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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感覺到氣氛的尴尬，文思琪朝着四周張望了一圈，接着又擡眼看了下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溶液，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那……我去吃飯了，你慢慢吊吧。”

“嗯。”厲月淡淡地應了一聲，在文思琪離開之後閉上眼小憩。

今日食堂的菜還算不錯，文思琪要了兩素一葷，都是她喜歡吃的，只是這炸豬排雖然她愛吃，卻有些油膩了。文思琪借着“不浪費糧食”的理念硬撐着吃完，趕緊喝了幾口清湯緩緩。

這頓飯她吃得比以往都要快一些，等她再次從輸液室外經過裝作不經意地往裏瞟時，厲月已經沒了人影。

目光一瞬間黯淡下來，文思琪心中一

陣失落。

她還沒來得及說下次別再讓她看見她了，還沒來得及對她進行一番“冷嘲熱諷”，厲月就已經走了。讓她毒舌給誰聽，讓她白眼給誰看，讓她怎麽口是心非地說着厲月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不會再管她，身體卻誠實地想要再靠近一些……

文思琪瘋了，這是她對自己自從遇上厲月之後所思所想的總結。

必然是瘋了。

下午比早上要閑上許多，進出病房的次數也要少上許多，文思琪除了進出病房，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坐在護士臺的發呆中。

“怎麽了，小文？”護士長正好從護士臺經過，見文思琪一手撐着下巴目光呆滞無精打采的，便知道她是有不開心的事了。

“護士長，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一聽到護士長的聲音，文思琪立即坐直了身體回道。

護士長擡頭看了一眼走廊上房的電子鐘，又對文思琪說道：“再過半個多小時就要下班了，你累了就趕緊回去休息。”

在叮囑過文思琪後，護士長又環視一圈其他護士，補充了一句“你們也是”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有護士在文思琪背後嚼舌根，說護士長對她偏心，說什麽只關心她，對于她們卻只是極其随意的敷衍了事。對此，文思琪聽力沒這麽好，确實沒聽到，但她也知道有幾位同事并不喜歡她，只是她不在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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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這個職業說實在話真的挺累人，而文思琪應該算得上是比較稱職的了，她對待病人的态度是一絲不茍的，她的護理技術也是非常紮實的。于是當她去病房給病人打吊針或是換鹽水，病人和病人家屬都會親切地說一句“小文，你來啦”或是“小文，你辛苦了”。

下了班回到租的地方，在進自己屋的時候房東正好開門出來，見到文思琪半句話沒說徑自朝電梯走去，文思琪仍是禮貌地說了句“房東好”，也不管房東聽沒聽見理不理會。

文思琪房內的家具擺設十分簡潔，家具是原本就布置好的，她很懶，加上一個月掙得錢要付房租又要總在自己生活用餐上面，于是并未添置其他家具。

所以，家具雖然就這些，但雜物真的不算少，書本零食一類，亂七八糟的，随處擺放。

可想而知，當厲月來到文思琪住處，開門一看到這有如發生了“災難”一般的場景，她的內心是有多麽崩潰的。

“你怎麽來了？！”

距離之前在醫院碰見她吊鹽水，到現在已時隔半個多月。文思琪原本正半躺在沙發上吃着零食看着電視節目，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她想是不是送快遞的，于是朝着門口喊了一聲“來了”便下了沙發穿好拖鞋去開門。

她在貓眼裏張望一番，待看清門外之人模樣時，猛然間轉身靠在門上，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為了确保自己沒有看錯，文思琪又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真的是她！可是她怎麽會來？！

文思琪小心翼翼開了門，仍舊是一臉的錯愕，面對着厲月，她連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額……你、你來幹嘛？！”

“來看看你。”厲月一身白色素雅長裙，手中提着一個塑料袋，見文思琪并沒有想讓她進屋的打算，便問道，“怎麽，不歡迎我嗎？”

“不是不是！”連忙搖頭否認，文思琪将厲月請進了屋。

原本在門口不要緊，這一進屋，呆掉的不僅是厲月，還包括文思琪自己。她看着這亂糟糟的屋子，差點沒驚聲叫了出來。

幾個字來形容文思琪的感受——真可謂是丢人丢到家了。

恨只恨平時沒有好好收拾，現在家裏這麽亂，看過的沒看過的書随意攤在地上，一箱子的零食和一箱子的礦泉水，就這樣敞開着擺在旁邊。這些都是文思琪網購回來的。

原本客廳就不大，再加之另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顯得更淩亂了。

“那個……”尴尬的處境，文思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捂着臉，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家裏有點亂，你別介意……”

