼風停下了,露出狼狽的模樣,是絕心從未見過的,以至于他分明六根斷盡,也不禁鼻梁一酸。

鳌拜卻:“?!”

卧槽,這什麽天降餡餅,竟有這麽大的好事!??

鳌拜瞬間摩拳擦掌:“就是她吧,大師你想給我捉的新陰兵,沖啊!抓她當部下——”

青陽大驚失色,一下拎住就要撲來的鳌拜:“不行啊,她不行。你放尊重點!”

孝莊皇太後啊,歷史上多麽有名的女強人,和武則天一樣值得人敬佩。

而且,青陽是怎樣、怎樣都不會收康家人進觀的!

這豈不就是把葫蘆藤栽進了菜園子裏,那以後葫蘆娃不得一茬一茬的來,單純想一想,青陽就感到頭暈目眩,呼吸困難。

孝莊這才将目光從不孝子身上,移到墓中聚集的其他幾位:“……”

……嗯?

就算是孝莊也有點茫然了,這個道士和和尚摻鳌拜是什麽組合,牛馬不相及的三撥人為啥能摻和到一塊?

算了,沒有打兒子重要。

孝莊老當益壯,當年活着的時候,她是大清的太皇太後,母儀天下的表率,現在死都死了,難道列祖列宗還管她死人的表現嗎?現在的她,就是一個被欺騙的母親!

暴打!

當了幾十年的太後、太皇太後,孝莊的底蘊也足,打人的時候順帶責罵,半點不帶髒字兒,卻足夠戳絕心脊梁骨,戳完絕心又戳絕明:“你,你,和尚都說慈悲為懷,你怎麽能搶走一位母親心愛的兒子!”

絕明能對陳圓圓伶牙俐齒,但對孝莊,他也是尊重的,只小小聲說:“絕心他慧根極深,天賦異禀,六根既淨,遁入空門的事,怎麽能說是搶兒子呢……”

孝莊悲怒道:“不是嗎?哀家懷胎十月,辛不辛苦?分娩生子,痛不痛苦?為了輔佐他登上地位,哀家忍辱負重,最後這不孝子回報我的什麽,他孝敬哀家了幾年?他還活着,那哀家死的時候,他這親兒子,給他親娘送終了嗎?”

孝莊一生禮佛,就連她的魂魄手中,也帶着佛珠,此時卻被她一把捏碎:“佛門說緣起緣滅,哀家倒要問問,憑什麽哀家生下福臨,令這緣起,他尚未回報,就能由他自己決定緣滅?!”

“佛門說慈悲為懷,慈是令世人快樂,悲是幫世人解脫痛苦,他福臨,就是這麽慈悲哀家的?就是這麽慈悲玄烨的?”

孝莊不等絕心反駁,轉頭看向青陽:“那小子,你是個道士。好得很,佛祖搶走了哀家的兒子,哀家不再信佛,今日便改換門庭,投身道門。你可願收哀家?”

青陽還在旁邊吃瓜:“?????”

不是,這火怎麽燒到他身上的,他都說不收了,這還有自送上門的嗎?

青陽恐懼又卑微地說:“您什麽身份,我那道觀多小啊,怕是供不起您。”

不要啊,不收葫蘆藤!

“那又怎麽了。我們草原女子,從不懼環境險惡。”孝莊不容置疑地說,“這清孝陵旁邊,就是哀家的暫安奉殿。裏面都是曾經慈寧宮搬來的東西,随你取用!”

青陽:“……”

不是,說是這麽說吧,他敢從孝莊的陵墓裏偷東西嗎?賣也不敢賣出去啊!

孝莊:“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是看不中哀家,不願收哀家嗎?”

青陽:“……”

怎麽回事,為什麽還會遇到被強逼收鬼的情況。

他着實不想摻和進這麻煩裏,孝莊現在這話,指不定都是氣話,和兒子賭氣,他哪能答應。

鳌拜還在旁邊極為得意:“哈!人要服老。想當初,青陽道長一看到我,就把我收了。”

孝莊冷漠:“哦,你當個跑腿,還挺驕傲。”

鳌拜:“????你別得意!我怎麽都比你好,別說現在青陽道長都不想收你,就算是收了,你也是我陰兵一員,我的下屬!”

孝莊理都不帶理鳌拜,反而收斂了怒容,飄到青陽身邊,拉過青陽的手,慈眉善目:“孩子啊,你傻!收了哀家有什麽壞處?以你的本事,早晚有一日,哀家的孫兒會注意到你。玄烨多精啊,那時候,有哀家在,哀家保你!”

“嘶……”青陽吸氣,心想有點道理啊……但代價卻是承擔起兩家的重負!

絕明抱着一絲希望,厚着臉皮道:“您何必強求?就算是入,也是入佛啊,和兒子也近。”

孝莊扭頭就罵:“和尚偷我兒子,哪來的臉收我!”扭回頭,孝莊又一臉慈祥,“來來,好孩子,哀家都替你算準了。你看,這是福……絕心那臭和尚的墓地,你替他的陵墓收了女鬼,他不虧欠你嗎?他不得給你銀子做酬勞嗎?”

絕心:“……?”

我就,臭和尚了啊?

青陽也汗顏,老太太坑兒子一把手啊……好!他喜歡!再加上之前離魂、引路的錢,他想要的千臂穩了!

