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論人的喜怒哀樂有何變化,紅塵風景依然如舊。
一年後,律所。
邵遠輝興致盎然走進許弈的辦公室。
“師弟、師弟!這次我給你物色到了一個極不錯的女生!”
許弈按了按太陽穴,松了松發脹的腦袋:“師哥,你可否把寶貴的時間用在工作上?”
邵遠輝無恥地道:“咱們律所有老周這個王牌律師當實力招牌,又有你這個拼命精英做門面擔當,我是屬于氣氛組的,倘或需要我努力工作,律所就該完了。”
許弈無語地搖頭,埋首案前翻閱文件。
“你看你的,我說我的。”邵遠輝絲毫不管師弟的心情,自說自話,“這次的女生年齡不大,才大學畢業一年,姓謝,有一個哥哥,我接觸了一次,人挺活潑,沒啥心眼,只是讀書不大認真,但人家家境殷實啊……你知道吧,恒東集團就是她家的。”
許弈頭也不擡:“哦,傻白甜。”
“師弟,人還沒見你就毒舌發動,尊重一下你師哥好不好?要不是你家老爺子拜托我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我才不操這心。”
許弈:“你真不必操這份閑心。”
“所謂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清秀佳人、窈窕淑女,甚至妖豔賤貨我都給你找來了!你倒好,一個也不見。師弟,不是我要說教,既然你答應了老爺子會解決個人大事,那好歹拿出點兒誠意來。”
“現階段确實不需要,師哥請回吧。”
邵遠輝不言放棄地繼續說:“我還偏不走了!這麽多優秀的女孩子,你果真眼高于頂都看不上?來,你不妨說說看,你究竟想找個什麽樣的?我按圖索骥給你去找成不成?”
許弈哽住,答不上來,最後只低沉地說了句:“師哥,律所的新辦公室找好沒有?再拖下去這邊都要到期了。”
“李姐在找啊,沒找到合适的。”邵遠輝答道,“不對,師弟,你又在轉移話題。”
今晚不必加班,十分難得。許弈回到A大,道路兩邊的參天大樹依舊青翠茂密,屋子裏陳設從未更改。
日子熬過一天算一天,明天在哪裏,誰也不知道。
只是坐在靠陽臺的窗戶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仿佛有雙眼睛,一直盯向這兒。
許弈起身來到陽臺,探頸看向樓下,借着路燈與樓房的燈光,院裏只有幾棵樹安靜立着,并未發現有何不妥之處。
冷笑一聲,回到屋內。
事到如今,還未死心麽?
江檀,那一夜于你而言,究竟算什麽呢?
僅僅是荒唐嗎?
江檀走在這條熟悉的校園大道上,連打了兩個噴嚏。
簡單地說,就是混得不甚如意,恰好認識的一個留學生姐姐林敏儀叫她一起來搞事業,于是她卷了草席被子,從美國灰溜溜地回來了。
已經歸國大半年的孟嬈得知她要回來,激動地道:“你早就該回來了,也不知道你在較個什麽勁兒。”
江檀:“沒想較勁兒,就是想試試自己的斤兩,沒想到一出校就接受了資本主義的毒打。”
孟嬈:“現在呢?回來躺贏了?”
“贏不贏不知道,反正先躺着做條鹹魚。”
這次回來,她連爸媽都沒有告知,搞事業的錢全是自己這些年攢下的積蓄,投進去,做了最小的股東。
另外兩個股東,分別是同樣做室內設計的林敏儀,和一個主管業務的魏由浩,他們二人,是某全屋定制大品牌公司的同事。
忙了這些天,集室內設計與裝修于一體的店面終于開業了。
她最近暫時跟敏姐住一起,敏姐男友被派了外務,但是一周後就要提前回來,江檀這才趕緊出來找房子。
看的房源離工作地點越來越遠,也沒有發現合适的。傍晚時分還來到了A大附近一棟公寓,大單間,好是挺好,就是太遠了。
閑着無聊,進學校走了走。
半小時前,江檀站在一棵樹下擡頭看上去,果然如她所料,五樓那間熟悉的房子亮着燈。
許弈他依然還住在裏面吧……
沉默良久,不敢上前。
當初一走了之回到美國,江檀捋了捋,覺得自己就是起了色心,色膽包天,又不敢面對不堪的自己才逃走的。
糟糕的是,人一旦想通了,學會接納了自己不堪的一面,跟自己和解,就越發鹹魚了……
轉身離去,路邊三三兩兩的學生,不斷來來往往的車輛……走在路上沒來由地打了兩聲噴嚏,江檀摸出紙巾擦了擦,打算扔在前面的垃圾箱裏。
旁邊有輛車停了,有人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江檀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個垃圾箱上,沒有看對方。側着身子,手裏拿着紙巾正伸進垃圾箱中時,餘光瞟到那個人突地定在路的前方,站距離自己三步遠的地方,江檀下意識轉頭一看。
心髒差點兒跳出來。
步子不自覺往後倒退,險些撞上垃圾箱。
該來的總會來,或早或晚。
就是沒有想到這麽早……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個不大美妙的垃圾箱旁邊相遇。
路燈下,許弈的臉十分駭人,燈光投下一片陰影,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來的目光,仿佛不斷飛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要把人一片一片削個幹淨。
江檀努力地保持着一切如常,無事發生的神情。
“那個……許弈……你,你,你好啊?”一開口卻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一年不見,許弈好像……更好看了?
