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南宮樂沒有登上冬霖為他準備的馬車,而是抓過一匹馬飛身而上,一抖缰繩,馬兒頓時嘶鳴着沖了出去。
冬霖緊追着出來就看到南宮樂騎馬絕塵而去的背影,不敢耽擱,連忙騎馬追上。
兩匹馬一前一後疾馳在大街上,吓得路人紛紛避讓,沖出城門後,周圍行人漸少,南宮樂卻不停,馬鞭甩得更狠,一路沖上南山,直到懸崖攔住去路才狠狠勒住馬繩,馬兒人立而起,嘶鳴不止,在離懸崖不到半步的地方硬生生停下。
冬霖在後面看得膽戰心驚,生怕自家主子出事。
「少爺!您還好嗎?」冬霖跳下馬,快步追到南宮樂身後。
南宮樂擺擺手,在懸崖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冬霖默默地站在他身後。
山風呼嘯,吹亂了南宮樂的發鬓,或許是冷風麻痹了肌肉,他的表情漸漸不再那樣憤怒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無奈且麻木。
南宮樂眼睑垂下,目光落在那飄渺的山間雲霧之中,幽幽道:「冬霖,你知道嗎,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殷盛了,那時候,你都還沒到我身邊呢……」
「屬下不知。」冬霖搖頭,但又說:「不過殷将軍一直戴在身上的環佩據說是十幾年前就有的,那時候此佩價值連城,殷家家風樸實保守,應該不會花錢去買這種飾物。」
南宮樂無聲地笑了笑,「是啊,他怎麽會去買這種東西呢,那是我在十幾年前送給他的……讓我算算,十六年了,沒想到,都過十六年了。」十六年前南宮樂為了做生意來到京城,四歲的皮囊裏是三十歲的靈魂,他那時穿上女裝在街上搜集情報,不料被地痞當做肥羊攔住。這種小混混南宮樂自然是不怕的,不過在他出手之前,一個小男孩就挺身而出,擋在他面前,南宮樂心中有些感動便暗中幫助男孩一起擊退了地痞,又裝成普通小女孩的模樣「哥哥、哥哥」地叫。
後來兩人像是普通孩子一樣一起玩了一天,臨走時他見這男孩可愛,随手扔了塊琉璃環佩過去,笑說:「娘子好好收着,等我日後來娶你。」男孩傻在當場,呆呆的模樣讓他笑得歡暢。
那時候殷盛才八、九歲,在南宮樂眼中只是個小娃娃,雖然為他那「見義勇為」的舉動心頭一暖,但那時惡劣性格發作,才扔個環佩,允個誓言,做出這欺負小孩子的舉動,之後把事情都忘個精光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将這個東西留到現在,直到那天在大漠看到這個環佩,往事才重回心頭。
也許實踐諾言是件好事——看到英俊的殷盛和那久違的環佩,再加上他又給了自己想要的關心,南宮樂才萌生這個念頭,陷了進去。
「冬霖,是不是我性格太惡劣了,所以老天才這樣懲罰我?」南宮樂自嘲地說。自己一輩子都在耍着人玩,沒想到真想定下心時,卻反被人給耍了。
Advertisement
冬霖沉默了片刻,緩緩蹲下,單膝跪地,低頭道:「少爺,屬下有句話不知不該講。」
南宮樂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想說就說吧,跪什麽。」
冬霖沒有起身,「少爺,您的私事屬下本不應該管,但屬下認為,殷将軍是寧死也不會選擇背叛的人,他這次這麽做,應該是有什麽理由。」
南宮樂冷笑,「理由?能有什麽理由!無非就是忠君那一套!他做出如此選擇,說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還比不上那些禮制!連打破陳規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我要他幹什麽?!」
