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針鋒相對

老太太有些愣住了，她突然間發現，眼前這個孫女，已經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只是這種轉變，太可怕了。

老太太在王姨娘的提醒下，回過神來，想起剛才慕芷的言論，頓時怒發沖冠，用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打地面。

“孽障，你別以為有你父親寵着你我就不敢怎麽你！憑你剛才的言論，我完全可以治你個不孝之罪！而且，王姨娘馬上就要擡為正室，就是你的娘，你以後若是再有不敬，別怪我不客氣，我沈家的家法也不是當擺設的！別做出讓你父親為難的事情！”

慕芷聽罷，泠然一笑，“祖母這話又錯了，讓父親為難的不是我，而是祖母您。父親曾立誓只娶母親一個人，但您卻因為您的私心，将王姨娘送到父親房間裏，置父親于不仁的境地。現在父親立誓要給母親守節，您卻又要将王姨娘扶正，想要再次置父親于不仁。祖母，您當真是父親的母親嗎？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幹這些讓父親為難的事？”

慕芷厲聲的質問，讓老太太如遭雷擊一般，渾身不住的顫抖着，然後惡狠狠的瞪着慕芷，聲嘶力竭的喊道：“孽障！你給我滾到院子裏跪着，給我好好反省！你若是敢違逆，我便将你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部杖斃！”

慕芷怒視着眼前的幾個親人，眼中盡是嘲諷之色，眉宇間也寫滿了厭惡。慕芷并不心疼王姨娘送去那些人，那些人她早晚都會除掉的，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罷了。

但是傲雪和淩霜不可以，這兩個丫頭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最早認識的兩個朋友，雖然是主仆，但是慕芷真心拿她們當妹妹，不能因為她一個人的錯誤傷害到自己的親人，這是慕芷的原則。此時的她，已然将老太太三人排除在親人的行列之外了。

好，跪就跪吧，反正跪一會兒又不會死。便走到了壽寧院的院子中間，跪了下來。

過了不久，慕芷就感覺到體力的不支。中秋已過，深秋的風已經凜冽起來。因為慕芷在屋子裏不怎麽出去，所以穿的并不多，以至于現在在寒風中，已經瑟瑟發抖。

沒一會兒功夫，慕芷就暈倒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房間裏了。

“小姐，您終于醒了。”看到慕芷清醒，淩霜忍不住，兀自嘤嘤的哭了起來，被傲雪一個眼神又給吓的不敢出生了，只是在不停的抽泣。

慕芷往四周看了看，發現父親沈修毅和哥哥沈慕年正在關切的看着自己。

“芷兒，你怎麽樣？”沈修毅的眼神中充滿了自責和心疼，慕芷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中一暖，畢竟，這個父親是真心的關心自己的。

“我怎麽會在這裏？我記得我在……”慕芷試着慢慢坐起來，但卻發現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頭也是混混沉沉的，一點都不清醒。

“我和父親剛出宮門，就聽見家中的小厮來報說你被祖母罰跪在院子裏，我和父親就趕忙回來，結果就看見你倒在了院子裏。”

一旁的沈慕年也插話進來，慕芷好好打量了打量他，從他一貫俊朗的臉龐中，慕芷讀出了心疼和憤怒。

“這些先等會兒再說，快，把大夫請過來！”沈修毅早在回府看到慕芷之後就打發人去将府醫請了過來，但慕芷一直沒醒，府醫就一直在外面候着。

府醫很快就走了進來，拿出一方手帕，放在慕芷的腕間，便開始診脈。

“大小姐只是中了風寒，并無大礙，喝一兩副藥便能痊愈。”說着，還怡然自得的撫了撫自己的胡須。

“那怎麽會暈倒呢？”

顯然，沈慕年對他的答案并不滿意。

“大小姐身體底子原本就不是很好，今天又受了寒風侵襲，故而會暈倒。待大小姐風寒痊愈以後老夫再開兩副滋補的藥，調理一番就好。”大夫眼神微眯，不緊不慢的解釋着。

“那便多謝大夫了！”慕芷渾身沒勁兒，說話聲音也弱弱的。

“老夫先去給開藥了。”說完，便收拾好自己的藥箱出去了。

傲雪也十分警惕的跟着府醫出去了。

慕芷看到這一幕覺得十分窩心，傲雪心細，一些她想不到的東西，傲雪總能替她想到。

見四下無人了，沈慕年也将自己的不滿發洩出來，“幸好慕芷沒事，要不然我不會放過她們！”

“你想怎麽樣？”沈修毅對沈慕年的言語非常的不滿，直接開口訓斥起來：“你別忘了，那是你的長輩！”

說完又轉過頭看着慕芷，不過不像對慕雲那樣直接訓斥，而是仔細的想了想，才對慕芷說道：“芷兒，這次你過分了！”

“爹，你這話不公平！”沈慕年直截了當的否定了沈修毅的話。

沈修毅瞪了沈慕年一眼，沈慕雲立刻噤聲，不再多說什麽。然後，再次柔聲細語的勸導着慕芷。

“芷兒啊，不管怎樣，那都是你的祖母，即使你有再多的不滿，那是你的長輩，這麽多年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怎麽能直接頂撞祖母呢？”

聽到這裏，慕芷也不知自己究竟怎麽了，竟然突然湧上了一委屈，然後就莫名的哭起來。

“父親也要指責芷兒嗎？芷兒究竟做錯了什麽？因為我沒有答應祖母的話去勸父親擡姨娘為正室，祖母便說女兒勾引七皇子，不将她放在眼裏，試問，天下的哪個女子在聽到這種毀損清譽的話還能安然自若？甚至連王姨娘也指責女兒，女兒真的做錯了嗎？”慕芷聲淚俱下，哭得傷心。

周圍看得人更傷心，沈慕年更是緊緊握住了雙拳，雙眼通紅，好像準備要跟誰大戰一場。慕芷的痛苦他也能夠理解，作為一母同胞的哥哥，他比慕芷幸運，至少在失去母親的庇佑以後就追随父親上了戰場。這些年雖然過得辛苦，但是至少父親還是十分關心他的。

慕芷不同，本來小小年紀失去母親就夠可憐的了，在家裏還不被祖母喜歡，甚至連一個姨娘都能騎到她的頭上，指責她的不是，這幾年自己這個可憐的妹妹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沈修毅聽完這話也陷入的深思，是啊，天底下又有哪個孩子是希望自己的父親給自己找個繼母的呢？自己本來就對不起慧兒了，現在看起來，作為父親，自己同樣也沒做好啊！

“芷兒，是父親不好。”剛剛慕芷的話，就像一把利劍，插到了他心底最柔然的地方，然後，痛不欲生。

最後，三人一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