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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申屠知道了,葉無莺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麽知道的,随後就想起了綠歌,怕是早在艾爾沃德,他就知道了吧?然而卻從沒提起過,直到現在,司卿主持巫祭,他才忽然開口。
葉無莺早就覺得奇怪,趙申屠其實并不常出席巫祭,缺席的時候比較多,今年居然這麽好心情,早早坐在這裏等他。
“我的事我自己有數。”他淡淡回答。
趙申屠彎了彎唇角,并不是以勸說的口吻,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不許當真,他絕非你的良配。”
葉無莺幾乎忍不住立刻反擊,“你認為怎樣才是良配,你的皇後那樣的,還是珍妃那樣的,亦或者我那死得不明不白的母親?”
“不管如何,他總是個男子,這世間陰陽調和方才是正道。”趙申屠淡淡說,并沒有回答葉無莺的問題,“更別說他即便是個女子,身為巫就不要妄想真能在世俗中與你相守。”
“我不在乎。”葉無莺回過頭去,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即便不是司卿,只要是我喜歡的人,我不會在乎他的性別身份,我也不害怕他會成為我的弱點,更不會因為擔心受到傷害而離開他。”
其實兩輩子他都是如此,結果上輩子司卿生生把他這份堅定給折磨沒了,到底只剩下了恨。
到了這輩子,這話不僅僅是為了說服趙申屠,也是為了說服自己,是啊,我原是這樣的,他不要變成趙申屠那樣連半分真心都找不到,涼薄到叫人心寒的人。
聽到葉無莺的話,趙申屠不知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些許恍惚,最後卻仍是不悅,哼了一聲,“天真!”
葉無莺也冷哼了一聲,“膽小!”
兩人互相瞪了一眼,卻讓四周那些老頭子一個個正襟危坐,雖不知道這對父子在說什麽,但是還真沒瞧見過趙申屠對哪個子女這樣情緒外露的。
司卿跳完,摘下鬼面站在當場,哪怕他的表情再如何冷清倨傲,也免不了叫人倒吸一口氣,正如趙申屠所說,他那樣長相,難免令人無法自持。
祭祀仍在進行,直至傍晚,整場巫祭才算結束,宮中又有年宴,等到葉無莺登車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見到司卿脫去了沉重的禮袍,只着裏衣躺在床上等他。
“怎麽才回來?”司卿皺眉問,燈光之下容色更添幾分叫人臉紅心跳的魅力。
葉無莺站了一會兒,“你怎麽在?今天巫祭過後,你不應該回巫殿去嗎?”
“怎麽,現在就開始趕我走?”司卿瞪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葉無莺的錯覺,覺得他眼圈兒有那麽點兒紅。
葉無莺:“……”
今天剛和膽兒小的趙申屠吵架,不想再跟幼稚的司卿鬧脾氣。
哪怕這樣的司卿讓他有有點心軟,但他試圖将自己的手綁在床頭的時候,葉無莺仍然無情地拒絕了。他不願在做這種事的時候還想起那些不大讓他舒服的回憶,司卿到底沒能得逞,哪怕葉無莺知道,他其實喜歡那種帶着強制感的小情趣。
可是葉無莺不喜歡。
到了第二天,司卿看着就恢複成了之前的模樣,待別人依舊尖酸刻薄,待葉無莺溫柔體貼,将所有的情緒都掩藏了起來。
還未等到開春時節,就聽說大皇女趙弘霜病死宮中,臨近趙申屠萬壽,竟是死得無聲無息,根本無人提起。現如今,昔日風光的皇子皇女們,僅剩下趙弘語、趙弘旻、趙弘啓和趙弘琰,連被牽連的朝臣,大多也沒能過得了這個年,丁有程被貶,惠妃遭斥,降為惠嫔,竟是奇跡般地沒有去冷宮步王貴妃的後塵,趙弘啓被圈禁,卻到底還活得好好的。
幾人中真正冤枉的是趙弘琰,對此葉無莺也很清楚,抓走了趙弘毓之後,就沒打算對趙弘琰動手。
京中對待葉無莺的态度愈加親熱恭敬,再不敢小瞧他。
然後趙申屠忽然下令,對葉無莺數年前破蠻人神廟使其數年無力犯邊進行論功行賞。明面上,葉無莺統領的職位并沒有被撤銷,雖然已經離崗好幾年,包括謝玉顧輕鋒的職位也是一樣。
有了之前皇子們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的前置鋪墊,趙申屠下令封葉無莺為“天威将軍”時,雖然朝中有些質疑的聲音,卻無人敢真的站出來抗議,直到趙申屠又令天威将軍護送三皇女趙弘語前往東海,朝廷上一下子就消停了,以至于封了謝玉、顧輕鋒做統領,阿澤做校尉也沒任何人反對。
誰都知道,這一趟不好走。
宮中被圈禁的趙弘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就摔了杯子,撲倒在塌上大哭起來,“父皇這是連我都要舍棄啊!我可是父皇唯一的嫡女,他竟然如此狠心!”
藍蔭默默陪在她的身邊,抓住了裙子,只能勸她說,“聖上讓葉無莺陪着殿下去,應當不是讓殿下去送死。需知葉無莺正是聖上看重的人——”
“啪!”趙弘語反手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不用天真了!你以為我那父皇真喜歡葉無莺嗎?不過也是工具罷了!”她恨恨說,“我那父皇,根本什麽人都不放在眼中,他的心裏只有大殷,只有朝堂,莫要幻想他有絲毫的父子之情!”
這一巴掌不輕,藍蔭感到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一時間甚至沒聽清趙弘語那尖銳的聲音到底在說什麽。
不多時,趙弘語平靜下來,擦幹淨眼淚,整好了衣衫,又恢複成那副雍容的皇女模樣,柔聲問:“打疼你了嗎?”
