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誰能想到皇後玩嗨了會直呼皇上的名字，跟來的宮女都吓得滿臉煞白，跪了一地，生怕李懷瑾降罪。

可他們也沒想到，李懷瑾只是解下身上披着的狐裘，走近宋芃芃，以不容拒絕的态度将狐裘裹在了宋芃芃身上。

“朕不堆雪人。倒是你，穿得如此單薄便出來玩雪，也不怕凍壞自己。”李懷瑾為宋芃芃攏了攏并不合身的狐裘，将人裹得嚴嚴實實，瞧着對方擡頭看自己辛苦，又蹲下身去仰視對方。

宋芃芃一個現代人當然覺得沒什麽，只一旁的宮女太監們被吓得臉色更加煞白，都偷偷看身邊同伴，确定自己并沒有看錯。

“我不冷的。”宋芃芃說完，看了一眼自己凍得通紅的手，發現自己的話好像并沒有什麽說服力。

李懷瑾也沒生氣，還是笑着看她，說：“朕知道你不冷，可你的手玩雪玩得通紅，不如咱們先回長春宮？”

“不要，我頭一回見下雪，可得好好玩玩。皇上每年都看雪的不知趣味，這可是第一場雪，那是不一樣的。”宋芃芃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頰有個酒窩，瞧着煞是可愛。

被對方拒絕，李懷瑾也沒惱，只牽起宋芃芃的手，問：“那我們回去堆雪人好不好？”

宋芃芃眉頭一皺，嘴一撇，猶豫幾番，還是說：“不要。”

“長春宮也有院子可以玩，咱們回去換身衣服，再在長春宮裏堆雪人，剛好還能把雪人放在院子裏，對不對？”李懷瑾說着，伸手捏了一下宋芃芃的鼻子，說，“鼻子也凍得紅紅的，還是跟朕回去吧。”

宋芃芃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對，無論是李懷瑾還是自己的态度，都帶着幾分怪異。

雖說宋芃芃說過李懷瑾有些爹裏爹氣的，但到底還是把他當做表面夫妻看的。

她看眼前哄着自己的李懷瑾，心中閃過一個猜測，可瞬間便被她否定了。

李懷瑾對女人那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定然不可能對她有什麽想法。

而且宋芃芃覺得，男人嘛，喜歡也是喜歡那種嬌軟妩媚的，哪裏會喜歡她這種愛玩沙雕的。

喜歡不喜歡一回事，宋芃芃本就沒打算在古代發展什麽愛情，就算李懷瑾喜歡她，她也不會因為對方的追求而接受。

但不想發展愛情一回事，對方關心自己的舉動還是真的。

而且，宋芃芃一個單身二十年的人，也可能出現了錯覺，一切可能并非她想的那樣。

這麽想着，她看向李懷瑾，點了點頭。

見宋芃芃答應，李懷瑾也沒再蹲着仰視對方。他站起身來，拍拍方才沾到的雪，朝宋芃芃伸出手，卻在半路收了回來。

想什麽呢，關系沒到這一步，便如此動手動腳，實在是不太好。

李懷瑾克制住自己，雙手背在身後，先一步往前走。

見對方收回手，宋芃芃松了口氣，抓緊身上的狐裘，小跑着跟上對方。

李懷瑾人高腿長，宋芃芃本以為會跟得辛苦，可接近之後才發現，對方一直在刻意放慢腳步等自己跟上。

宋芃芃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先前的猜測，但礙于李懷瑾沒有直說，無端猜測實在顯得有些自戀，倒也沒有說什麽。

而這一路上，李懷瑾沒有再與宋芃芃說話。他只是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言語行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對于宋芃芃，他似乎有些關心過了頭。

若說起先只是覺得對方有趣，或是有那麽一點虧欠，覺得對方本可以再等一個如意郎君，在宮外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卻被自己一道聖旨綁進了宮裏，只能被困在宮裏。可後來他總覺得又不像虧欠或是僅僅只是感興趣，這個他以為的感興趣，好像有些失去分寸。

這失去的分寸讓他一瞬間的慌張，可慌張過後又有些坦然。

不對勁便不對勁，反正順着自己的本心來，便沒有什麽大問題。

想着這些，李懷瑾看了宋芃芃一眼，剛好撞上對方的眼神，瞧着對方那有些迷茫的眼神，李懷瑾朝對方露出一個笑。

也許是覺得李懷瑾今日不大對勁，宋芃芃也沒說什麽，只是轉過頭直視着前方，不再看李懷瑾。

二人一同回了長春宮，宋芃芃連正殿都不打算進，直沖向院子裏雪最多的地方打算開始堆雪人。

還沒過去呢，便被李懷瑾揪回來。

宋芃芃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着對方，說：“說好了回來堆雪人的。”

