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所謂搶道

陰沉的灰色遍布視野，像是呼出的氣擠滿了天空，讓人快要窒息。

犯規……他居然犯規了！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犯規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贏了他到底有什麽意思？！

如果像現在這樣下去，讓自己一直跟在他後面奔跑，如所有人所想，安安穩穩地第二個過白線，然後順理成章地拿下第一的榮譽……

這樣的勝利簡直像個笑話！

歐翎覺得原本冰冷的體內此刻變得火熱，似乎連血液都在沸騰！

眼前莫言己深藍色的身影忽然就離自己近了……又近了……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裏，他要向現場所有人證明，能夠征服雨天的賽車手才是真正的贏家！

用力地踩下油門。歐翎的車并沒有向其他在雨中打滑的車輛一般沖出賽道，反而以一種流暢又平穩的姿态沿着賽道急轉直下——

莫言己雖然不能看見背後的歐翎，但他還是聽見了——那些雨水與輪胎之間激烈的碰撞、引擎和呼吸之間的摩擦……

他在一瞬間似乎就能在眼角瞥見歐翎紅色的身影！

眼前的彎道漸漸在眼前放大、拓寬——歐翎想在這個彎道超越他麽？！

顏虔看着面前膠着的戰況，原以為憑借莫言己的入彎技巧是不可能壓着任何人的行車線的，可是現在的狀況是怎麽回事？！

“居然并排了！在這種彎道上！”

并不是同樣的行車線，卻有同樣的交叉點！

“怎麽辦？！”

莫非緊緊地抓着護欄。

“就看他們誰能把對方擠出去了！”

其實如果按照一般的入彎情況，此刻莫言己早就甩開歐翎的車在直線賽道上馳騁了。但是，在這種礙人的雨天裏，他的入彎判斷出現了失誤！

入彎太淺了！

眼見身後的紅色身影疾速駛來，然後在無限延長的一分一秒間漸漸挨了上來。像是停止在自己身旁，就快要隔着雨簾與自己對視——

莫言己和歐翎都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但他們都清楚地知道，眼前賽道上的那個點就是自己将要占領的領地！

那是我必須越過的入彎點！

“觀衆朋友們！以前我們無數次在比賽上遇見過搶道的問題，但都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明确地擺在了臺面上！首位的16號車選手莫言己和第二位的31號車選手歐翎已經并駕齊驅了！究竟是太不巧了還是太巧合了？！啊！莫言己選手先行動了！”

是的，莫言己從來不是一個甘願被他人打壓的人。在生死一念間，求勝的心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般沖破過去的桎梏朝着現在飛奔而出！

牢牢握住方向盤，感覺到骨指間細微的痛楚……但即使是這樣也要沖出去！要比任何人都快地沖到自己的領地上！

踩油門！

觀賽塔上非常安靜，似乎只聽得見雨點聲。

“那孩子太沖動了。”歐陽理冷冷地說。

“原來你也在一直看那個16號？”楊連璋嘻嘻一笑，視線回到賽道上，“我看他不是沖動，是對自己太嚴苛了，對這個世界太沒有好感了～”

歐陽理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會看上那個孩子了吧？”

“哪會呀～”見歐陽理重新轉過視線，楊連璋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如果這個16號車的小子不能越過這次的障礙，那麽即使收了他以後也不會有多大的作為。但如果他做到了……那麽，就另當別論了。

“不行！莫言己！你快給我剎車！”

顏虔猛地沖出大半個身體，看着莫言己猛然越出自己的行車線，然後車尾狠狠甩出一個弧度，“刺啦”一聲與歐翎的車碰撞了一下！

“啊！發生碰撞！莫言己選手要滑出賽道了麽？！”

解說員的聲音有些發緊，連帶着賽場內的衆人也将視線投向那個瞬息萬變的彎道——

歐翎并不知道此時他們這個角落受到了多少關注，他也曾未料到身前的莫言己居然和自己搶道？！

歐翎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剎車減速——此時就是戰場，如果退縮了，輸的将會是自己！

車子按照預期的線路緊緊咬向莫言己的方向。可歐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莫言己非但沒有減速，反而踩緊了油門，從自己的身側重重地滑了出去！

這個瘋子！

“叱——”

糟了！失控了！

與歐翎的車發生碰撞的時候，莫言己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急雨瘋狂地墜落在自己的防護鏡上，簡直快讓莫言己分辨不清方向。晦暗的一切都在空間裏堆成放大而扭曲的鏡像——

原來自己的眼前居然已是護欄了？！要撞上了麽？！

飛蕩在天空下的雨滴仿佛也放慢了動作，緩緩地在每個人呼吸的罅隙間落下致命一擊。莫非微微閉眼，睫毛不住顫動——

“沒……沒有……居然沒有滑出賽道！莫言己選手沿着最外圈的賽道打了一個彎，重新回到了賽道上！”

