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內務府前些日子剛送了新上貢的料子來給宋芃芃挑選，說是李懷瑾讓內務府再做幾身新衣裳給宋芃芃。內務府覺得皇上心疼皇後娘娘，自然也殷勤得很，送來老多料子來給宋芃芃挑選。

宋芃芃又是一個很随便的人，她只挑選了幾個自己愛穿的顏色，便讓內務府随便做。內務府聽了自是不敢真的随便做，只挑選了幾個時興又有趣的樣式來給宋芃芃做衣服。

這忐忑地趕了幾套新衣服出來，剛好元宵這日送到長春宮。宋芃芃随便看了看覺得還不錯，讓墨玉等人給了賞銀，便準備将新衣服留到晚上迎燈的時候再穿。

就是這個時候，宋芃芃換上新衣噔噔噔跑出來，剛好看見李懷瑾提起蘿蔔燈朝自己手上遞來。

宋芃芃也不會不接，大大方方接過蘿蔔燈，仔細打量一番，連誇李懷瑾手藝好。

雖說身為帝王，被宋芃芃這麽誇實在有些奇怪。但被宋芃芃誇獎，李懷瑾還是覺得心中歡喜。

李懷瑾心中歡喜，為宋芃芃披上狐裘的動作也更加輕柔，看着對方的眼神也滿是笑意。

宋芃芃一心出去讓整個皇宮看看自己手上最漂亮的蘿蔔燈，沒去注意李懷瑾的怪異之處。她只催促着李懷瑾快些穿上狐裘好一起去禦花園玩。

她甚至等不及李懷瑾，便先噔噔噔跑出去，在院子裏當着宮人們的面轉上一圈。

“給你們看我的蘿蔔燈，是不是很好看！”宋芃芃臉上挂着笑意，嘴角的小酒窩瞧着煞是可愛。

宮人們看着雕刻精美的蘿蔔燈，自是連連誇贊，又說了幾句節日吉祥話，便得了宋芃芃給的賞銀。

宋芃芃一向出手闊綽，長春宮的宮人們早已習慣，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只是劉福并不知道這些，便覺得有些不妥。但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打算回去之後再報給皇上，由皇上來定奪。

李懷瑾并沒有落後多少，跟出來之後便瞧見宋芃芃被長春宮的宮人們誇得尾巴差點兒翹到天上去。他的眼中含着幾分笑意，帶着笑容朝宋芃芃走去，牽起對方的手，對她說：“走吧，帶着你最精致的蘿蔔燈去禦花園走走。”

被李懷瑾這樣牽起手來，宋芃芃期限還有些不适應。

但聽見對方的話之後，宋芃芃便将微不足道的不适應抛在腦後。

她一心到禦花園去玩，旁的便也沒有太在意。甚至跑着過去的路上也沒發現墨玉幾人并沒有跟上來，只李懷瑾快步跟在她身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又不會跟丢。

等到了禦花園，宋芃芃已經跑得整個臉蛋紅撲撲的，回過頭一看，哪有什麽平日裏跟着自己的一大串宮人。

她的眼前只剩下李懷瑾一個人，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對她說：“怎麽樣，你我二人持燈同游，倒也不錯。”

“嗯，是不錯。但墨玉他們能過來一起玩就好了，還有劉福，他平時不也常幫着你嗎。”宋芃芃越說越小聲，直覺李懷瑾臉上笑容一瞬間變得沒有那麽歡喜。

但鑒于李懷瑾依舊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宋芃芃便只當是自己看錯了，并沒有多管。

方才說的那話不過是一時興起随口一說，宋芃芃倒也不會真的要求回去把宮女太監們帶過來一起玩。

只是她一個人與李懷瑾待在這兒，雖說蘿蔔燈是李懷瑾做的，但宋芃芃還是有那麽些許別扭。

當然，這個別扭并不是因為別的什麽。不過是宋芃芃覺得自己跟李懷瑾好歹挂着帝後夫妻名分，這般獨處多少讓她有些不自在。

“梓童瞧着不大高興，這又是誰惹你不快了？”李懷瑾見宋芃芃有些拘謹，不似他方才走出正殿瞧見的那般歡快，便随口一問。

沒想這一問卻讓宋芃芃更加別扭，她只是幹笑兩聲，腦筋緊急轉了幾圈，終于找到一個合适的理由。

“近來寫話本沒什麽頭緒，想起來便覺得煩惱。”宋芃芃覺得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無所謂，否則就有些假了。

于是她十分誇張地嘆了口氣，一副話本大業馬上就要失敗的樣子。

李懷瑾恍然大悟，沉思起來，想着宋芃芃竟然也會遇上難題。而且這宋芃芃遇上難題，竟也破天荒的知道來找自己商量。

這個認知讓李懷瑾心中更加舒暢，恨不得馬上帶着宋芃芃去禦書房探讨話本大業。

但今日是元宵，還是該把工作放在一邊，好好玩一玩的。

“梓童若是沒什麽頭緒，便在宮裏多逛逛。每日看看禦花園的景色，也許就有靈感了。”李懷瑾覺得自己提出了什麽很有建設性的建議。

但實際上宋芃芃來禦花園的次數已經多到根本不想來了。

宋芃芃的臉色并沒有比先前更好看，甚至更多了幾分難以言明的痛苦神色。

“我不是沒來過，我甚至來了許多次。”宋芃芃想起自己無聊到逛禦花園逛到想吐，忍不住扶額，又一次深深嘆了口氣。

李懷瑾聽到這話，有些驚訝地看着宋芃芃，開始考慮重修禦花園的可能性。

他覺得這禦花園景色十分不錯，便是多來幾次也沒關系，宋芃芃怎麽會逛到這副模樣呢。

難道真的是禦花園的問題嗎？

李懷瑾眉頭一皺，又問：“梓童到底遇上了什麽難題？告訴朕，朕也能幫你想想辦法。”