“先回去換身衣服。”李懷瑾揪着對方的領子不放，仿佛對方不去就不肯放手一般。

宋芃芃眼珠子一轉，權衡利弊，還是決定跟李懷瑾進去換衣服。

見李懷瑾成功讓宋芃芃回去換衣服，墨玉與聽雲二人松了口氣，連忙跟進去，拿衣服的拿衣服，幫忙脫衣服的脫衣服。

又有宮女進去将炭挑了挑，生怕宋芃芃凍着。

而宋芃芃這一停下來也知道冷了，便更加沒有拒絕換厚實衣服。

只不過，墨玉他們生怕宋芃芃被凍着，一件件加上去，再一次出來的宋芃芃簡直像顆球。

她本身并不胖，甚至可以說有些瘦小。但因為衣服實在太厚了，方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李懷瑾瞧見人的時候噗嗤一聲笑出來，見宋芃芃眼睛一瞪，連忙收斂笑容，朝對方招招手：“過來。”

“堆雪人去。”宋芃芃走路倒不艱難，只是朝李懷瑾走去的時候，她總覺得這個時候她自己才是雪人。

非常圓，誇張來說，甚至雪人也沒有這麽圓。

“皇後若是不方便，朕一個人動手也可以。”李懷瑾看着宋芃芃艱難地滾雪球，忍俊不禁地說。

宋芃芃大着膽子瞪了他一眼，動了動難以行動的手臂，決定把這個差事扔給李懷瑾。

自開蒙之後，李懷瑾便很少玩樂，許多人都以為李懷瑾心裏是只有政事的，但宋芃芃能看出來，對方其實還挺喜歡這般放松的。

就是堂堂皇帝在這裏堆雪人多少有些怪異。

“我去找根胡蘿蔔。”宋芃芃小跑着往小廚房裏去，候在遠處的聽雲見狀連忙跟上去。

“娘娘，要什麽讓奴婢們去做就好了，您還是回去陪皇上吧。”聽雲跟進小廚房，幫着從菜籃子裏取出一根胡蘿蔔。

宋芃芃接過胡蘿蔔，一邊走一邊搖着頭說：“不成不成，說了我來拿就得我來拿。”

說完，宋芃芃風一樣跑了出去，除了那一身厚厚的衣服，看着倒是一點都不奇怪。

而李懷瑾已經将雪人堆好，就差一個胡蘿蔔來當鼻子。

就在這個時候，宋芃芃抓着胡蘿蔔跑出來，刷的一下插在了雪人臉上，嘴裏邊還說着：“鼻子來了！”

被宋芃芃的模樣逗樂，李懷瑾笑了起來，仔細端詳着眼前的雪人，又看了看宋芃芃，點着頭笑。

宋芃芃不知道對方笑什麽，見對方一邊看自己一邊笑，總覺得笑的內容該是與自己有關的。

既然與自己有關，那就得問一問。

于是，宋芃芃将這話問出了口，她問：“你笑啥？”

被對方這帶着濃濃方言口音的話震住，李懷瑾的笑容停在了臉上，仿佛卡頓一般。

而宋芃芃看着對方這個模樣，想起某個經常出卡頓出問題的公司，笑出了聲。

“那你笑啥？”李懷瑾學着宋芃芃的話，反問了對方。

“笑你咋地。”宋芃芃打算叉腰增加氣勢，結果因為穿太厚沒叉上去。

她只好假裝自己打算攏袖子，輕咳一聲，說：“只是覺得皇上生得俊俏。”

“朕也這麽覺得。”李懷瑾聽過很多人說這樣的話，這句是他打斷無休止互相吹噓的絕佳辦法。

但宋芃芃不知道，她以為李懷瑾會謙虛一下，或者也誇誇她，沒想到他竟是直接承認。

從未想過的道路。

宋芃芃嘴角一抽，也很直接地問出口：“你怎麽不誇我？”

沒想宋芃芃的目的還真是互相吹噓，李懷瑾眉頭一皺，還是認真地打量起宋芃芃。

“京中從未見過比皇後還要美的女子，又不矯揉做作，更不規矩死板，朕很喜歡。”李懷瑾遵從本心說了這樣的話，宋芃芃确實是極美的女子，他也是沒有說謊。

只是這樣的話在宋芃芃聽來卻覺得有些過于誇張，好在宋芃芃不怎麽要臉。

她說：“沒錯，我也這麽覺得，不過最後一句去掉就更好了。”

對方這樣的回答也在李懷瑾意料之中。

至于意外之外的也不是沒有，他回憶了一番自己方才說的話，發現最後一句是那句“朕很喜歡”。

李懷瑾眉頭一皺，莫非宋芃芃厭惡他？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李懷瑾心中有些煩躁，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可信。

以宋芃芃的表現來看，頂多是不算親近，要說厭惡，想來是沒有的。

至于旁的，李懷瑾暫時沒有看出來。

雪人堆完，宋芃芃也餓了，沒再在外邊逗留，只扯着李懷瑾的袖子往正殿裏走。進去之後又讓李懷瑾等着，說有一樣東西要給李懷瑾看看。

“你陪我堆雪人，我也要送你點東西才是。”

宋芃芃說着，留李懷瑾在裏邊，自個噔噔噔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