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所謂冠軍

“這裏是2033年F1世界錦标賽上海大獎賽。離今天将要舉行的本賽還有五分鐘，可場上的氣氛已經熱火朝天了！香車美女，熱辣的五月上海，在上海國際賽道上，上萬觀衆揮舞着各車隊的LOGO旗幟，瘋狂之聲就快要直沖天際！

啊！現在我們看到的是紅牛車隊的艾維，作為F1的老将，今年依舊實力不減。在昨天的排位賽上飚出了1分26秒022的成績取得杆位！”

現場解說員激動地說着，賽場四周的大屏幕上便出現了一個金發綠眸的身影。他身穿着紅牛車隊的賽車服，身材高大，臉部輪廓格外深刻。此時見鏡頭轉過來便露出了一臉陽光的笑容。是個十足的歐美帥哥。

另一邊，莫非帶着莫言己好不容易擠進了座位裏。莫非被現場的氣氛給唬住了——他只在超市大搶購的時候見過這樣熱烈的場面。他撓了撓腦袋，身上還穿着尚未來得及脫下的工作服。五月的天裏，天氣雖然不熱，但是在這樣的場地和人群中也是燥熱難耐的，他穿着長袖的工服像是一個異類。

莫非用胳膊撸了一把汗，将莫言己招呼到自己身邊。

他們這個位置位于終點附近，是個極佳的觀賽點。

忽然，莫言己扯了扯莫非的衣袖。他轉過眼，就見莫言己已經學着周圍的人将每個座位上配備的耳麥戴了氣來，然後沖莫非指了指座位扶手上的按鈕。

莫非戴起耳機便聽見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座位號199的觀衆請求與您語音對話，接受請摁Y，拒絕請摁N。需要其他服務請摁‘幫助’，謝謝。”

莫非一愣，便低頭尋找着按鍵。不一會兒，耳麥裏的聲音便從解說員的報導變成了莫言己有些糯糯的聲音。

“上次那個男人是不是也開這種車？”

“是啊，他還是前年的總冠軍呢。”

“噢，那他現在在哪裏？為什麽不滾出來讓我見見？”

莫非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見大屏幕上又變幻了場景。然後觀衆席上頓時爆發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喊叫——

“觀衆朋友們！現在我們見到的便是中國的選手顏翼天！在前年取得總冠軍後，全世界都記住了這顆F1賽車界的新星！來自東方的黑馬！這次作為東道主，顏翼天在昨天的預賽上跑出了1分26秒032的成績！和艾維只有0.01秒的距離！位列第二！啊！他戴上了法拉利車隊的頭盔準備出戰了！”

從莫非和莫言己這邊看去，能夠清楚地看見幾十輛車緩緩按照昨日預賽的順序排成隊準備就緒。

引擎的轟鳴聲較之小型賽車的聲音更要震撼許多，坐在臨近的位置簡直快要将耳麥裏解說員的聲音都埋沒。

“最後一分鐘！”

此時的觀衆席漸漸安靜了下來，只見不遠處的一排排紅燈逐漸亮起，像是整個世界最奪人眼球的啓明星。它踏着時間的節奏，捕捉着每一個人的呼吸——

綠燈瞬間閃爍！

“起跑！”

數十輛賽車如同脫缰的野馬般紛紛奔騰而出。喧嚣飛過耳畔，留下一片片的影子。

“啊！顏翼天和艾維并排進入第一彎道！”

通過直線後的第一彎道通常都是必争之地。當數輛車擁擠的時刻也是最容易有漏洞并且有機會超車的時候，可以說，第一彎道非常考驗車手的駕駛技術。

此刻，顏翼天料準了艾維的行車線，他便加速從外側繞了上去。剛進入彎道便形成了緊迫的局勢——

誰也不知道，此時坐在車內的顏翼天在想什麽，或者說他什麽也沒有在想。他的眼裏似乎只有賽道，還有阻擋在他身前的車。在這樣單一純粹的思維裏，凝聚起來的專注力是非常驚人的——能在半秒不到的時間裏判斷出自己的車況和對方的行車線。

換擋，剎車！

“啊！顏翼天要從外側超車了麽？！”解說員激動得仿似在嚎叫，但可惜的是，下一秒他的聲音便又弱了下來，帶着遺憾。

因為艾維是hole shot（最先入彎的車手），保住了首位。他在快要出彎時，似乎将尾翼甩開了一些角度。

“啊！差一點！”莫非不由自主地拍打了一下手掌，整個人都要昂起來，“快追上去啊！”

“嗯～那個彎道沒有超越，直線上就更沒有可能了。”

莫非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耳麥裏居然出現了其他人的聲音，他只是下意識地就問，“為什麽？我瞧他們兩輛車的離得很近嘛！”

