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對于宋芃芃要送的東西，李懷瑾心中十分好奇，但又礙于那一點想看宋芃芃拿出驚喜的心情，并沒有跟上前去瞧瞧到底是什麽東西。

金銀珠寶，李懷瑾見多了，并不新奇。

珍馐美味，李懷瑾吃多了，更不新奇。

若說有什麽新奇玩意對李懷瑾來說是能稱得上驚喜的，想來只有宋芃芃親手做的什麽東西。

比如書法，比如畫作，再比如宋芃芃親手繡的帕子、香囊之類的繡品。

李懷瑾想得天花亂墜，聽見開門聲的時候甚至已經想象到對方如何拿着親手繡的香囊進來了。

沒想宋芃芃帶來的是一盤糕點。

李懷瑾一愣，站起身朝宋芃芃走去，仔細端詳了一下那手上的糕點。

是梅花糕。

梅花糕是一道頗為有名的江南小吃，李懷瑾的母親是江南人，兒時偶爾會為他做上一道梅花糕。

宋芃芃是知道他喜歡吃梅花糕嗎？

還是說僅僅只是巧合？

李懷瑾看着眼前的宋芃芃，瞧着對方無比純澈的雙眼，壓下心中的猜測。

“怎麽樣，怎麽樣？”宋芃芃很自然地将梅花糕遞給李懷瑾，再由李懷瑾端去桌上。

跟在宋芃芃身後進來，打算伺候二人用膳的墨玉一驚，連忙就要上前賠罪，将梅花糕接過來。沒想李懷瑾并不在意這個，擺擺手示意墨玉下去，便自己端着梅花糕往桌邊走去。

宋芃芃先一步坐下，等李懷瑾也坐下後，方才将筷子遞給對方。遞完筷子後，她又期待地看着夾了一塊梅花糕吃的李懷瑾，滿臉寫着求誇獎。

李懷瑾也不是傻子，看着對方臉上這明顯的小表情，一下便明白對方是想要什麽。

這知道之後，李懷瑾便回憶着從前吃過的梅花糕，将無數誇人的話都說了一遍，甚至添油加醋，把沒有的也說出來。

宋芃芃原本只是想聽一句好吃的誇誇，沒想對方竟然整些如此花裏胡哨的，一時讓宋芃芃有些不好意思，小臉紅撲撲的，眼睛直往桌上瞟。

這邊李懷瑾見宋芃芃臉紅，還當對方是因為被自己誇了，高興到臉紅，沒去想竟是因為不好意思而臉紅。

不過，宋芃芃的不好意思只持續了小一會，便仰起腦袋去看李懷瑾。

她今天被誇了，十分高興，決定讓李懷瑾帶一些梅花糕回去。

“皇上若是喜歡，便多帶一些回去吧。”宋芃芃熱情送東西。

李懷瑾本想答應下來，可轉念一想，若不帶回去，日後還能找借口過來吃梅花糕。若是帶回去，日後過來說要吃梅花糕，對方若是說上回不是給了你許多嗎，那李懷瑾可不好應。

尋常姑娘定然不會對李懷瑾說這樣的話，但宋芃芃這個皇後在李懷瑾眼裏十分奇特，這樣的話語，想來宋芃芃說出來毫無壓力，甚至會問兩遍。

李懷瑾沉吟片刻，當即拒絕了宋芃芃的好意。

根本沒想到剛誇過自己做的梅花糕好吃的人竟然會拒絕自己送出的梅花糕，宋芃芃臉上笑容一僵，抽了抽嘴角，說：“皇上不會是哄我才說得那般天花亂墜吧？”

“怎會。”李懷瑾眉頭一皺，心說宋芃芃怎麽會這樣想，但此時此刻還是先否定為好，便也沒有多問。

而宋芃芃心中的李懷瑾已經有了為哄皇後不惜吃下難吃的梅花糕的形象，此時李懷瑾說什麽宋芃芃都不太信。

李懷瑾沒有辦法，決定放棄為自己辯解的方法，轉而暴露自己原本的目的，他說：“朕不過是想着，今日不拿，日後還可以到長春宮來吃皇後親手做的梅花糕。”

“你家皇後吃膩了，今年不做梅花糕了。”宋芃芃說的是實話，她做這梅花糕已經好一段日子，确實吃膩了。

這梅花糕還是墨玉教她的，墨玉是江南人，剛好會這糕點，便教給了宋芃芃。

宋芃芃廚藝天分不足，重做了許多遍才做出了這回較為好吃的梅花糕，宋芃芃前幾次都吃膩了，自然對梅花糕失去了興趣。

什麽下回再來吃，根本是吃不到的。

宋芃芃壓根就沒打算再做一遍。

聽到這話，李懷瑾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也沒有氣餒。

自己吃膩了，但也可以做，不為自己做，也可以為其他人做。

李懷瑾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覺得宋芃芃鐵定會答應為自己做一次梅花糕，便直接問出了口。

“皇後就不能為朕再親手做一回梅花糕嗎？”李懷瑾問。

宋芃芃眉頭一皺，用這人怎麽那麽奇怪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輕咳一聲，說：“不能。”

