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透明的氯化鈉溶液一滴滴流入過濾器，順着軟管進入病人靜脈中。

“文護士？”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文思琪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給病人打好吊針後竟走神了。

“文護士，你怎麽了？”病人躺在床上，原本叫了文思琪幾聲都沒喚她回神，這在她住進這個病床一周來未曾發生過的，每一次文思琪都是極其認真，今天這般，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現在看到文思琪不好意思地笑笑準備出去，便叫住了她。

“沒事沒事，你休息吧。”文思琪臉上挂着笑容，将手中的盤子放在推車上，推着出去了。

今早還好沒有遲到，厲月在文思琪之後醒來，在衛生間看到她無措地現在水池前，沒有太過驚訝，掃了一眼臺子，便彎下腰，從櫃子裏拿出了新牙刷和毛巾，遞到文思琪手中。

“你……”文思琪拿着尚未拆包裝的牙刷想要說些什麽。

“你今天要上班嗎？”卻是厲月，先一步開口了。

文思琪“嗯”了一聲，忽然想起自己就快要遲到了，梗在喉嚨裏的話就這樣硬生生被咽了下去，快速将牙刷包裝拆掉，扔進一旁垃圾桶裏，打開水龍頭沖洗一下，擠了點牙膏便刷起了牙。

“你昨晚換下的衣服還沒洗，我的衣服和褲子先借你穿。”

文思琪想道謝，但轉頭一看，門口哪還有厲月的身影，文思琪也顧不了那麽多，匆匆忙忙洗漱完就出了衛生間。

厲月坐在床上通着電話，背對着文思琪以至于她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只是在不停地重複着“我知道了”，這讓文思琪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給自己準備的衣服放在床的這一側，文思琪拿過來看了一眼。說句實話，厲月的風格她真駕馭不了，不過她還是硬着頭皮穿上了。

将換下的真絲睡衣疊好，放在床上。既然厲月還在通話中，文思琪也不便打斷，走到客廳，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便簽紙和筆，想了想在上面寫了一句話，把便簽放在茶幾上，拎起包便出了門。

便簽上寫着：感謝你讓我住了一夜，牙刷毛巾我會買回來還你，衣服等我下班再說。

這張便簽直到文思琪晚上敲門進來的時候厲月都沒有看到。等到她和文思琪坐下來，文思琪指着便簽問怎麽還在這裏時她才發現茶幾上還有這麽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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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天都在卧室裏。”厲月從容不迫地說道。

“好吧，有夠懶。”文思琪嘟囔了一句，瞥了一眼厲月見她面無表情的，就自以為沒有被她聽到，其實厲月聽力極佳，只是不在意而已。

今天早晨打電話來的是她父母，無非又是說一些讓她好好工作趕緊找到一個合适的男人嫁了，找不到就去相親這類的話，厲月只是應着，沒有說出自己已經辭職的事情，也沒有将自己自殺未遂這一事告訴他們就是一味地應着。

臨近中午的時候她又接到陌生號碼，這號碼是前一天打過來過的，厲月稍稍有些印象，接通之後一聽對方聲音，才知是多日未曾聯系的柴蜜。

此時厲月才知道，原來柴蜜和林璇一直在念着自己，為自己感到擔憂，她知自己這樣一聲不吭便消失實在不對。

厲月沒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訴柴蜜，只說自己生病住了院，柴蜜讓她多休息不要太勞累了，接着又關心一番便挂了電話。

柴蜜是真的放了心，回頭就和林璇說了。

“我回了趟家。”文思琪從包裏拿出新牙刷和毛巾，遞到厲月手中，說道，“這個還你。”

厲月接過來放在一旁桌子上。

文思琪見厲月并沒有什麽要對自己說的，便準離開，“衣服我洗好了給你送來，要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嗯。”輕輕應了一聲，厲月替文思琪開門，目送她下了樓梯，才将門關上。

第二天文思琪沒來，第三天她将衣服送來之後就離開了。

厲月依舊看着文思琪下了樓梯才将門關上。這時文思琪卻停下了，她擡頭，一層層的臺階，都是她曾走過的，只是這一次，再見便是永遠不見了吧，也不會再有任何牽扯，她和厲月，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為何，自己心中卻感到有些空落落的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周。

這天是周六，陽光溫暖舒适，柴蜜和林璇閉着眼，一同躺在野餐布聊天，林璇一身長裙到腳踝處，她的手相疊放于腹部。柴蜜則穿着一身休閑裝，兩只手交叉撐在腦後。看二人神情，便知十分惬意。

“蜜蜜，今天天氣真好啊，眼睛睜不開……”林璇想要睜開眼睛，卻被耀眼的陽光刺得睜不開，唯有輕聲一笑。

“璇，你等會兒。”柴蜜坐起來，從包裏拿出兩副墨鏡，一副遞到林璇手中，等到林璇戴上之後，她才将自己那副戴上。

“蜜蜜，你知道嗎，曾經我也幻想過有朝一日能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躺在草坪上，沐浴着溫暖的陽光，談着天說着地。”

耳畔傳來孩子們玩鬧的歡笑聲，林璇不自覺微笑，也是此刻，柴蜜一只手從頭下抽出，握住了林璇纖細的手。

“聽着挺美好的，不過草坪上狗屎挺多的。”這是一句玩笑話，柴蜜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片刻又側着頭看向林璇，正色道，“璇，你看現在不是有我了嗎，你想去哪兒做什麽我都會陪着你。”

空氣中彌漫着宛如棉花糖甜甜的香味，柴蜜翻了個身，湊近林璇的臉，然後，薄唇緩緩向下，尋到它想要的柔軟，卻在只差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住了。

飛快地在林璇臉上小啄一口，柴蜜“哈哈”笑了起來，惹得林璇臉上漸起一層紅暈，一雙大眼睛眨了眨，“蜜蜜……”

四目相對，林璇輕喚一聲，酥酥軟軟的，在柴蜜耳中成了極致誘惑。斂起笑容，不由自主地俯身，這一次，她是真的吻住了林璇的唇。而林璇，也迎合了上去。

情不自禁的，柔軟的帶着一絲淡淡的甜味兒的。

“媽媽，你看那兩個阿姨，她們在幹什麽呀？！”

“兒子，聽媽媽話，別看了，我們去那邊買泡泡水。”

“啧啧啧，老公你看她們兩個啊，我們快點走……”

“哎她們怎麽……”

畢竟是小公園，人不算多，卻時有人從柴蜜和林璇所在的那塊草坪旁走過，有些人當作什麽都沒看見，疾步而過，有些人露出鄙夷的目光，小聲和旁人交談着。

而柴蜜和林璇，她們沉浸在這溫柔的纏綿中，此時此刻，二人的世界裏只有彼此，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