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再見成殇（2）
聽雨樓中，微弱的燭光整整搖曳一夜，窗外的寒風吹得窗棂呼呼作響，無人在意，也無心在意。
樓內狼藉一片，到處都是破碎的酒壇，東方千逸歪倒在長椅上，一壇接着一壇瘋狂酗酒。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這樣不要命似的喝酒，就是離兒中毒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那時，他只想殺人，可是現在，他不知道能殺誰，如果要殺，他只能殺了他自己。
東方漸白，樓內的陰霾漸漸散去，東方千逸懷抱着酒壇，東倒西歪地走到窗前，斜倚着窗棂醉眼迷蒙地望向東方，他記得裴羽曾經說過，東邊太陽升，東邊是希望，可是，希望和絕望竟然這般臨近，恰似一線之隔，又在一念之間。
忽然，心下莫名一緊，東方千逸手臂一陣無力，酒壇“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酒水四濺，一霎那，醉意盡數散去，東方千逸瘋狂朝別院跑去。
離兒的閨房前，東方千逸看着輕輕開門走出來的汝嫣水兒呆怔片刻，忽地上前一把握緊她的雙肩，瘋狂嘶喊：“你把離兒怎麽了？你把離兒怎麽了？”随後，一把推開汝嫣水兒，沖進房中。
汝嫣水兒吃力地站穩身形，慘然一笑，踉踉跄跄向前走去，剛走了十幾步，就見前方冷子塵發瘋似的沖了進來。
“師哥……”一聲低喚，汝嫣水兒淚雨潸然，緩緩倒下。
“水兒——”冷子塵掠身上前攬住無力倒下的汝嫣水兒，緩緩半跪在地上，“傻瓜，你真是個傻瓜……”冷子塵輕輕觸上汝嫣水兒蒼白的面頰，淚如雨下。
離兒的閨房，門輕輕打開，東方千逸緩緩步出，呆怔地站在門前，看着倒在冷子塵懷裏的汝嫣水兒，眸中沒有了一絲色彩，空洞得吓人，整個人恍若瞬間消逝了靈魂。
“師哥，水兒對不起你……來生，水兒把來生許給師哥……師哥……你願意嗎……”汝嫣水兒癡癡看着冷子塵，淚水淹眸，卻笑靥如花。
“水兒，師哥不要來生，師哥只要你此生好好活着，師哥求你，求你活着……”冷子塵泣不成聲。
“師哥，這個世上，只有你，不會騙水兒……師哥，答應水兒，帶水兒離開這裏……離開，永遠離開……”
“從小到大，師哥什麽事情都會答應水兒，師哥只求水兒一件事，求你活下去，求你活下去……”
“師哥，水兒此生就是一個笑話，水兒失敗呀……好失敗……”汝嫣水兒弱弱啓唇，吃力伸手拔下頭上的綠檀發簪，拿到眼前，癡癡凝視，傻傻嘲笑，至始至終都不曾看東方千逸一眼，一絲淺笑僵在唇角，盈盈的淚光随着渙散的眼神一同黯淡，手臂頹然墜落，古樸的發簪自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中緩緩滑出，掉在地上，明明沒有幾絲聲響，卻讓心底和腦海瞬間響起一記毀滅的轟鳴……
“水兒——”東方千逸歇斯底裏的一聲嘶吼劃破陰冷的晨曉，沖上前去，一把利劍迎面而來，“噗”的一聲，刺穿他的胸膛。
長劍出，東方千逸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緩緩半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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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殺了我……”東方千逸無力地看着冷子塵，眸中沒有痛楚，全是悔恨。
“殺了你，我沒臉去見水兒……”臨風而立的冷子塵手持滴血的長劍，淩厲的眼神猶閃淚光，緩緩收起長劍，回身去抱汝嫣水兒。
“求你……讓我，看看她……”東方千逸奮力起身，沒走幾步，又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倒下。
“你——不配——”冷子塵抱起汝嫣水兒，木然地朝外走去，身後的發簪被一陣疾風席卷，微微動了動，又繼續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東方千逸吃力起身，踉踉跄跄上前拾起發簪，握緊，貼在心口，舉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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