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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去看後視鏡中因為自己說的話而一直不停抽泣的人,幾乎是缺氧一般的起伏着胸口在呼吸,稚嫩的臉蛋上早就被鼻涕和眼淚弄的一塌糊塗,平時那雙明亮的眼睛也變得呆滞起來,他不再講話,任由解雨臣将他帶到機場。

雖然在路上祈禱了希望航班不要延誤,可真正得到消息說飛機準點到達時,解雨臣又在心中生出失落。故意拖延時間一般的不去打電話給已經到達機場的吳邪的父親,而是順着入口一路走進去。在檢票口的地方見到了那位一臉倦氣的父親,穿着一身不服帖的西裝,提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立在靠牆的位置,時不時的擡起手來看表。

見到解雨臣後先是表現的有些驚訝,但很快用帶有距離感的微笑掩飾過去,客氣的向他道謝,并問了這段時間的費用。

解雨臣忙說道,“不必啦,他也幫了我不少忙。”說着又對着一旁的吳邪笑笑。

大概是見到自己的兒子一直垂着腦袋,作為父親自然有資格要教育一番,他一拍吳邪的肩膀,“低着頭幹什麽?打擾了這麽久不說聲謝謝?”

“不用,真的不用。”解雨臣連連擺手。

“還這麽不懂禮貌,讀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平時學校是怎麽教你的,還給我偷偷跑到北京來……”

可無論怎麽數落,吳邪還是不肯講話,甚至連擡頭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還在電話裏說謊,你現在能耐了,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解雨臣見矮了兩個大人半個腦袋的人又開始微微顫動起肩膀,大概又在哭了吧。他有些心疼,便說道,“那……費用的話……”

對方聽他這麽說,立即停止責罵,“現在身上也沒那麽多現金…”說着轉頭看了下四周,視線所及處并沒看到ATM取款機,便不好意思的說道,“還要趕下午三點半的會……如果解老師信的過我,請把你的銀行賬號給我吧。”

解雨臣本意是為了制止這位嚴厲的父親而故意岔開話題,可現在如果他再說“那樣的話,就算了”這種話倒顯得假惺惺,不信任人家。

對方從公文包中取出便簽紙和筆來遞給解雨臣,他接過後踟蹰了好一會兒才将號碼寫在紙上。将便簽紙還給對方時,發現一直沉默的吳邪不知什麽時候擡起頭來了,看着他的眼睛裏帶着驚訝和一絲憤怒。

嗳嗳!

解雨臣突然想到他大概是誤會自己了,認為這些日子來對他的好只是為了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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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企圖解釋,可又不知如何開口。而對方的父親也催促般的說着,要趕下趟的飛機,就不久留了。他想再握一握對方的手,可只是将手指彎了彎,什麽都沒做。他一彎嘴角,露出尴尬的微笑,“那麽要再見啦。”

正在怨恨着他的人馬上又淚眼婆娑起來,好像要抓緊最後片刻的時間記住他的模樣,用那雙含淚的眼睛死死盯在解雨臣臉上。

回到琴行,表現出一種無所事事的茫然狀态,魂不守舍的坐到了傍晚,解雨臣連晚飯都沒胃口吃,直接去了熟悉的酒吧。

——是那種酒吧。

盡管時間還早,可夜出晝伏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換上标志鮮明的服裝,混在吵雜的音樂聲中,帶着敏銳的眼神,捕捉獵物。

所謂的獵物自然是那些散發着寂寞又帶着饑渴的男人。

解雨臣坐在吧臺解渴似的一杯接一杯将度數不高的啤酒灌下肚,酒量并不好的他很快腦子就昏昏沉沉起來,對着坐在對面的黃毛小子暧昧的癡笑,并拉着人家的手不肯放。

那個男人大概只有170公分,身材也瘦小,抱在懷裏跳舞的感覺還真不賴。好幾次燈光暗下去,他都以為抱的是個別的人。

一上出租車就睡意濃重,不顧身邊的人如何對自己不滿,他頭一歪,便靠在車窗上睡起來。在一家酒店門口被叫醒了,睜眼一看是個沒注意過的地方。盡管酒已醒了大半,可這不是來都來了嗎。

他帶着黃毛小子從前臺對着房卡上寫的數字朝房間走去,一路上好幾個服務生和客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們,而他就像回到青年時代一樣的,當着他們的面,一把摟住對方瘦削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懷裏塞了塞。

進去房間後,解雨臣讓對方先去洗澡,自己則懶散的躺到床上,仰天抽起煙來。不多時浴室裏的人就出來了,他也沒轉頭去看,只覺得一個冒着濕氣的身子朝自己身上貼來,很快一張已經是成年人的臉就出現在他的上方。他眯着眼睛,用兩根手指夾住煙塞在嘴裏,自顧自的抽着,吐出來的煙都噴在對方臉上,可那人似乎并不在意。

解雨臣用另一只手去摸那頭黃毛,質地有些硬的頭發給人的手感并不好。他咬着煙,問道,“你多大了?”