“不疼。”藍蔭輕輕回答,“我知道殿下心情不好。”她的容貌秀麗,那掌印瞧着就格外清晰。
趙弘語嘆了口氣,将手貼在藍蔭的面頰上,感到她瑟縮了一下,不禁将她摟到懷中,“不要怪我……我只是——”
藍蔭的心軟成一片,覺得臉上确實不怎麽疼了。她的殿下這樣可憐,還能堅持不放棄,已經很了不起。
“藍蔭,你再幫我一個忙。”
“什麽?”
“在出發去東海之前,我想私下見葉無莺一面。”
藍蔭有些詫異,“到時候殿下和他一路同行,還差見不到嗎?從京城到東海,即便是用傳送靈陣,還需要走上好幾天的功夫呢。”
趙弘語搖搖頭,“你不懂,到時候肯定有我父皇的人跟着。”
“殿下的意思是……”
“我要私下見他一面,沒有其他人在。”趙弘語說着,“我不能沒有顧忌,我的母後還在宮裏,為了護住我,她已經足夠殚精竭慮,我不能再害了她。這件事必須悄悄的,我知道我如今被圈禁無法輕易出宮,他是聖者,若是想的話,進宮來見我一面卻是不難。”
藍蔭聽得有些心驚,“萬一被聖上知道了——”
“三天之後是秦丞相壽宴,父皇會出宮一趟,那是個好時機。”趙弘語連計劃都已訂好,說明她意已決。
藍蔭只得點頭,“我會努力将信送到。”看來又得去求他二姐。
“你就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這件事只有瞞過了我父皇我才敢說,讓他務必要來見我,我并沒有在宮中再圍殺他一次的本事,如今他已是聖者,真不必擔憂我再算計于他。”趙弘語的口吻之中滿是悵然。
藍蔭聽得心酸,重重點了點頭。
她想盡辦法悄悄出宮一趟,私下見了青素,将趙弘語的話帶到,“我雖不知殿下所說到底是何事,但她絕非拿這種事滿口胡言的人,事到如今她幾乎走到絕路,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不想死,定然是有所依托。還請葉将軍仔細考慮,殿下不會令他失望。”
葉無莺收到消息時有些詫異,但很快答應下來,“我剛好有事要問她。”
司卿很快說,“我和你一起去,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哪怕是趙申屠在宮裏,都不會發現你的行藏。”
更別說趙申屠不在宮中。
“即便他不在,宮中也至少有一位聖者在,還有兩位應當是要跟他出宮的,”葉無莺淡淡說,“要掩蓋行蹤,到趙弘語被圈禁的宮殿并沒有那麽簡單。”
司卿一笑,“那是自然,可對于一位擅長掩蓋天機的巫來說,卻再簡單不過。”
恐怕趙弘語也是知道葉無莺身邊有一位給力的大巫,才提出這樣的要求。
三日之後,葉無莺推了秦丞相的壽宴,在天黑之時借着夜色,悄悄潛入了皇城之中。幸好軟禁趙弘語之所已經算是皇城的外圍,內城戒備之森嚴,連葉無莺也要考慮幾分,外城相對要稍許容易一些。
趙弘語衣着整齊,穿着一身青色長衣,釵飾環佩皆無,素面朝天,一雙眼睛卻烏黑沉靜,很是明亮。
“你來了。”
盡管現在她是輸家,但氣勢上卻并不輸給葉無莺多少。
對于這樣的對手,葉無莺也并沒有多少輕蔑的意思,“我來了。”
“時間不多,我直話直說,”趙弘語開口,“你可知道為何我們會這樣針對你?原本你只是個私生子,我們只要掐死了你認祖歸宗的可能,根本沒必要殺死你,哪怕你成了聖者,以我們的資質,難道沒有成為聖者的可能嗎?早晚的問題,未必比你差到哪裏去。你是金雷真武體沒錯,但是趙家史上又不是沒有非金雷真武體成為皇帝的例子,父皇是,但是我們皇祖父可不是金雷真武體。”
葉無莺一怔,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不是他有主人公病,事實上他覺得以自己的資質能力,宮裏這些人忌憚自己也是常事,但是不計一切代價要将他殺死的模樣,卻難免讓他覺得他們的智商偶爾下線。
明明可以不用做得這樣難看的,說是法不責衆,其實誰都知道,做這事的風險太大,尤其趙申屠春秋正盛,根本不會他們所心軟。
不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這件事都做得不夠聰明,不符合這些皇子皇女一貫的水平。
“這件事宮裏人知道的也不多,我們這群兄弟姐妹中,真正清楚的恐怕只有我和趙弘旻,趙弘沖或許隐約知道一些,因為王貴妃是知道的,卻沒真正告訴過他——哦對了,惠妃也知道,不過現在改叫她惠嫔了。”趙弘語聲音柔和,“不過,趙弘啓是真不知道的,他性格懦弱,惠嫔是絕不會告訴他的,圍殺你這件事,他也絲毫沒有參與,要知道,惠嫔的心可比我這個弟弟硬多了。”
葉無莺皺眉,“到底是什麽事?”
“你出生那時天有異像,彩霞漫天、日月争輝、滿室生光,巫殿有人親自為你蔔過一卦,說你乃是神降之人天命所歸,為我大殷啓明之星。”趙弘語冷冷說,“巫殿的祖巫數千年不曾出世,卻派人送來這一支卦象。”
葉無莺:“……”
這他媽是什麽鬼?
作者有話要說: 葉無莺:我死了一次又重生回來拼死拼活才過得舒服了點,現在你告訴我我是真·主角命格?WTF?!
衆人:……呵呵
葉無莺:不管你們信沒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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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