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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道：“甄夢德是誰？是哪家的公子？上面的麽？”

皓曦不語。姜氏又問：“他父親現在高就啊？”

皓曦依舊無言。姜氏唉了一聲，道：“怕不是個無名窮小子？！心心，你是多尊貴人家的女兒，怎麽和這種人私定終身？不行！不消和你母親說，我不同意！我也不和你父親說，當沒有，快去了罷！”

袁母哭道：“倘是無名窮小子也罷了！”

姜氏道：“這又是怎麽說了？”

袁母道：“他……他是當今小賢王，華霄！”

姜氏啊了一聲，遲疑道：“這……”又低聲說：“妹妹，小王爺看中咱們心心？老爺子怎麽說？”

袁母道：“還能怎麽說，要同意，早嫁過去了。他家裏只妻妾就有七個，嫡妻是右相的獨女。心心嫁過去，能承望有什麽好日子？為這個，老爺才降了官……”一面說，一面嘆息抹淚。

姜氏道：“我看這光景，那小王爺似乎對咱們心心很在意。要緊是，咱們心心對他有情。我猜……未必是那樣槽，若那裏果真水深火熱，怎麽還有人削減了頭往裏鑽呢？你瞧孩子，可憐見的，為這，眼睛核桃似的。若是不般配誓要罷了，我聽說那小王爺，器宇軒昂，也不是胡來的人，極是有才，是他父皇最寵愛的嫡子，前途無可限量啊。”

袁母道：“這才是源本呢，他若承了大統，就是皇帝，三宮六院，心心單純沒有城府，就是一萬個心眼子也不夠玩的！俗話說，伴句如伴虎，他今日貪新鮮喜歡你，明日就有第二個皓曦、皓冬、皓北、皓南！你受得了嗎？男兒薄幸，何況他呢！屆時候，你在宮裏，哭都見不着母親的……”說着又是哀哀地哭。

皓曦不免為此話動搖，設想母親一心只為自己，說的不無道理。又為自己惹地母親如此傷心，自責心痛，膝行上前幫母親抹淚道：“媽，您別哭了……”

袁母又道：“況且了，你若得寵自然舉家榮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若失勢，你爹和我，連晚年都不得善終的！”說道此處，慚愧地皓曦大哭道：“媽，女兒不孝！”

姜氏嘆道：“既如此，只能罷了，想來，那小王爺也是可憐，還不知怎麽盼望着心心呢。如何知道，我們家心心終是個孝順女兒。”

扶了皓曦道：“回了他罷，只能是有緣無分了！”

皓曦聞言又心如刀割。因又跪下向袁母道：“媽，不瞞你說，他為我，是已散去一衆妾氏。只為嫡妻身懷有孕，所以……他說，願意為我另置宅院，不讓女兒受委屈……”袁母聽了，驚愕不已，問道：“他是幾時和你說的？你每日都在我眼前，何時見的面？”

姜氏趕忙道：“還能幾時，莫不是自從認識以後，就暗暗來往了，今天一句，明兒一句，這才有今日。總在你眼下，說明兩個小的，也沒機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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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母聽着這話怪，忍不住反駁道：“姐姐說的，這還不出格，還要怎麽才出格！”

嗆地姜氏一臉沒意思，不再幫腔。

袁母又說：“他說的？他說的你就信嗎？他對你做什麽了？你……你有沒有……”拉了皓曦就往房裏去，那姜氏心中有鬼，只怕兩個人你侬我侬早已逾越，急忙勸阻不疊道：“妹妹，妹妹這是做什麽呢！妹妹這多沒意思！心心女兒家的，又大了，怎麽好這麽……你讓她的臉往哪裏放！”

袁母道：“姐姐莫管，我自家女兒，她既做下這有辱門楣的事，便應想到有這一天，比這糟糕的還在後面呢！”

皓曦已是哭的不成樣子，搖頭只說：“媽，我沒有，女兒沒有。”鬧地翻天覆地，聽見門嘭一聲開了，衆人一回頭，袁不複帶着一股冷風從外面踏進來，劈手給了皓曦一巴掌大喝：“賤人！你還說你留在家裏不是為了見他！不要臉的話都說了這麽多了！還不知都做下什麽不要臉的事！”

皓曦被打地撲翻在地，半邊臉臉登時腫了，火辣辣木麻麻地沒了感覺，鹹腥的味道直沖口腔。

袁不複氣地鼻子眼睛都歪了，聲音都變了。顫抖着手，左右一瞧，拎起一只茶杯，舉了舉，不合适，一把摔了，又瞧，實在無物可用，操起一張凳子就要砸。

袁母吓地跪在上抱住他的腿，直喊老爺。

姜氏連忙去拉，又對皓曦說：“快跑，快跑啊！”