「……如果殷将軍這樣做是為了保護您呢?」冬霖試探着問。
「我——」話音頓止,南宮樂猛然轉頭,眼睛瞪得渾圓,「你說什麽?」
冬霖這才說道:「少爺……您想想,如果殷将軍是事前和皇上說好的,那時候我們這邊正處于不利的地位,朝廷始終不表态,大家都認為我們必敗無疑,若此時皇上以答應出兵為條件來要脅殷将軍接受賜婚,那将軍他……」
南宮樂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心腹。
冬霖深吸了口氣,又道:「少爺,您不是一直疑惑為何這次殷将軍會來嗎?若是将來到這裏援助我們作為交換條件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皇上不允許三皇子擁有這樣大的力量,而您的勢力他無法動搖,只能将殷将軍代表的殷家推向五皇子,長玉公主是五皇子的親妹妹,賜婚一事,不但将殷将軍和五皇子綁在一起,還能讓你們反目成仇。」
「他因為我……所以才……」
南宮樂喃喃自語,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冬霖不作聲,說到這裏,已經足夠了。他的少爺是睿智的,只是,偶爾也會被憤怒遮蔽了雙眼。
南宮樂沉默良久,忽然發出一聲冷笑,憤怒、難過、懷疑、呆滞,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嘴角揚起笑容,俊俏臉龐滿是淩厲之色。
冬霖也微微笑了,他的少爺已經撥開了憤怒的陰雲。
南宮樂從容起身,拍拍沾了塵土的衣擺,眺望着遙遠的東方,微微瞇起眼睛,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看見那位在權力巅峰的人。
「哼哼哼,敢搶我的人——那就用江山來賠吧!」
南宮樂回到書房,殷盛已不見蹤影。
他揉掉了原本寫好的信,重新修書一封讓冬霖送往家中,而就在這一天,伴随着一封封從他手中發出的袐信,南宮家隐藏在全國各地的勢力都慢慢伸出了它們尖銳的爪牙。
他要抓破這個世界、抓破所有的束縛!
兩天後,少在人前活動的南宮家家主南宮擎,無聲無息出現在三山六岳其中一派——杭山派的大門前,一腳踹破了精鋼大門,跟随在他身後的,是上百名南宮家子弟。
南宮家拉開了反攻的序幕。
半天內踏平杭山派,南宮家不過十幾人受輕傷,随後他們轉向下一個目标——三山六岳聯盟的丹陽派。
武林為此震動,幾大門派紛紛勸和。
對他們來說,雖然三山六岳在與不在都不影響他們的利益,但若被南宮家清理掉,必然引發武林動亂,這種混亂并非他們所樂見的。
然而這些震動天下的大事卻都沒有落入殷盛耳中,接旨的第二天他就在傳旨太監的催促下起程回京,皇帝早将之前犯事的大臣留下的空宅修繕完畢,賜為「驸馬府」,殷盛一到京城便住了進去,并請來宮中嬷嬷和太學院的先生每日上課,不許他随意出外走動,美其名是教授禮儀、修身養性,實際上是軟禁。
殷盛哪知道外面已是天翻地覆,只知道南宮樂有了朝廷的幫助定能化險為夷,而他們日後已不可能再有什麽交集,不如就此忘卻,所以也毫不關心外界發生了什麽,每日上完課便讓仆役去買酒,喝到酩酊大醉,日子就一天天過去了。
酒意陶然,殷盛低頭,再為自己灌下一杯黃湯。
然而酒過愁腸愁更愁,殷盛伏倒在桌面上,讓冰冷的硬木冷卻自己內心的翻湧。
「樂樂……」殷盛閉上眼睛,輕喚着那個名字。
「小盛盛,你在叫我嗎?」
腦中思念的聲音浮現在耳邊,殷盛睜着蒙眬醉眼,看着那一身翠綠衣裳的少年緩緩走來,只當是在夢境中,也只能是夢境了,否則那人此刻怎能出現在眼前?
