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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讓你不要來學校了。”

空蕩蕩的盥洗室裏回蕩着一個清脆溫柔的聲音。

岳瑤看着眼前的人皺着好看秀氣的眉，黑色的直發披在身後，專注地用盥洗室的紙巾擦幹淨自己身上沾着的水珠和葉子。

隔着上鎖的門，盥洗室外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如果再不來的話……”岳瑤輕聲回應，低眼看向自己的手臂上被同學掐出來的紫痕，“再不來的話，他們又要打我。”

“可是就算你再來，逃開了父母，也只是被同學們欺負吧？”

陶夢羚的視線轉移到那一塊青紫上，纖細冰涼的指尖伸起，輕輕撫過。

——“疼嗎？”

岳瑤搖頭。

“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幫我解圍的。”

陶夢羚凝視着她的面龐，許久撇開視線，道，“我還是什麽都沒能幫上……”

“不是這樣的。”岳瑤連忙否認，拉過她，“如果連你都被他們欺負的話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指望誰了。所以、所以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可是……”

岳瑤看着陶夢羚幾乎快哭出來的內疚表情又道，“這不是你的問題，所以不用內疚。”

陶夢羚似乎依舊無法釋懷，咬着形狀姣好的唇。

岳瑤擡眼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和吹彈可破的透明肌膚，也不知道再說什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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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瑤，你住我家裏去吧。”陶夢羚突然拉住她，“就算不回家上學你父母也不會管你。我家裏有幫忙的叔叔和阿姨，我和他們說的話，就算是你不上學，他們也會照顧你起居的。學校這裏我和父親說的話他也一定——”

“不用了。”岳瑤拉起笑容，“我……那些人，在學校裏也不會太過分的。”

“可是、”陶夢羚想要辯駁。

“好啦。我沒關系的，真的。”岳瑤打斷她的話，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道，“笑一個，被欺負的又不是你，怎麽每次都是這樣一張臉？”

陶夢羚握住她手拿下，又看了看她，似乎無奈，嘆了口氣後道，“好吧……總之，我們現在等你衣服幹了再出去吧。”

岳瑤苦笑着低頭看了眼自己濕透的白色校服，連裏衣的樣式都看的一清二楚。

“還好你是女孩子。”岳瑤靠到陶夢羚的肩膀上，看着低矮的盥洗室天花板笑道，“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大概我要羞愧到死了，真的是太丢臉了。”

“說什麽胡話呢……”陶夢羚嘟囔。

岳瑤笑了笑，重新轉回視線。

“說起來，你的力氣還是很大。明明是個嬌滴滴的小美女。”

陶夢羚嬌俏地哼了一聲，道：“還好你也是女孩子。要是男孩子這麽說我，我真是要給氣死。”

“我是說真的，你拉我出教室的時候真的力氣好大，我都吓了一跳。”

“真失禮。”

“我只是說說嘛。”岳瑤笑，看着陶夢羚氣鼓鼓的小臉笑。

陶夢羚轉了話題，“晚上，要一起去我家邊上那個書店嗎？我看到你上次看的那本小說，出下一本了。”

“唉，出了啊……你看了嗎？”

“我沒有興趣。那種我愛你的時候你不愛我，我不愛你的時候你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小說，到底哪裏好看了？”

“就是因為那樣才好看。”

“反正我是不能理解。”

“鈴————”

“啊、上課了。”岳瑤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道，“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陶夢羚道，并沒有動彈的意思。

“你陪着我也沒什麽用吧？”岳瑤推着她往外走，“先去上課吧，我還要看你的筆記呢。”

“好了，我知道了，小心滑倒。”陶夢羚轉身，“那、晚點一起去書店，還有你中午下課也趕緊跑去音樂教室吃午飯，不要再被他們逮住了。”

“嗯。” 岳瑤笑着應，揮了揮手。

陶夢羚走出盥洗室，随手關上門。

她走開幾步，上了去教室的樓梯，拿出手機。

制服鞋踩踏在光潔的地板上，響起空洞的聲音。

樓梯轉角處的窗外夏陽明媚，此處卻昏暗陰冷。

手機的屏幕閃着暗淡的光。

其上是一個平凡的公寓門口，走出來的一個邋遢的男人，胡子拉碴，發黃的白色背心和大腹便便的身體，手上提着白色的塑料袋。

黑色的制服袖口裏伸出潔白如玉的手腕，纖細幹淨的手指輕輕巧巧地劃過屏幕。

屏幕光芒閃爍。

下一張圖依舊是這個公寓門口，只是圖上的人物變成了一個平凡的中年婦女，幹燥的頭發和容顏，微微發福的身體，麻木帶些哭喪的神情。

“人類還真是神奇的生物。”

她笑着喃喃了一聲。

這樣平庸到令人惡心的人類，竟然會是她的父母。

她——

她是一切。

不是這種渣滓可以玷污的存在。

她——

空氣冰冷。

毛骨悚然的氣氛停留在少女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