皓曦哪裏肯走，湊上前道：“爹打死我吧，打死女兒，也就了了。”

袁不複怒道：“是，我不打死了你，我就給你賠命！”說時，看見架上懸挂着一副寶劍，踢開袁母，甩脫姜氏，上前拽了下來，抽了就要殺皓曦。

袁母匍匐上前死死抱住只喊：“老爺先殺了賤妾吧，老爺殺了她，我也不要活了！”

姜氏見不好，悄悄遣人去請大老爺。

顧不得禮數上前拉住道：“叔叔這是怎麽個意思，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如何什麽也還不知，就要打要殺！是惱我了！但這樣，一并将我也殺了吧！”才稍稍勸住那袁不複半點。

袁不複只是紅着眼叫：“你這賤人！白白養大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早知這樣……我當時就該掐死了你！”氣地狠狠摔了劍。

皓曦跪着道：“爹，女兒自知不孝。我與華霄兩情相悅，已是非君不可。若爹爹執意不許……女兒只能……只能出家了卻塵緣了！”

袁不複那才小了半點兒的火，聞言又噌噌冒上來，蹲身一跳，掙脫了二人，沖上前照臉就是一拳，皓曦被打在地上，袁不複揮了拳在她身上胡亂砸，皓曦被打的頭暈眼花，躲的氣力都沒有了。

袁不複尤不解恨，擡腳就朝她身上踢，将皓曦踢翻了幾個過兒，正對這肚子就踹，一面踢，一面罵道：“不要臉的賤人！你肚子是有擱不住了還是怎麽！你敢和我提什麽兩情相悅！非君不可！說出來你都不害臊！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了！”

夜色裏，窗外面，早趴着一個人向裏面觑。全身都繃緊了，暴着青筋，握着拳，咬着牙，喘着氣，一臉不忍又憤怒，看到這一幕，那拳打腳踢仿佛幾倍落在自身一般，一顆心碎了仿佛，登時忍無可忍，正要往裏去，卻被一只手挽住，那人噓一聲，搖搖頭道：“王爺別沖動，且守着，等微臣消息。”

袁母姜氏攔不住，皓曦被打地不成樣子。袁家大哥外面喝道：“住手！”

袁不複見是長兄，因稍稍收斂，臨尾仍補了一腳。他大哥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們，你嫂子低聲下氣求你，你一點也不念！你且打，打死心心！打死了她，好讓我們陪你一夥兒死，就幹淨了！”

袁不複只得忍了氣，抱拳躬身道：“哥哥怎麽說這話。不複不敢。”

袁兄道：“你不敢？你且都知道她是小王爺看中的人了，你就打死了她，小王爺知道了還能罷了？”

袁不複道：“兄長不必憂心，屆時小弟唯有一死以作周全！”

袁兄冷哼道：“這是你想的，他若有心為難，你死了就了了？還有我和你嫂子呢，還有你嫂子的家人呢，你就是不念這個，難道你的親侄子也不念了！你侄子媳婦肚裏還有小的！”一句話說地袁不複低頭黑臉，稱有罪。

袁兄哀嘆一聲，擠了兩滴淚，又說：“爹娘去的早，哥哥為你化了多少心思，當年我們兩兄弟相依為命時候，一個炊餅兩人分，哥哥怕你餓了，只說自己不餓，冬天在外面吃雪……你聰明，哥哥為了就你讀書，抛下聖賢，綁了頭巾，挽了褲腿，在外面什麽活兒都做。想說等你成了氣候，我們袁家就得興旺……”

袁不複連忙跪下道：“兄長責打不複吧！不複有罪！”

袁兄道：“我也不打你。你讀書清高，我們袁家生死有命……你去吧，你愛怎麽便怎麽。”

袁不複猶豫半晌，悲嘆一聲，淚流滿面向皓曦指罵道：“你背親失悌為之不仁、逆德移志為之不義、暗通款曲為之不禮，明知故犯為之不智，诳言欺瞞為之不信，你無視三綱，敗壞五常，我袁不複不求借你聞達，只當沒生過你這女兒！你滾，現在就滾！”

袁皓曦聽了，悲恸難耐，爬起來，哭着喚了一聲：“爹……”

袁不複道：“袁某不敢有你這貴人當女兒。不奉陪！”說着回身就走。

皓曦全身疼痛不得移動，又哭着叫媽，袁母心軟，向前走了一步，袁不複回頭喝住道：“你敢碰她一下，我立刻休了你！”袁母便只得垂頭哭泣。

只有姜氏上前，扶了道：“你爹氣頭上，等他消氣吧，至不濟，伯娘還在呢，不哭了……伯娘給你爹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