殷盛哀凄一笑,趴在桌面上一動也不動。
綠衣少年不疾不徐地走上前來,伸出蔥白的指尖勾起殷盛的下巴,悠悠吟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那勾人的眸子中似有道不盡的千言萬語,幽靜而深邃地讓人陷進那不見底的漩渦。
殷盛醉了,醉在這暗藏情意的話音中,醉在這濃情的眸光裏。
「是我醉了對嗎……是我醉了,才能再看到你,對嗎?」
殷盛喃喃低語,颚下那抹溫熱令他忍不住伸手捉住。
少年白皙的手掌在男人粗糙的大手中顯得有些小,但那分明的骨感顯露出這是屬于男子的手。
殷盛癡癡看着、緊緊握着,怕一松手對方就會消失在這沁涼的夜色中。
南宮樂撫摸着殷盛的臉頰,靜靜地看着,用指尖描繪對方的輪廓,而後,他緩緩俯下身子,随着彼此距離的縮短,他能清楚聽見對方的心跳聲,聞到對方身上帶着酒氣的迷人氣息。
唇緩緩靠近,一線之隔,卻沒有吻下。
「殷盛,讓我殺了你,這樣你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好不好?」
他吐氣若蘭,眼中滿是柔情蜜意,似是承載了無限風情。
殷盛被這樣的豔光所擄獲,傻傻點頭。
南宮樂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殷盛像是被驚醒了,想要解釋什麽,但微微起身卻又懊惱地坐了回去。
他不能。
殷盛低下頭,慢慢地松開了手。
他沒有資格握住對方。
可南宮樂卻一屁股坐進殷盛懷中,勾住他的脖子,張嘴就往那唇上狠狠咬去!
「唔唔!」
殷盛吃痛地低叫了一聲,人總算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發覺軟玉在懷、幽香撲鼻,狡黠的眉眼近在眼前,夢中的綠衣少年竟真的就在咫尺?
殷盛怔了怔,陡然驚喊,「樂樂?!」
「哼哼,大笨蛋!」南宮樂撇嘴,捏住男人的鼻子,「快點給我醒醒!沒事為什麽喝那麽多酒?本來就笨了,以後會更笨的!」
殷盛哭笑不得,忍不住用力将人摟着,耳鬓厮磨,怎麽也不願意放手。
南宮樂偎在他懷中,低聲道:「小盛盛,我只是暫時把監視你的人都支開了,所以時間不多,你仔細聽我說。」
殷盛愣了愣,這才發覺一個問題,「你怎麽來的?」
南宮樂不答,反問:「小盛盛,你認真告訴我,如果不會牽連到任何人,如果沒有太大影響,損失的只有你現在擁有的榮華富貴——你願意抛下一切跟我走嗎?」
「願意!」這次殷盛毫不猶豫。
「你要想清楚,如果你離開這裏,你不但會失去如今的地位,還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發揮你的本事,在別人眼中會變成一個充滿銅臭味的鄙薄商人,甚至是以色事人的附庸,這樣你也願意嗎?」
「我願意!」
南宮樂盯着殷盛看了看,只見他目光清亮堅定,沒有醉意,也沒有猶豫。
南宮樂笑了,又問:「那好,如果我告訴你,我要為你将這世間鬧得天翻地覆,甚至改朝換代——你仍願意跟着我嗎?」
殷盛一驚,「你要幹什麽?」
南宮樂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緩緩地吐出那驚天動地的四個字,「謀、朝、篡、位!」
殷盛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确認真的沒人後才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啞聲道:「你、你……你真的……要這麽做?」
「呵呵。」南宮樂用輕快的笑聲回答了他,俏皮地眨眨眼,說:「當然,只是登上那個位置的不會是我。」
殷盛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三……」
「噓——這是袐密哦。」
殷盛苦笑,這袐密太大了!
雖說消息驚人,但他畢竟是在沙場裏磨練出的将軍,什麽場面沒見過,很快便鎮定下來,壓低了聲音問:「你有把握?」
「那要看你了。」南宮樂微微瞇起眼睛,像是笑又像是審視,「你要是跟我敵對,那就只有五成把握;若你袖手旁觀,那便有七成;但你若願意幫我……我覺得我沒理由會失敗!」
殷盛聽到自己的心正瘋狂地鼓動,他相信南宮樂也聽到了,那纖瘦的手貼上自己的胸膛,美目含笑,卻令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沒有理由會失敗!
南宮樂怎麽敢說出這樣的大話?