江檀收了收眼神,暗罵自己怎麽回事啊?還色心不死?
許弈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江檀,盯得她眼神亂瞟,都不知道落哪裏才好,約莫過了幾秒,他才開口。
厲厲的聲音傳來:“跑!繼續跑!”
江檀聽到這句話,怔了一怔,他說她跑,應該不是指現在,是說去年跑回美國的事吧。
“……沒有跑,我是正常走的。”江檀說,“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但我讓我爸轉告你一聲。他應該有和你講吧。”
雖然當時是很慫,不敢當面告別,可是她也盡可能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可我,卻情願你不告而別。”
冷淡卻隐藏着一絲哀傷的聲線,讓江檀心中一扯。
定定地看向他,發現他的表情是那樣不可捉摸。
“為什麽?”
不告而別,不是更傷人嗎?江檀有些不懂。
他沒有回應,良久,才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什麽時候回國的?”
“半個月前。”
“剛才你有去家屬樓?”
“嗯。”
許弈便知道,那種詭異的感覺不是憑空出現的。要不是覺得心中很悶,想開車四處轉轉,說不定半年的時間,他們都遇不到。
他又問了許多問題,諸如住在哪兒,現在有什麽打算,江檀一一告知。
早晚也會有交集,沒必要隐瞞。
許弈又深深嘆了一下,說:“這個房子是你的,早點兒辦妥房屋産權更名,我會盡快搬出去的。”
江檀趕緊道:“哦不用……你住吧,我上班離得遠,想就近找個房子租着。”
許弈看着她,想說什麽,但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江檀見他怔忡許久,都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只好幹幹地笑了笑:“那什麽,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坐在許弈的車裏,老實說江檀的心中有些忐忑。
雖然剛才似乎已經恢複到正常的溝通交流水平,但是總覺得他還有好多話想問。倘若再問下去,她言多必失,萬一翻車了可怎麽辦,所以一路上都內心惴惴。
許弈不住地看向她這邊,也不知是看後視鏡還是看她。
突地問:“你怎麽看起來很緊張?”
“有嗎?沒有啊……”江檀哼哼呵呵,“我可能是累了,最近一直在忙開業的事。”
二人路上聊了些這樣那樣的不相幹話題,江檀這才把心放下來。
他是個聰明人,不至于讓大家都難堪的。
抵達林敏儀所住的小區門口,江檀下車,徑直朝小區裏走去時,許弈突然叫住了她。
他也跟下了車,走到了她面前。
表情有些凝重,讓江檀不明所以,又直覺不妙。
“江檀,”他又低低地喚了一聲,“那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江檀心裏抽了一抽,他果然還是要提那晚的事啊?
為什麽一定要提啊?可不可以就這樣放過那晚?“那晚”還是個孩子……
“唔,我其實都已經不記得了。”江檀說着,卻發現許弈表情更加複雜,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哀傷,她語氣趕緊轉了轉,想把這件嚴肅的事情轉得搞笑沙雕一些。
“其實說到底,那晚也沒發生什麽事,大家都不用負責哈……我當時也是喝多了,就控制不住地撩了你,還好許律師你冷靜,沒有釀成大錯。”
“你知道,我爸是個花心好色的,我可能就是遺傳了我爸的基因……”江檀已經接納了這樣的自己,說出來及其自然。
她想用沙雕的話來給自己解圍,可是對面的律師的臉都快要崩了。
“啊,我要進去了,再見。”江檀察覺自己終究還是說太多了,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趕緊速度進了小區。
許弈立在夜色中,她說的字字聽來都是自我解嘲,可字字又是那樣錐他的心。
言語間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不用負責?撩了就跑?花心好色?
還有,謝謝我冷靜?你可知那晚我為何要冷靜?我可以不必冷靜的!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氣死了,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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