對方抽了抽嘴角,“怎麽?你對年齡還有要求嗎?”說着将他嘴裏的煙拿下來,貼近他的臉要親他。

解雨臣推着對方的腦袋,強硬的将他推到腰部下面,他單手解開自己的皮帶。

“直接來吧。”

閉着眼睛聽因為吮吸而發出的銫情的聲音,口水粘稠的響聲聽起來和吃東西時發出的聲音很相像,仿佛自己就要被吃掉了一般的想法讓解雨臣很反感。

對方在好好努力一番後才将他放開,在他身邊坐起身來。

“你好像不大起勁啊……還是說我技術不好。”

穿在他身上的浴袍掉下一半來,露出他半片嬌小的身子,解雨臣擡手将浴袍重新挂在他肩上。

“真對不起,掃你興了。”

對方白白眼睛,開始換上自己的衣服,臨出門時,不忘丢下一句“浪費時間。”

八月末尾的時候要将本月薪資結算給張起靈,趁他還沒離開教室時,解雨臣拿了個禮品袋進去。張起靈正将鋼琴蓋合起來,見解雨臣站在門口後,便向他走去。

解雨臣倚靠在門框上,将禮品袋遞給他,“你的手機。”

張起靈看了一眼,并不接過。

解雨臣拎着禮品袋的繩子掂了掂,撇嘴笑道,“放心,這是工資以外的。”

“我不需要手機。”

“可我需要你有手機。”

不容拒絕似得将袋子塞到對方手裏,然後一副等他發作的樣子,解雨臣雙手抱胸立正了身體。

“我下個月開始就不做了。”

沒有一點預兆的話讓解雨臣不知所措起來。

“不做了?你是指不來這裏打工了嗎?”

“嗯。”

“為什麽,是我給你的薪水不好?”

“不是。”張起靈搖搖頭,“下個月我要去一家藝術學校教課了。”

“你……”解雨臣一時語塞,确實和在琴行打工比起來,去學校教學更加穩定,也更吸引人,他實在沒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留他下來。然而張起靈突然離開就意味着他将沒有鋼琴老師,而在短時間內找不到适當人選的話,除非他自己親自擔當,否則就要關閉教學課堂直到重新找到老師為止,而這将會流失一大批客源。

解雨臣苦惱的皺起眉頭,懇求似的問道,“就不能再多留一段時間?”

“學校馬上就要開學了,所以做完這個禮拜我就要去那邊了。”

“嗳,那也應該提前告訴我啊……真是……”因為着急而變得有些不通人情,解雨臣腦中快速想着解決辦法。

“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盡管說的聲音不大,可他還是聽清楚了,解雨臣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不顧形象的捏住對方兩條胳膊。

“你說說看留下來的條件。”

張起靈凝視着他的眼睛,半響不說話。解雨臣等不急一般的搖搖他的肩膀,“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滿足你。”

“我就是覺得你做不到。”

“什麽?”

見到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時,解雨臣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哦,手機我就先收下了。”對着還愣在原地的解雨臣,張起靈揚了揚手中的袋子。

最後還是将鋼琴課堂關閉了,因為自己也不想太累。雖然秀秀一再保證會馬上給他推薦新的老師,可真正願意長期在琴行做兼職的人很少,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

作為道歉,秀秀請他去新開的泰國餐館吃晚飯。雖然介紹上寫的是泰國菜,可一進餐館卻發現是西式的格調,除了每桌上擺放的白色蠟燭外,大廳中央還放着一架鋼琴,為了營造浪漫的氣氛,餐館聘了外人演奏。

秀秀不屑的擠擠眼睛,“你一定比他彈的好聽。”

他們的坐位正好是離鋼琴位置不遠的地方,解雨臣回頭去看正在彈琴的人,看模樣應該是個大學生,這種餐館大概也不願意花大價錢聘個專業琴師來彈奏的。

反正對外行來說,聽起來都差不多。

“看什麽看,快點菜。”秀秀見他一直盯着那位彈琴者,便不耐煩起來。

“你點就好啦。”嘴上這麽說,解雨臣還是接了菜單認真看起來。

秀秀将兩根筷子拿在手裏玩,“喂,你現在已經恢複過來了?”

“什麽意思?”解雨臣不解的看向她。

“咦?你前段時間不是表現的失魂落魄的嗎?”她單手撐住下巴,“你們倆還有聯系嗎,就是那位可愛的……”

“你在說誰啊?”解雨臣不滿的打斷道。

叫來服務生點菜的空檔,秀秀還在喋喋不休,說誰讓你說那麽狠心的話,人家不聯系你也是活該。

解雨臣聽得頭疼,他抿着嘴苦笑起來,“好秀秀,拜托你讓我靜一靜吧。”

“讓我閉嘴可以啊,你上去彈一曲。”

“你這不是要砸人家飯碗嗎?”解雨臣忍不住抱怨。

服務生過來後,秀秀問他,“客人可以上去彈奏嗎?”見到對方露出為難的神色後,她馬上生氣似的對着解雨臣撅起嘴,“好啦,你不去彈,我就不跟你吃晚飯了。”

解雨臣不知她這又是鬧哪出,倒是一旁的服務生領悟了。

“餐廳是可以允許客人為特別的人彈奏的。”

秀秀嘻嘻笑起來,拉拉解雨臣擺在桌上的手,“好啦,今天你就把我當成是你特別的人吧。”

耐不住秀秀的軟磨硬泡,解雨臣無奈的起身去到鋼琴邊上。等演奏者下來後,他拉了拉衣角,坐到鋼琴前面,雙手擺放在琴鍵上。他對着那些黑白琴鍵,沉着的呼出一口氣。

那就當是給你的特別演奏吧。

手指舞動起來,簡單的曲子,沒有複雜的技巧,淺顯單純卻飽含着溫情。

是連初學者都會的致愛麗絲。

上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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