話雖這樣說，但文思琪覺得厲月不可能不介意。要知道，文思琪家裏有多幹淨整潔，她這個“狗窩”完全和厲月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其實是介意的，不過從你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你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厲月毫不客氣地開起了玩笑。

“那又怎樣，我樂意，我覺得舒服就好。”文思琪噘嘴，對厲月的話有所不滿，連忙反駁回去。

“行吧……”頓住，厲月想了想說道，“還是我來幫你整理一下吧，這樣都不好走路。”

厲月瞄了眼電視機，屏幕中兩個男人一胖一瘦一矮一高正說着相聲，他們說了一唱一和，惹得臺下觀衆捧腹大笑。

收回目光，厲月再次看向正在發呆的文思琪，問道：“怎麽，你喜歡看相聲小品這樣的節目？”

“嗯？”文思琪不解地看着厲月，見她目光飄向了電視機，便也扭頭看去，這才反過來她在說些什麽，搖了搖頭說，“其實不是，只是其他真沒什麽好看的電視節目了，電視劇電影我都一個個換臺換過去了，都沒找到好看的，難道你要讓我看動畫片嗎？”

“可以。”

“這個……我還是自己來整理吧……”

文思琪沒有想到，她倆一同忙活了一會兒，竟真将客廳整理幹淨了。厲月還幫她拖了地。至于卧室，給厲月的感覺是“還不錯”，挺幹淨也很簡潔，不需要她來整理了。

厲月無疑是兩者中最累的那一個，拖完地後她就在文思琪的那聲“請坐”下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并且還将身子完全放松，靠在了墊子上。

“謝謝你……”文思琪在她旁邊坐下，環視四周發現屋子變得幹淨，人我頓時覺得舒暢了許多。

“不用，但沒想到你這麽懶。”

“咱能別說了嗎，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我給你做吃的。”

厲月将信将疑，“你真的會做菜嗎？”

一看厲月在質疑自己，文思琪覺得受到了很大打擊，于是再次反駁了回去，“那還能有假，等會兒不就知道了嗎！”

倆人一同沉默了約摸十來分鐘，文思琪看着屏幕中的相聲演員，笑得跟臺下觀衆一模一樣，厲月則稍作休息。

節目播完了，演員們朝着臺下觀衆鞠了标準的九十度躬，然後謝幕，一切結束。

“哎，你來我家到底幹嘛的？”零食給厲月厲月也不吃，相聲小品明明很有意思她也不笑，半天了她也不說一句話，文思琪終于按捺不住了。

“說了來看看你。”

住址是文思琪留給厲月的，當時她也只是随口一說，沒想過哪天厲月真的會來。

“好吧……”一時語塞，文思琪沉默了片刻，想着應當找些話題來聊，這樣的談話讓她渾身不自在。

“哎，你這半個月來過得怎麽樣？”關了電視，把吃完的零食空袋丢進一旁垃圾桶裏，文思琪問道。這倒真是她所關心的，半個月沒見到厲月，她還在想她會不會依舊想不開，然後……

“挺好的。”

挺好的……

淡然的一句話，文思琪卻不知道，厲月所說的“挺好的”，不過是睡覺、醒了發呆、睡覺、醒了再發呆，三餐不規律，有時叫了外賣只吃一兩口飯菜，有時什麽都不吃。

然而，厲月的憔悴消瘦，文思琪并非看不出來。

“那就好……”再怎麽問也不見得厲月會多說些什麽，文思琪還是選擇将那些問題那些話藏在心底，“那什麽，辛苦你了，來我家就是來幫我打掃的，零食什麽的你也不吃……對了，話梅吃嗎？”

“不了，謝謝。”

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方才沉默的時候，空氣仿佛凝滞，文思琪抿着嘴低下了頭。

文思琪還是感到不能理解，明明兩人什麽關系都沒有，甚至也算不上是朋友，她離開她家之後應該各過各的生活，而文思琪她，卻明顯可以感到自己心底的失落與迷茫，現在厲月來了，她又覺得難以置信，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可這夢又是那麽真實。

但那是一種無力的感覺，為什麽，因為厲月和她，明明伸手便可觸碰到對方，卻像極了兩個世界的人。

文思琪表面上看着比較爽氣，不拘泥于小節嘴巴有時也很毒舌，但她的內心是柔軟的，她可以心細到發現很多別人發現不到的東西，有時卻也讓她亂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