誰能想到竟然會被拒絕，李懷瑾有些受打擊，但依舊沒有氣餒。

他又問：“如何才能讓皇後為朕做一道梅花糕？”

“你下回再陪我堆雪人玩，我就給你做。”宋芃芃眼珠子一轉，想到了這個好辦法。

宮女太監們跟宋芃芃玩一些打牌之類的游戲還算放得開，堆雪人、打雪仗之類的游戲實在是放不開手腳。一會兒便擔心宋芃芃穿少了，一會兒擔心宋芃芃用手摸雪凍着了。

這堆雪人、打雪仗不用手去摸雪難道用腳嗎？

不過，宋芃芃也理解他們，甚至覺得他們頗為敬業。但這也實在是太敬業了，宋芃芃只能找一個不會這般老媽子的玩伴來。

宮裏沒有嫔妃，也沒有什麽未嫁尚留在宮中的公主陪她玩，她不跟宮女玩，就得跟李懷瑾玩。

原本以為李懷瑾不會答應，沒想對方倒是爽快。

只見李懷瑾僅僅猶豫了一眨眼的時間，便點了頭，說：“行，朕日後時常到長春宮來陪陪皇後就是了。”

雖然答應了，但這個說法有那麽一絲絲奇怪，讓宋芃芃忍不住糾正。

“是來陪我玩，不是單純來陪我。”宋芃芃糾正他。

李懷瑾眉頭一擰，很是不解，擡手虛指了一下，決定虛心請教宋芃芃，問：“這有什麽分別嗎？”

“有，當然有，那可太有了。”宋芃芃眼睛一瞪，開始了芃芃小課堂。

見宋芃芃這副神情，明顯是要與自己解釋此事的，李懷瑾也來了興趣，湊近一些聚精會神地聽着，以為有什麽大知識是自己不知道的。

沒想宋芃芃卻是說：“來陪我這個說法太暧昧，容易被誤會。”

李懷瑾這次眉頭擰得像麻花，又是擡起手在空氣中比劃着，更為不解，問：“可我們不是夫妻嗎？”

“我不喜歡你，所以我們只是有名無實。”宋芃芃略一點頭，說出了這個結論，說完還覺得自己說得很對，連點了幾下頭。

李懷瑾沒想到宋芃芃竟然會當着他的面說她不喜歡自己，更沒想到自己從前以為的宋芃芃喜歡自己竟然只是錯誤的猜測。

竟然猜錯了，幸好沒問宋芃芃，否則丢人可丢大了。

李懷瑾暗自慶幸，但也沒有高興到哪裏去，他只是嘆了口氣，便與宋芃芃聊起別的。

可宋芃芃明顯無心聊別的，她一心都是用梅花糕換對方來陪自己玩。

“你偶爾過來陪我玩，今年我若是還做，便親自送到養心殿給你。”宋芃芃揚起下巴，笑得有些小得意，仿佛自己可以用梅花糕跟對方做交換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李懷瑾也沒覺得有什麽，甚至覺得有些可愛，還笑着誇了宋芃芃兩句，方才站起身打算離開。

可以吃到宋芃芃親手做的梅花糕這件事，讓李懷瑾覺得很是高興，甚至有些期待起來。

雖說不是特地做，但承諾親自帶來給他，李懷瑾便覺得與特地做給自己沒什麽分別。

這樣甚至可以當做就是特地做給自己的。

李懷瑾回養心殿的路上，因為這等自欺欺人的想法忍不住笑出了聲，惹得跟在身邊的劉福都有些奇怪。

“皇上今兒心情不錯，不若待會批完奏折到禦花園走走？”劉福跟着李懷瑾進了養心殿，一路觀察着對方的神色，此時瞧着确實是心情好，便挂上笑容提了個建議。

沒想李懷瑾卻是擺擺手，說：“先批奏折，說不準晚些時候還有事。”

劉福連忙點頭稱是，連說自己考慮不周，可心中卻有些奇怪，這批完奏折還能有什麽事。

今日去了一趟長春宮與禦花園，李懷瑾便一直不大對勁。

起先有宋芃芃插科打诨，他倒還沒有在意。後來因為宋芃芃要給自己做梅花糕的事高興，他更是沒有注意到哪裏不對勁。

可如今回到養心殿，面對眼前這堆奏折，李懷瑾回過味來了，開始覺得不對了。

當然，這個不對并非宋芃芃不對，而是李懷瑾覺得自己不對勁。

他看着眼前的奏折，只覺得心緒如亂麻，怎麽都有些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也不能強硬去看，否則可不知道要在奏折上寫岔什麽。

李懷瑾揉了揉額角，覺得有些頭疼，感情這方面的事情，他還真是沒什麽經驗。

而身邊的劉福也不大好拿去問，本該是可以問的宋芃芃又是與這怪異情緒有關的人，更是不好當做詢問對象。

最後李懷瑾選定了一個人，他的長姐李南雁。

李南雁突然被召進宮，火急火燎的，她還當除了什麽大事。

結果呢，一到養心殿，聽自己這個同胞弟弟一說，才發現是感情問題。

雖然很不尊重皇上，但李南雁還是想翻個白眼。

“皇上，您才發現自己對皇後娘娘動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