他質疑着,然而腦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這個少年,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承諾幾乎沖口而出,但理智還是提醒他要三思而行。
殷盛沉聲道:「樂樂,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換一個人坐到那個位置上,總有一天,他也會因忌憚你的勢力而想将你——到時候你又要怎麽辦?再換一個人嗎?」
「我不在乎!」南宮樂注視着殷盛的眼睛,「我在乎的是,你要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我要阻止這場婚事!哪怕是要毀天滅地我也在所不惜!」
殷盛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殷盛,你害怕嗎?害怕這樣瘋狂的我和這樣瘋狂的感情嗎?」
「我……」
「殷盛,如果你害怕,你可以拒絕,可一旦你選擇接受,便沒有退路!日後的生活都将超脫你的想象和以往的規則——你敢嗎?」
南宮樂盯着他,眼中光芒閃爍,他不允許對方應允卻有一絲猶豫。
他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他的狂傲不羁、他的超脫無畏、他的瘋狂偏執,全部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兩世為人,他已看透生死,他要的感情必須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如果這個男人不能給——哪怕只是一絲殘缺,他也寧願放棄!
殷盛沉默着,垂着眼簾,似乎在思索什麽。這一刻,所有關于兩人的記憶都在他腦中翻騰。
良久,他開口,「你要我怎麽做?」
說出口的瞬間,少年展開了燦爛的笑容。
「小盛盛,我愛死你了!」南宮樂送上一枚響亮的香吻,讓毫無防備的殷盛又漲紅了臉,但随即,南宮樂勾住他的脖子,附耳輕聲道:「我在五皇子身邊安插了內應,他會讓五皇子慫恿陛下在你成親當天親臨,而你要做的就是……」
三個月後——
「殷大人,恭喜恭喜啊!」
「李大人,裏面請。」
這日,殷府張燈結彩,門庭若市,朝中有往來的官員都派人來,即使身在外地、有事無法前來的,或是身分不合适露面的也都紛紛送來了賀禮。
殷家本就是武将世家,殷盛又前途無量,再加上長玉公主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三個因素相加,使得這場婚禮震動京城乃至全國,沒人敢不放在心上。
殷盛在門口迎客,不由自主地往道路的另一頭張望,而他心中有事,不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皇帝近乎軟禁的行為自然也有風聲傳出,讓大家隐約察覺,殷盛對這樁婚事并不怎麽樂意,眼下見他如此不專注,只道是心中有怨氣,倒也沒放在心上。
沒多久,一輛豪華的馬車在門前緩緩停下,車簾揭開,露出一截蔥綠的衣裳,車上的人從容走出,擡起臉,便露出了那張帶着笑意的俊俏面孔。
他一出現,殷盛的目光便沒有再從他身上移開過。
南宮樂優雅地走至門前,對殷父施禮,笑盈盈道:「殷老将軍,恭喜恭喜呀,長玉公主美貌無雙,令郎好福氣。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說着,他遞上了紅色的禮單。
殷父笑着接過了禮單,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随即還禮道:「南宮公子的禮太重了,不敢當啊!」
南宮樂道:「呵呵呵,殷老将軍客氣了。這次江上紛争多虧令郎代為解圍,南宮家才能安然度過,現下令郎大婚,些許禮物不過聊表謝意。」
「這……可不是些許禮物啊!」殷父搖搖頭,但還是将禮單遞給了管家,不好拂這天下第一商的好意。「南宮公子裏面請。」
南宮樂笑着點點頭,又對殷盛俏生生一笑,才走進了殷家大門。