錢字當頭,青陽願為它铤而走險。

青陽挺起胸脯:“那我們就算下吧,之前用師祖加持過的三清鈴幫你們兩位高僧離魂;剛剛在九死一生的風水局裏,給你們兩人引路;還有這個捉鬼——”

孝莊坑起兒子是往死裏坑:“還不是一般的鬼,也不只是一只鬼,蘇麻啊——你進來。”

從已經封閉的墓門外,又飄進一只女鬼,年歲和孝莊差不多,聽稱呼就知道了,這位肯定是孝莊的陪嫁侍女,康熙帝的啓蒙老師,蘇麻喇姑。

絕心驚呆了,窒息了,曾經的心理陰影徹底重蹈覆轍,這次還更加可怕。

絕明也很艱難地說:“師弟,你說這時候師兄将你逐出師門……”

絕心:“?!別想!”

有債一起扛啊!

蘇麻喇姑飄到青陽身後,手搭在青陽肩膀上,一副我給你做靠山的樣子,冷冷道:“小道士,盡管訛!”

兩個和尚:“……??”

大家現在說話,都這麽直白的嗎?搶生意也是,訛錢也是。

青陽:“嘿嘿嘿嘿嘿……”

兩個和尚:“…………”

青陽搖着頭,滿臉嘆息地對絕明說:“叫你不舍得給佛祖花銀子吧,氣運都在我這兒了。”

絕明:“………………”

他的三觀再次遭到沖擊:是……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青陽對比倒黴透頂的絕明和尚,懷着一顆感恩的心,瘋狂給師祖供奉。

本來來程的速度就已經很慢了,這次歸程更慢,青陽極為大方的雇了馬車,每到有好食材、美食的地方,一定會停下來,給師祖供奉上。那些買來的美食也就算了,最誘人的還是青陽親自做的,什麽“冰淇淋”“奶昔”“果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又做得極其雅致,看得孝莊都饞。

青陽樂死了,供奉的時候忍不住還小聲給小泥像嘀咕了一次:“要不是怕冒犯了師祖,我真想親師祖一下!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這次來佛寺,青陽真的就只有帶回去一個千臂的野心,誰能想到呢,這一撈撈了四個。其中倆千臂,仨對康師傅的寶具,孝莊、順治、蘇麻喇姑,連排放出來,那不是必勝局嘛!

孝莊聞着奶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怪她饞啊,都是死了十幾年的人了,她能享受到的供奉,最多就是香火、素齋而已。沒人敢給太皇太後供甜點啊,那豈不是大不敬!

青陽都聽到孝莊咽口水的聲音了,但同時也感受到脖頸後一涼:“……老太太諒解哈,我這也是敬老為先……”

雙重意義上的敬老,一來師祖比孝莊年紀可大多了,當然是孝敬師祖為先,二來……他實在不敢想,自己把師祖的甜點分給孝莊以後,孝莊會遭遇什麽,為老太太的安全着想,還是……算了吧,師祖護食的勁兒可大了。

青陽小聲說:“回頭我把怎麽做教給絕心,讓他給您供奉。”

孝莊的注意力頓時從甜品,拉回到臭和尚身上,輕輕撫平衣襟褶皺,看似平淡地笑道:“哦,講起這個。臨走之前,哀家倒是去你們那寺廟看了看。連個佛像都沒有,更無香火。”孝莊的眼神頓時變得跟刀子一樣,直紮絕明,“就這還好意思拐哀家的兒子!”

馬車旁護衛的陰兵探頭進車:“就是,您還不知道吧,那寺廟和院子,都是薅您兒子那陵墓的石材蓋的呢!”

孝莊勃然大怒:“什麽?!”

“……”絕明默默縮了一下身體,心裏頭納悶,這出家的事兒,怎麽老祖宗看他這眼神,卻像是窮小子拐走無知姑娘,還老從姑娘娘家榨取錢財一樣。

絕明覺得自己應該澄清一下:“施主,心誠則靈。”

“呸!”蘇麻喇姑啐道,“看看人家青陽道長吧,那個才叫心誠!你這種,和那甜言蜜語、死不上勁的敗家兒子有什麽區別?每天對着老爹說好話,表現得多麽孝敬老父一樣,其實就連到了生辰,都一點禮物也不送給老父親。”

“不會吧,”青陽忍不住轉過頭,不信,“不會連佛祖誕辰,你們也是燒心香吧?”

絕明和絕心陷入詭異的沉默……

青陽:“……活該你們窮死,活該你卡七相。”

絕明忍不住說:“佛祖又怎是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且若像你們這樣說,那天底下窮人豈不是誰都沒法子信佛!”

“那能一樣嗎,那能一樣嗎?”蘇麻喇姑手中的紙扇敲得車座啪啪響,仿佛敲在了和尚的禿腦殼上,“人家是真的沒有能力,只有一顆誠心,全心全意的奉獻出去!即便這樣,有機會也會供奉個一文、兩文的香油錢呢。你呢?你是沒能力賺銀子嗎?你是沒能力給佛祖塑像嗎?你沒能力給佛祖供奉香火嗎?你自己說說,既然你有能力,你卻一項不做。你是什麽,你是不是不上進的敗家子!”

“……”絕明想辯,但蘇麻喇姑這個比喻真的好活靈活現哦,他都有畫面感了,“那,那敗家子又從何談起?”

蘇麻喇姑:“啥也不給老爹,完了遇到事兒了,還要借助老爹的力量,你說你是不是敗家子,坐吃老本。”

絕明:“……”

蘇麻喇姑震聲:“有能力也不孝敬老父,光知道從老父身上摳要好處,憑啥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孝順?呸。”

絕明:“……”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他才卡七相的嗎?

絕心遲疑地說:“要不……我們供供?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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