“不，你沒有經驗，我覺得你不行。”宋芃芃提着蘿蔔燈往假山走去。

剛好那邊黑漆漆的，帶着燈格外有氛圍。

像在逛鬼屋。

宋芃芃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馬上停住腳步轉身，沒想卻剛好撞到剛好在她身後停住腳步的李懷瑾胸膛上。

太痛了！

李懷瑾你在胸上墊了鋼板嗎？

宋芃芃擡起那只沒有提着蘿蔔燈的手，揉了揉自己那撞得生疼的鼻子，整張臉有些扭曲。

而李懷瑾也順勢按住對方的肩膀，輕聲哄着對方：“怎麽樣，有沒有事？梓童，把手拿開，讓朕看看。”

宋芃芃淚眼朦胧地看了對方一眼，拿開捂住鼻子的手，露出那被撞得有些紅的鼻子。

“朕下回一定注意些。你疼不疼？可要回去請太醫？”李懷瑾緊張得不得了，捧起她的臉就要幫她吹吹。

宋芃芃被對方一系列動作惹得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掰下對方的手，後退兩步。她不敢去看李懷瑾，只把腦袋縮進毛茸茸的圍脖裏裝鹌鹑。

見宋芃芃一雙眼睛只盯着地板看，露出的耳朵尖紅紅的，李懷瑾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對方臉紅，李懷瑾高興是真高興。可方才看着對方退開，李懷瑾心中還是有那麽幾分失落。

他不知道宋芃芃喜不喜歡自己。

從小就沒有人教過他如何讨喜歡的姑娘歡心，所有人只會告訴他無論選秀還是皇宮中的姑娘都任他挑選。

可強硬選進宮，人家不願意，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李懷瑾從前并不這樣想。

可他與宋芃芃相處久了之後，逐漸開始考慮她的想法，生怕自己說的什麽話、做的什麽事惹得宋芃芃不高興。

“請……請太醫就不必了。”宋芃芃緩了好一會才從方才李懷瑾關心自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說出來的話還是帶了幾分別扭，但好歹願意與李懷瑾說話了。

李懷瑾松了口氣，也沒再與對方保持太近的距離，只帶着對方往另一個方向走，聊起對方的話本大業。

“不過就是卡在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的甜蜜互動上罷了。我不知道這些，寫出來總不對味。”宋芃芃越說越小聲，雖說她覺得李懷瑾也與她一般是不懂這些事情的，但編不出這些東西讓她心中多少有些別扭。

原以為是多大的事情，沒想竟然是這樣的小事。

李懷瑾更是松了口氣，臉上重新挂上笑容。他看着宋芃芃焉了吧唧的樣子，決定還是得先安慰對方一番。

“不過是些小事，你告訴朕便可，何必用這樣的事擾自個心神。”李懷瑾猶豫着想伸出手去牽起宋芃芃的手，卻在即将碰到對方的時候感覺到對方的手縮了一下。

李懷瑾沒再嘗試觸碰宋芃芃，只笑着又勸了兩句。

本身很是糾結的宋芃芃被對方連番勸導的攻勢下，仔細一想，倒也覺得自己确實不必如此鑽牛角尖。也許并非自己沒有談過戀愛的問題，也許只是自己暫時不太會寫這種內容。

“你說得對，都是小事。”宋芃芃看了一眼自己的蘿蔔燈，想着能不能把男女主角一起做蘿蔔燈夜游京城的故事寫出來。又想到自己方才還有話沒說完，便随口補上一句，“這樣的情節，多多練習就好了。這段時日也是我鑽牛角尖了，回去之後我就多多練習一番，一定恩能夠寫好。”

李懷瑾不知對方心中所想，瞧對方看向蘿蔔燈，當對方只是喜歡這燈。他便想着将話題轉到燈上，沒想話還沒說出口便聽見宋芃芃後邊補上的話。

練習？

什麽練習？

李懷瑾警惕起來，眉頭微皺，腦海裏滿是宋芃芃找宮女來與自己親身體會擁抱牽手等親密動作的畫面。

“梓童若是想要練習，朕可以陪你。”李懷瑾馬上提出自己來幫忙的建議。

宋芃芃跟對方的腦回路根本沒對上，以為對方是說陪着寫話本，便搖搖頭，說：“不必了，你政務繁忙，倒也不用這般陪着我。”

好不容易體諒對方一番的宋芃芃從沒想過對方會說不。

“不，朕還是能抽得出時間陪你的。”李懷瑾說着，便又追問宋芃芃什麽地方沒寫好。

“就是擁抱，我寫男女主人公頭一回擁抱的時候那種激動又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樣子。我明白該有什麽樣的情緒變化，可我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感覺。”宋芃芃說起來就有些入神，一邊說一邊回憶着自己卡住的這個地方，深深嘆了口氣。

就是在宋芃芃走神的這個時候，李懷瑾突然攬住她的肩，對她說：“朕來與你練習一番就明白了。”

不等宋芃芃有反應，便見李懷瑾将宋芃芃直接攬入懷中。先是小心翼翼試探着收緊雙手，可到了觸碰到對方的時候又放慢動作，逐漸變得小心翼翼。

宋芃芃從未想過會有這種發展。

她瞪大雙眼，一瞬間連什麽話本都忘了，只記得李懷瑾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