聽聞解說員的話語，莫非猛地睜開眼——

只見莫言己狠狠地在彎道深處落下一個車輪痕跡，然後重新踩住油門直追歐翎而去！

“好靈敏的反應……”顏虔的視線仍然離不開那處彎道。

在打滑後瞬時剎車停住車身他能夠理解，但在筆直沖向護欄後硬生生轉了一個詭異的角度後仍不停頓地繼續趕往賽道上——

這究竟是怎樣的反應力才能夠在瞬間彌補了經驗的不足，然後險象環生地創造了奇跡！

“呵呵，好可怕的反應力……将失誤用最少的時間化險為夷……在到達彎道深處的一刻堪堪放松油門，同時踩下剎車，調轉方向後反過來放松剎車，踩緊油門！那應該是賽車老手了吧？”

楊連璋看着莫言己深藍色的身影不停地聳動肩膀，像是看見了什麽新奇好玩的東西一樣。

歐陽理面無表情的臉頓時鼓了鼓——我可不會告訴你這孩子還是新手。想跟我搶人？即使我看不上，也不會給你！

“不要對我這麽戒備嘛，你看，這孩子又失誤了一次，這回連首位的位置都被搶了！真是太糟糕了，不是麽？”

楊連璋看着場上的莫言己，微微笑道。

“由于莫言己選手的失誤，順位發生變化！31號車的歐翎選手躍居第一，而原本第三位的王琉選手也上升至第二位。莫言己選手雖然及時沖回了賽道，但還是遺憾地被兩輛車超前，現在是第三位！”

解說員的話音剛落，隔壁顏氏集團的隊伍裏就爆發出一陣歡呼。

“幹得好！歐翎！”

劉浒朝着轉過頭來的顏虔露齒一笑——這次無論莫言己小子怎麽追也追不到第一了吧！

顏虔面上不動聲色，心裏着實已經将老劉那家夥罵了三千遍，順帶将莫言己也罵了一千遍——混蛋小鬼！叫你傲，叫你傲！

“比賽已經進入了第十圈，領先的依然是歐翎選手，看來這次是要穩居第一了！讓我們來看看莫言己選手……啊……狀況似乎不理想，這次的圈速只有1分24秒95。再這樣下去，恐怕連前十都要保不住了！”

狠狠地唾棄了這個口不擇言的解說員一口，顏虔轉頭向莫非道，“要不要問問看我叔叔現在該怎麽辦？”

“啊？！”忽然提到顏翼天，莫非的小心髒微微一抖，“幹……幹嘛問他呀？”

“他現在沒有比賽，應該在酒店裏休息吧。問問看他的意見不會影響到他。”說着，已經拿起了手機登了MSN。

“啊！回了！”

“說了什麽？”莫非見顏翼天真的回複了，立時将腦袋湊了過來。

“他問我還剩幾圈。另外……他讓我問你，要不要再和他打個賭？”顏虔看看莫非，“你們以前私下裏也打過賭？”

“不賭！”莫非聲色俱厲，恨不能抓狂道，“快讓他說正經的！”

“噢，他說……”

忽然，顏虔的臉色一變，微微睜大眼似乎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

“他說什麽？”

莫非剛問完便聽廣播裏突然放送道——

“請16號車隊伍的工作人員注意，16號車選手請求進站！請16號車隊伍的工作人員注意……”

“嗯？莫言己選手進站了？在這種緊要關頭？難道是車子出了什麽問題？”

莫言己的車子當然沒有出問題，只是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終于還是進站了……”第一次歐陽理首先開口道。

“噢～”楊連璋笑道，“現在的第一名是那個31號車，我瞧他技術不錯啊。怎麽你還是這麽關心那個16號呢？”

“嗯，31號車是不錯，就是少了一點東西……一點可以振奮人心的東西。”

而那個孩子不一樣——大大咧咧、勇往直前……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似乎骨子裏就透着一股狠勁！

“言己！怎麽了？！哪裏出問題了？還是哪裏不舒服？”

莫非見莫言己的車緩緩停了下來，立馬挨到他身前詢問。

但莫言己卻沒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一直站在旁邊的顏虔，撩開防護鏡說，“給我換光頭胎。”

原本賽場內的衆人見莫言己進站都紛紛好奇地望過來，此時大多都聽見了他的話，立時個個呆若木雞——

什麽？！那個孩子說什麽？！在這種雨天居然要用光頭胎？！瘋了！他瘋了是不是！

“啊？！言己你說什麽？雨太大，我沒聽清！”莫非瞪大眼睛說。

莫言己朝莫非轉過臉來，一字字道，“我要換光頭胎。”

周圍忽然一陣靜默，唯有外頭的雨依然怒吼着沖向遠方。

“觀衆朋友們，比賽還剩三十七圈，已經有三輛賽車不幸滑出賽道失去了資格！這場大雨将會持續整場比賽！接下來比賽情勢還會發生變化麽？”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莫言己：哼，31號車這次算便宜你了。

歐翎：我不叫31號車。

莫言己：31號車你不要嘴硬。

歐翎：我說了我不叫31號車。

莫非（以拳擊掌）：我想起來了！他的确不叫31號車！

劉浒：……他一直是傳說中的4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