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殷盛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想到等會兒将要發生的事情,心中又是忐忑,不由再次看向街頭。
上天像是聽到了他內心的聲音,肅靜的氛圍漸漸從街道的另一頭蔓延而來,衆人紛紛回望,只見那裝飾華麗的豪華馬車從遠處駛來,走得不快,因為兩列開路的士兵擋在了前面。
有人看清了士兵的裝束,發出低微的驚呼,「禦林軍!」
「是禦駕!」
不知是誰這樣叫了一聲,衆人紛紛面露驚異色。雖說長玉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但皇上親自前來還是有些隆重了。
衆人不由得開始在心中重新評估殷盛和五皇子的分量。
殷盛眼中的浮躁漸漸淡去,顯露出一絲決絕,只是在搖曳的火光之下沒人注意到這異常。
轉眼間馬車已到了大門口,随着太監喊「皇上駕到」,殷盛父子立刻出門接駕,老皇帝笑盈盈地從禦辇上走下,上前将人虛扶而起,笑道:「愛卿平身。日後殷盛可就是朕的半子,殷愛卿便是朕的親家了!」
殷父連聲說不敢,殷盛只垂着頭,站在一邊不作聲。
皇帝以為他心中有怨,也不介意,與殷父寒暄了幾句,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步入廳堂。緊随其後的便是五皇子淩雲,進門前他看了殷盛一眼,大概是想到這位朝中重臣即将成為自己的妹夫,笑得格外親切。
眼看吉時已到,殷盛正要去大廳與新娘拜堂,卻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衣襟上沾了酒水,無奈之下只能返回房間稍作打理。
步入房間,殷盛還沒來得及關門,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小盛盛準備拜堂了?」
殷盛一驚,擡頭看去,只見眼前晃過一抹蔥綠,南宮樂已站在他面前。
「樂樂!」殷盛連忙回頭關門,上前将人拉近,緊張地道:「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萬一讓人發現了……啊,那個撞我的人是你安排的?」
南宮樂笑咪咪地說:「我想和你說說話嘛。放心吧,周圍我都派人看好了,沒人會發現的。」
他松了口氣,然而想到等會要發生的事情,又不由得擔憂,「樂樂,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南宮樂眉梢一挑,道「怎麽,你想反悔了?」
「不是!」殷盛有些生氣,「我既然已經決定跟你……跟你在一起,又怎麽會反悔?我只是怕你……因此惹禍上身,要知道你若——」
南宮樂用吻堵住他的話,眉眼彎成了月牙,笑道:「只要你下定決心就好。」
「樂樂……」
「此地我确實不能久留,記着,等會兒将這個藥丸含在嘴裏,然後裝死躺在地上就行了,我先走了,你就等着看吧!」
他覺得手中多出了什麽東西,不及細想,就看南宮樂一個閃身出了窗子,轉眼就化作一道綠影消逝眼前,端的是迅捷無比!
殷盛目瞪口呆,突然發現自己是第一次見南宮樂施展功夫,沒想到居然如此……高明?!
低頭一看,手裏多出了顆黑色小藥丸,便小心收好。
等殷盛換好衣服回到前廳,衆人已在廳中等待,只等他這位新郎官出現拜堂。
南宮樂回到廳中,笑着與其他賓客說着話,乍看之下似乎和普通賓客沒有區別。
殷盛瞥了眼笑咪咪地坐在主位上的皇帝,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到門前迎接新娘。
快了,馬上就要結束了!
「一拜高堂——」
就在新人正要拜堂之際,異變突起。
整個大廳連着外院瞬間升起白煙,瞬間漫入衆人鼻間,有人不小心吸了一口,只來得及叫一聲,「有毒」便頹然倒地。
殷盛将藥丸含入口中,清涼之氣竄上,那毒氣便對他沒有絲毫效果。他匆匆趕到父母身邊,由于殷父也是将軍出身,煙霧剛起他就屏住了呼吸,倒還撐得了片刻,殷母則已經陷入昏迷。
殷盛和父親一起将母親扶到角落,此時那些文臣都已倒下,只剩下會武功的武将還保持清醒,然而,這些人大多帶了家眷前來,為了保護家眷,他們也無法自由行動。
守在皇帝身邊的侍衛們則将昏迷的皇帝圍起,試圖将人架出去,然而就在他們剛有所動作時,一道道黑影閃至身後,冷風襲來,那些侍衛們的脖子上已分別多了一把利劍!