對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對這個外行人的言語感到非常不屑，“那只是你肉眼看到的距離。方程式賽車的速度不是你坐在這裏就能想象的，千分之一秒的差距對于賽道上的車手來說也是一段可觀的差距。因為彼此的速度都很快，如果要超車，最起碼要比對方快上零點幾秒，并且這樣的超常發揮還要保持好幾圈。一般情況下，你是不能抱着對手突然就比你慢上百分之一秒的僥幸心理的。”

“噢，原來是這樣，你懂得……哎？！”

莫非點着腦袋轉過去的瞬間就被眼前的人給吓住了——“怎麽是你？”

“為什麽不是我？”

顏虔戴着鴨舌帽，翹着二郎腿正坐在莫非和莫言己的身後。

“你是怎麽做到不通過語音請求就和我對話的？”

“語音請求？這玩意兒我小學的時候就會拆着玩了。”顏虔微微眯着眼看着大屏幕，然後揉了揉眼，嘀咕了一句“忘帶隐形眼鏡了，shit！”便從包裏拿出大大的黑色框架眼鏡架在了鼻梁上。

“什麽暗器？”一旁的莫言己忍不住打量着顏虔。

“暗器？小鬼，你穿越來的吧，這是眼鏡啊！最老式的眼鏡！你難道覺得它是暴雨梨花針改良版？！”

顏虔似乎很讨厭這副眼鏡，瞥過臉一把扯住莫言己的包子臉就往兩邊拉。邊扯邊還大聲說，“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當下莫言己眼角一跳，擡手便給了顏虔一拳！

讓莫言己意想不到的是，顏虔居然将這拳接下了，還順勢将莫言己拉近自己。看見他的臉漲得通紅，然後笑得眉梢快要開出花來。

其實顏虔戴着黑框眼鏡并不難看，反而給他有些流氣的氣質中帶來了些秀氣。俊朗加秀氣，簡直是青春期少女心目中最心儀的白馬王子。可惜這匹白馬只喜歡拆裝零件和擺弄電腦數據，以至于早早地便近視了。

“叫一聲哥哥就放了你。”顏虔雙腿微微展開，将莫言己擠進來，然後磨蹭着莫言己的小鼻子笑眯眯道。

如果莫言己是女人估計早就罵他一句“流氓”，然後一腳踹向他兩腿中間掉頭奔走了。可惜他是男人，并且還是個不會善罷甘休的男人。

顏虔以為這個倔強的孩子又要以唇舌反擊，卻沒有想到莫言己笑了起來。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莫言己笑——眼角微微上揚，眼波深邃，仿佛冬日融雪。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莫言己居然漸漸将臉湊近。近到彼此呼吸可聞——

莫言己微微側過腦袋，向着顏虔的臉靠過去。然後，狠狠地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哇！”

這時，周圍的觀衆終于聽見了從耳麥外透來的唯一的聲音，雖然那是一聲慘叫。

莫非好不容易抱住自己的兒子終于将他從顏虔的懷裏扯了過來。可教主大人仍是一副冷臉，微微昂着脖子，仿佛在說——“拖下去再打一百大板！”

這邊的狀況顏翼天自然是無從知曉，他也分不得心來關心這些。20圈過去了，紅牛的艾維依舊領先于他。

沒有破綻——不愧是F1的老前輩。不過沒有哪個人會至始至終都沒有破綻。現在沒有破綻只是因為自己還沒有發現他的破綻而已。

這是自己的失誤完全怪不得別人。

顏翼天不自覺地舔了舔嘴角。他其實特別享受這種追逐的過程，像是狩獵，耐着性子等待捕捉獵物的最佳時刻！

出了隧道，是一個S型的彎道。方才幾圈艾維都先一步将最佳的行車線占據，但這一次在最後的彎道上，艾維居然産生了失誤！雖然是很微小的角度，但顏翼天仍是能夠感受到——那種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車身的震動、引擎的轟鳴等等，都能切實地感受，仿佛與自己的感官融為一體……

機會！

“觀衆朋友，賽程進行到一半，前頭部隊的順序依舊沒有變化，艾維仍是領頭沖刺……啊！不對！顏翼天再次嘗試超車了！這次他又繞到了外線！漂移！天哪！是四輪漂移！他在關鍵的一瞬間壓住了艾維的行車線，用四輪漂移帶了過去！太漂亮了！他成功了麽？！”

成功了麽？不！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

眼角瞥見艾維挨着內線緊迫而來，車輪的摩擦聲仿佛夾着飓風向他咆哮沖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莫非：今天下了好大的雨。

莫言己：哼。

顏虔：是暴雨，湖南湖北災情嚴重。

莫言己：哼。

顏翼天：……多麽勤懇的孩子，暴雨都不能阻止他為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