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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夢羚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安穩地睡着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就算睡着了也會在深夜從夢中醒來。

醒來的時候，想着的第一個人只是岳瑤。

然後一個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上床的床板感覺到天空一點點亮了起來，鳥鳴也一點點響了起來。

天亮了之後她洗漱，收拾東西，拿着飯卡去食堂吃早餐，然後打開教室的門，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做習題。

岳瑤卻總是很晚到的那個人，通常整個教室裏充斥了早飯的味道和人聲的喧鬧後她才會一如往常地安靜地出現在教室門口。

害怕着什麽東西一樣畏縮不前，埋頭用黑色的厚重劉海隔離開所有的人和自己，剩下原地灰色漩渦般的晦暗氣息。

岳瑤是那種被班集體合起來孤立的人。

高一入學的時候岳瑤和陶夢玲都因為出衆的相貌很迅速被衆人記得，後來卻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圍繞在岳瑤身邊的最開始是看見她放學後出入不良場所的傳言，後來被人匿名在網上曝光和老男人約會的照片，更有被鄰班的男生當成公交的目擊證言。

等到高二的這個時候，已經基本沒有人接近她了。就算偶爾有，也是帶着諷刺和譏笑的态度。

--每個班級都需要一個人來被大家取樂出氣，在高二A班，這個人就是岳瑤。

而同樣的，在每個班級都會有個所有人都喜歡的家夥，在高二A班，這個人就是陶夢羚。

相貌出衆、成績領先、體育優秀、交友廣泛、溫柔善良，甚至連家世也是一流，同學和老師眼中無可挑剔的女孩子。

陶夢羚看着岳瑤走到靠牆的座位，放下書包，帶着畏縮有點可憐的表情躲避着身邊的人。

後座的男生看到她坐下，高聲叫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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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岳瑤，你一次多少錢？5塊？"

"不是吧，我聽隔壁那誰說根本不要錢？"

岳瑤只是咬了下唇，把身體往牆壁上縮得更小。

男生們的笑聲更大了，污言穢語不斷地吐露着。

陶夢羚和新坐下的鄰座招呼早安，轉身去教後座的同學做某個數學題。

--真可愛。

她視線定格在寫着歪歪扭扭公式的練習本上，帶着委婉的笑容一步一步解釋着。

自動筆帶着淺淡的痕跡劃過紙張。

她不轉眼看也知道她已經投來了求助的視線。

背脊顫栗--

--想要她變得更加可愛。

講解着習題的同時，教室的後方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有女生把岳瑤拉了起來，推搡到教室的後方，拿了花瓶裏的水往她頭上澆去。

岳瑤不停地躲避着，卻被另外幾個人按住，根本動彈不得，只是越來越狼狽。

而男生們在一旁吹着口哨叫嚷着要把這個婊*子扒光扔到走廊上去，連隔壁班的人都開始聚集在門口圍觀。

陶夢羚轉眼看去，不知她閉着眼睛的臉上，流下的到底是淚水還只是水。連胸前的衣服都--

她眼色一暗，起身，沖着後排道，"好了好了，你們不要鬧了。--我要點名咯。"

教室後面的人相互對視了幾眼，放開手，各自回到座位。

岳瑤抱緊自己一般收起雙手，一樣回到座位上縮起身體，盡力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比起進門時候，那灰色的漩渦似乎更大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陶夢羚，露出感激的神色。

陶夢羚取出課桌內的點名冊，走到講臺邊，按着學號開始點名。

剛剛點完，班主任走進了教室。

陶夢羚笑着将點名冊交過去給他簽名，道："大家都到了。您簽下名就可以了。"

班主任笑着接過，并不仔細确認，随意翻看了一下便簽下了名字，遞回去的時候掃視了下班級裏齊齊坐着的衆人，最後定格在岳瑤的身上。

"岳瑤，你怎麽……"

"老師，剛剛有人帶了水杯路過，給後面的人撞了下，不小心倒她身上了。"有人舉手回答，說完戲谑地看向岳瑤。

"哦……"班主任露出全然無所謂的神色。

岳瑤低着頭，用紙巾擦拭着脖子裏的水。

"老師。"陶夢羚接口道，"我帶她去衛生間擦一下吧。"

"好好。"班主任應道，"你帶她去吧。"

陶夢羚沖着岳瑤招了招手，道，"走吧，我們去擦幹淨。"

岳瑤依言站起身來，沖她走來。

陶夢羚看着岳瑤瑟縮着身體，躲避着狹小過道兩邊的桌椅和嘲笑的視線，一點點挪動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伸手攬過她瘦弱的手腕，感覺到手上傳來了一陣涼意。

陶夢羚轉眼道，"老師、那我帶她過去了。"

說着的時候卻沒有看她。

岳瑤偷偷擡起視線瞥着陶夢羚領上別着的校徽，再擡眼要看她臉的時候卻被一股大力拽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