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別瞎攪和

剛抱住陳家齊,南燕就哎呦叫了一聲。

她捂着鼻子跳到一旁,一臉嫌棄地說:“你鑽哪兒去啦,這一身的味兒。”

陳家齊擡起胳膊聞了聞,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掀起衣擺脫掉上衣,“外面太熱了,汗就沒落過。”

南燕捏着鼻子接過陳家齊手裏的衣服,“只是汗味兒嗎?我看你昨晚又喝高了吧?和誰?酒廠的人?”

朔陽市下轄的河山縣是國家着名商标“河山酒”的釀酒生産基地,陳家齊的商貿公司主要經銷的就是河山酒系列。他和酒廠的人很熟,每次去縣裏都免不了要應酬交際一番。

啧啧,這衣服上的煙酒味,早就蓋過汗味兒了。

陳家齊嗯了聲,進屋,朝南北的房間看了看,“北北呢?”

“洗澡呢。今天去我媽那兒了。”南燕說。

“哦,媽還好嗎?”陳家齊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就那樣呗,勞碌命,閑不住。”南燕說。

陳家齊笑了笑。

他這個丈母娘沒什麽文化,可做家務是把好手,在六局院是出了名的勤快人。

南燕到陽臺的晾衣架上扯了件白背心遞給陳家齊,“我今天就是去找小妖精要錢的,可她知道我要去竟帶着孩子溜了,我和北北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只好先回來了。”

“算了,老太太願意給,你就別瞎攪和了。”陳家齊套上背心,又俯身去接水。

“這怎麽能叫瞎攪和呢,咱們出的錢嗳,咱們孝敬老的,老的沒享受上,反倒被幾個蛀蟲不勞而獲,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反正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媽受欺負!”南燕不滿地說。

“要是咱媽願意受這個欺負呢?”陳家齊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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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愣了愣,皺起眉頭說:“不可能,她可精呢,我告訴你,但凡牽扯到錢,沒人能算得過我媽。她腦子裏裝着個計算器,去菜市場買菜比人家菜販子算的都快,我家存折裏的錢,她能記到角分,以前我爸常開玩笑,說我媽不去幹財務是國家損失。”

“這是兩碼事,頭腦精明,會算賬不代表要和家裏人斤斤計較,這次的事,我倒覺得咱媽做的高明,畢竟她現在跟着你弟弟生活,如果必要的退讓能換來安穩和太平,你覺得她會不願意?”陳家齊說。

南燕噘着嘴,可氣勢已經弱了,“那是我們的錢……”

“給了咱媽就是咱媽的,怎麽花由她老人家說了算。你啊,管好咱們家的事就行,別去給媽添亂了。”陳家齊放下杯子。

看陳家齊要走,南燕顧不得辯駁,趕緊追過去問:“你還要出去?”

“不出去啊,我去卧室拿換洗衣服,等北北……”陳家齊話未說完,就聽到衛生間的門響了。

穿着卡通睡裙的南北站在霧氣氤氲的門口,頭上包着一根紫色的速幹毛巾,她抿着嘴,目光冷淡地掃過客廳裏正在說話的父母,徑直朝自己房間走去。

“你爸回來了,你也不叫,北北——”南燕指着不懂事的女兒,卻被陳家齊扯住胳膊,低聲勸阻說:“行了,別說她了。”

“你們一個個就慣着她吧,哪天被她氣到了,就後悔今天不管她了。”南燕發牢騷。

“砰!”南北的房門重重關上。

“這孩子!反了她了!”南燕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給她摔門。

“好了,好了,祖奶奶,求求你了,趕緊給我找衣服去。”陳家齊半拖半抱總算把南燕弄到卧室。

南燕心煩,坐在床邊不肯動,陳家齊只好自己去找。

衣櫃裏滿滿騰騰都是他和南燕的衣服,他一邊翻找一邊問南燕:“我的內衣放哪兒了?怎麽沒有?你別坐着不動呀,過來幫幫我……咦?這是什麽?”

陳家齊拎着一個印有嬰兒圖案的袋子轉過身。

南燕看到袋子,眼裏閃過一絲驚惶,她跳起來,飛速搶過陳家齊手裏的袋子,解釋說:“沒,沒什麽,就是送人的。”

陳家齊瞥了一眼袋子上醒目的logo,撓撓鼻子,說:“是小孩衣服吧,我記得北北小時候也穿這個。”

“呵呵,你還記得呢。”南燕傻笑。

“那當然,北北半歲前可都是我帶的。”陳家齊說完,不知想起什麽目光怔怔地嘆了口氣,“還是小時候好玩。”

趁他愣神的功夫,南燕趕緊把袋子藏在身後。

以為他看不到就忘了,誰知他醒過神接着問:“你送誰禮物呢?你身邊的朋友沒生二胎的吧。”

“不是特別近的朋友,就是,就是之前在銀行打過交道的一個客戶,女的,她生孩子,我知道了送點禮。”南燕解釋。

陳家齊點頭,“應該的。”

他反身又去找內衣,南燕上前把他推到一邊,“我來吧,你看看你,把衣櫃都弄亂了。”

陳家齊笑着退到一旁,看南燕從衣櫃下方的抽屜裏取出他的內褲,又拿了一套幹淨的睡衣褲遞給他。

他接過衣服卻扯着南燕的手把她擁在懷裏。

南燕似乎有點不适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她的身子有些僵硬,但在他的懷裏呆了一陣兒後,她就自動軟了下來。

擡起頭,親親他滿是胡茬兒的下巴,“你好臭。”

“臭你還親。”他作勢要吻下去,卻被她笑着躲開,“別鬧,小心北北看見。”

“不怕。”

“陳家齊……”

片刻後,南燕忽然湊過去聞他的脖子,“不對啊,你的身上怎麽會有香水味兒?”

“不可能。”陳家齊捏捏她的鼻子,“一群大老爺們怎麽會擦那玩意兒!”

“怎麽不可能,萬一你們趁着酒興又去唱歌、洗腳……唔唔……家……”南燕的嘴唇被陳家齊牢牢堵住,她心裏的最後一絲疑問也随之灰飛煙滅。

市區城中村到了夜晚,才是一天的開始。這是一個黑夜永遠比白晝長,一個容納各色人等,百樣人生的神奇地方。

顧家村。

深夜十點四十分,從一條黑乎乎的巷子裏,由遠而近,走來一個颀長瘦削的人影。

“啊……啊……”

忽然,一道白慘慘的手電光劃破夜的黑暗,定格在那道瘦削的影子身上。

顧錫東下意識擡起手遮着眼睛,半晌,聽到附近淩亂的腳步聲,他才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手,看着已經走到他面前的人影,語氣無奈地叫:“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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