「你們是誰?」
侍衛首領大喝,但一張嘴就吸入一口毒煙,身子晃了晃險些沒能站穩,心中暗道毒煙厲害時,就聽身後的黑衣人沉聲道:「不要動。」
性命被人握在手中,形勢未明之前沒人敢亂動,更別說那些已經昏迷的人。
濃煙并沒有持續很久,但期間又有不少人倒下,殷盛也倒下裝昏,當這些侍衛屏息到了極限,不禁吸入兩口後,濃煙開始散去,半刻鐘後,廳裏的情形再次明朗起來,不知從哪裏來的黑衣人像一根根木樁子矗立在堂中,手中利劍制住了在座還清醒的人,而剩下那些沒有被控制的——看起來和他們是一夥的。
「唔……」
一個黑衣人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令皇帝發出一聲呻吟,慢慢轉醒,他意識還有些朦胧,揉着額頭含糊地呼喚貼身太監的名字。「李悠……」
話一出口他就驚覺不對,猛然睜眼,瞬間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怔住。
「怎麽……回事……」
「就是您落到我手上這麽回事喽!」
清脆的少年聲音響起,綠衣少年從不起眼的角落走出,俊俏的面孔上帶着盈盈笑意,他看着皇帝,欣賞對方驟然變色的神情。
皇帝面色鐵青,恨恨道:「居然是你?!朕沒有早點對你下手真是失策!」
「啧啧,陛下,您說錯了,您失策之處不在于您沒有對我下手,而在于——」眸光流轉至某個還在裝昏的男人身上,南宮樂翹起了紅唇,「您居然想要奪走我看中的人。」
老皇帝順着南宮樂的目光,看到了今天身為新郎的那個人,臉色變了變,咬牙道:「你是為了這個造反?」
「不然呢?」南宮樂故作驚訝,「錢財、權勢、地位,這些對我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我既然能讓南宮家從無到有,只要不死,從頭再來一次又有何難?可這人卻是不一樣的。若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沒有後悔藥可吃——哦,您一定不了解這種感情吧?」他露出欠扁的笑容,晶亮的雙瞳中透出一絲不屑,「這是自然的,您一輩子活都活在鞏固權力之中,為了一個人哪怕付出所有也無所謂——這種想法您自然是不懂也不屑的,對嗎?」
皇帝面色陰沉,顯然并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裝昏的殷盛在旁聽着,忽然有種自己是「紅顏禍水」的感覺,然而這個念頭雖然荒謬,萌生之後卻在腦中揮之不去,猶豫了一下,他咬着牙慢慢站了起來。
安靜的大廳裏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的動靜,場中還清醒的,除了那些黑衣人外,大家的目光都刷地一下集中到殷盛身上。
「盛兒?」殷父驚疑地叫住他。
殷盛回頭看了父親一眼,忽然跪地叩下三個重重的響頭,随後大步走到南宮樂身邊。
殷父愣了愣,忽然明白兒子的想法,不由得怒喝道:「盛兒!你居然——」
「對不起,爹親。」殷盛沉聲打斷他的話,「就當……沒有我這個不孝子吧!」
「你——」
殷父還想說什麽,但殷盛已經轉開了目光,用沉默逃避父親痛心的質問。
南宮樂看殷盛起身時,心中是有些犯嘀咕的,想着這人該不會事到臨頭變卦了吧?可當他看到殷盛叩首後走到自己身邊,從不知何謂哭泣的他不由得眼眶發熱。
「你這是幹什麽……」南宮樂抿着唇,惡聲惡氣地埋怨,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不想讓眼眶裏的淚水掉下來。「不是讓你好好等着嗎,你這樣……你爹娘以後怎麽辦?傻瓜!」
殷盛搖頭,淡淡地道:「爹娘還有大哥、二哥、大妹陪着,而你……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站在這裏。」
「……傻瓜……」
南宮樂輕聲嗔怪,頓了頓,他再次擡頭,眼瞳異常明亮。若說之前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那麽現在,更是對自己所做的選擇勇往直前的信心!
南宮樂注視着皇帝,「皇上,您還有什麽話說?看在您以往對我的照顧上,我不介意讓您多說幾句。當然,您不用擔心,雖然您現在看到的是我叛亂,不過登基的,肯定是您的兒子,所以您也不必擔心大權旁落。」
皇帝臉色變了變,癱坐在椅子上。是他太不小心了,真的是大勢已去,朝中超過九成的重臣、要臣都在這殷府之中,南宮樂控制了這些人,就等于控制了整個朝廷!
他面色蒼白,無力問道:「是淩川?」
淩川與南宮樂交好,唯一的競争者淩雲也被困在這裏,喉間抵着利刃,不論怎麽看,最後的勝利者都會是淩川。
南宮樂并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笑道:「呵呵,以後您會知道的。」
「罷了、罷了……」皇帝搖搖頭,緩緩閉上眼睛。
他認輸了。
南宮樂微微一笑,随後将目光投向殷盛,而戀人也正專注地看着他。目光相觸的瞬間,兩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史載太始二十年,十月,五皇子聚衆謀反,三皇子率兵救誅之,诏立三皇子為皇太子。十二月,傳位于三皇子,尊帝為太上皇,改元玄德。
駝鈴叮叮,大漠之上依然是黃沙遍野,少年倚靠在男人懷中,閉着眼睛,随着馬兒的腳步惬意搖晃。
「我記得,去年就是在這裏見到你的。」男人望着遠方的戈壁感嘆道:「那時候只覺得你這人可惡得很。」
南宮樂翹了嘴角,「娘子好記性,正是在這裏。」
殷盛面色有些發黑,很快便化作了無奈,道:「樂樂,雖然我不介意你……逞口舌之快,但不論是哪方面說……『娘子』都是你吧?」
「嘻嘻,那可未必哦!」南宮樂睜開了眼睛,笑得狡詐,忽然伸手從殷盛懷中摸出了那塊玻璃環佩,在他面前晃了晃,眉眼中帶着促狹的笑意,似乎在暗示什麽。
「做什麽?」殷盛不解道:「這是一個朋友送我的,和這有什麽關系?」
「朋友?」他挑起眉毛,「那你可記得那『朋友』送你環佩時說了什麽?」
「她說——呃!」殷盛猛然住嘴,幾乎記不清的往事一下子回到腦海裏,那朋友——「你怎麽會……是你?!」他瞪大了眼睛,若不是在馬背上,只怕他會跳起來。
而南宮樂用來回應他的,只是一個狡黠的笑容。接着蔥白的指尖抵在紅唇上,他微微張口,吐出令人抓狂的惡劣調侃。「娘子,要乖哦~」
新的題材 玿藥
哦哦哦,這是一個穿越的故事!不過穿越的味道可能不是很濃,一般穿越都是從穿越者的奮鬥起點開始寫起,從小寫到稱霸天下,不過本書卻是将重點放在南宮樂和小盛盛的感情上。
其實很久以前就想寫一個像南宮樂這樣惡趣味、壞心眼,在床下是寶貝,床上是妖精的角色,但是藥藥比較喜歡寫古代文,這樣的人物如果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似乎有點違和,于是南宮樂就被設定為穿越者,性格就不受時代影響啦!
這篇文在編輯的指點下前前後後修了好幾次,有時候修稿修到後來會覺得很煩躁,畢竟一直看同一篇文,劇情卻變來變去的,腦子都混亂了,但是這次修完就覺得「哇,比原來有意思多了!」。
大家看到南宮樂大叫「小盛盛,我要你的大寶貝」的時候有沒有臉紅心跳或者天雷轟頂呢?其實最初是沒有這種激情戲的,是修稿的時候靈光一閃加上去的,我覺得樂樂就應該是這種性格,雖然寫的時候滿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可是寫完卻覺得好爽,畢竟以前從沒有寫過這樣的人物,也從沒寫過這種「污言穢語」,有種突破的感覺!(握拳)
下一本要寫的就是關于樂樂心心念念的「木頭」啦,等待他的将是一位躺平求撫摸的暴嬌教主(這是啥玩意兒?),擅長的是……吃醋?解決吃醋的方法是……掐死「劈腿(疑似)」的小攻?(喂,這樣的受一點都不可愛吧!)請期待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